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与香烟。

1

我七岁的时候爱上了我小姨，在我爱上她的同时我也爱上了高跟鞋。

当初小姨来我家玩，在我家住了几天，晚上我和小姨睡在一起。

我记得那个午后，我妈出去了，我在客厅看电视。那个午后闷热冗长，不久我就睡着了，直到我迷迷糊糊地听到卧室传来小姨的声音。房门没锁，我轻轻推开房门，看到小姨被我爸压在身下，两条雪白的大腿高高翘起，脚上穿着一双很漂亮的高跟鞋。

小姨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咬着嘴唇一直在流眼泪。

我当时觉得小姨被我爸压在身下的模样特别柔媚，很多年以后我还是很容易想起那个场景，想起她脚上那双漂亮的高跟鞋。(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晚上，我妈回来以后，小姨和我爸之间表现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小姨刻意与我爸保持了距离，眼神中明显有了抵触，抱着我很早去卧室睡下了。

“小姨，你今天为什么哭啊？”

“我什么时候哭啦。”

“今天你在爸爸卧室的时候，你们都没穿衣服，我爸爸把你按在身下，他一定欺负你了，我想帮你的，可我打不过我爸爸。”

小姨吃了一惊，她说道：“不可以告诉妈妈的。”

“为什么？”

这个时候小姨就不说话了，她只是微微一笑。

“小姨别怕，我来保护小姨，以后谁敢欺负你，我把他们都按在身下。”

小姨笑道：“你爸爸是个大混蛋，你是个小混蛋。”

那天晚上，等小姨熟睡了以后，我仔细观察了她的脚，小姨脚踝以下的部位特别美，配上一双漂亮的高跟鞋，纤巧可爱。

2

四年以后，小姨结婚了，小姨夫长相普普通通，是一个勉强过得去的男人。而我小姨身材高挑，白皙，长得比我妈还要漂亮。

我不喜欢我小姨夫，因为他长得不好看。

我小时候认为我小姨就是个金光闪闪的公主，她的婚礼一定会办得浪漫豪华，一定会在教堂里举办，一定会有神父当面对着那位娶小姨的男人说：“无论富贵贫穷、疾病健康、你都愿意娶你面前的这位女人为妻吗？”

我一定会说：“我愿意。”

可是小姨的那场婚礼办得普普通通，白开水一般，就像是一场平常的家宴，来得只有一些很要好的亲戚。小姨穿着一双漂亮的水晶高跟鞋，跟小姨夫站在一起，小姨夫都矮了半截。

那双高跟鞋是这场婚礼上唯一亮闪闪的东西，只有它才配得上我金光闪闪的小姨。

我爸在酒桌上和那帮亲戚朋友喝酒，喝着喝着那群亲戚推推手说不能喝了，我爸只好一个人喝酒。

婚礼上小姨和我小姨夫向着亲戚们敬酒，敬酒一半，我小姨就不见了，这时我爸也不见了。小姨夫一个人和亲戚们喝酒，感谢他们的祝福。

我在外面发现我小姨，她站在我爸右边，左手上夹着一根烟，我爸右手上夹着一根烟，他们一句话也不说，站在黑暗中，默默地抽完了这根烟。

3

我忘了我小姨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在她结婚以后就经常抽烟，我小姨夫是个懦弱的人，他管不了我小姨，凡是小姨喜欢的事情，他都由着她。我小姨这么漂亮的女人肯嫁给他，那是他的福气。

我爸对我说：“有空多去陪陪你小姨，她一个人挺闷的，看她需要什么，你回来跟我和你妈说，只要你小姨高兴。”

我小姨常常在傍晚穿着高跟鞋坐在小区附近公园的长椅上抽烟，看着天空，一言不发，愣愣的出神。

“小姨，你想什么呢？”

这时候小姨就会捏捏我的脸蛋说：“想你啊，小混蛋。”

我小姨算不上一个踏实顾家的人，她经常穿着鲜艳地出去玩，她喜欢去旅游，她也喜欢去玩夜店，她出去玩的时候多半会把我带在身边。

有次我小姨带我去见她的同学，他们在一家酒店喝酒，酒散以后，我小姨拉着我的手走在马路上，没走两步她就吐了，吐完倒在路边。

天空繁星点缀，有冷风吹。

我喊她，她也没回应。

那时我长得瘦小，抱不动我小姨，我勉强背她起来，走两步就喘的不行。

我扶着她让她靠着树坐下，想找人来接我小姨，我第一个想到的却是我爸，于是我用小姨的手机给我爸打了电话。

小姨还是昏昏睡睡的，头歪在一侧，双眼眯蒙，我捏捏她的脸，她也没反应。

我看着她鲜红的嘴唇就想吻她，我咽了几下口水，瞧四周无人，偷偷地吻了我小姨。小姨突然把我抱在怀里，边流眼泪边说：“都快七年了，你为什么不带我走。”

我爸来接我们的时候神色焦虑，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把我一个人丢在那，当我空气一样，抱着我小姨走了。

4

我十七岁的时候，我长大了，小姨已经不再年轻貌美，她早有了孩子，她变得越来越像一个妇人，好像惹上了尘埃。

我犹记得当年拉着我的手在大街上疯疯癫癫瞎转悠的小姨，当年喝醉了酒在KTV调戏男服务员的小姨，当年出去旅游回来钱包被偷背着我走了十公里的小姨。她现在安稳顾家，似是衰老。不变的是，小姨依然喜欢穿各种各样漂亮的高跟鞋。她现在烟抽得很少，她说她想彻底戒掉。

她现在每周会去练一次瑜伽，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去跑步，很刻意地注重饮食。她让我捏捏她的皮肤，她说她的皮肤依旧紧绷，可是还是无可奈何地避免不了衰老。

我说：“小姨，你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个胡作非为的小姨，任时光怎么改变你的容颜，你都那么年轻貌美。”

小姨捏捏我的脸蛋说：“小混蛋，这是我听过最美的情话。”

我爸爱了我小姨十年，他终于做出了决定，他想和小姨远走高飞，远离这个城市，但小姨拒绝了她。

这些都是我小姨告诉我的，后来我俩之间已经没有了秘密，我从小是我小姨带大的，她和我爸的那些情事我都知道。我答应她会严守秘密，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爸写给小姨的信上说这辈子最爱她，小姨写给我爸的信上说从来没有爱过他。

5

两年以后，我爸因病离世，我妈哭得很伤心。小姨来学校接我，告诉了我这个消息，帮我打包行李，匆匆赶回家。

小姨开车回去的路上，不停地和我说话，说我要听话，要像个男子汉。

守灵期间，小姨一直陪着我，陆续有亲戚前来吊唁，晚上没人的时候，小姨靠在我肩上捂着脸开始哭了。

我说：“小姨，你别哭啊，你哭了谁来安慰我啊。”

葬礼草草了事，我爸这一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从来没有做过惊天动地的事情，这辈子也没有敢作敢为过，他对小姨的爱是见不得光的，甚至会被人不屑为羞耻。

我妈整理我爸的遗物时发现了他和小姨的秘密，我妈倒是很宽容，她把那些秘密都烧掉了，但我妈对我爸的感情也随着这些烟雾而散。

这么些年，我爸和小姨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嫉妒我爸，作为他俩之间传递秘密的媒介，我偷偷拆看过他俩之间的信件。

我爸对小姨的追问：这十几年来，很抱歉骚扰你的生活，但我想知道你有爱过我吗？

小姨的答案很果断：从来没有，十几年前的那天下午是你强暴了我，我一直都憎恨着你。

小姨开车送我回学校的路上，路过一家水果摊，她下车买了水果给我，回到学校，我带着她在这座我上大学的城市转转。临别前，我对她说：“小姨，我要找一个像你那样的女孩子做女朋友。”

“那种胡作非为的女孩子，我怕你管不住她。”

“那种女孩子没心没肺的，活着开心，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可爱。小姨，以后你要多笑，我不想看到你不开心的样子。”

6

在我二十二岁的时候，我还没有女朋友，我喜欢在步行街看美女。春末夏初，她们都穿着香艳，露出雪白的大腿，脚下蹬一双漂亮的高跟鞋。我想起当年小姨被我爸压在身下的那一刻，脸上兴奋，两条腿夹着我爸的腰，那时候我就爱上了我小姨，爱上了她脚上的高跟鞋。

后来我谈过几个喜欢穿高跟鞋的女朋友，但她们好像都不怎么爱我，对于爱情犹如逢场作戏一般，只会在我身下喘息。我后来开始学着抽烟，烟草味很刺鼻，我并不喜欢这个味道。

对于我爸，我一直想知道小姨是怎么看待他的，这感情如鲠在喉卡得我很不舒服，我想帮我爸找找答案。

在我爸离世后的某一天傍晚，穿着高跟鞋的小姨，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抽烟，像以前那样看着天空，一言不发。

我坐在她旁边看着她点烟，吸烟，吐烟圈，很快就抽掉一根。

“小姨，你爱我爸吗？”

她捏捏我的脸蛋笑着说：“小混蛋。”

“小姨，你爱过我爸吗？”

她笑笑不说话，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续上一根。

我想我已经有答案了，十几年来小姨抽的烟从来没有换过，那种牌子的香烟正是我爸最爱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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