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故事

又过年了……

过年对每个人是幸福的回忆，快乐的眷恋。

殊不知过年对我却隐藏着挥之不去的难忘记忆和无比伤痛的故事。

那年大年三十，寒风凛冽，雪花漫天飞舞，到处是白皑皑的一片，雪地里躺着一位看上去十二、三岁，双目失明的小姑娘，双手双脚冻得发肿，嘴唇发紫，可能好几天没沾食了。一只凶猛的狼狗疯狂地“汪汪”尖叫，在撕扯着她的烂衣服，小姑娘哭不出声了，正在此时，赶来一位背着讨米袋，手持拐棍跛脚男孩。跛脚男孩举起手中的拐棍使劲地劈向疯狗。那疯狗不甘示弱。一次又一次地扑向跛脚男，险些跛脚男招架不住，危机关头，来了一位壮汉“畜牲”猛喝一声，那疯狗夹着尾巴才悻悻地离开了……

跛脚男孩使出全身力气，将小姑娘连背带爬，两个人不知摔了多少跤，翻了多少跟头，满身是血。好容易将姑娘拖到避风巷，不少好心人送来破衣、稻草，还有吃的……两个苦命的孩子才躲过生死劫难。跛脚男孩左寻右找，找到一座古庙，总算遮风避雨……

两个人同病相连，象一根藤上的苦瓜，爱心、良心、同情心，将两个人紧紧捆在一起。瞎姑娘算是找到相伴，找到依靠。跛脚男孩尽心、尽责、无微不至地关心照顾瞎姑娘。寒来暑往，庙前的一棵红枫树，红了、绿了、绿了又红了……不知怎的庙里隔三岔五地有人来烧香求子、拜佛求财、求神免灾的香客。瞎女、跛男热情周到地帮忙，香客余留点米，留点钱救济两人的生活。跛男还在庙后空地挖土、开荒，种点菜也算是改善生活，多余的菜挑到街上卖，可以换点零花钱。有一天，跛男在街上卖菜看到两个跟自己一样的残疾人卖唱为生。他出于同情心也捐赠两元钱。跛男机灵一动，突发奇想，不妨跟别人学学，回家后跟瞎女说出自己的想法，瞎女觉得有道理，不妨试试。说来古怪，瞎姑娘跟别人学唱歌，一学就会，一唱就动人，连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有这方面的天赋。跛男也不笨，跟别人学弹琴，可谓琴声悠悠。两个人琴歌相伴婉转动人。两个人唱遍江南地北，唱出人间的凄苦，唱出人间的心酸，唱出人间的泪水。后来，两个人背着孩子唱歌，再后来两个人每人背一个孩子唱歌……(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他们飘泊，五湖四海，居无定所，唱累了，在屋檐下歇息片刻，哄哄孩子，别人送的馒头为孩子充饥解饿。

不想要的又来了。第三个孩子马上又要降生了。分娩期快到了，他们只好又回到算是自己的安乐窝——庙里。瞎女犯愁了，本来一家四口，过着艰辛的日子，有苦、有累无处诉，现在又要添加一个，怎能撑得住，她越想越可怕，觉得心在发慌，心在发麻。正在此时肚子一阵纹痛，凭着前面几个孩子临产的反应，无疑要生孩子了。此时，也不知跛子鬼到哪里去了，她心里在着急：“呱”随着一声啼哭：“小兔子”一下了冲出来了。哎哟怪可怕的。瞎女镇定一下自己的情绪，用双手摸摸孩子，是男、是女，哎哟是个丫头呀……她自己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找一块破烂布将孩子裹好，找到跛子平时用的拐棍，抱着孩子朝庙前的一口池塘走去……跛脚鬼不知从那里回来，见此情此景，先是一惊，急忙冲过去，摔了一跤，从瞎女手里夺过小孩：“瞎子婆，你要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孩子是无辜的，她是来投生的，不是来投死的呀，我们再苦再累，也要把她带大，她是一条命啊……”说着痛哭流涕……

那个被跛子抢回一条生命的丫头就是现在的我。我也不知道在这种环境，这种家庭长到十四岁了。十四个春秋我不知不觉，涉世未深小丫头对有些事情概念好像是模糊，但对生我养我的两个残疾父母觉得实在不容易。十四岁不算大，也不算小，学会体谅父母，学会生活自理，自食其力，不要再累及父母……

有人在背后嘀嘀咕咕议论我，说什么：“青出于蓝，胜于蓝，鸡窝飞出金凤凰……”无疑在赞美我，但对别人的赞美我觉得是另一番苦涩、酸酸的味道。

这一天，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伙伴告诉我，她想到外面去闯一闯，她说出我要说的话，说出我正在琢磨、等待的想法，我把我的想法说了出来，两人好象一拍即合，总算找到一个伴。我们这个井底之蛙到更广阔的世界去尝试一下。我把我的想法告诉我的父母，父母有些犹豫，担心我还太小，从来没有出过远门，但我去意已决，父母拗不过我，说我不可理喻，快过年了，我整理简行李准备到一个我理想的王国寻找安乐。但真正临走时我又是另一番心情，觉得难分难舍，心里酸酸的味道。

我第一次乘坐北上的列车到一个能否容纳我的城市。刚下火车看到不少举起牌子：“我要找工作”于是跟着她们一样找来硬纸板上面写着“我要找工作”几个字举在胸前，很快有一个三十多岁女人跟我联系，是当保姆差使，我没有多想就跟着她过去了。

我也知道“保姆”的概念和含义，这好像是个大学教授，她首先告诉我在她家要注意的事项和职责，然后我马上进入角色。

我没日没认拼命地干，想做好这个保姆，每天天刚刚放亮就起床，擦地板、整理家什、收拾碗筷，搞早点，侍候主人，然后买菜，搞中餐，大堆小堆脏衣都靠手擦手洗，在那年代没有洗衣机，双手使劲地揉擦，擦起血泡。到冬天，刺骨冰凉的水，一洗就是一个下午，好几个小时，说不出的苦。

保姆是寄人篱下，不能与主人一起同桌共餐，等主人吃完再吃点剩菜剩饭，如果偶然来客，未来得及作准备，菜饭会吃得精光，那我只好等到下一餐才能吃到饭，有时煮少了，我没有吃饱肚子，稍多煮一点，主人会不高兴，还会责备我。有一次头天晚上一点剩饭，由于是大热天气温高，剩饭变味了，最可怕的是还爬几颗蚂蚁子，主人说太可惜了，太浪费了，非逼得我吃，我吃了，又吐，吐了又吃……

春夏秋冬，我就是一床单被，晚上铺在客厅里，白天塞进主人的床底下，冬天冻得要命经常感冒缠身。有一次我高烧不退，好几天连水都不想喝，主人怕我传染他家人，把我放在走廊里。十多天我觉得有点好转，主人要我去买菜。可一到菜市门口眼前发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菜市门口围了不少了，有责骂主人太狠的，有叹息，流泪的……一位好心大妈把我背回家了……从那以后，我离开了那个当保姆的家，那一年我才16岁，好心大妈要给我介绍婆家，我心里很矛盾，犹豫不决，我惦念我的双目失明的母亲，想我跛脚父亲。经过好心大妈几番好说歹说把我送到她一个当警察侄子。她侄子三十好几过着单身生活，她侄子虽当警察，为人憨厚，心地善良，我给他买点菜，洗洗衣服，他根本没把我当成保姆看待，我们好像是兄妹，她隔三岔五地给我零花钱，说话也很体贴人。有时两人还开开玩笑，扯扯家常。连我自己也搞不懂，一晃就是一年，后来我们就慢慢地有了孩子，每逢节假日我们三口人经常出现在公园、商场……我也想不到我在作梦，一天自称是警察的母亲带着一位与我年龄相仿的女人，手里牵着五岁左右的孩子，叫警察“爸爸”，那年轻女人大吵大闹，我吓着了，晕了，懵了。

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后，我决然离开这个曾经梦一样的家。

那警察哭着、跪着，求我留下，他承诺一定尽快处理好，追了我好远……

那年正是大年三十，到处响起鞭炮声，我背着孩子离开了这个家……

多少年过去，又是大年三十，这个不为人知的故事在我心里不知度过多少个日日夜夜，这故事即酸又痛。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751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