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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农具之七:碓窝

2015-09-24 19:43 作者:成事在天  | 6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三十多年前,我家老屋是个大院子,住了八户人家,院子大门口放着一个石碓窝。它高一尺二,长宽各有一尺八,是一块白色石头正中用石头錾子凿出一个拋物线绕对称轴旋转而成的拋物面,上大下小,上口直径约一尺四五。碓窝配有一大一小两个石锤和一个木锤。石锤约七寸至一尺长,品碗般粗,在河道里寻得那种光滑细腻质硬的柱形石头,力大者,如青壮年男人用大锤,力小者,如妇女、未成年人、老人用小锤。石锤用的时候最多,像稻谷去皮、小麦加工面粉、苞谷米、面、皮分离等小量粮食加工和一些需要加工成细粒、粉面类都用石锤。用一节二尺多长,大茶缸粗的硬质木材和一根四尺多长,锄把粗的木棒做成“T”型的木锤。木锤用时站立在碓窝三尺多远的地方,手握木锤,把它高举过头顶向窝内砸去,用木锤省力,用于砸洋芋糍粑、酒米面那种有粘粘的东西时用它。

这个院子原是我家的,土改时我祖父被定为地主,院子多半房屋分给了五户贫农家。那个碓窝是我祖父用一个大洋买下的,土改后碓窝也成了公用物品了。成了公用物后,都不太惜,木锤日晒淋,无人收拾,早早地坏掉了。石碓窝上有时放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时小孩过家家也在碓窝里做,经常把碓窝弄得很脏。谁家用时先用清水洗干净,晾干后再用。

在我的记忆中,小时候的节前,那个碓窝使用率最高。不仅院子里住的这些人家要用,周围村民、居民也都到这来加工元宵面,使用多了就要排队,按秩序一家家轮流使用,有时晚上也不能空闲,沓碓窝的那种“咚、咚……”声在晚顺着地皮传到床腿,导入枕头,进入我的耳内,搅扰得我睡不好觉。我家九口人,都爱吃元宵,过年要准备三十多斤糯米的元宵面,加工元宵面成了腊月里重要的一件事了。那时生产队活多,父母都要生产队干活,我与三个姐姐放寒假在家,这活就由我们来完成。母亲头一天就将米用温水泡好,把米淘干净,捞起放在竹篮里沥干水分,晾至用食指和拇指将米用力能摁成粉面状,这米就叫粉好了。干湿必须合适,上面还须用湿布盖着保持湿度。把粉好的米用铁勺取两斤多倒入碓窝内,碓窝旁放一小凳子,坐在上面双手抱住石锤举过头顶,朝着碓窝内借用石锤重力砸下去,反反复复砸十几下,再用铁勺把砸烂的米翻一遍,又重复上面的动作。我们人小只能用小石锤,然后每人砸三十下,换另一人。一人砸,一人旁边数砸的下数和翻搅米粒。碓窝旁还要放一竹圆簸,其内置一长擀面杖,上放一箩箩。另外两人把砸好的粉面用铁勺挖起来倒入箩箩内,摇动箩箩,细面通过箩箩底部的细纱布落入圆簸,剩下较粗的米头子又倒入碓窝继续砸。这是我最不爱干的活,石锤举起多次后,手腕僵硬,胳膊酸困,手指好像要抽筋一般。但在元宵美味的诱惑下,特别是严厉的父亲安排的活,还得继续干,直至干完。

院子里住了一户杨姓人家,家中养有一独子,建国那年出生,遂取名建生。建生虽长我十余岁,但生性好玩,尤其爱好自制烟花。那些年,正月初二、三就开始自制火药。制火药需一硝二硫三木炭,都要加工成细粉。他取一些木炭,放碓窝里捣细过筛,细如面粉。我觉得放烟花好玩,常给他打下手,叫几个小伙伴去给他帮忙捣木炭粉,做些这样没技术的活,看他如何配制火药,制作烟花的。他作好烟花,会送给我两筒。放烟花时,院子里的人、附近的邻居都来观看,增加了春节的喜庆氛围。

改革开放后我到外面读书去了,家里也重新建了房,搬离了老屋,也就多年没见过那个碓窝了。八十年代末,也是一个春节前回家过年,母亲准备做红豆腐,拌制前要准备许多辣椒面。母亲把辣椒角放在锅里用文火炕干炕燋,为了不呛人再放一点菜油。我说:“这么多辣子在姜窝里砸,那要多少时间呀?”母亲说:“跟我走放碓窝里砸,两次便可砸完。”我心里想:碓窝!在哪?跟着母亲到了队长家院子,一看这是我家老屋那个碓窝。碓窝使用年月长了,底部已让石锤砸得都快穿了。这个碓窝怎么到了队长家呢?原来包产到户那年,因碓窝成了公物,队长有权,安排人将其弄到自己家去了。又过了两年,碓窝被砸穿了底,队长家建厨房时,用铁锤将其砸烂垒放在房根基下了。村上从此再无了碓窝。

后来有了粉碎机,没人再用石碓窝了。我们这些用过碓窝的人,自小都夯实了生活的根基,能吃苦能受累,像砸碓窝一样,扎扎实实走着人生每一步。(文/陈永明)(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2015.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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