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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谜案

2015-01-19 21:49 作者:梵 心 听 雨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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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婚礼

“扬子江先生,你愿意娶肖肖小姐为你的妻子吗?从今以后,照顾她、爱护她,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相爱相敬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 “是的,我愿意。”新郎望着美丽动人的妻子,庄严地宣誓。 “那么,肖肖小姐,你愿意嫁给扬子江先生吗?不论 顺境、逆境,健康、疾病都……” “好了神父,别说了,我愿意。”肖肖冲神父调皮地一笑,然后搂住新郎的脖子,两人热烈地拥吻起来。 大厅内的宾客们都被这个活泼、可爱的新娘的举动逗乐了,他们一边开怀大笑着,一边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噢,好吧。现在我宣布你们结为夫妻。”神父无奈地摇着头,苦笑道,“新郎,你可以吻你的新娘了。” 站在台上的新婚夫妻旁若无人地忘情拥吻了足有半分钟之久,甜蜜浪漫的情绪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台下的欢笑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 新娘的母亲是个雍容华贵、气质高雅的妇人,她的脸颊上微微发红,笑着嗔怪道:“这鬼丫头,也不看一下场合,结婚时都这么顽皮,没个正经!” “哈哈哈哈!”旁边新娘的父亲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我们肖肖是搞艺术的,天性就是这么自由浪漫、不拘一格。” 新娘母亲转过头对亲家母说:“你看,本来稳重的扬子江都被我那宝贝女儿带得这么开放了。” 新郎母亲轻轻捂着嘴笑,随后,又悄悄拭干那溢出眼角的幸福泪珠。新郎的父亲是个面容威严、身姿硬朗的中年男人,他是儿子那家外贸进出口公司的董事长。此刻,他面露微笑,轻轻颔首道:“这两个孩子从读大学时就谈起恋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呀,他们高兴地忘乎所以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个时候,主持婚礼的司仪宣布仪式结束,婚宴正式开始。宾客们开始就餐。两位新人手牵着手来到四位父母身边。新娘母亲站起来在女儿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你这个调皮丫头,结婚仪式都不认真!” 肖肖牵着母亲的手,满面红光地说:“妈,我真的太兴奋,太开心了!难道你不为我感到开心吗?” “开心、开心。可是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你也要矜持一点儿呀。” 肖肖挽着扬子江的手臂,做了个鬼脸:“我就是要让大家都知道我们有多么相爱!” 肖肖的母亲做了个表示肉麻的动作。扬子江的母亲微笑着说:“好了,你们快去换一下衣服吧,一会儿还要每桌挨着敬酒呢!” “好的,我们去了!”肖肖拉着扬子江朝酒店的客房部走。 “别忘了,是520号房间,你们的东西都准备好放在那里了。”扬子江的母亲提醒道。 “知道了。”扬子江回过头应了一声。 走出餐厅的喧嚣、热闹。两个年轻人脚步轻快地来到三楼客房部。扬子江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房卡钥匙,在房门口的凹槽处轻轻一划,门开了――里面是豪华的商务套房。这个房间是扬子江的母亲早就预订好的,专门用于暂放物品和换衣服。 两人走进来后,扬子江一眼便看见了整齐摆放在床上的中式旗袍。他将衣服拿起来递给肖肖,说:“快换上吧,亲爱的,我们得赶紧下去敬酒。” 肖肖接过这件镶着金边的丝绸旗袍,却又将它慢慢地滑向床边,她轻柔地圈起手臂,挽住扬子江的肩膀。她抬起那有如梦一般美丽的脸庞,眼波闪烁着朦胧的光泽,那是刚才他们一起饮下的葡萄酒的颜色。 “亲爱的。”她轻启朱唇,温柔地说。 “什么事,我的小草莓。”扬子江也张开大手,同样温柔地圈在妻子的纤纤细腰上。 “你爱我吗?” “你说呢?” “刚才仪式上神父所说的那一段结婚誓词,你真的能做到吗?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只爱我一个人?” “当然。”扬子江坚定地说,“那段誓词中的每一句话我都能百分之百地做到。” 肖肖甜甜地望着丈夫。“刚才说只是一个形式。现在我要你在只有我们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把那段誓词再对我说一遍。” “好吧。”扬子江轻轻笑了笑,抬起眼睛望向上方,“那段誓词有点长,我得想想……” 肖肖伸出手指按在丈夫的嘴唇上。“亲爱的,我不要你背台词。我想听的是发自你肺腑的誓词。” 扬子江凝视着肖肖那闪耀着光辉的双眸。诚恳而庄重地说:“我发誓,在以后的日子里,不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永远和你在一起,只爱你一个人。” 又是一轮热情的拥吻。之后,扬子江对肖肖说:“亲爱的,你呢?你刚才省略了仪式上的过场,现在应该补上了吧?” 肖肖微微颤动她那又细又长的睫毛,挑出一道优美的曲线,仿佛织成一张只有竖纹的网。她动情地说:“我也是,无论以后发生任何事,我都只爱你一个人,永远和你在一起,决不分开。” 扬子江毫不迟疑地投入到那张网中。 一分钟之后两人才分开。肖肖抓起床边上的旗袍,再拎起自己的皮包,微笑着对扬子江说:“我去卫生间换衣服,我们马上下去。” “有必要吗?你还要避开我到卫生间换衣服?”扬子江歪着嘴笑道。 “我还要在镜子前顺便补个妆呢,等着我,亲爱的,一会儿就好。” 扬子江躺到床上,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在心里面感叹道――

第二章 新娘肖肖死亡

太幸福了,自己真是太幸福了。 过了一会儿,扬子江听到卫生间里肖肖的声音:“亲爱的,我戴的这对钻石耳环和中式旗袍不配,你帮我在首饰盒里拿一下那对红宝石耳环好吗?” 扬子江回过头,看见了在床头柜子上肖肖的首饰盒。他在一个小木盒里找到了那对红宝石耳环,拿起来走到卫生间门前。肖肖打开门,此时她已经换上了那套中式旗袍,和刚才的纯白婚纱相比,又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韵味。 扬子江将红宝石耳环递给肖肖,同时赞叹道:“亲爱的,你真是太美了。” 肖肖微笑着在扬子江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然后又将卫生间的门关上了。 扬子江继续回床边躺下,等待着妻子梳妆完毕。 好一阵之后,扬子江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估摸着他们上来已经有十多分钟了。他从床上坐起身来,对着卫生间喊道:“亲爱的,快一点儿,我们该去敬酒了。” 卫生间里没有回应。 扬子江站起来,走到卫生间前。这时,他才注意到卫生间里正传出隐隐约约的音乐声,那是肖肖的手机铃音。扬子江皱了皱眉,他敲了几下卫生间的门,问道:“亲爱的,你在干什么?为什么既不接电话也不回答我?” 里面仍是沉默以对。扬子江感到疑惑不解,他抓住门的把手,将卫生间的门缓缓推开―― 卫生间的景象展现在扬子江眼前的那一瞬间,是他永生难忘的可怕梦魇。他以往几十年的所有噩梦加在一起,也远没有这一次所带来的冲击这样令他惊骇莫名、心胆俱裂。他几乎是在一霎那就变成了一尊停止了呼吸的雕像,只有那布满血丝、快要迸射而出的眼珠和不断向头顶上涌动的热血提醒着他,自己还是个活人。 ――卫生间的地板上,刚才还鲜活生动的肖肖此刻仰面倒在了地上。她的双手握着一柄锋利匕首的刀柄,而刀刃已经深深地刺入到她的喉管之中。她那闪着美丽光泽的皮肤被鲜血染成一片血红。卫生间的地板和墙壁也被溅射出来的鲜血染得血迹斑斑――整个场景犹如地狱般可怕。 扬子江在强烈的天旋地转中踉?跄跄地扑到妻子身边,一把将她抱起,用力摇晃着妻子的身体,大叫道:“肖肖……肖肖!” 但是,扬子江在泪眼模糊中分明地看到,那把锋利匕首带给妻子的致命伤,已经夺去了她身上所有的血色和生气,她不可能再睁开眼睛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也不可能再和自己说任何一句话了。扬子江抱住脑袋,发出撕心裂肺地嚎叫。“――啊!” 然后,他像发了疯似的站起来,冲出卫生间,夺门而去。他在走廊上疯跑,又连扑带爬地狂奔下楼,来到二楼的婚宴大厅。 餐厅里,乐队演奏着舒缓、轻快的音乐,宾客们正在欢声笑语中进餐。突然,几个客人最先发现了那狂奔而至,满身是血的新郎,他们一起失声惊叫出来。乐队的演奏者们受到影响停了下来,音乐声嘎然而止。 当浑身血迹的扬子江疯跑到父母所在的那张餐桌时,整个大厅的人全都注意到了他,人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扬子江的父亲最先站起来,抓住儿子的肩膀,大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扬子江瞪大的双眼中全是惊慌和恐惧,他浑身筛糠似的猛抖着,过了几秒钟,他大叫道:“她死了……死了!肖肖死了!”

第三章 调查(一)(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这句话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震惊得犹如悍雷轰顶。肖肖的父亲冲过来抓住扬子江的手臂,大吼道:“你说什么!” 扬子江的双腿瘫软下去,他那混合着无穷无尽惊悸和恐惧的声音说道:“肖肖……她在卫生间里刺颈自杀了!” 肖肖的父亲瞠目结舌地呆在原地。几秒钟后,他听到身后传来“嗵”的一声,回过头一看,自己的妻子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扬子江的母亲也感觉脑子里嗡嗡作响,身体变得摇摇欲坠。在快要昏死过去的那一瞬间,扬子江的父亲一把将她扶住,同时声嘶力竭地冲儿子大喊道:“在哪里!快带我去看!” 扬子江神情惘然,有气无力地说:“就在我们订的那个……520号房间里。” 肖肖的父亲甩开扬子江的手臂,跌跌撞撞地掀开人群,朝五楼楼梯走去。扬子江的父亲将妻子倚坐在椅子上,也迅速地走了过去。刚才还是一片欢乐海洋的婚宴大厅在顷刻间变成了死一般沉寂的肃杀之地。人们无法理解和接 受眼前发生的事情,他们谁都没经历过这从云端坠入地底的强烈情绪反差,全都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扬子江神色呆滞地跪在地上,模糊的泪光中,他看到自己几近昏死的母亲和被人扶起后奄奄一息的岳母,终于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倒地。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一辆急速行驶的火车上,周围只有嗡嗡的轰鸣声,其它什么也听不见。最后,他被推入隧道,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扬子江不知道自己是几时醒来的。当他刚刚睁开眼睛的一霎那,他甚至欣喜地以为――之前发生的可怕事情只是一场噩梦。但是当他看清自己正身处在医院的病房之内时,那些恐惧、痛苦的回忆就像是挥之不去的阴灵一般立刻侵占进他的身体,让他又陷入到深深的绝望和悲哀之中。 好一阵之后,扬子江才注意到在他的病床边,还坐着几个人,那是他的叔叔和婶婶。另外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中年男人,他的制服告诉别人,他是个警察。 婶婶见侄儿醒来有,关切地上前询问:“子江,你醒了?现在感觉好些了吧?” (打字太累,以下“扬子江”将改为“子江”,能省几个算几个吧) 子江揉了揉自己仍有些晕乎乎的脑袋,问道:“我在这里睡多久了?” 叔叔说:“昨天你昏死过去后,被送进医院,已经躺了一天一夜了。” 子江问:“我爸妈呢,他们怎么样?” 叔叔和婶婶对视了一眼,同时叹了一口气。婶婶说:“你妈妈那天也昏死过去了,不过好在送医院及时,休息一阵就好了。你爸爸……” 子江有些紧张地问:“怎么?” 叔叔犹豫了一下,表情沉重地说:“你爸爸那天……亲自去看到那一幕之后,突发高血压,引起脑溢血,现在还在抢救之中……” 子江坐起身子,急迫地问:“还没脱离危险期吗?” 叔叔轻轻点了点头。 子江挣扎着要翻身下床,叔叔按住他的身体,说:“别着急,子江,医生说你爸爸的情况已经控制下来了,你不要太担心。你……受了这么大的打击,身体也很虚弱,要好好休息。” 子江慢慢坐回到病床上,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现在他根本不敢问肖肖父母的情况。他知道,视女儿为掌上明珠的岳父母此刻的状况肯定会更糟。 沉闷了一阵,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吭声的警察轻轻咳了两声,婶婶这才想起了什么,她对侄儿说:“对了,子江,这位庄警官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他要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身材高大的中年警察站起来走到子江床边,礼貌地点了点头。“你好,扬先生,我是刑侦科的调查员庄会盛。对于昨天在你的婚礼上发生的惨剧,我深表遗憾,我也知道你遭受的打击非常大,也许你现在并不想谈论这件事――但是,我的工作职责是需要尽快将整个事件了解清楚,希望你能配合我的工作。” 子江眼神木讷地望着别处,没有任何反应。 庄警官朝子江的叔叔和婶婶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先出去。然后,他将病房的门关拢,坐到病床前的一张椅子上,从腋下夹着的黑皮包里拿出一个记录本和一支钢笔。

第四章 调查(二)

“扬先生,我会使我们的谈话尽量简短。所以,我只问几个最重要的问题――尽管这可能让你不愉快,但也请务必配合,好吗?” 子江的身体微微晃了两下。庄警官不敢肯定这算不算是点头。他扬了扬眉毛,开始提问:“昨天中午的婚礼仪式结束过后,你陪同你的新婚妻子去事先订好的520号房间换衣服。没过多久你的妻子便在卫生间里用一把匕首刺破颈动脉自杀了。现在,我想请你回忆一下,在你妻子进卫生间换衣服之前,她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行为?或者是,在那之前你们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子江机械地将脑袋转过来望着警官,眉头紧紧地绞在一起,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地思索这个问题。过了好一会儿,他神思惘然地摇着头说:“我不知道……我看不出来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跟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正常,她当时显得既幸福又甜蜜……为什么?她为什么要死?”子江望向庄警官,然后又默默地低下头,自言自语。“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自杀?” 庄警官凝视了子江一会儿,又问道:“她在进卫生间之前跟你说了些什么话?” 子江竭力回想,心如刀绞。“她要我把在结婚仪式上说的誓言再对她说一次。” “你说了吗?” “是的。” “那她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她说了。”子江忍住巨大的悲伤,“她说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她都会爱我,永远和我在一起。” 庄警官微微皱了皱眉,说:“你觉得――她在跟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有没有一种‘道别’的感觉?” 子江抬起头来望着庄警官。“道别?不,我没有这种感觉。我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她为什么要跟我道别?” “你们认识多少年了?” “十多年了……我们从相恋到现在,也有六年了。” “她以前有没有跟你说过自杀一类的话题?或者是,你有没有感觉过她曾经有轻生的念头?” “不,从来没有过!肖肖是个开朗、活泼、充满阳光和活力的姑娘。她精力充沛、性格坚强,向往艺术和大自然,没有任何人比她更热爱生活!” “从她进卫生间到你发现她自杀,大概有多长的时间?” 子江眉头紧锁地回想了片刻。“最多五分钟……从我最后一次看见她,到我闯进那卫生间……最多不会超过五分钟。” “她在卫生间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我就躺在床上,什么也没做。” 庄警官沉默了几秒,忽然突兀地问道:“那把刀是从哪里来的?” 子江的身体颤动了一下:“你是说,那把她用来自杀的匕首?” “是的。” 子江捂住额头,痛苦而烦躁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把刀是从哪里来的!” “你从来没见过那把刀?” “没见过。” “那这把刀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新娘在结婚当天竟然会随身携带匕首?而她又是怎么把它拿进卫生间而不被你发现的――请原谅,扬先生,作为丈夫,你对这些情况一点儿都不了解吗?”庄警官突然有些咄咄逼人地问道。 子江像是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懵了头,他张着嘴愣了半天,似乎此时才开始意识到这些疑问确实令人匪夷所思。他思索了好一会儿后,喃喃自语道:“难道……她一开始就把那把刀藏在皮包里,然后带到卫生间去的?” “你是说,她带了一个皮包到卫生间去,而那把刀就放在里面?” 子江困惑地摇着头说:“我实在想不出来,她身上还有哪个地方能藏下一把匕首了。” 庄警官用手托住下巴,眯起眼睛说:“这么说来,她是早就准备好要在这一天自杀了……否则我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会让一个新娘带着把匕首举行婚礼。” 这句话将本来已经冷静下来的子江再一次推到了崩溃的边缘,他抓扯着自己的头发,失控地大叫道:“为什么!为什么……肖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残忍?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吗?你告诉我呀!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惩罚我?” 子江的情绪完全失控,他悲痛地号啕大哭、泣不成声。

第五章 调查(三)

人现在需要休息,不能受到刺激了――请你改天再来吧!” 庄警官站起来,有些歉疚地对子江说:“很抱歉,扬先生,我想我已经了解得比较清楚了――就不再打扰了,你好好休息吧。” 庄警官正要转身离去,子江却稳住情绪,声音哽咽的叫住他:“等等,庄警官,我想……再向你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庄警官望着他。 子江强忍住悲痛问:“我妻子她……真的是自杀吗?” 庄警官微微一顿:“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我的意思是,你们真的能完全排除他杀吗?” 庄警官迟疑了一下,说:“根据我们的调查和分析来看,你妻子绝对是自杀的――因为事发当时你就在那个房间内,即便房间没有上锁,也没有哪个凶手能做到偷偷地进来从正面杀死你的妻子而不让她有丝毫的挣扎,或者是发出一丁点儿的响动;况且他还要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来将你妻子的手握在刀柄上将她摆成自杀的样子,并处理好自己身上的血迹――在我看来,就算是一个职业杀手也不可能在五分钟之内完成这种谋杀。除非――” 庄警官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子江抬起头来望着他:“除非什么?” 庄警官的目光游移了一阵,又回到子江的身边,清晰而缓慢地说:“除非凶手是你。” “庄警官!”站在门口的子江的婶婶冲进来,大声斥责道:“你在说些什么!你知不知道他们有多相爱?你是不是嫌我侄儿受到的打击还不够大?还要说这些胡话来刺激他!” 令人意外的是,坐在病床上的子江却完全没有愤怒生气的表现,他只是低垂着头,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神情呆滞地低声自语:“这么说,她真的是自杀了……她是不再爱我了吧,才会选择离我而去……”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他缓缓地躺到病床上,双目无神,一动不动,就像死人一样。 庄警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警帽,将方向调正,语气坦诚地说:“根据我这么多年的办案经验,我能看得出来,你不可能是凶手――告辞了,扬先生,请你节哀。” 庄警官向病房里的人点头致意,然后迈开大步走了出去。 婶婶想上前去对侄儿说些安慰的话,但被自己的丈夫用眼神和动作制止了。“让他一个人静一会吧。”叔叔说。

第六章 母亲的安慰

子江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眼睛里充满哀伤。窗外枯黄的树叶就像他的心一样,在渐渐枯萎凋零。 不知什么时候,母亲坐在了儿子的床边,她充满爱意的手抚摸着儿子的额头,轻声呼唤着儿子的小名。子江缓缓转过头来,望着一脸慈爱却布满倦容的母亲,他突然觉得,母亲也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子江哽咽着叫了一声:“妈――”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母亲俯下身去,将儿子的身体扶起来倚床而坐,对他说:“儿子,我要你知道一些事情。自从亚当和夏娃偷吃了伊甸园的智慧果后,人类便犯下了原罪。每一个人来到这人间,就注定是要受苦受难的,无一例外。所以,我要你勇敢地面对这些痛苦和灾难,不能任由这些悲痛的荒草在你的身体内无限滋长、蔓延,最后吞噬你的内心。为了我,还有你的父亲,坚强些,好吗?” 子江泪眼模糊的目光中,母亲似乎忽近忽远。他声带颤抖着说:“妈,我也想坚强起来,可是……我真的怎么也想不通,肖肖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母亲捧住儿子的脸说:“听着,我要你忘了这件事情。从今往后,我们谁都不要再提起这件事情。儿子,你还年轻,才24岁,即便经受打击,你也仍然拥有美好的人生和未来。记住!别再想这件事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子江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妈,我做不到,你知道的,我做不到!我不可能忘得了肖肖!” 母亲凝视着儿子的眼睛说:“我要你忘记这件事,忘记肖肖――不是在今天,也不是下个星期、下个月。但是你必须尝试着忘记!你听懂了吗?它不能一直占据在你的内心深处、毁了你!” 子江伤心欲绝地望着母亲,他分明发现,母亲的眼角也噙着泪花。最后,母子俩难以自控,一起抱头痛哭。 忘记肖肖,忘记我们的爱,这真的做得到吗? 时间能抚平一切的创伤,这句话真的对吗? 也许,我该用十年、二十年,或更久的时间来验证。

第七章 噩梦

半夜里,子江被尿意憋醒了。他摸索着下床,朝卫生间走去。 四周都是黑咕隆咚的,子江尝试着在墙边寻找电灯开关,却摸了半天也没摸到。他只得凭着白天的记忆摸黑来到卫生间旁。推开门后,他的手触碰到左边墙上的电灯开关,“啪”的一声,灯亮了。 小解完后,子江到洗手池冲手。正洗着的时候,他无意间望了一眼自己正对面的那面大镜子,愣住了。 镜子里反射出的是整个洗手间的全貌,子江注视了一阵后,突然张开了嘴,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怖感觉布满全身―― 他骤然发现,这个洗手间的所有陈设、布置居然跟豪盛酒店的520号房间一模一样! 子江猛地回过头,心中无比骇然――没错,那副天蓝色的窗帘、浴缸边上紫色瓶子的沐浴露,还有米黄色的防滑地板砖,这些全都跟520号房间一样! 子江感觉背脊中有一股凉意冒了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白天没有发现这些呢? 就在他神情惘然,慢慢转过身子的时候,他又望了一眼那面大镜子,镜子中竟反射出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她手中握着一柄尖刀,正对着喉咙。 “――啊!”子江大叫一声,惊骇之中,他猛地转过身去,大喊道,“肖肖,不!” 但已经迟了,那柄锋利的匕首已经深深地刺进了她柔软的脖子,鲜血如泉涌般喷溅而出,肖肖倒在地板上,顷刻之间,整个卫生间被染成一片血红。 “不,肖肖。不――!”子江声嘶力竭地狂喊――随即,他的眼睛猛地睁开,周围的一切变为现实。 “怎么了子江,又做噩梦了?”身边的妻子青青迅速地翻起来,在丈夫的胸口不断轻抚着,并用枕巾拭擦着他额头上沁出的冷汗。子江的胸口仍猛烈起伏着,大口喘着粗气,一脸的惊魂未定。 一分钟后,子江才感觉好了些,他握住妻子抚慰自己胸口的手,说:“好了,我好多了。” 青青担忧地把头靠在丈夫肩膀上,说:“亲爱的,都过去十年了,你还忘不了那件事吗?” 子江叹了口气,轻轻摇着头说:“不,我早忘记那件事了――我只是无法控制自己不做噩梦。”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洒在子江的脸上,使青青能看见丈夫的眼睛,她说:“不,亲爱的,你没说实话。如果你真的忘记那件事的话,就不会总是反复做这个噩梦了。” 子江沉默不语。青青抚摸着子江的脸庞说:“亲爱的,你就看在我们可爱的儿子的份上,别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吧――我们现在的生活多幸福呀。” 子江抬起头朝自己刚满四岁的儿子扬鑫浩的房间望去――看来小家伙的瞌睡还挺沉,自己刚才那声歇斯底里的喊叫也没把他吵醒。子江缓缓舒出一口气,对妻子说:“我知道了,睡吧。” 青青顺从地点了点头,紧挨着丈夫,不一会儿边酣然入梦。但子江的眼睛却一直望着那铺满银灰色月光的窗外。他清楚,每次只要一做这个噩梦,就意味着要渡过一个失眠的夜晚了……

第八章 母亲生日

清晨醒来后,青青到儿子的房间帮儿子穿衣服。子江揉着疲倦的双眼来到卫生间,洗漱完后,他用刮胡刀刮掉胡渣。他一边摸着下巴,一边端视着镜中的自己――因为大半夜的失眠,眼睛显得有些浮肿,但精神还不太差。镜中的男人虽然已不及十年前那般英俊倜傥,却多出几分成熟男人的稳重和刚毅,风采犹存。 此时,子江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喂,你好。” 电话听筒里是甜甜的女孩的声音:“董事长,早上好,是我呀。” 子江听出是公司里女秘书的声音,问道:“小周啊,什么事?” “董事长,今天是星期天,也是您母亲的生日,您没忘吧?” “嗯,我没忘。”子江笑起来,“小周,你的工作职责什么时候扩展了?现在还要负责提醒我生活的日程安排?” “不,董事长。”细心的女秘书说,“是您那天自己说起的,今天是您母亲的生日,您说很重要,千万不能忘了――我便记下来提醒您一下。” “好的,谢谢你小周,我知道了。” “董事长再见。” 子江放下电话,出了一会儿神――这么多年了,他早该适应了“董事长”这个称呼,但每次听到别人这样叫自己的时候,他总会时不时地想起父亲来――十年前的那次惨剧后,父亲因脑溢血住进医院。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父亲这一躺,竟然就没能再起来,他在昏迷了五天后猝然去世了。 短短的时间内便失去妻子和父亲的巨大悲痛,至今仍令子江感到刻骨铭心。 十几秒后,子江提醒自己道――今天是母亲的生日,不能再想这些悲伤的往事了,应该打起精神来,高高兴兴地为母亲祝寿。 他走出卫生间,来到餐桌旁。妻子和儿子已经在吃着黄油面包和蔬菜沙拉了。子江坐到儿子身边,摸着他的小脑袋说:“鑫浩,今天是奶奶的生日,一会儿我们去奶奶家玩儿,好吗?” “好啊,好啊!”鑫浩高兴地拍着手掌说,“我最喜欢去奶奶家玩了!” “因为去奶奶家,你就可以敞开肚皮吃零食了,对吧?”青青笑着说,“你这个小机灵鬼!” 子江拿起一片抹好黄油的面包,咬了一口,说:“我们一会儿先去商场买礼物,然后就去妈那儿。” “不用了,我早就买好了。”青青从身后拿出一个精美的大口袋,里面鼓鼓囊囊的,“这件水貂皮大衣是才上季的新款――保准妈满意。” 子江首先就满意了,他微笑着说:“太好了,青青,你真有心。” “你妈妈的生日我敢忘吗?”青青笑着说,“快吃吧,我们早点儿去。” 吃完早饭后,子江去车库把他白色的宝马轿车开出来。车子路过一家大蛋糕店时,子江下车去跟母亲订了一个豪华的双层蛋糕,并告诉店员母亲的住址。 十点半时,子江一家来到了母亲漂亮的别墅。母亲早就猜到他们会来,正在门口的小花园里微笑着迎接他们。 鑫浩最先抢着下车,他欢快地跑过去,大声喊道:“奶奶!” “唉,我的小宝贝儿!”奶奶俯下身去捧住孙子胖嘟嘟的小脸,开心地笑着说,“你又长胖了,这回奶奶可抱不动你了!” “妈。”子江和青青一起跟母亲打招呼。 “好,好,快进来吧。”母亲带着儿子一家进屋,对保姆说,“你去泡一壶上好的龙井来。” 鑫浩还没来得及坐下,一眼就看见了玻璃茶几上堆成小山的果冻、巧克力酥和牛肉干,他“哇”地大叫一声,立刻扑到那堆零食中去。 青青坐到沙发上,无奈地摇着头说:“妈,你又给他买这么多零食,越吃越胖了。” 母亲笑着说:“小孩子嘛,就是要胖乎乎的才可爱。” 子江把精美的口袋递给母亲,说:“妈,这是青青给您买的衣服,您看看喜欢不?” 母亲将奢华的貂皮大衣从口袋里拿出来,“啧、啧”地称赞道:“太漂亮了,可惜我一个老太婆哪穿得出这么新的款式呀。” “哪儿呀,妈。”青青站起来将衣服在婆婆身上比了比,说:“您看起来最多也就五十岁,穿上这个保准好看。” “呵呵呵呵……”母亲开心地大笑道:“还是我媳妇的嘴甜。”

第九章 紧张的气氛

这时,趴在茶几前的鑫浩也停止往嘴里塞牛肉干,他从背着的小书包里拿出一幅画,嚷道:“奶奶,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奶奶接过来一看,那张画上用蜡笔稚趣地画着太阳、白云和一张笑脸,并歪歪斜斜地写着“祝奶奶生日快乐”几个大字。老妇人高兴地一把将孙子抱过来,一边亲一边说:“我们鑫浩越来越聪明了,会写字、画画了!” 清香扑鼻的龙井茶泡来后,一家人其乐融融地边喝茶边聊天。不一会儿,到了中午,保姆已经做好了丰盛的饭菜,订的蛋糕也送了过来,大家一起围坐到餐桌上。 子江说:“妈,中午在家里吃,晚上我去大酒店给您好好地订一桌。” 母亲摆着手说:“不要去订了――人老了,不在乎吃什么好的。你们一起来玩就是让我最高兴的事了。” 子江有些愧疚地说:“可惜我平时工作太忙了,不能经常来看您。” “我知道,妈不会怪你的。以前你爸当董事长的时候也是这样,经常不沾家……”说到这里,母亲骤地停了下来,她把手指放到嘴唇上,仿佛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 尴尬的空气持续了几秒钟,青青端起桌上的酒杯说:“来,我们一起祝妈生日快乐!” “对,祝妈生日快乐。”子江赶紧附和。 鑫浩也举起饮料,一字一句地说:“祝奶奶生日快乐!” “好、好、好!”母亲的脸上又展露出笑颜,她举起酒杯,说道,“干杯!” 吃饭时,子江一直对保姆谢阿姨的手艺赞不绝口:“嗯,这个红焖大虾的味道绝了!大闸蟹也烧得好……还有那个鱼翅羹,都是一流水平嘛!” 青青也不停点头称道:“妈,我知道您为什么不愿意去大酒店吃了,谢阿姨的手艺简直就跟大酒店一模一样嘛。” 母亲得意地说:“你们不知道吧,谢阿姨以前是专门学过厨艺的。” 谢阿姨被夸得有点儿不好意思,红着脸说:“你们过奖了。” 子江对妻子说:“青青,你没事也和谢阿姨学两手,回去好做给我和儿子吃呀。” 青青笑着说:“我哪学得会呀,谢阿姨这手艺一看就知道是十几年功底的。” 母亲说:“你们俩工作都忙,饮食上就更该吃营养些,别老是到外面去吃那些西餐呀什么的――没中国菜营养。” 子江挽着儿子的肩膀说:“妈,您看看这小子就知道我们吃得营不营养了。” 母亲开怀大笑起来,随后,舒出一口气:“看到你们全家都好,我就放心了。” 青青嚼着菜的嘴放慢了,她低声说道:“我们其他的什么都好,就是――” “就是什么?”母亲问。 青青犹豫了一下,说:“就是子江时不时的还是会做噩梦。” 母亲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下来,表情变得有些僵硬。 子江看了一眼母亲,微微地瞪了青青一眼,然后对母亲说:“妈,没什么……我好久都没做过了,我……不是经常。” 母亲还是没有说话。子江对儿子说:“鑫浩,给奶奶夹菜呀。” 扬鑫浩听话地夹起一条鱼放到奶奶碗里,说:“奶奶,吃鱼。” “哎,好,我的乖孙子。”老妇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一些。

第十章 生活的转变

接下来的进餐过程中,气氛都有些尴尬沉闷,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下午,子江和妻子陪着母亲,带着儿子到附近的公园去玩。今天的天气很好,冬日的暖阳将大家的身心都晒得暖洋洋的,谁都没有再说起不高兴的事,母亲的情绪又变得好起来。 吃过晚饭后,大家一起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九点钟,子江告诉母亲,他们该回家了。 “这个生日我过得很高兴。”母亲把儿子一家送到门口时说。 “妈,我以后一定多抽时间来看您。”子江说。 母亲点点头,然后对儿媳妇说:“青青,你带鑫浩先上车吧,我跟子江说几句话。” “好的,妈。”青青对儿子说,“跟奶奶说再见呀。” “奶奶再见。”鑫浩乖巧地向奶奶挥了挥手。 “再见,我的小乖乖。”奶奶在孙子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妻子和儿子上车后,子江问:“妈,您要跟我说什么?” 母亲抿了一下嘴,凝视着说:“你做得很好,儿子。” “您指什么?” 母亲说:“看看,你有温柔漂亮的妻子,活泼可爱的儿子,你还拥有让人羡慕的家产和职位,你是一个成功的男人――还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呢?” “我对自己的生活的确是很满意啊。” “那你就应该跟过去彻底告别。”母亲严肃地说:“试想一下,当年就算没有发生‘那件事’,你的生活也未必就比现在好,对吗?” “妈,我真的没有再去想那件事了。” “那就好,儿子。”母亲说,“但你如果实在无法控制自己不做噩梦,就应该找个心理咨询师好好谈谈。” “我知道了,妈。” “好的,去吧。”母亲拍拍儿子的肩膀。 “妈,您自己要保重,我会经常来看您的。”子江跟母亲告别,跨进自己的轿车。 车子开在路上,子江一直阴沉着脸,一言不发。青青终于忍不住了,一脸歉疚地说:“亲爱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一不注意就说出来了。” “不是故意的?你难道猜不出妈听了你这么说会是什么反应?我妈已经是快七十岁的老人了,你就不要让她再为我担心了,好吗?” 青青委屈地说:“我也是担心你,为你好啊。” 子江烦躁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了。

第十一章 意外的收获

子江的轿车行驶到一条人流熙来攘往的小街时,被迫放慢了速度。本来一直在玩着机器人玩具的鑫浩被一阵扑鼻的香味吸引了,他朝车窗外一看,发现街道旁有一家烧烤店正烤着焦黄油亮的羊肉串,烤肉香味在空气中四溢,让鑫浩连吞口水,他嚷道:“妈妈,我要吃烤羊肉串!” 青青望了一眼那家烧烤店,说:“鑫浩,这些街边小店的食物不卫生,吃了会拉肚子的。你饿了妈妈带你去必胜客吃吧。” “不嘛,我就要吃这个!”鑫浩闹着说,“必胜客早就吃腻了!” “烤羊肉串有辣椒,小孩子不能吃这个。” 鑫浩指着烧烤店里几个和他年龄相仿、正嚼得满嘴冒油的小孩说:“那他们怎么在吃啊!” “鑫浩,听妈妈的话……” “不嘛,我饿了,我要吃!”鑫浩任性地哭闹起来。 子江本来就有些烦躁,听到儿子的哭闹,更感觉心烦意乱。他对青青说:“他要吃,你就下去跟他买几串嘛。” 青青摸了摸自己身上高档的毛料时装,皱着眉头不情愿地说:“我才不想到那烧烤店去,弄得一身的油烟味儿。” 子江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儿子说:“别闹了!爸爸去跟你买。” 子江将轿车停到路边,青青不愿下车,带着鑫浩留在车上。子江径直朝烧烤店走去,对店老板说:“烤十串羊肉串,不放辣椒。” “好的,您这边坐着等会儿,马上就好!”老板麻利地翻烤着手中的肉串,同时热情地招呼客人。 子江点了点头,但并没坐在店门口的椅子上,只是站在烧烤摊旁边等待。 等了一阵后,子江发现这家烧烤店的生意出奇地好,不但店内坐满了人,就连门口也摆出来好几桌,各桌都在催着老板烤快点――子江开始意识到,老板所谓的“马上就好”完全就是一句不负责任的口头禅。 就在他百无聊耐地等待时,忽然听到旁边一桌喝着啤酒的年轻人爆发出一阵嘘声和笑声。一个胖子用嘲笑的口吻对另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说:“太老套了吧?这种鬼故事也想吓人?” 那戴眼镜的男生被同伴讥笑地面红耳赤,不服气地说:“那你们讲一个新鲜的呀!” 胖子“嘁”地哼了一声:“这年头,还有什么鬼故事吓得了人啊?算了,哥今天跟你们讲一个真实的,就发生在我们本市的恐怖事件,保准把你们吓破胆!” “别铺垫这些没用的了,快说吧。”一个戴着帽子的男生说。 胖子做了个让大家安静的手势,表情严肃下来。

第十二章 心生疑惑

胖子做了个让大家安静的手势,表情严肃下来。“哥儿几个听着,你们别不相信,这件事还真是千真万确的,就发生在几个星期前,我们本市的豪盛酒店里。” 子江的脸慢慢转过来,凝视着这一群人。 胖子故意压低声音,面色阴沉地讲道:“我哥哥是豪盛酒店客房部的领班,那天他跟我讲了一件事。说酒店里的一个服务生有一天在520这个房间里打扫卫生时,突然,走廊里的人听到他惊叫一声,然后就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其他几个服务员把他扶住,他却仍然脸色煞白地不断惊叫,好几分钟后才停下来。身子却还是不停地猛抖。” 听到“520”这个数字,子江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他紧紧地盯着那讲话的胖子。 那伙年轻人中的一个女孩子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胖子表情夸张地瞪大眼睛说:“那些服务员们也这么问。于是,被吓得半死的服务生颤抖着告诉他们――刚才他在520号房间的卫生间里打扫时,放了些水在浴缸中准备擦洗浴缸,却无意中发现水中除了自己的倒影外还有另一个女人的倒影!那女人穿着一身红色的旗袍,满身是血,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把他吓得魂都没了,屁滚尿流地就跑了出来。” “后来呢?”有人问。 胖子耸了耸肩膀:“很遗憾,真实的恐怖故事就是这么短,据说那可怜的服务生居然就这么被吓疯了。而我的哥哥后来得酒店里工作了十几年的老服务员那里打听到,很多年前,那个520房间真的死过人,一个年轻女人在那里自杀过!” “这故事就完了?”戴帽子的男生问。 “完了。”胖子说。 年轻人们又爆发出一阵哄笑声,戴帽子的男生说:“还以为能听到什么新鲜鬼故事呢――胖子,你这个故事比眼镜那个还要烂。” “嘿,嘿!”胖子略显愤怒地提高声调说道,“我再跟你们强调一次,这是真实的事情,就发生在几个星期前,我敢向你们发誓这绝对是个……” 说到这里,他突然感到肩膀被一只大手用力地抓住了,那只手像是陷进了他松散的皮肉里,将他抓得生疼。胖子诧异地回过头,见一个神色骇然的中年男人正惊恐地瞪着自己。 那一桌的年轻人都愣住了,胖子惊诧莫名地问道:“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子江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胖子张大嘴,愣了几秒,说:“……是真的。” “那个被吓疯了的服务生,现在在哪里?”子江问。 “听我哥哥说,他……就在市里的精神病院里。”胖子回答,然后又疑惑地问道,“你是谁?你问来干什么?” 子江慢慢松开抓着胖子的手,魂不守舍地转过身去。那一桌年轻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子江感觉脑子乱得简直像一窝蜂巢,那些蜜蜂在不断地飞进飞出,让他的大脑一会儿杂乱无比,一会儿又变成一片空白。他呆滞地站了不知道多久,直到身边的那个声音不断提高,他才迷茫地转过头,望着那个叫他的人。 “先生,先生!您想什么这么入神呢?”店老板笑着递给范尼一袋食物,“您的烤羊肉串好了。” 子江机械地接过肉串,从口袋中掏出钱包,看都没看一眼,抽出一张一百元的递给店老板,朝自己的轿车走去

第十三章 猜疑?

“唉,先生!找您的钱呐……先生?”店老板惊讶地看着这个神不附体的男人渐渐走远。 子江上车之后,鑫浩立刻从爸爸手中接过羊肉串,拿出一串咬了一口后,叫道:“哇,真香。” “怎么烤个羊肉串要这么久啊?”青青问道,随即发现丈夫的神色有些不对,又问,“你怎么了?” 子江将手放在方向盘上,却并不发动汽车,只是神情惘然地望着前方。 “出什么事了?”青青又问。 子江望了妻子一眼,又望了望身边大快朵颐的儿子,叹了口气,说:“没事,走吧。” 青青满脸的疑惑,但子江发动汽车后,她也没有再问了。 回到家,青青帮儿子洗完脸、脚,安排他睡下后,自己也洗了个澡。她穿着睡袍来到卧室,发现丈夫连外套也没换,穿着整齐地半靠在床头,仍旧一副忧心忡忡、若有所思的样子。 青青躺到床上去挨着丈夫,不解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买完那个羊肉串回来就一直心事重重的,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子江皱着眉头轻轻地摇头,不时叹一口气。 青青在床上坐起来,翻到丈夫的正前方,双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子江,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妻子啊?你遇到烦心事就一句话都不想跟我说?” 子江望着妻子的眼睛,不一会儿眼神又黯淡下去。“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遇到了什么事就怎么跟我说。” 子江把头低下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突如其来的问了一句:“青青,你说这世界上真的有‘鬼魂’吗?” 青青显然被吓了一跳,她浑身抖动了一下,说:“什么意思?” 子江眉头紧锁着说:“我刚才在那个烧烤摊旁等着烤羊肉串时,听到一个年轻人在讲什么‘恐怖故事’,他说这是几个星期前发生在本市的真实事件――豪盛酒店的一个服务生在打扫520号房间时发现……发现了……” 青青将被子抓起来裹住身体,小心地问:“发现了什么?” 子江讲的时候自己都感觉毛骨悚然:“他在520号房间的卫生间里擦洗浴缸时,看到了一个女人的倒影……而且,那个女人,她穿着红色的旗袍,全身是血!” “啊……天啦!”青青被吓得脸色煞白,后背发麻,她惊恐地捂住了嘴。 子江望着青青:“他看到的,是……肖肖的亡魂,对吗?” “别说了!”青青恐惧地摇着头说,“别再说了,太可怕了!” “可感到害怕的只有我们!”子江说,“那些听‘故事’的年轻人全都不屑一顾,他们认为这只是一个拙劣的恐怖故事而已!” 过了好一会儿,青青稍稍平静了一点儿,她掖紧身上的被子问:“那又怎么样?” “这说明,那些年轻人根本就不知道十年前豪盛酒店的520号房间确实发生了

第十四章 猜疑?(二)

那么他讲的这个‘恐怖事件’,难道是真的?”子江难以置信地说。 “不,这不可能。”青青摇着头说,“你自己都说了,他们只是在‘讲故事’而已,可能是他们当中的某一个人恰好编了一个恐怖故事,这个故事和十年前的惨剧有某些巧合而已。” “巧合……”子江抿着嘴,摇着头说,“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为什么恰好是‘520’号房间?为什么恰好是一个穿着‘红旗袍’的‘女人’?为什么……恰好是‘满身的鲜血’?”子江哀伤地说,“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跟十年前发生的事完全一样?” 青青打了个冷噤,竭力压抑住自己的恐惧感,说:“子江,我觉得……会不会是这样――十年前那件事曾经轰动全市――虽然现在过了这么久,已经没人再提这件事了,但总会有些人还记得这件惨案的。他们以这个为题材来编了一个恐怖故事,所以知情者听起来就像是真的一样。” 子江突然想起那个胖男人说过,他的哥哥在酒店的老服务员那里打听并证实到――“很多年前确实发生过这种事”――子江若有所思地缓缓点着头说:“你说得对,可能就是这样,那些无聊的人用十年前的惨剧来编该死的鬼故事!” 青青抚摸着丈夫因愤怒而大幅起伏的背脊,安慰他说:“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了,亲爱的。从别人的痛苦中发掘出低级快乐正是这些人的专长和乐趣所在。我们不值得和这种人怄气。” 子江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但他身体的起伏平缓了许多,青青对他说:“去洗个澡睡了吧,亲爱的,今天也真是够疲倦了。” 子江点了下头,疲惫地揉了揉脖子,走进卫生间。 淋浴的时候,子江试图让温暖的水流冲刷掉自己身上所有的困惑和不快。但只要他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会浮现出那个胖子讲故事时严肃而阴冷的表情,以及他不断强调的那句话――

第十五章 寻找疯人

子江猛然睁开眼睛――对了,我怎么这么笨!很简单就能证实到这件事的真实性啊! 他赶紧关掉淋浴器开关,连身体都来不及擦干,披上浴袍就走了出来,急匆匆地来到书房。 在书柜顶端的一个小盒子里,子江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样东西,他轻轻地抚摸着它,暗忖道――我知道怎么去验证了。 星期一的早晨总是特别忙碌。一家人都起来得很早,但青青帮儿子穿戴好,自己再梳妆完毕后,还是快到上班时间了――身为商业银行副行长的她,可是从来都不允许自己迟到的。 青青帮儿子背上书包,和他一起走到门口,边换鞋边对丈夫说:“子江,我开车把儿子送到幼儿园,然后就直接去上班了――早饭你自己解决啊。” “嗯,我知道。”子江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领带的位置,点头道。 青青牵着儿子匆匆地出门了。门从外面带拢后,子江看了一眼门厅,然后从西裤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公司的电话。 “喂,您好。” 子江对电话那头的女秘书说:“小周啊,是我。” “是董事长,什么事?” “我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就不到公司来了,你一会儿帮我通知一下各位董事,说今天上午的董事会改到明天上午开。” “好的,董事长。您――没什么大碍吧?” “没什么,就是有点伤风感冒而已。” “那好,董事长,您好好休息,再见。” “再见。” 挂完电话,子江立刻抓起桌上的黑皮包,迫不及待地走出家门。 在车库中将白色宝马车开出来后,疾驰上路。 四十分钟后,他便来到了位于郊外的市精神病医院。 他将车子停好,径直朝精神病院内走去,门口的警卫问道:“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子江说:“我来看望一下我的一个朋友。” “请您在这儿登一下记。”警卫递给他一个来访记录本。子江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走了进去。通过病院内的标识牌,他很快就找到了院长室。 礼貌地在院长室门口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请进。” 子江推门走了进去,冲办公室内的女院长点头致意:“您好,院长。” “你是……”女院长推了推眼镜框,望着他。 子江双手将自己的名片递给女院长,说:“我是吉恩外贸进出口公司的董事长,叫扬子江――我来找您了解一些事情。” 女院长认真看了一下名片,做了个手势,对子江说:“请坐吧,扬董事长。” “谢谢。”子江点头致谢,然后坐在院长侧面的沙发上。 “您想找我了解什么事情?”女院长问。 “是这样。”子江编着准备好的故事,“我听一个朋友说,你们病院前不久送来了一个病人,他有些像我以前失散的一个亲戚――所以我专门来看看,想证实是不是他。” 院长努了下嘴,说:“我们这里时常都会有新病人来,您说的到底是哪一个?” “他是豪盛酒店的一个服务生。”子江凝视着院长,“您这儿有这样一个病人吗?” 女院长从办公桌旁拿起一个资料夹:“我得找找看,前不久送来的……” 过了半分钟,女院长指着资料夹中的一个人说:“哦,是的,有这样一个人,叫赵恒运,二十三岁,是豪盛酒店的服务生,一个多月以前送来的――

第十六章 找到那个人

这是你要找的人吗?” 子江心中一振,从沙发上站起来:“院长,我能见见他吗?” 女院长看着资料说:“嗯……这个人并无家族精神病史,是受到一次惊吓之后才突发精神病的,情况还有些严重……扬董事长,你刚才说什么?” 子江几乎已经在心中肯定了这就是他要找的人,他略显焦急地说:“院长,我想马上见见这个人!” 女院长取下眼镜,对子江说:“可以,但我得提醒你,这个病人的情绪很不稳定,现在住在单人病房里――你可以去跟他见见面,但不要跟他说太多的话,特别是不能刺激到他。” “好的,院长,我知道了。” “我请一个医生带你去。”女院长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按了几个号码后,说:“刘医生吗,你现在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医生来到院长办公室。院长把子江的情况简要叙述了一下,最后说: “你带扬董事长到201病房去一趟,看看那个赵恒运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好的。”年轻的刘医生对子江说,“你跟我来吧。” 子江朝院长微微鞠躬道:“真实太感谢您了,院长。” “不用谢,希望你找到失散的亲人。”女院长微笑着说。 离开院长室,刘医生将子江带下楼,穿过一个小操场后,来到一幢四层高的大楼前,这里的牌子上写着“三病区”。 刘医生一边走一边说:“这里全是单人病房,住的都是情况比较严重的精神病患者。你一会儿和病人见面时要记住,尽量小心谨慎,千万别说任何可能刺激到他的话――就算他真是你失散的那个亲戚,你也别急着认他,以免他情况失控。” 子江点头道:“我知道了,刚才院长也提醒了我。” 走在三病区的走廊上,子江才真正感受到精神病院应有的氛围。两边的单人房间里传出各种怪异的笑声、哭声、喊叫声甚至骂人声,有些完全是歇斯底里的。带路的刘医生似乎对这一切早就习以为常、司空见惯了,她带着子江来到201病房前,轻轻推开房门。 这间病房比其它的都要安静,一个穿着条纹病员服的年轻男人背对着门,正跪在病桌前摆弄着一个闹钟。病房里还站着一个男医生,拿着一个本子在记录什么。 刘医生走到那男医生面前去低声说了几句话,又问:“他今天打过针了吧?”男医生点了点头,离开这间病房。 刘医生对站在门口的子江轻声说:“你绕到他前面去看一下他是不是你那个亲戚。” 子江悄悄地走进来,转到病床的另一边,看见了那年轻病人的脸――

第十七章 线索消失

这是一张陌生的、毫无特点的脸――但为了符合自己编造的剧情,子江故意装出激动的样子,然后对刘医生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刘医生走到子江身边说:“他真的就是你要找的人?” “是的。”子江故作肯定地说,“谢谢你,刘医生,你――能让我跟他单独谈会儿话吗?” “那可不行。”刘医生摇头道,“我之前说了,这里的病人情绪都极不稳定,你现在看他好好的,一会儿要是发起病来你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保证不说什么刺激他的话。” “很抱歉,这是我们医院的规定,三病区的病人不能单独和客人见面。” 子江无可奈何地说:“那好吧。” 刘医生说:“你先试着问一下他,看他认不认识你――记着,声音尽量轻柔些。” 子江点了点头,他俯下身去,轻声问道:“赵恒运,你认得我吗?” 年轻男人缓缓地抬起头来,睁大眼睛盯着子江看,一副困惑的样子――子江被盯得心里发怵,将自己的目光移到一边。 过了一会儿后,赵恒运的神情不再困惑了,他拍着巴掌叫起来:“我认出你来了!” 刘医生和子江同时一愣。子江心想――不可能吧,这么配合? 赵恒运开心地拍着掌说:“你是周润发嘛,演《上海滩》的那个,我当然认识了!” 刘医生双手抱在胸前,苦笑着摇了摇头,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子江也是哭笑不得。 子江想了一会儿,索性顺着赵的意思往下说:“你看过我演的电影?那你知不知道我还演过什么?” 赵一下来了劲:“我当然知道,你演过警察嘛,还演过坏人,对了,你还演过王昭君嘛!你演的王昭君好漂亮啊,比那些女明星还要漂亮!” 说着,赵比出兰花指做了一个京剧里花旦的姿势。坐在一旁的刘医生终于忍不住了,“噗”地一声笑出声来。 子江却顾不上好笑了――他已经找到了他需要的切入点。他对赵说:“你喜欢漂亮的演员啊?我带了一些漂亮演员的照片来,你要看吗?” 赵欢快地鼓掌叫道:“太好了!太好了!快拿给我看吧!” 子江望了一眼刘医生,刘医生轻轻点了下头。子江从自己的皮包里拿出一叠昨天晚上准备好的海报、照片,他把面上的第一张递给赵,说:“这是谁你认识吗?” 赵接过来看了一眼,立刻说:“我认识,这是刘嘉玲嘛!” 子江笑着说:“对。”又隔着病床递了一张过去,“这张是谁呢?” “是巩俐。”赵肯定地说。 子江微笑了一下,接着又递:“这张呢?” “哇,这个我最喜欢了!林青霞嘛!”赵兴奋地跳起来,“她演的变形金刚可威风了!” “是啊。”子江一边配合着赵恒运的胡说八道,一边将照片不断地递给赵看,赵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眉飞色舞。 那一叠照片还剩下最后两张时,子江看了看自己手里,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起来,他把倒数第二张递给赵。 这是一张电影《花样年华》的剧照,出乎意料的,赵这回居然正确地说对了一次:“这个是张曼玉啊,我看过这部电影的,她在戏里面穿的那些旗袍都好漂亮!” 子江微笑着点头,然后,他再一次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最后一张照片,将它立起来放到赵眼前,眼睛紧紧地盯视着他说:“这一张呢?” 赵的目光接触到那张照片后,先是一怔,随后他的嘴慢慢张开了,浑身颤抖不已,面色惨白得如同那白色的床单一样,他惊叫一声,然后双手捂着头,疯狂地打开门,冲到走廊上去。 刘医生大惊失色,她从椅子上站起来,飞快地跑出去,对走廊里的医生和护士大喊道:“快拦住他!” 几个男医生和护士一拥而上,其中一个高大的男医生将赵拦腰抱住,另外几个人分别按住赵的手的腿,但拼命挣扎、惊声尖叫的赵却让五、六个人都不能将他完全制服。他那撕心裂肺的尖叫让闻声者都感到毛骨悚然。 一个护士拿来一支镇静剂,艰难地注射到赵的身体中,几分钟过后,他才稍稍平静一些,但仍然惊悸地睁大眼睛,全身颤抖,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着:“求求你……求你,别再来找我了!别再找我了!” 赵被抬到另一间特别病房后,刘医生满头大汗地返回到201病房,气冲冲地对呆站在原地的子江说道:“你到底拿了什么给他看!把他吓成这样!你知道吗?他在我们这里治疗了一个月后,情况已经好得多了,但刚才这么一折腾,又全都前功尽弃了!” 子江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张照片,无言以对。 刘医生烦躁地冲子江挥了挥手说:“你快走吧,在他好之前你别再来看他了!” 子江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回到自己的车子上,再次看了看手中拿着的那张照片――照片中的肖肖穿着红色的旗袍,微笑地望着他。 但他却已经泪如泉涌了,他喉咙口涌起的那些酸楚、悲怆的感觉几乎堵住了他的呼吸道,令他有一种窒息般的眩晕感。他轻声地问着照片上的妻子,他心中最爱的妻子―― 肖肖,这么多年了,你还在那吗?

第十八章 偶遇

星期二的董事会上,子江在讲话时毫无条理、频繁出错,周秘书在一旁小声地提示了他若干次后,子江才匆匆结束了糟糕的讲话。 与会的董事、总经理们都无比诧异――董事长今天的表现与以往精明能干、雷厉风行的形象实在是大相径庭。 董事会结束后,所有的人都离席而去。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两个人,子江和公司的总经理张芳――他们是十多年的好朋友。 张芳的年龄和子江差不多大,她的身材比子江矮小一些,长着一张娃娃脸,公司里数一数二的美女。此时,她毫无顾忌地坐在子江面前的会议桌上,看着精神萎靡、面容憔悴的子江,问道:“你怎么了?” 子江双手交叉撑在额前,低头不语。 张芳说:“你是不是昨天的感冒还没好啊?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子江稍稍抬起头来,叹了口气道:“不,我没事。” “没事?”张芳歪着头观察子江,“你看看你那脸色,差得不能再差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子江望着窗外,愁眉不展地说:“我跟你说了也没用,你帮不了我的。” “那可不一定。”张芳说,“是不是跟青青吵架了?跟我说说,没准我还真能帮你出出主意呢。” 子江烦躁地摇着头说:“别猜了,你再猜一百次也猜不对。我遇到的这件事情连我自己都难以置信。” 张芳愈发感到好奇了,他俯下身追问道:“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这几年世界各国我都跑了不少,什么怪事没见过?难道你遇到的事情更奇怪?” 子江望着张芳,忽然也有些倾诉的意向。他再次叹了口气,从那天晚上烧烤店开始发生的事一直讲到昨天离开精神病院,他讲得很详细,足足半个小时才讲完。 听的过程中,张芳的眼睛越睁越大,最后瞪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子江讲完后,她一脸的惊骇,连打了好几个冷颤。 子江白了她一眼:“你不是什么怪事都见过吗?怎么还吓成这样?” 子江惊诧地张大嘴,好半天才说:“……太不可思议了,我以前倒也听说过这类怪事,但我全当故事听了。没想到,这次竟然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了你的身上!”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讲故事呢?” 张芳说:“我太了解你了,你是绝对不可能用肖肖来开玩笑的。” 子江又愁眉不展地撑住额头,长吁短叹。 张芳问道:“子江,你现在在苦恼什么?” 子江沉默了一会儿,神思惘然地说:“这几天,我老是在想一个成语。” “什么成语?” “‘阴魂不散’。”子江缓缓地说,“我老是在想,为什么中国会有这样一个成语呢?人死了以后真的会有阴魂吗?而这些阴魂会不会因为怨念而一直留在死去的地方?” “嘿,嘿。”张芳伸出手掌,神色严峻地说,“子江,你有些走火入魔了。其实你知道的,这只是一个成语而已,是用来比喻一些事情的。” “那么这件事我该怎么理解?那服务生看到的如果不是肖肖的魂魄,又会是什么?难道我要自欺欺人地对自己说――别去想这些了,这不是真的。对吗?” 两人一起沉默了一阵。张芳抿着嘴唇,轻声说:“子江,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些话――你得考虑一下你的现在。你已经有新的妻子了,还有可爱的儿子,你们生活得幸福愉快。你为什么还要去纠缠这些多年前的事呢?这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 子江望着张芳:“这是我要去纠缠的吗?我不知道去买几串羊肉串就会引发这一系列的事啊!” “这当然不是你的错。可你一旦知道了这些就丢不开,整天愁眉苦脸地去想,这有什么意义?” 子江摇着头说:“我没有办法,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 张芳双手撑在桌上,凝视着子江。“子江,肖肖已经死了――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不管你怎样苦恼、怎样思索,她都再也回不来了,你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子江忽然像一个软弱的孩子那样说道,“这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告诉自己,别再去追究那件事了,我得过好自己现在的生活――可是,当我知道这件事后,整个人又几乎崩溃了。十年来一直萦绕在我心底的那个问题又重新鲜活起来――肖肖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在新婚当天自杀?

第十九章 寻找通灵人

这个问题折磨了我足足十年!我知道,如果在我有生之年不能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会永无安宁的!” 张芳摇着头,长长的吁了口气。迟疑了片刻后,他说:“要不……你就亲自去问肖肖吧。” 自己抬起头来,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张芳坐到子江身边,盯着他:“听我说,子江,我知道我们这个城市里有一个有名的通灵师。” “通灵师?” “对,就是灵媒。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吧?” 子江急促地点了点头。 “那人自称能与死去的人,也就是灵魂作交流――也许,你可以找他试一下,看能不能通过他问出些什么来。” 子江皱起眉头问:“通灵师……这种职业合法吗?” “当然不合法!这种事情显然是只能在地下进行的――你还以为他会在市中区租个店位呀?” 子江想了一会儿,说:“你以前找过他没有?我的意思是,你试过吗?有没有用?” 张芳耸了耸肩膀:“我有什么事情值得找他帮我通灵?我那些亲戚们在死之前把后事交待得比教科书还详细――我是有一次跟着朋友去了一趟,才知道我们这座城市里原来还有做这种事情的。” 子江瞪大眼睛:“你看见他怎么通灵了?” 张芳说:“不,我跟着我朋友去的只是他的家,我们去是提前预约的――你能想得到吧,通灵这种事可不像炸薯条那么简单,不是说做就能立马做的。” “那他是在哪里通的灵?” “我朋友的家里。” “怎么样?”子江急切地问,“有用吗?” “好像还行吧。”张芳歪了一下嘴巴,“我那个朋友也没跟我说多具体。” 子江短暂地思考了一下,说:“好的,我决定试一下!” “我们什么时候去?”张芳问。 子江从椅子上站起来:“现在。” “现在?这都快中午了……”张芳接触到子江急迫的目光,“好吧,就现在。” 两人走出会议厅,乘坐电梯来到公司底楼。一路上碰到的员工都向他们弯腰致意:“董事长好,张总经理好。” 出了门,张芳说:“坐我的车去吧,我认识路。” 子江点了点头,跨进张芳的丰田轿车。 她开着车在城市里七弯八拐了好一阵,驰进一条僻静的小街,最后在一幢楼房前面停了下来。两人下车后,张芳指着二楼的一块“嵇氏中医推拿”的招牌说:“就是这里。” “中医推拿?”子江望着张芳。 “表象而已。”张芳说,“总不能在招牌上直接写‘通灵事务所’吧?” “那不知情的人怎么知道这里实际上是做什么的?” “都是像你这样知道的,走吧。” 张芳说。 两人走过昏暗、狭窄的楼梯,来到二楼,左边的房门开着。她带着子江走进去,看见里面铺了几张按摩床,几个年轻学徒正在给客人做着按摩,离门最近的一个小伙子问道:“两位先生,按摩吗?” 张芳走过去对他说:“我是来找你们师傅,嵇润之老先生的。” “两位有什么事?” 张芳像说暗号一样说道:“最近家里出了点儿事,想请嵇老先生帮着问问。” 小伙子点头道:“我知道了。”然后对旁边坐着的一个年轻女孩说,“小晴,你带两位先生去师傅那里。” 年轻女孩站起来对着两个客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两位请跟我来吧。” 张芳和子江跟着她来到里面的一间屋,屋里坐着一个头发花白、脸庞瘦削的中年人,看上去五十岁左右,并不是子江想像中那么老。看来“老先生”这一称呼是一个尊称了。他穿着一身古朴的米黄色唐装,看上去像一个民国时代的人。

第二十章 通灵先生

那个叫小晴的女孩尊敬地对师傅说:“嵇老师,这两位客人想见您。” 嵇老先生冲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然后对两位客人说:“请坐吧。” 两人坐到斜侧面的木制长椅上。嵇老先生说:“两位有什么事?” 张芳说:“嵇老先生,我以前是来拜访过您的。今天我带我的一个朋友来,他有些事情想请您帮忙。” 嵇老先生点了点头,望着子江说:“你有什么事情?” 子江礼貌地向他点头致意道:“您好,我叫扬子江,我……听说您有一些特殊的能力,希望您能帮我解开困惑。” 老先生说:“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子江望了一眼张芳,张芳点了点头。子江说:“这件事说来话长,十年前我和我的第一个妻子举行婚礼之后,她便莫名其妙地在酒店的卫生间里自杀了――嵇老先生,我听说您能与灵魂沟通――我实在是很想知道,我妻子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子江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嵇老先生的表情,想判断他是不是知道十年前轰动全市的惨剧。但老先生一直不露声色、面无表情地听着,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听完后,他只问了一句:“这是十年前的事了?” “是的。”子江答道。 嵇老先生从藤椅上站起来,在屋中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他说:“事情过了这么久,有些难办了。” 子江屏住呼吸看着他。 老先生再次坐回到藤椅上,说:“我要你们明白一件事――‘通灵’这种事情是无法做到十拿九稳的,它只有一定机率会成功。而相隔的时间越长,成功机率就会越低,所以――”他咂了咂嘴,“不大好办啊。” 张芳说:“嵇老先生,请您试试吧,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也行啊。” 老先生摇着头说:“我每进行一次通灵,对身体的元气都有损伤;而且,我也要为名誉考虑――所以,我一般都只做成功概率大一些的,不想做没把握的、徒劳无功的努力。” 张芳见老先生一直半推半就,又不明确拒绝,便猜到了些什么,她说:“嵇老先生,只要您愿意试一下,您的劳务费我们按双倍付给您,您看行吗?” 嵇老先生思索了一下,说:“好吧,我就试一下。” “太感谢您了。”子江如释重负地说。 “但我得先说清楚。与灵魂交流就跟和不认识的人谈话一样,是你情我愿的事,强求不得。如果光是我愿意,它不愿意,那也没办法。” “他是谁?”子江没听明白。 “你妻子的灵魂。”老先生盯着他说。 子江一怔,张开了嘴。过了一会儿,他问道:“那在哪里进行‘通灵’呢?” “在你的家里吧,你要在场。”老先生说。 “我家里?”子江一下想到了青青,面有难色,“我家里好像有些不合适呀……” “那你说在哪里吧?” 子江沉思了一阵,突然想起青青似乎跟自己说过这个周末要启程到欧洲去考察几天,便说:“好吧,就在我家里,您看这个周的星期六行吗?” “可以。你留一个详细的地址和电话给我,星期六的晚上七点我准时到你家来。” 子江在一个本子上写下了自己的住址和电话。嵇老先生说:“费用现在就付吧,一万块。” 子江摸了下自己的身上,没那么多现钱,他对张芳说:“你带着钱吗?” 张芳说:“我有。”从自己的皮包里数出一万元恭敬地递给嵇先生。 老先生收下钱后,对子江说:“还有,你要做一些准备。你找一下你死去妻子以前常用的一些随身物件,越亲近她的越好。我那天晚上要用――记住了吗?” 子江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那么,星期六晚上见。”送客的时候,嵇老先生露出唯一的一丝笑容。

第二十一章 送走妻子青青

星期六早上吃过早饭后,青青便将昨晚收拾好的皮箱拿到客厅。子江问:“几点的飞机?” “十点半。”青青看了一下手表,“我差不多该去机场了。” “我送你,走吧。”子江提起青青的皮箱。 鑫浩跑过来拉着妈妈的手说:“妈妈,我也要跟你到欧洲去玩!” 青青摸着儿子的小脸蛋,笑着说:“妈妈不是去玩儿的,是去工作――你要想去欧洲玩呀,妈妈爸爸暑假带你去,好吗?” 鑫浩还是嘟着小嘴巴,一脸的不满意。青青又说:“这样,妈妈给你带瑞士糖回来,还有英国的玩具小火车,好吧?” 鑫浩这才高兴地拍着手说:“好啊,好啊!” 子江摸着儿子的脑袋说:“鑫浩,走,跟爸爸一起去送妈妈――一会儿回来爸爸带你去吃意大利通心粉和法国牛排――咱们在这儿也能吃到欧洲的东西。” “噢,太好了!”鑫浩高兴地跳了起来。 子江开车把青青送到机场候机大厅已经十点钟了。登机之前,青青抱起儿子亲了亲,说:“鑫浩乖,在家要听爸爸的话哦,妈妈只去几天就回来了。” “妈妈……”鑫浩舍不得妈妈,眼圈有些红了。 子江将儿子抱过来,说:“鑫浩是懂事的孩子,是男子汉了,不要让妈妈担心,好吗?爸爸明天带你到奶奶家去玩。” 听到去奶奶家玩,鑫浩的情绪好了些,他挥着手说:“妈妈再见。” 青青心中其实也很舍不得儿子,但她旁边的同事提醒道:“青青,该上飞机了。”青青对儿子做了个“拜拜”的动作,然后对子江说,“你在家要照顾好儿子,还有自己啊。” “我知道。”子江说。 送走妻子后,子江带儿子到附近的游乐园玩了一会儿,中午去西餐厅饱餐了一顿。回到家,鑫浩疲倦了,子江将他抱到床上睡下。 其实子江也有些疲惫,但他时刻都没忘记今天晚上要做的重要事情。他顾不上午睡,来到书房,从书柜顶端拿下来那个上着锁的精致小铁盒。 子江将锁打开,轻启铁盒的盖子,里面装着珍贵的物品和他酸楚的回忆。 子江轻抚着那些肖肖昔日用过的项链、手镯、发夹、戒指……就像是在抚摸肖肖温柔的手一样。低靡之中,他不禁又悲从中来。 子江不敢让自己一直沉溺在这种哀思之中。他深呼吸一口,又将气缓缓吐出。随后,他在那些物品中选择了两样拿出来:肖肖以前最常戴的一串项链和一对玉手镯。 子江将这两件物品小心地放在书桌抽屉里,准备好晚上用。 下午,子江心神不宁地陪着儿子看电视、玩玩具。五点半,他打电话跟楼下的中餐馆,要他们送餐上来――自己和儿子早早地便吃完了晚饭。

第二十二章 请灵

接下来,便是焦急的等待。子江几乎每两分钟就看一次表。 事实证明,嵇老先生是一个相当守时的人。七点钟,他准时来到了子江的家门口,提着一个黑色的大包。 子江早已在门口恭候了:“嵇老先生,您快请进。” 子江请嵇老先生坐在沙发上后,亲自替他泡了一杯高级的清茶。嵇老先生不慌不忙地呷了一口茶,说道:“嗯,好茶。” 子江问:“嵇老先生,您……什么时候开始?” “不慌。等天色再晚一些,阴气更重的时候进行,成功的概率更大。” “哦……那好。您先休息一会儿。”子江诚惶诚恐地点头道。嵇老先生没有再说话,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子江在旁边思绪起伏、坐立难安。他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感觉像是过了几个世纪。 鑫浩今天也恰好特别配合,吃了晚饭后便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看动画片,没有出来。 九点钟的时候,子江带儿子到卫生间去洗漱。完了之后他把儿子抱到床上,替他盖上被子,说:“鑫浩,乖乖睡,爸爸明天带你到奶奶家玩。” “嗯。”鑫浩听话地应了一声,闭上眼睛睡觉。 子江轻轻将儿子房间的门带拢,替他关上灯。 子江走到客厅又坐了一会儿,嵇老先生终于睁开眼睛。“时候到了,可以通灵了。” 子江将嵇老先生带到书房,将门关上,说:“在这里进行,可以吗?” 嵇老先生看了看那张大书桌,说:“可以。”然后走到书桌面前,坐在皮椅上,望着子江说:“那些东西,你准备好了吗?” “是的。”子江打开书桌抽屉,从里面拿出项链和手镯,把它们递给嵇老先生,“这些都是肖肖以前最常用的东西。” 嵇老先生点点头,把它们放在自己的面前,然后对子江说:“你把灯关了,鬼魂不喜欢太亮的地方。” 子江依言关掉了书房里的所有灯,整个房间一下暗淡下来,只有从窗外投射进来的依稀月光让房间不至于是一片漆黑。 嵇老先生对子江说:“现在,你坐到我的对面,不要说话,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我无法确定整个过程需要多长时间――如果通灵成功了,你就赶快抓紧时间问你想问的问题。记住,千万不要打扰到我。把你的手机、电话这些全都关掉。” 子江连连点头,然后从口袋中摸出手机,将它关机。自己端端正正地坐在嵇老先生面前的椅子上,大气都不敢出。 嵇老先生从自己带着的包里取出两个铜烛台,又取出两根黄色的蜡烛插在烛台上,再用火柴把它们点亮,分别放在自己身体的左右两方。接着,他又从包里拿出一串念珠,闭上眼睛,一边数着念珠一边念念有词地低声吟诵着经文一类的东西。 从那两根蜡烛点燃的那一刻起,子江就闻到一股怪异的臭味。那种臭味和生活中别的臭味都不一样,却和火葬场里的味道有些接近。子江不愿意去想,那些蜡油是用什么来做的。 诵完经文之后,嵇老先生放下念珠,将它圈住两根烛台之间的肖肖的项链和手镯。接着,他咬破左手中指,用血在自己的脸上画上了一个像符一般的图案。他的脸在昏暗烛光的照耀下立刻变得狰狞可怕起来――子江连咽了几口唾沫,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惊。 画完血符之后,嵇老先生双目紧闭地轻声呼唤道:“游弋的魂魄啊,肖肖的亡灵,请你来到这里,你的亲人想再见你一面―……”他将这句话连念了三遍之后,闭上嘴巴,整个人纹丝不动。 接下来,便是死一般的沉寂。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下来,只有摇曳的烛光让影子在墙壁上获得了生命,不停地变化、跳动。 在这种阴森而诡异的气氛中,时间慢慢流逝了二十分钟。子江这一辈子都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他几乎是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地紧紧盯着嵇老先生的脸。他的脑袋刚才还在胡思乱想,现在却只有一片空白了,他根本想不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第二十三章 鬼上身 突然间,窗外一阵阴风吹进来,嵇老先生的眼睛缓缓睁开了,他说了一句: “子江,是你吗?” 子江先是一怔,然后张大了嘴巴,浑身颤抖起来。他的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连张了几次都没能发出声音。好几秒之后,他才颤抖着双唇问出一句:“肖肖……是你吗,肖肖?” 嵇老先生的音调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子江,真的是你找我吗?” “肖肖,肖肖……”子江激动地想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却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夺眶而出,“肖肖……我好想你,你知道吗,我好想你!” “子江,我也好想你。”“肖肖”轻声说,“但我不能在这里呆太久。你把我叫来,有什么事吗?” 子江尽量压制住身体的颤抖,使自己的声带能发出声音:“肖肖,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自杀!” “肖肖”沉默了一会儿,哀哀地说:“子江,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只想让你知道,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我不能说。” “为什么?为什么肖肖!我不值得你信任吗?我不是你这一生最爱的人吗?你为什么……” 突然,子江猛地停下来,朝身后望去――

第二十四章 通灵失败

他听到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穿着睡衣的鑫浩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惊恐地望着屋内诡异而恐怖的一切,特别是嵇老先生那张魔鬼一般可怕的脸。他呆了几秒,“啊――!”地尖叫了出来,那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在鑫浩尖叫出来那一瞬间,嵇老先生的身体猛地抽搐了几下,他“哇”地大叫一声,身体仰到皮椅靠背上,大口喘着粗气,面容因痛苦而有几分扭曲。 子江冲到儿子身边,把一直尖叫的儿子紧紧抱在胸前,拍着他的身体安慰道:“鑫浩乖,别怕,别怕!爸爸在你身边呢!” 但鑫浩无法压抑内心的恐惧,他的尖叫声深深地刺进子江的耳膜和内心。子江焦急地抱着儿子转圈、手足无措。 嵇老先生躺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去……倒杯温开水给他喝。” 子江赶紧抱着儿子到客厅,在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温水送到儿子嘴边,强行让他喝了下去。鑫浩喝了水之后果然好了些,停止了尖叫,但仍然紧紧地抓着爸爸的两只衣袖,将脑袋埋在爸爸的衣服里。 “好了,好了,没事了,鑫浩。”子江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脊背说,“爸爸跟那个伯伯做游戏呢,闹着玩儿的。” 好几分钟后,鑫浩才平静下来,他抬起头来,眼泪婆娑地望着爸爸,让子江的心像被人揪着一样疼。 “今天晚上挨着爸爸睡,好吗?”子江将儿子抱到自己床上,将房间的灯全部打开,“爸爸一会儿就来,跟你讲小老虎的故事。” “爸爸,你不要走!”鑫浩躺在床上央求道。 “爸爸哪儿也不去。我到客厅把那位伯伯送出门就来陪鑫浩,好吗?”子江轻抚着儿子的身体说。 鑫浩紧紧地裹住被子说:“那你要马上回来啊!” “好的,我马上就回来。”子江亲了亲儿子的面颊一下,“等着我。” 子江走到客厅,嵇老先生也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他已经擦掉了脸上的血印,显得非常疲惫和虚弱。子江面对着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通灵成功了……”嵇老先生气息微弱地说,“但是,在通灵的时候受到了干扰,灵魂就会突然抽身离去……这是大忌。我的元气受到了很大的损伤,只怕是半年内都不能再通灵了。我……要回去休息一下。” 子江扶他到门口,歉疚地说:“嵇老先生,真是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 嵇老先生冲他摆了摆手,打开门,走了出去。 轻轻地关上门,走进卧室去,将儿子搂在胸前,不易察觉地悲叹一声。 他知道,自己又将度过一个不眠之夜了。

第二十五章 鑫浩受惊吓

第二天早上醒来,子江发现儿子面颊通红、精神恍惚。他伸手去摸了摸儿子的额头,心中一惊――儿子的额头烫得惊人。 子江赶紧翻身下床,连脸也来不及洗,抱起儿子就出了门,飞快地开车来到医院。 “40度。”医生看着手中的温度计说,“烧得不轻哪,得赶紧输液。” 鑫浩被安排进一间单人病房,护士将针管扎进鑫浩的手背中,用绷带固定好,说:“你们做家长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孩子烧成这样了才送医院。知道吗,再烧高点儿就危险了。” 子江困惑地说:“昨天晚上都好好的呀,怎么早上一起来就烧成这样了?” 中年护士说:“半夜踹被子了?” 子江想了一会儿,突兀地问道:“孩子受到惊吓……会不会发烧?” “受到惊吓?”中年护士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啊。孩子受到惊吓后会让大脑受到刺激,而且晚上容易做噩梦、出盗汗――当然可能引起发烧啊。” 护士说完后出门去了。子江看着病床上昏睡的儿子,心疼不已。 鑫浩在医院住了三天的院才基本退烧。子江这几天都没到公司去,一直在医院陪着儿子。 星期三的上午,子江替儿子办好出院手续,开车送他回家。 “鑫浩,病好了想不想去儿童乐园呀?爸爸下午带你去。”子江一边开车一边对儿子说。 鑫浩轻轻摇了摇头――虽然不发烧了,但他的精神还是不太好。 子江焦虑地叹了口气。 吃完中午饭后,子江陪着儿子一起午睡――这几天他也被拖得疲倦不堪、心力交瘁。

第二十六章 通灵事件败露

刚刚睡下来没两分钟,子江突然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他从床上坐起来,走到客厅。 门打开后,青青拎着皮箱走了进来。子江看到她,惊讶地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你先不是跟我说要星期五才能回来吗?” “帮我接着包呀。”青青将手里的皮箱和背上的旅行包递给子江,“本来安排要去列支敦士登的,但计划中途改变了,不去了。” 子江把青青的东西放在茶几上:“你要提前回来跟我打个电话啊,我好去机场接你呀。” “我想给你和儿子一个惊喜嘛。”青青笑着亲吻了子江一下,“下午我去接鑫浩,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子江望了自己的卧室一眼,吞咽下他的不自在:“鑫浩……没去幼儿园呢,他在家里睡午觉。” “什么?鑫浩现在在家?”青青皱起眉头说,“他为什么不去幼儿园?” “鑫浩前两天发烧了,在医院里住了几天院,今天才回来――不过别担心,他的病已经好了。” “发烧了?怎么会呢,这孩子不爱发烧的呀。”青青边说边走进自己的卧室,坐到床边,摸着儿子的额头。 也许是听到了妈妈的声音,鑫浩睁开眼睛醒过来。当他看清面前的确实是妈妈后,竟一下扑到妈妈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妈妈,你不要走了,我害怕……我好害怕!” “好的,妈妈不走,妈妈陪着鑫浩。”青青一边安慰儿子,一边抬起头问,“害怕?他害怕什么?” 子江难堪地站在旁边,面色极为难看。 青青疑惑地盯着子江看了一会儿,扭过头问儿子:“鑫浩,告诉妈妈,你在害怕什么?” 鑫浩哆嗦着说:“那天晚上,我在书房看到……爸爸和妖怪在一起!” “鑫浩,不要乱说!”子江喝斥道。 青青疑惑不解地望着丈夫:“子江,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妖怪?” 子江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知道,瞒是肯定瞒不过的,便低声说:“星期六晚上,我请了一个通灵师到家里来……” “通灵师?你请那种人来家里干什么……”话说到一半,青青突然明白了,她缓缓地从床上站起来,“我知道了,你想把肖肖的灵魂召唤回来?” 子江局促地说:“不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青青抓住子江的手,把他拖到客厅,逼视着他说:“子江,你想干什么?你想把肖肖的灵魂召唤回来替换我吗?” 子江烦躁地说:“我不想召唤她回来!我只想通过通灵师的口问问她,当年她为什么要自杀!” 青青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子江:“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叫自己相信你说的话――你已经忘记了肖肖,你要和我过新的生活。现在我才明白,你的心里一直装的都是她。即便是她已经死了,你也要通过这种方式和她沟通!” 子江控制着自己焦躁的情绪再一次解释道:“我说了,我只想弄清楚她当年为什么要死!不然的话我的内心会永远不安的!” “那现在你就心安了吗!”青青吼道,“把那些江湖术士请到家里来装神弄鬼,把我们的儿子吓得发高烧!而且我还不知道他会不会留下什么精神病后遗症――这样你就心安了吗!” “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子江咆哮道,“我让鑫浩睡了!我没想到他会半夜爬起来推开书房的门!” “没想到?你当然没想到。你当时心里想的全是肖肖吧!” 子江怒目圆睁地嘶吼道:“别跟我提肖肖!不准你再说肖肖!” 青青绝望地凝视着子江,轻轻点着头说:“我终于明白了,我在你的心中算个什么――我连一个死去的人都不如。” 这时,鑫浩从房间走出来,望着面红耳赤的父母,“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第二十七章 意外的交谈

青青走上前去抱起儿子,对他说:“鑫浩乖,不哭,我们到外婆家去。”她拎起茶几上的皮箱,最后对子江说了一句,“你跟那个鬼魂过日子吧。” 打开门,“砰”的一声巨响,她摔门而去。 “――啊!”子江大叫一声,一拳捶在茶几上,虎口震得发麻,连疼都感觉不到。 张芳坐在子江的董事长办公室里,难以置信地皱起眉说:“怎么会这样?这也太糟糕了!” 子江痛苦地摇着头说:“现在好了。不但没能从‘肖肖’那里问出什么来,连青青也带着儿子离开我了。” 张芳问:“那天晚上的通灵到底成功没有?” “我不知道。”子江困惑地说,“看起来像是成功了,我还跟‘肖肖’说了好几句话,可她的回答全是似是而非的。她说她自杀是有原因的,但这个原因却不能跟我说――这不是和没回答一样吗――所以我觉得,就算鑫浩没来‘破坏’通灵,我也怕是不能从那个嵇老先生嘴里问出什么来。” “他说,短时间内不能再进行‘通灵’了?”张芳问。 “嗯,他说这次通灵被打断,让他的元气大伤,起码半年不能再通灵了。” 张芳皱起眉头说:“那天我跟你一起去找这个嵇老先生之后,我又打电话问了一下我的那个朋友。他是说上次在他家通灵的时候――嵇老先生倒是变成了他的祖母,可说出来的也是些似是而非、摸棱两可的话,没什么实质性的意义。所以我在想――” “你觉得他是个骗子?” “你觉得呢?”张芳反问道。 子江思索了一会儿,说:“我真的不知道。关键是这种事情根本就无从考证,你怎么知道他说的那些到底是真是假?”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子江躺在靠椅上,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还能怎么办?该怎么过怎么过呗。其实我也想明白了――想通过这种迷信的手段来解决问题――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张芳看着子江那副心力交瘁的模样,撇了撇嘴,说:“好吧,既然你也放弃了,那我也就用不着跟你说‘那个’了――我去做我的事了,你想开点儿啊。” 张芳正要走,子江叫住他:“你要跟我说什么?” “算了,反正你也不打算再做这些事了……没什么,我去忙了。” “回来!子江喝了一声,“别在那儿藏着掖着的了,到底什么事,快说!” 张芳回过头迟疑了几秒,又坐回到他的椅子上:“是这样的,我还知道另一个通灵师。” “你哪儿认识的这么多这种人哪?” 子江叫道。 “嗨,你听我说。”张芳解释道,“我本来是不知道的。就是那天跟你去拜访了那个嵇老先生之后,我才对这些事产生了兴趣。我一好奇,就在互联网上查找了一些相关的资料,结果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别废话,快说!”子江催促道。 张芳眨了眨眼睛,故作神秘地说:“我才知道,原来在离我们这儿很近的G市,有一个真正的通灵大师。那人名叫柴德玉。资料上显示,前几年,G市因为无法破获一起参议员的女儿被杀案,通过外人介绍通灵大师,将柴德玉请到调查局去进行了一次通灵。结果通灵成功,那个被杀女孩的灵魂附在柴德玉的身上,说出了凶手的名字和作案手法。调查局的人半信半疑以此展开侦破,真的将杀人凶手捉拿归案。”

第二十八章 再次寻找通灵师

子江听得聚精会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张芳顿了顿,接着说:“这件事情当时震惊了整座城市,特别是发生这起事件的当地政府。调查局想方设法试图把柴德玉留在那里,但被他拒绝。柴德玉回家之后,因为素来行事低调,所以这件事情并没有那样一传十,十传百的流传开来。” 子江急切地问:“那他现在在哪里?能找到他吗?” 张芳皱起眉头:“说来有点奇怪。柴德玉虽说没有像那个嵇老先生一样专门以通灵为职业,但G市的一些人找到他帮忙,他多半还是会答应的。可是多年前,柴德玉在经历了某件事情之后,突然洗手不干了,而且出家当了和尚,据说现在就在G市的一清真寺里。” 子江睁大眼睛问:“你说这些信息都是千真万确的吗?” “应该是吧。不过我也是从网上看来的。”张芳指着子江桌上的电脑说,“要不你自己看看?” 子江赶紧打开笔记本电脑,在搜索引擎中输入“柴德玉”三个字。果然,弹出的网页中有好几个都讲述了这件事,和刚才张芳说的差不多。 子江又认真的看了一遍,突然,他眼睛一亮――在一个网页上看到了柴德玉的照片。他大叫一声:“太好了!”然后立刻用彩色打印机将那一页打印了下来。 张芳子江看着激动地站起来,拿着那张照片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问道:“你干什么?真要去找他?” “当然啦,谢谢你给我提供的这个信息!”子江满面红光地说。 “喂,子江,我得提醒你。”张芳说,“这个人早就已经不干这个了,他已经出家多年。就算你去找到他,也未必能请得动他啊!”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会尽我所有努力的。”子江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对了,我可能要去好几天,这段时间里公司的事务就请你帮我费心了。” “嘿,等等,你不是今天就要去吧?”张芳吃惊地问。 “不是今天。”子江望着他说,“是现在、立刻、马上。”

第二十九章 来到清真寺

G市的清真寺自古被称为是“清净之地”。这里清雅幽静,远离尘嚣。山林中有的似乎只有水声、虫叫、鸟鸣,各种声腔调门细细地搭配着,酝酿出一种比寂然无声更静的静。微风吹来,山石间掩映着的丛丛树木便仿佛是在薄雾中轻歌曼舞,所见所闻着实让人恍入仙境。 正是这种奇妙的感觉,让子江更加坚定了在这里能找到高人的信心。此刻,他正沿着石阶向山上攀爬――刚才向山下的脚夫打听得知,通清真寺的道路是没有车行道的,只能由石梯上山。 中间几乎没有停歇地攀爬了近两个小时后,子江终于在石梯的尽头看到一座青砖红瓦的寺庙,正上方写着“清真寺”三个字。本来已经疲惫不堪的子江立刻精神一振。加紧脚步走了上去。 寺院的门口,一个小和尚用扫帚清扫着落叶,也打扫着这座本来就不大的寺庙中的冷清。从寺院门口望去,里面似乎一个香客也没有,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个和尚在寺内打坐、诵经。 这对于子江来说,显然是最好不过的了――他之前还以为要在一个几百人的大寺院里苦苦寻找呢。 子江连汗都顾不上擦一下,他走到那小和尚面前,双手合十行了个礼,说道:“小师傅,我能向你打听个人吗?” 小和尚问:“你要找谁?” “你们这座寺庙里,有没有一个叫柴德玉的老师傅?” “没有。”小和尚摇了摇头,继续扫地。 子江突然想起出家人可能已经改了俗名,便从皮包里摸出那张打印的照片,拿到小和尚的面前:“就是这个人。小师傅,你看看,你们寺里有这个人吗?” 小和尚接过照片看了会儿,仍旧摇着头说:“没这个人。” 子江愣住了,不自觉地皱起眉头――难道那网上的信息有误,他并不在清真寺中? 这时,寺庙里走出来一个挑着水桶的和尚。子江不死心,又拿着照片走上前去问道:“师傅,你们这寺里有这个人吗?” 那和尚看了一眼照片,回答和小和尚一样:“没有这个人。” 子江焦急起来:“请你看仔细一点儿,真的没这个人吗?” 挑水的和尚说:“我们这寺里一共就十几个和尚,都见面,我还能认不出来吗?” 子江报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那你有没有在这座山上的其它寺院里见过这个人?” 挑水的和尚想了想,说“没有。”担着水桶下梯去了。 子江在原地晃动了几下,脑子里面眩晕起来――

第三十章 拒绝通灵

刚才他在山下打听了,这山中一共有大大小小二十几座寺庙,分布在山上不同的地方,如果他已经离开了清真寺,他该怎样去找?况且,他离开的也可能不只是清真寺,他有可能已经离开了这里,离开了G市,甚至离开了人间都说不准――想到这里,子江感觉自己的心像是掉进了一个无底的冰窖,在冻结中层层下坠。 几分钟后,结郁在子江心中的无奈、绝望突然转化成为一种悲愤的力量,他对着无人的山林大叫道:“柴德玉大师――你在哪里!” 一连呼喊了好几遍后,子江重重地吐出一口怨气,准备迈着蹒跚的脚步下山。临走之前,他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寺门上方的“清真寺”三个字,眼角的余光扫到寺院中的和尚。他们都停下念经,纷纷回过头望着自己。其中有一个刚刚从禅房走出来的老和尚,他用一种怪异的目光注视着子江。 看吧、惊讶吧、讥笑吧,这些都不重要了――子江转过身要走,突然他身体一振,眼睛猛地睁大。他举起手中的那张照片仔细端视了十几秒钟,骤然回头―― 其他和尚都还在原处,但那个老和尚却不见了! 子江呆了几秒,然后快速地冲到寺院内,左右四顾之后,他闯进右侧的一间禅房。 在这间禅房里,子江再一次见到了那个老和尚。他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之上,子江顾不上礼仪了,走过去盯着他的脸仔细看了一阵后,又拿起照片对比。他激动地大叫起来:“您就是大师!” 老和尚面无表情,不置可否。外面几个年轻的和尚走进来疑惑地望着子江,同时叫了一声:“慧远大师……”老和尚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出去。 此刻,子江已经完全理解刚才那两个小和尚为什么认不出来这位“慧远大师”就是照片上的人了。照片上是大师中年时的模样,脸庞饱满、头发乌黑,穿着一身中山装,和面前的这位脸颊削瘦、略显苍老,身穿僧服的老和尚确实大相径庭――如果不是他刚才用那古怪的眼神注视子江,子江也根本不会将他们两者联系在一起。他感慨万千地说:“大师,我终于找到您了!” “我早就不用那个名字了,贫僧法号慧远。”老和尚平静地说,“施主,你找我有什么事?” 子江激动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稳定了一下情绪,说:“慧远大师,我知道……这很唐突,我的要求可能也很失礼。但是,如果不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我是不敢来打扰您的。” 慧远大师说:“你是来找我‘通灵’的吗?” 子江一愣,他没想到自己七弯八拐、难于启齿的要求,被慧远大师如此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他怔怔地回答道:“……是的。” 接下来的话语依然直截了当。“施主请回吧。贫僧自出家以来便再未进行过此等‘通灵’之事。”

第三十一章 苦苦哀求

虽然之前已有心理准备,子江仍感到难以接受:“慧远大师,为什么呢?” 大师闭目合十道:“亡者已逝,灵魂在天。何必再去打扰它们?” 简短的两句话,却令子江全身一阵颤动――慧远大师这两句话,间接地证明了他确实有能与死者沟通的能力!子江心中涌起难以名状的悸动,他双膝跪下,央求道:“慧远大师,求您帮帮我,我所遇到的绝非是普通事情!否则我也不想打扰任何逝者的灵魂!” “这种话我听了十几年,每个人都这么说。”慧远大师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如果我答应了你的话,这个清真寺就再也没有安宁了。” “慧远大师,我向您保证,我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大师仍然坚定地说:“你走吧,我不会答应的。” 子江绝望地注视着慧远大师,难过地说:“大师,佛教的宗旨不是‘救世济人、普渡众生’吗?” 慧远大师说:“不错,但人已经死了,便不必再普渡于他(她),这并不矛盾。” 子江悲从中来,说道:“是的,死去的人已经死了,但我还活着呀!十年来,我几乎每天都在受着煎熬、折磨,在痛不欲生中存活――难道这就不值得被大师指引、救助吗?” 慧远大师缓缓睁开眼睛:“施主,究竟是什么事情要让你非得找死者问个明白?” 大师的这句问话让子江看到一丝希望,他赶紧将十年前悲惨的往事讲了出来:“十年前,我和我的新婚妻子肖肖举行婚礼……” 慧远大师一直平静地倾听着。十多分钟后,子江讲完了所有的事情,大师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些变化,但子江无法从大师深不可测的神情中揣测到他内心的想法。直到沉默了好几分钟后,他听到慧远大师清晰地说出一句:“好吧,我决定帮你这一次。” 子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明白是什么令慧远大师在听完他的故事后改变了主意,但他顾不得想这么多了,他只是不停地鞠躬、道谢:“太感谢您了,大师!太感谢您了!” 慧远大师站起来,走出禅房,跟寺院中的几个和尚交待了几句后,对子江说:“走吧。” 子江没想到慧远大师竟是如此爽快之人,居然能立刻就跟自己下山,他再次道谢之后,和大师一起朝山下走去。 到了子江所在的城市,天色已近黄昏。慧远大师对子江说:“我不想下山太久,我们现在就去吧。” 子江有些没听明白,问道:“大师,到哪里去?” “到你妻子自杀的那个地方去。” 子江身子抖动了一下,问:“您……要在她死去的地方进行通灵?” 慧远大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说道:“施主,我做事有我的一些特殊的方法,我不太想对此作解释,请你以后也不要问我类似的问题。” “……好的。”子江有些尴尬地说。

第三十二章 回到伤心地

车子开到豪盛酒店的门口,子江的心一阵收紧――自从那次惨剧发生之后,十年来都没有踏进这里一步过。 身穿红色迎宾服的服务生走上前来礼貌地替子江打开车门,子江和慧远大师一起走出来。来到酒店大堂后,子江对总台的服务小姐说:“开一个套间,520号房。” “好的先生。”服务小姐说,“您住几天?” 子江想了想,说:“就今天晚上。” “你最好是多订几天。”慧远大师说,“我没把握一次就能成功。” “好的。”子江点头道,然后对服务小姐说,“改成三天吧。” “好的,先生,一共是三千六百元。”服务小姐微笑着说。 子江取出信用卡付费,服务小姐将房卡钥匙交给他。子江和慧远大师乘坐电梯来到五楼客房部。 房卡在门口的凹槽划了一下后,伴随着“咔”的一声清脆声响,520号房间的房门打开了,子江的手有些颤抖地握住把手,将门推开。 十年了,子江又一次来到这个令他永生难忘的地方。这里和十年前相比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床头的柜子和窗帘的颜色换了一下。子江希望这些变化多多少少换走一些他心中的阴霾。 这个套间有两张床,慧远大师在其中一张床上盘腿而坐,闭目养神。子江想起他们还没有吃晚饭,问道: “慧远大师,您晚饭吃点什么?” “青菜,米饭即可。” “好的。”子江打电话跟客房部,要他们送一份牛排和几样素菜、米饭到房间里来。 酒店的效率很高,不到一刻钟,子江点的餐就都送来了。服务生将食品在简易餐桌上摆好,说了声:“两位请慢用。” 慧远大师看了那几样菜一眼,端起其中一盘炒得油亮鲜香的青椒玉米闻了闻,对服务生说:“把这盘端走。” 服务生诧异地问:“怎么,这道菜有什么问题吗?” 慧远大师说:“我不吃猪油炒的菜。” 子江赶紧对服务生说:“这个拿走,再去炒一盘一样的来,用植物油炒。” “不用了。”慧远大师指着一盘白油青菜说,“有这个就足够了。”说完,他端起米饭,夹了一筷青菜到碗里吃起来。 “两位还有什么吩咐吗?”服务生问。 “没有了,你去吧。”子江对他说。 吃完饭后,子江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现在该干什么,也不敢去提醒慧远大师通灵的事,只好等着慧远大师发话。 没想到,慧远大师完全没提通灵的事。

第三十三章 陷入幻境

他闭目打了会儿坐之后,说道:“九点半了,睡了。”然后躺在床上,和衣而寝。 “哦……好的。今天疲倦了,大师您早点休息。”子江只有随声附和。同时,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刚好九点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子江不知道慧远大师闭着眼睛什么都没看是怎么知道现在是九点半的。 既然大师都睡了,子江也找不到其它事做,他只有关掉灯,自己也躺在床上。 但子江却不能像慧远大师那样轻易入梦,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涌现出一些杂七杂八的胡乱想法。而且,有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从刚才起就一直盘旋在子江的脑海里了,这是令他心慌意乱的最主要原因―― 子江知道,只要他住在这个房间里,就绝对不可能避得开那个卫生间。 他明白,自己并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害怕当他再次走进那个卫生间时,那在梦中出现过几十上百次的熟悉场景会将他封印在脑子里近十年的可怕记忆又一次毫无保留地彻底唤醒,令他的情绪难以自控。子江责怪而又屈服于自己的懦弱,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面对那扇小门后的几平方米空间。 子江强迫自己不要去看那扇卫生间的门,但越是这样,他越是条件反射地注视着那扇门。他甚至产生了一些幻觉――那扇门像是具有魔力一样,在黑暗中伸出手来,朝自己轻轻地招手,要他走过去,打开那扇门。 突然间,子江想起那个发了疯的酒店服务员――他在浴缸里看到了肖肖的倒影……子江的脑子忽然跳出来一个想法,令他的呼吸都在瞬间暂停。 如果我也到卫生间去,能看到肖肖吗? 子江确信自己真的是着魔了,否则他不会连自己的双腿都控制不了,任由它们下床,并拖着自己的身体来到卫生间门前。 我在干什么,我是不是疯了?他一边这样想,一边看着自己的右手握住门的把手,将门缓缓推开。同时,左手伸到墙边,摸到开关。 “啪”的一声,卫生间的灯亮了。 子江的眼睛接触到卫生间。 过了一会儿,他略略舒了口气――还好,这个卫生间和十年前相比已经完全变样了――浴缸换了新的款式,镜子也由方形换成了金边圆框镜,地板砖不再是米黄色,而是蓝白相间;窗帘的颜色也变成淡绿色了。子江在心里感谢上帝让他看到的是这样一个相对陌生的画面。 子江走进卫生间后,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然后不由自主地走到浴缸前,按下两个开关。浴缸两侧分别溢出热水和冷水,它们在浴缸中部汇合成温暖的水流。卫生间里渐渐冒出一些蒸汽,子江想了想,关掉热水那一边,只让冷水注入浴缸里。

第三十四章 幻境被打破

几分钟之后,浴缸里的冷水越升越高,蒸汽也随之散去了。子江将冷水开关也关掉,然后蹲下来,静静地注视着那一池清水。浴缸中间冒出来一个模糊的头像,那是子江自己的脸。 不知为什么,此刻,子江心境竟出奇地平静下来。头脑中那些杂乱的思绪像是都沉入到了这池清水的水底。他在心中默默地念叨―― 肖肖,我好想你,十年了,我从没有哪天停止过想你。 肖肖,你能感觉到我吗?我是那个你说过要爱一生的人啊。 肖肖,如果你还在这里的话,能出来见我一面吗? 子江的心对着那池清水说话,渐渐地,他的眼睛被泪水模糊,心像刀绞一样难受。他眨了一下眼睛,泪水从他的眼眶滑落,滴到池水中,让那池清水泛起涟漪。 突然间,子江清楚地从那水面的波纹中看到,水中的倒影由一个变成了两个! 子的脑子里像是发生了某种爆炸,全身的汗毛在一瞬间立了起来,他瞪大眼睛看着水里的另一个倒影,那张脸竟然开口说起话来: “施主,你在这里干什么?” 子江浑身一振,猛地抖了一下。他擦干恍惚中的泪眼,这才看清那另一个倒影是谁。子江赶紧回过头去――慧远大师双掌合十站在他的身后。 子江站起身来,略显尴尬地说:“大师……我……” “施主,你不必解释,我都明白。” 子江微微皱了皱眉,有些茫然。愣了几秒后,他说:“大师,您要用卫生间吧?我先出去。” 子江走出去之后,慧远大师转动身体观察着卫生间。突然,他在浴缸的那个方向停了下来。静静地凝视了几秒后,他对着那个方向行了个僧礼,小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第三十五章 大师是骗子??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子江向客房部要了早餐。慧远大师对那些精致诱人的小面包、汤和蔬菜沙拉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只喝了一碗清粥,便到阳台上打了一会儿太极拳,之后又坐到床上闭目打坐了。 中午,子江陪着慧远大师吃了一顿清淡的素斋,接着,慧远大师的午觉一直睡到了下午四点。在阳台上悠闲地坐着晒了会儿太阳后,又差不多到晚饭的时间了。 整个一天,子江都在心急难耐中度过。慧远大师对通灵一事只字未提――子江甚至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已经忘了到这里来的目的。但鉴于之前大师对自己说过不要过问他做事的原因,子江一直忍住没有开口。直到晚饭过后两个小时,夜幕低垂,时间到了九点钟――子江心中想说的话几乎都到了嗓子眼,慧远大师也没有丝毫要通灵作法的意思。到了九点半,慧远大师又像昨天一样躺到床上,说了句让子江心凉的话:“时候不早了,睡吧。” 子江关掉灯,沮丧地躺到床上,他真有些沉不住气了。子江不明白,这个慧远大师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在有意考验自己的耐性吗?可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他要是十天半个月都不开始通灵,难道自己就一直跟他在这豪盛酒店的豪华套间里耗下去? 子江越想越觉得烦躁不安――虽说住酒店钱倒不是问题,但也不能老这样下去吧。公司里不能耽搁太久,还有一大堆事等着要处理呢。再说青青和儿子现在还在娘家,总不能一直不理的。而且最关键的是,住在这间520号房间里始终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子江在床上辗转难安,身边另一张床上的慧远大师却发出轻微的鼾声了。

第三十六章 通灵成功,亡妻的提示

子江无奈地叹了口气,劝自己道――算了,还是别胡思乱想了,到了明天再说吧。 子江刚闭上眼睛没过一会儿,仿佛听到另一张床上的慧远大师翻身起了床。他将身子翻到那边去,竟发现黑暗中的慧远大师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慧远大师在子江的床边停下脚步,轻声问道:“子江,你找我吗?” 子江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说:“大师,我没有找您呀。” 慧远大师说话的语气和腔调跟平时完全不一样,那是一种让子江无比熟悉的感觉:“子江,真的是你吗?” 子江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来,这时,他借助窗外微弱的光线看见,慧远大师的双眼居然是紧闭着的!呆了几秒,子江心中徒地一惊,他感觉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涌到了头顶。他张大了嘴站起来,颤抖着问道:“肖肖……难道你是肖肖吗!” 慧远大师的声音柔和而细腻,和子江十年前听到的一模一样:“子江,真的是你,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子江此刻已经完全明白他在跟谁说话了,他激动地甚至感到头脑缺氧,他深吸着气问:“肖肖,这次真的是你吧?告诉我,你真的是肖肖,对吧!” “肖肖”说:“子江,我不知道我现在为什么能跟你说话。而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呢?” “肖肖,肖肖……”子江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我也不知道能跟你说多久的话。肖肖,我只想要你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在我们新婚的那一天自杀?” “肖肖”沉默了一会儿,说:“子江,这么久了,你还在想这件事?” “是的,肖肖,我求你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把原因告诉我,我也就心安了!” “肖肖”叹了口气,说:“子江,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不要再追究了。我不想告诉你原因。我只想让你知道,我这么做是迫不得已的,我也不想离开你。” 子江痛苦地摇着头说:“不……肖肖,你又这么说。你还是不肯告诉我吗?你是不是要我也去死,变成鬼魂来亲自问你,你才肯告诉我?” “子江,你不要这么傻。你现在应该过得很好,有新的生活吧。你为什么不能放开过去呢?你忘了我吧,好好地生活。” “好好的生活……”子江发出一声似哭非笑的呻吟,悲痛欲绝地说,“你不明原因地离我而去,折磨了我整整十年,却要我好好地生活?肖肖,你忘了你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了吗?你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会永远跟我在一起的!你说我们决不会分开的,你都忘了吗,肖肖!为什么你刚刚说完这些话,又要这样来惩罚我!” “肖肖”悲哀地说:“子江,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到会让你痛苦这么久。对不起……你就原谅我吧,忘了我曾说过的那些话。” 她顿了顿,说: “而且,那也不是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你帮我找那对红宝石耳环。” 听到这句话,子江仿佛被一道惊雷轰顶,他像触电般地浑身猛抖起来,大叫道:“肖肖!没错,你绝对是肖肖!十年来,我没对任何人提起过这句话!只有我们两人才知道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子江,原谅我,我只能说这么多了。”“肖肖”充满哀伤地说,“请你以后不要再找我了。答应我,好好地生活。再见。” 说完这句话,慧远大师的身子晃了几下,然后,他睁开了眼睛。 “不,肖肖!”子江痛哭流涕地跪倒在地,“不要就这么离开我……你不能再一次这样不明不白地离我而去!” 慧远大师看着悲痛欲绝的子江,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子江伸出手来抓住慧远大师:“大师,我现在知道了,原来您睡觉就是在进行通灵!我求您……您再一次进入到睡梦中,让我跟肖肖最后说几句话,好吗?” 慧远大师摇着头说:“施主,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如果你妻子的灵魂不愿意再与你交流,那我也是无能为力的。” 子江跪在地上痛哭不止:“可是……肖肖她,最终也没有告诉我原因啊!她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施主,一切顺其自然吧。我想,她已经把她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你也不要强求于她。”

第三十七章 线索萌生

子江低垂下头,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慢慢地站起来,走到窗前,静静地阖上双眼,让眼泪全都流到心里,汇聚成河流。他在心里想,当河流汇入海洋,不再有明显的间断和停顿,尔后便毫无痛苦地摆脱了自身的存在。如果我也能这样,该多好啊 早晨,当子江在昏昏沉沉的睡梦中醒来时,发现慧远大师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子江没有觉得奇怪。他知道慧远大师已经帮完了自己的忙,便又回到那神仙居住的山中了。而且大师说过的,只“帮这一次”,想来他以后也不会再见自己了。 子江仰天长叹一声――这一切,真是恍如一梦啊。 临走的时候,子江意味深长地看了这个房间一眼。现在,他对这个520号房间的感觉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恐惧和感伤了,更多了一些复杂的情感和哀思。 肖肖,再见。 子江轻轻地将门带拢。 离开酒店后,子江拖着身心俱疲的躯体回到自己的家里。家中仍然是空无一人,但子江现在还暂时不想去把青青和儿子接回来。他一头倒在床上,想一个人静一静。 但很快,子江发现能静下来的只有周围的环境和自己的身体,他的心里却无法平静。他一直在反复想着昨晚“肖肖”跟自己说的那些话―― 子江,我这么做是迫不得已的,我也不想离开你……你原谅我吧,忘了我曾说过的那些话……那不是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你帮我找那对红宝石耳环…… 子江渐渐睁开眼睛,他的思维凝固在刚才最后那一句话上。 “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你帮我找那对红宝石耳环。” 红宝石耳环!――子江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翻身下来。他冲到书房,从书柜顶端拿出那个装着肖肖首饰的小铁盒。 子江用钥匙将小铁盒打开,然后在里面快速地翻找。接着,他又把铁盒内的东西全都倒在书桌上,挨着一件一件地清理――几分钟后,他惊诧地张大了嘴巴。 铁盒里面,肖肖的所有首饰都在,唯独少了那对红宝石耳环! 子江呆若木鸡地坐到椅子上,回忆着十年前的事……

第三十八章 猜测

肖肖死之后,自己从楼上跑下来,冲到宴会大厅……接着,肖肖的父亲和自己的父亲,以及几个亲朋好友一起跑了上去。接下来,自己昏了过去,醒来时已经在医院里。三天之后,自己和母亲一起去参加肖肖的葬礼――对!就是那个时候,母亲亲自将肖肖死时戴着的那几样首饰、也是肖肖的遗物交给自己的! 子江紧皱眉头竭力回想着――当时,母亲是用一张手帕包着那几样东西的:一枚钻石戒指、一串蓝宝石项链和一副铂金的手镯――没错!从那个时候起,就没有那对红宝石耳环了! 子江重重地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当时只顾伤心了,后来也一直没注意,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忘了! 子江将手指放到嘴边紧紧地咬住,牙印越来越深他也浑然不觉。他反复想着“肖肖”跟自己说的那句话――为什么她要专门强调那是她生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本来,叫自己帮她递一件东西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但她为什么要专门提到这对红宝石耳环?难道……肖肖的死跟这对红宝石耳环有什么关系? 子江突然又想起,昨晚“肖肖”在说完这句话后,又说了一句“原谅我,我只能说这么多了”――这分明就是在暗示自己之前那句话是有什么意义的! 子江感觉自己的脑子里混乱得快要爆炸了。围绕着这对红宝石耳环的谜团越来越多,一个接一个地浮现出来,几乎撑破了他脑子里的空间―― 第一,这对耳环是从哪里来的?是肖肖自己买的,还是别人送她的? 第二,肖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这对红宝石耳环是从哪儿来的? 第三,她为什么要在自杀之前戴这对耳环?是巧合,还是刻意的? 第四,肖肖死后,这对耳环到哪里去了?难道有人偷了这对耳环?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别的首饰都不碰,单单偷走这对红宝石耳环! 一系列的问题令子江想得头痛欲裂。他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一起,全然没有注意到,书房的门口不知不觉出现一个人。 “砰、砰。”青青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子江这才惊觉得抬起头来,望着妻子。 “青青……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子江一脸迷惘。 “我打开门进来,又关上门,你居然都没发现我已经回来了。”青青看了一眼书桌上那些肖肖的首饰,冷冷地说,“你真是太专注了。” 说完,她冷漠地转过身,离开书房。 子江思索了一下,将肖肖的首饰装回小铁盒锁上,然后走出书房――

第三十九章 新发现 青青双手抱在胸前,跷起二郎腿坐在客厅沙发上――子江走过来坐到她旁边。 “青青,我不想再和你吵架了。我们俩冷静地谈谈,行吗?”子江和颜悦色地说。 青青将头扭过来。“好啊,我们心平气和地谈一下。你首先告诉我,这几天你都到哪儿去了?在做什么?” 子江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青青冷冷地说:“你又到什么地方去请那些江湖术士来通灵了吧!” 子江说:“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因为我这几天都在跟家里打电话,没有一次有人接。而我打电话到你们公司去问张芳,她支支吾吾地说你到外地去了,却不肯告诉我你去了哪里,去干什么――我又不是傻子。如果你是去正常的工作或出差,他有什么好难以启齿的?” 一番话说得子江难堪至极,无言以对。 “我这次回来,就是想问个清楚。子江,你到底是要现实中的妻子和儿子,还是要继续走火入魔地跟那个鬼魂厮守终身――你今天就做个决定吧。” 子江像不认识似的望着青青:“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非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为什么非得这么极端,对通灵一事如此敏感?青青,难道你全忘了吗?我、你、肖肖和张芳,我们四个是十几年的好朋友啊!你当初也和肖肖是好姐妹。她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难道你就没有一点难过吗?你就不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青青望着子江说:“是的,我没忘记我们四个人是好朋友;但我也没有忘记――现在,你,是我的丈夫!肖肖固然是我的好姐妹,但她毕竟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就算她以前是你的妻子,我也不会允许她和我分享我的丈夫!” 子江摇着头说:“青青,肖肖不是这样想的;我也不是这样想的。我既然娶了你,就会和你好好地生活。我现在做的这些事,只是在了却一桩心事而已,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青青眼中噙着泪水。“子江,我不是三岁小孩,我懂。你之所以一直放不下这些事情,就是因为你心中一直忘不了肖肖呀!当你在找那些人通灵的时候,你想过我的感受吗?你知道我会有多难受吗?我会觉得不管我多努力,都永远无法取代肖肖在你心中的位置!” 子江低下头,沉默了好一阵,他说:“你只在乎我通灵的事,却不问一下我通灵的结果吗?” 青青的身体抖动了一下,像是打了个寒噤,她问道:“怎么……你真的通灵成功了?” 子江轻轻点了下头。 “那……肖肖她,说了些什么?”青青神情骇然地问。 叹了子江口气:“肖肖她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她叫我不要再追究了,说不想告诉我她自杀的原因,但是――”子江顿了一下,“她最后似乎又暗示了我一些什么……” “她……暗示你什么?”青青紧张地问。 “她暗示我,她的死跟一对红宝石耳环有关。”子江眯起眼睛说。 “红宝石……耳环?” “对了。”子江望向青青,“你当时和她这么要好,你知不知道,有谁送过她一对红宝石耳环?” 青青眉头紧皱,竭力思索了一阵,说:“你是说,她准备在结婚当天戴的那对红宝石耳环?” “对!”子江惊叫道,“而且不只是‘准备’,她那天确实是戴了!她戴了那对耳环后没多久就自杀了――你知道那对耳环是哪来的?” 青青紧紧抿着嘴唇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来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对耳环是张芳送给她的“

第四十章 凶手是张芳?

“什么!张芳?”子江用怀疑的声调惊叫道,“那对耳环是她送给肖肖的?” 青青紧紧地抱着手臂,像是自己也有些难以置信。 子江抓着青青的肩膀问道:“你确定没有记错吧?如果真是这样,那肖肖为什么不告诉我――而且,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子江,你把我捏痛了!”青青叫道,“你让我想想。” 子江将手放下来,焦急地望着青青。 “嗯……我想起来了,是这样的。”青青说,“肖肖在和你结婚之前,我和张芳准备送一份礼物给她。但我们不知道该送什么好。于是有一天下午,我们俩一起把肖肖约了出来,想让她自己挑选……” “我们三个人走进一家珠宝店时,肖肖对其中一条蓝宝石项链很是喜欢,于是我就买了下来,送给她作为礼物。但项青还不知道该买什么好。这时,我们在那条蓝宝石项链的旁边发现了一对红宝石耳环,和那条项链十分地搭配,肖肖也是喜欢得不得了。于是,张芳便把它买了下来,送给肖肖作为结婚礼物。” “是的,我想起来了,肖肖告诉过我的,她说那条蓝宝石项链是你送给她的……”子江皱了下眉,“可是,她为什么不告诉我那对红宝石耳环是张芳送的?” 子江望向青青,青青说:“我也不知道了。” 子江迟疑了几秒,从沙发上站起来说:“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找张芳问个清楚!” 青青知道,她是阻拦不住的,她也只有跟着站了起来。 子江临出门那一刻,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记不记得,那对红宝石耳环张芳买的时候是多少钱?” 青青皱着眉说:“我记不清了。但是,好像比我买的那条项链要贵得多。” 子江说:“你再仔细想想,大概值多少钱?” 青青又想了几秒钟,说:“应该不会低于两万块。” 子江一句话都没说,重重地关上门。 一路上,子江的汽车风驰电掣,他握着的仿佛不是方向盘,而是一柄武器。 到了公司后,子江径直来到董事长办公室,用内部电话对秘书说:“你去叫张总经理马上到我的办公室来,一分钟之内!”

第四十一章 询问

过了一会儿,张芳推门进来,见到双目圆睁的子江,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急冲冲地找我干什么?” 子江脸色阴沉地说:“你没忘记我是去G市干什么的吧?” 张芳惊讶地问:“你真的找到那谁了?他帮你通灵了吗?怎么样?” 子江挥了挥手说:“先别管这些,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张芳感觉子江的语气有些不对,他问道:“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子江没有理他,问道:“十年前,你是不是买了一对红宝石耳环送给肖肖?” 听到这句话,张芳脸上的表情骤然变化了,变得有些僵硬、呆板。 “回答我,是不是?”子江逼视着他问道。 张芳难堪地承认道:“……是的。” 子江眼睛的焦距聚集在一起:“为什么这件事你没告诉我,肖肖也不告诉我?” “我……认为买一件礼物给她,用不着非得向你汇报吧――再说那是送她的结婚礼物啊。至于她为什么不告诉你,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但现在我知道了――因为那对耳环价值两万元以上。张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十年前你还只是公司的一个普通职员吧?两万元对你意味着什么?那是你将近一年的工资!如此昂贵的礼物,肖肖当然不方便告诉我,这是另一个人送给她的。” 张芳望着他:“子江,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就是――你当时为什么会如此大方,用自己一年多的工资买一对耳环送给朋友的未婚妻,这个人情也未免太大了吧?” “朋友的未婚妻?”张芳伸出手掌挥了一下,“真难以置信,你居然会这么说。难道肖肖就不是我的朋友吗?” “就算是!那你对于一个普通朋友就该出手如此大方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多几个朋友结婚,你岂不是就倾家荡产了?” 张芳摆了摆头,气呼呼地说:“好吧,那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要送她这么贵重的结婚礼物。因为她要结婚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你!我是看在你们俩的份上才买这么贵重的礼物的!” “真是冠冕堂皇啊。”自己冷笑着说,“如果是这么光明正大的理由,那为什么你们两人都要瞒着我,不让我知道?” 张芳向上翻了一下眼睛,说道:“子江,你是装傻还是真不明白?你真要我说得这么明吗――一般说来,送首饰给女孩的都是她的恋人或丈夫。但那天肖肖又确实非常喜欢那对耳环,而我又实在不知道该买什么送给她,于是就忍痛给她买了这么贵的一对耳环。肖肖显然是考虑到了你的感受,不想让你在新婚当天心里不舒服才不告诉你的,你明白了吗?” “对了,新婚当天。肖肖在新婚当天戴的居然是你送给她的耳环,而不是我送她的钻石耳环,这真是讽刺。她对这副耳环的喜欢有点太超乎寻常了吧!” “天哪,子江!”张芳叫起来,“她手上戴的是象征你们爱情的结婚钻戒,这还不够吗?你是不是要她全身都戴着你送她的东西你才满意?范子江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跟我翻这些陈年旧帐干什么!” “别这样一脸无辜地望着我,张芳。要是你的妻子在结婚当天戴的是别的人送的名贵首饰,你就会很高兴吗!” 张芳愣了几秒,伸出手掌说:“等等,子江,我有些想起来了,我知道肖肖那天为什么非得要戴那对耳环了――我和青青跟她买好礼物之后,就和肖肖约好了――在你们结婚那天,肖肖手上戴你送的结婚钻戒,脖子上挂青青送的项链,而耳朵上就戴我送她的耳环。这样的话,既代表了你和她的爱情,又是我们四个人友谊的象征!” 子江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真的是这样吗?” “你可以回家去问青青呀!”张芳嚷道,“子江,你该不会是怀疑我跟肖肖之间有什么吧?这太可笑了!况且,就算你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肖肖呀!” 子江凝视了张芳好一会儿,说:“你还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看在我们十几年的好朋友的份上,别问我这种问题,子江。你要是不信任我,那可真让人伤心。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绝对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子江尼低下头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我刚才有些太不理智了――

第四十二章 思维混乱

其实你知道,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张芳。要不然,我又怎么会让你做公司最高总经理的位置呢?” 张芳说:“子江,我不知道你去G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想起问我这些。难道……和通灵有什么关系吗?你到底成功没有?” 子江说:“发生了很多事情,一言难尽。张芳,我现在想一个人静一静,以后我再详细地告诉你吧。” 张芳最后看了他一会儿,说:“好的,我先出去了。”他拉开门,走出董事长办公室,将门带拢。 子江看着张芳离去的背影,思绪起伏。 他自己都有些不太确定,刚才说的信任张芳的话究竟是发自内心,还是仅仅对自己的一种心理安慰。 其实,他是真的很想相信张芳的。她这个人虽然年轻时有点玩世不恭,但对于重要的事情,她还是能处理好的。而且这么多年来,她好像还真没欺骗过自己什么事情。 但是,这件事又确实非常蹊跷――“肖肖”暗示自己的重要线索,那对红宝石耳环竟是出自张芳之手,那么张芳和肖肖之死到底有没有什么关系? 这时,子江又想起一个之前没引起他注意,而现在却让他怀疑的问题――第一个通灵师是张芳介绍给自己的,没取得什么成效之后,他又跟自己推荐了另一个通灵大师――张芳对通灵一事为何如此热衷?像是比自己还要关心一样。他说柴大师是他在网上“无意间”搜索到的,这是真的吗? 子江的心中突然跳出一个大大的疑问:难道,张芳也和自己一样,非常想知道肖肖自杀之谜?但是,他为什么对这个问题如此关心? 很显然,在这种思绪混乱的状态下,子江是不可能去处理公司里的那些繁杂事务的。他觉得不能再呆在办公室里了,否则一会儿秘书小周就有可能抱来一大堆文件要他审阅。想到这里,子江离开办公室,悄悄地乘电梯下楼,离开公司。 子江驾车缓缓开在路上,他并没有直接朝回家的路上开,而是在城市中漫无目的地兜着风。他幻想自己能被突然经过的一阵风吹醒,好令他想通这所有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四十三章 歌剧院

不可能的――全世界能如此幸运的人恐怕也只有牛顿。子江开车在城市里绕了一大圈,仍然一无所获。 子江望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物出神。忽然,他的眼前出现一座高雅宏伟的建筑物――这是本市的歌剧院。 看到歌剧院,子江又想起了肖肖――肖肖曾是市里红极一时的歌剧名伶。子江悲哀地感叹到――可惜歌剧这种过于曲高和寡的艺术引不起自己的兴趣。居然直到肖肖死,他都没有来歌剧院看过肖肖的一次演出。 不知道是出于对肖肖的哀思,还是对过去的内疚,子江不由自主地走下车,走进歌剧院里。 现在是白天,歌剧院里一个观众也没有。空空荡荡的剧院厅内,只有一个女老师在指导着十几个年轻演员排练经典剧目《花飘香》。 子江怀着复杂的心情观看着年轻演员们的表演,试图在他们身上寻找到一些肖肖的影子。 排练完一段之后,女老师拍拍手,示意大家休息一下。同时,她注意到了台下那唯一的一个观众。 子江觉得应该在人家下逐客令之前识趣地离开,他转过身,却听到舞台上有人喊了一声,“是扬子江吗?” 扬子江惊讶地回过头,他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人能认出他来。他朝舞台上望去,喊他的正是那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 女老师对年轻演员们说:“好了,今天上午我们就排到这儿,大家回家吧,下午两点半准时到。”说完,她从舞台的一侧走下来,来到子江的面前。 子江看这面前这位气质高雅、端庄大方的女老师,诧异地问道:“请问……你怎么认识我呢?” 女老师笑了笑:“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叫刘晴,是肖肖的同事,也是朋友,我和你在很多年前见过面的――你忘了吧?” 子江着实想不起来了,他尴尬地笑了笑,挠了挠头。 “那也难怪,我当时只是个不起眼的小演员嘛,可没有肖肖那么光彩夺目。不过,你们结婚的时候我还来了呢――”说到这里,刘晴意识到失言了,她将手轻轻抬到嘴边,“对不起……” “没关系。”子江知道她不是有意的。 刘晴赶紧将话题转换开:“对了,你今天怎么有雅兴到这里来啊?” 子江叹息了一声,说:“我路过这里,忽然想起,在肖肖活着的时候,我还从没来这里看过她的任何一场演出呢――现在,成为永远的遗憾了……” 刘晴也跟着叹了口气:“唉,那真是有些可惜呢。肖肖以前是我们这个歌剧团中最优秀的演员,一些高难度的剧目都是由她来演唱的。她走了之后,我们剧团的一些保留剧目都没法演了――像《蝴蝶夫人》,就再没有演过。” 子江问:“《蝴蝶夫人》是肖肖最擅长的剧目?” 刘晴张大嘴巴,惊诧地问道:“怎么,你不知道?难道她没跟你讲过吗,她唱‘蝴蝶’在全国都算是一流的!” 子江难堪地说:“我……对于高雅的艺术,不是特别喜欢――肖肖她大概觉得在这方面跟我没什么共同语言吧。” “噢,那真是太遗憾了。”刘晴表情夸张地说,“你知道那时候歌剧院有一半的观众都是冲着肖肖演出的《蝴蝶夫人》而来的。特别是她唱的那一段著名的咏叹调《阴雨天》,她用歌喉完美地刻画了蝴蝶夫人内心深处对幸福的向往――

第四十四章 生前的演出

这么多年来,我们歌剧院的演员无人能及……” 刘晴激动地评述着肖肖以往的精湛演出,完全沐浴在艺术的海洋之中。子江站在旁边接受着高雅艺术的熏陶和洗礼。 刘晴讲完之后,子江摇着头说:“看来,我的遗憾真是越来越大了。” 刘晴眨了眨眼睛,说:“不,其实你可以弥补你的遗憾。” 子江有些不明白地望着她。 “到这边来。”刘晴做了个手势,示意子江跟着她走。 他们走过舞台,穿过幕布,来到演出后台,在这堆放着杂物、道具、各类服装和化妆用具的拥挤空间里,还有一台电视机和影碟机。刘晴搬来一把椅子请子江坐下,然后打开影碟机,将一张光碟放了进去。 “这是肖肖生前演得最好的一场《蝴蝶夫人》。”;刘晴一边开电视,一边介绍道,“我们剧团把它拍摄下来作为资料保存。” 子江诧异地说:“这么多年前的碟子,你们都还找得到?” 刘晴说:“你不知道,这张碟子我们经常都在放――主要是放给那些年轻演员们看,供他们学习和练习的。” 电视上出现画面了,场景是十九世纪末的日本海港。山脚下有一座面临大海的房屋。序曲以节奏局促、喧哗热闹的音乐拉开帷幕,接下来,是一群演员身着戏服出场…… 刘晴拿起遥控器,按下快进键,直接跳到肖肖出场那一段。肖肖在屏幕上看到身穿和服、美得像一朵移动的花儿似的‘蝴蝶’――也就是他的肖肖――心中思潮澎湃,感慨万千。 看了一会儿后,刘晴又将剧情快进到中间的一段,并介绍说:“注意听这一段,这是肖肖最感人的演出,她唱的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那首咏叹调――《阴雨天》。” 子江点点头,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肖肖面对着大海演唱,表演‘蝴蝶’在幻想的情景:幸福的团聚。这是一段极其动人的咏叹调,肖肖用圆润高亢、饱含感情的声调演唱着,听来真是催人泪下。 听完这一段,刘晴又拿起遥控器,边快进边说,像是在跟学生上课:“接下来,我们听听最后一段,那也是最感人肺腑,令人――”突然,她停了下来,张着嘴巴,像是猛然间想起了什么,她按下遥控器的停止键,对 子江说,“噢……我想,我们就看到这里吧。” 子江目瞪口呆地望着刘晴,不明白是什么令她的态度突然变化。他愣愣地问道:“怎么了?” 刘晴局促不安地说:“没什么……我想最后一段不用看了吧。” 子江愈发觉得奇怪:“为什么不能看?” 刘晴抿着嘴唇说:“看了也许会让你不愉快的。” 子江皱起眉头,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他对刘晴说:“没关系,继续看吧。” 刘晴只有无奈地按下播放键。 《蝴蝶夫人》的剧情继续上演。最后一幕中,“蝴蝶”得知自己被爱人抛弃,而孩子也将被带走,悲痛欲绝地从墙上摘下一把匕首,关上屋门。

第四十五章 惊讶的发现

子江的眼睛接触到画面上拿着匕首的肖肖那一秒,心跳和呼吸仿佛在一霎那同时停止。 就在“肖肖”把匕首对准自己的喉咙时,门开了,走进来的是扮演儿子的小演员。她一下子丢开匕首,扑过去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悲痛欲绝地对着孩子天真的眼睛,用高亢的声调唱出最后的歌: “我亲爱的孩子, 你的妈妈再也忍受不了痛苦, 因为你就要离开我, 到那遥远的国度。 而我却要走向那黑暗的坟墓! 我亲爱的孩子, 请你记住我, 记住你可怜的妈妈。 再见吧,再见吧, 你要记住我!” “肖肖”泣不成声,她把孩子放下来,给了他一面小小的美国国旗拿在手里,又用一条手帕把孩子的眼睛蒙了起来,然后退到屏风后面。孩子以为妈妈是和他闹着玩儿,笑嘻嘻地等着。“肖肖”举起匕首,朝自己的咽喉刺了下去,当啷一声,她倒在血泊之中。 “啊――!”子江失声大叫了出来,惊恐万状。仿佛那不是歌剧,而是真实的一幕。 刘晴赶紧上前一步关掉了电视,不安地说:“唉,我就说不要看这最后的一段啊――它会勾起你痛苦的回忆!” 子江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渗出汗水:“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出戏的结局,和肖肖自杀的方式一模一样!” 刘晴的眼睛望着其它的地方,没有说话。 子江难以置信地说:“你们早就知道的,对不对?但为什么我直到现在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告诉我?” 刘晴抬起头来,为难地说:“子江,其实你应该想得通的――十年前你遭遇到那次打击之后,我们所有的人都亲眼目睹了你有多么地伤心欲绝、痛不欲生。在那种情况下,没有任何人会在你面前提起肖肖,更不可能会提到她的死――这无疑是在朝你的伤口上撒盐啊!” 子江缓缓地坐下来,对刘晴说:“请你打开电视,让我再看一遍那最后的一段,好吗?” “子江,你这是何苦呢,你为什么要再一次让自己……” 子江伸出手比了一下,打断她的话:“请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再像刚才那样情绪激动了――我只是发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想再确认一下――拜托你了!” 刘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好吧。”然后按开电视。

第四十六章 那个人是谁? 子江将遥控器拿过来,回放刚才的画面。看到某一处时,他按下暂停键,将画面定格,然后走到电视机跟前去,鼻子几乎贴到屏幕上地仔细观察。 十几秒后,他捂着嘴,一脸惊诧地说:“没错,就是这把刀……肖肖就是用这把匕首自杀的!” 刘晴凑过去,看着屏幕上肖肖拿着的那把刀柄镶金边的匕首,怀疑地问道:“你是说,肖肖自杀用的是这把匕首?你确定没有搞错吗?” “我绝不会搞错的。”子江肯定地说,“那天的一幕,深深地铭刻在我的脑海里,每一个细节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可是,她用这把刀自杀是不可能的。”刘晴说。 “为什么?”子江望着她。 “因为这不是真刀,是一把演戏用的道具刀。”刘晴说,“这把刀伤害不了任何人。它的刀身会在碰到身体后自动缩进刀柄里去。我们这后台都有一把,你要不要看看?” “什么,道具刀?”子江难以置信地晃动着脑袋,“可是……肖肖当时颈子上插着的就是这把刀啊,它确确实实是要了肖肖的命。” 刘晴的身体抖了一下,觉得有些不舒服起来,她说:“子江,我们今天就看到这儿吧――你看,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家了……” 子江神思惘然地站起来。刘晴正要关掉电视和影碟机。子江突然伸出手说:“请等一下!我觉得……还有一个地方很不对劲!” 刘晴皱起眉头,为难地说:“子江,对不起,我得……” “求你,看一遍,再看一遍那最后一段。”子江恳求道,“我刚才看的时候,就感觉到某一个地方特别地……请你让我再看一遍,我一定能发现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刘晴后悔把子江带到这里来了。她意识到不管自己同不同意,子江都是肯定会坚持的,只有退到一边,让子江再次回放最后的一段。 子江将碟子后退到“肖肖”自杀前抱着儿子唱歌的那一段。看了一遍后,他又后退,再看一遍;接着又后退……反复地把这段看了四、五遍。 刘晴不知道他还要这样看多久,忍不住问道:“你把这段放了这么多遍,到底在看什么呀?” 子江没有说话,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过了一会儿,他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不是在看,是‘听’。” “什么,听?”刘晴困惑地问。 子江按下遥控器的暂停键,一脸严峻,甚至是带着紧张地望着刘晴。“我明白了,我刚才第一次看这一段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特别不安,有种强烈的紧张感――我现在明白了。” “为什么?” 子江一字一顿地说:“肖肖死的时候,她的手机铃声响着,播放的正好就是刚才那一段音乐。” 刘晴一怔,她愣了几秒钟,不由得在心里思考起一个新的问题――子江的神经是不是出现了一些问题?她迟疑了一阵,小声说道:“恐怕……这也是不大可能的。” 子江问:“为什么不可能?” 刘晴微微耸了耸肩膀:“其实你知道,通常用来作为手机铃声的,都是一些通俗、上口的流行音乐。纵然有高雅音乐的,也不会选择这么悲伤、哀怨的一段――我不认为有谁会制作这样一首冷僻、阴沉而又曲高和寡的手机铃声来供人下载。” 子江说:“那会不会是肖肖自己制作的呢?” “应该不会吧。”刘晴说,“肖肖在整个《蝴蝶夫人》的唱段中最喜欢的就是那首《阴雨天》。你知道,她是一个性格开朗的人,不太喜欢那些阴暗的东西。” 说完这些话,刘晴盯视着子江,仿佛在提醒他将自己的精神和思绪拨回正轨。 子江眉头紧锁地思考了好一阵,说:“这张碟子,能不能给我?让我做个纪念。” “恐怕不行。这张碟子只有唯一的一张,我们剧团要留作资料保存和教学用呢。” 子江想了想,说:“那这样好吗,你把它借给我,我拿去复刻一张,然后立刻就带来还给你――可以吗?” 刘晴十分为难地说:“对不起,子江,我们剧团有规定的,这些资料碟一律不能复刻,流传到外面――我想你能理解吧,如果这些碟子被大量地复制、传播――谁还会到剧院来看戏呢?” “我向你保证,我只会复刻一张,把它珍藏在家里。绝不会把它流传到外面去的。”子江恳求道,“况且,这是特殊情况啊,我只想拥有一些能纪念我已过世的妻子的东西――你们剧团的规定也应该有人性化的一面吧。” 刘晴犹豫了一阵,叹息道:“唉,好吧――我可真拿你们没办法。” “谢谢,太谢谢你了!”子江连忙感谢道,又微微皱了皱眉,“我们?难道除了我还有谁复刻过这张碟子?” “这正是我起初不想借给你的原因。”刘晴说,“这张碟子以前就破例过一次了,曾借给人复刻过一张,好像还是肖肖的一个朋友。当时是肖肖同意后才借给他的――不过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子江一愣,问道:“那个人是谁?”

第四十七章 那个人是谁(二)

青青坐在沙发上,惴惴不安地盯着墙上的挂钟――已经八点过了,子江还没有回家。她不明白丈夫从早上就离开家门,为什么直到现在都还不回来,而且他的手机也已经关机了。青青在心中烦躁地猜测着――他该不会是通灵上瘾了吧? 她打开电视,只看了五分钟就将它关掉――那些低智商的娱乐节目看得她反胃。这时,门铃响了起来,青青赶紧到门口去将门打开――她愣了一下――门口站着的并不是子江,而是张芳。 张芳的脸上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神情,他问道:“青青,子江在吗?” “不在,他还没回来呢。”青青说,“进来说吧。” 张芳进门之后,坐到沙发上,皱起眉问:“他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打他的电话关机啊?” 青青苦笑了一声:“我还正想问你呢。” “怎么,你也不知道?” 青青摇着头说:“我只知道,他上午就出去了,而且……就是去找你。” 张芳焦躁地叹了口气:“这正是我来找他的原因。子江早上到公司来找到我,问了我一些莫名其妙,又很奇怪的问题――我实在是忍不住,想来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青说:“他问了你些什么?” 张芳张了下嘴,不自然地说:“……没什么。” “别瞒我了,张芳。”青青说,“我知道他通灵的事。我也感到很奇怪,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这段时间他的举止都十分反常。” 张芳盯着青青看了一会儿,犹豫着说:“他好像……真的通灵成功了,从肖肖的灵魂那里问到了些什么。” “这是子江告诉你的吗?他问到了些什么?” “不,他没有明确告诉我通灵成功了。但是……我从他问我的话里面感觉到,他确实知道了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东西。” “那他到底问了你什么?”青青急切地问。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张芳局促地说,“你瞧,我就是因为不明白才专门到这里来问他的。” 青青盯视着张芳,缓缓地说:“张芳,我问了你这么多次,你都含糊其辞地不肯告诉我子江究竟问了你什么。你为什么对这个问题如此敏感,始终要回避开……其实,你知道吗?我大概猜得到他会问你什么。” 张芳一下变了脸色。“怎么,他出门之前跟你说了什么?” 青青怀疑地望着她。“你在心虚什么?害怕什么?” 张芳涨红着脸声辩道:“我有什么好心虚、害怕的!我只是没想到他连我这个多年的好朋友都不相信――找我质问不说,还要讲跟你听――这,简直岂有此理!” 青青眯着眼睛说:“张芳,你……到底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们?你忘了吗,那对红宝石耳环是你和我一起陪着肖肖买的呀!” 青青盯着张芳的眼睛说:“我可没说是关于什么红宝石耳环,张芳,你是不是有点欲盖弥彰啊?” “你――”张芳难堪地望着青青,说不出话来

第四十八章 送走张芳

这时,门外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张芳和青青一起朝门口望去。 子江推开门,走进屋来,青青从沙发上站起来,问道:“子江,你怎么才回来,你到哪里去了?” 子江望了她一眼,又将眼光落到张芳身上――脸色铁青地望着张芳。 张芳也从沙发上缓缓的站起来,略显紧张地问道:“子江,你……到哪里去了?我来找你,想问问你今天上午的事。” 子江将手中的皮包放到茶几上,然后缓缓地坐下来,说:“我去拜访一个心理咨询师了。” 张芳和青青对视了一眼,似乎两人都对这个回答感到颇为意外。过了一会儿,张芳说:“那很好啊,子江,其实你早就应该这么做了――心理咨询师能疏导你心中的一些结郁,还能……” “张芳。”子江突然打断他的话,“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张芳神情紧张地问。 子江一字一句地说:“你以前,有没有去歌剧院看过肖肖演出?” 张芳张着嘴愣了一会儿,面色难堪地说:“子江,你怎么……还在纠缠这些问题。” “回答我。”子江神情严峻地逼问道,“看过,还是没有?” 张芳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不情愿地说:“是的,我去看过她的一、两场演出,怎么了,子江?” “看的是哪一部戏?” “我记不起来了,这么多年前的事。” 子江转过脸去问妻子:“青青,你呢,你以前有没有看过肖肖演的戏?” 青青耸了耸肩膀,说:“你知道的,我和你一样,对过于高雅的艺术不是很感兴趣。” “那你没看过吗?” “一部都没看过。” 子江又望向张芳说:“张芳,我记得你也不怎么喜欢歌剧吧,你为什么要去看肖肖的演出?” 张芳窘迫地解释道:“那有什么办法。以前肖肖邀请我们几个一起去看她的演出,你和青青都不愿意去,我又不想浪费票,就只有去捧她的场了。” 子江低头不语,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问青青:“鑫浩呢,没在家里?” 青青说:“鑫浩说他怕家里那个书房,现在不想回来――我让他在外婆家多住几天,过一段时间再把他接回来。” 子江微微点了点头,说了句:“好。” 张芳观察了一会儿子江那一直阴沉着的脸,说:“子江,我先回去了,我改天再找你聊吧。” 子江没有搭话,张芳只有自己走到门口,把门打开,青青送他出去后,将门带拢关上。

第四十九章 推测

青青走到子江身边时,子江低垂着头说了一句: “我已经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青青一怔,不由自主地望向刚才张芳离去的方向,说:“真的吗?” “别装了,青青。”子江抬起头,冷漠地望着她,“在我还没有怒不可遏之前,你最好老实告诉我――你当年是怎么杀死肖肖的。” 青青愣了足足有半分钟,直到她确信并不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她毛骨悚然地问道:“子江,你说什么?” 子江从沙发上站起来,望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我叫你告诉我,你当年是怎么设计杀死肖肖的!” 青青向后退了几步,惊恐地摇着头。“子江,你疯了,你居然说……是我杀死了肖肖!你明明亲眼看见,肖肖是自杀的!” “对,肖肖的确是自杀的。但是,我直到今天下午才想通,她为什么要对我说,她是‘迫不得已’的――原来,她是被你设计的阴谋害死的!”子江咬牙切齿地说。 “你真的疯了……自己。”青青惊惧地瞪大双眼说,“我有什么方法,能把肖肖逼得自杀?” 子江冷冷地望着她:“哼,方法?好吧,如果你还要装,我就替你把诡计多端的方法说出来――你精心设计了一个和《蝴蝶夫人》最后一幕几乎相同的场面,把肖肖引入戏中,令她像在舞台上演戏一般自杀。只不过,那把刀已不再是道具刀了!” 子江上前一步,逼视着肖肖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十年前我和肖肖的婚礼当天,你跟着我们上楼,在门口偷听我们的谈话。当你知道肖肖进卫生间换衣服时,便拨通她的手机,让那首‘死亡序曲’响起――那首曲子是你早就提前制作好,又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偷偷拷进肖肖的手机里的――只要特定的电话一打过来,它就会以电话铃声的方式响起来。至于那把和道具刀做得一模一样的匕首,你一定是在我们举行仪式的时候,帮肖肖拿着包,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塞在她的手提包里――这样,她只要一打开包拿手机,就能发现这把匕首,然后照你设定的,把它刺进自己的脖子里!” 青青猛烈地摇着头说:“子江,你是不是真的想肖肖想地发疯了?你在说什么疯话!听到一曲手机铃声就能让一个人引颈自杀?你去做来试一试!” “试一试?由谁来试?你吗,青青?”子江说道,“好啊,你只要把那对红宝石耳环拿出来,我就能立刻试给你看!” 青青的身体难以控制地一阵痉挛,脸色在瞬间变得煞白。 子江刀一般锐利的目光紧紧逼视着青青:“我当然知道,光靠刚才那些是做不到让肖肖自杀的――你在十年前肯定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你才设计出了‘红宝石耳环’这样一个重要道具!” 子江停了一下,说:“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下午去心理咨询师那里做什么?我问他,有没有什么方法能控制一个人的行为。他告诉我两种方法,一种是催眠术,我想你是没有这个本事的,况且你也没有时间和场所来施展;另一种方法,便是你使用的那个方法了――”

第五十章 凶手出现

子江再靠近青青一步,几乎贴到她那因惊恐而发抖的脸上说: “药物。心理咨询师告诉我,只要用迷药一类的至幻类药物,再加上一定的暗示或提示,就能够达到比催眠术更好的效果――完全可以操纵一个人像木偶一样行动!” 子江狠狠地盯着青青说:“我不知道你对那副耳环做了什么手脚。是把它挖空,装满迷药?还是那根本就是一对假红宝石耳环,整个就是由至幻类的材质制成的?但不管怎么样,你利用这个重要的工具,再配合那首‘死亡序曲’和跟舞台道具一样的匕首,对肖肖造成心理暗示,让她在那一刻由幸福的新娘变成了绝望的‘蝴蝶’!从而像她演了无数次的那样,将那把尖刀刺进喉咙!让所有人认为,她是由于什么个人的原因而自杀的!” 子江浑身因愤怒而颤抖起来,:“你告诉我,青青!你是怎么想出这个阴险、狠毒的计划的!为了得到我,你不择手段、丧心病狂地害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你的心到底是毒蛇,还是蝎子变的!” 青青的一只手撑在墙壁上,她已经被子江逼得无路可退了。她说:“子江,你凭什么咬定这些都是我做的?你怎么就知道不是张芳或其他哪个人做的?” “哼,张芳?你直到现在还妄想能嫁祸到他身上?从一开始,张芳就是你选定的,用来利用的挡箭牌。你早就想好,一旦这个计谋败露,被你利用的张芳就代替你成为最大的怀疑对象。所以,你才处心积虑地叫上他和你一起去为肖肖买礼物,再故意诱导他买下那对昂贵的红宝石耳环,并且跟肖肖约定好,结婚那天一定要戴你们送给她的首饰――当然,在这之后你就有太多机会把带着迷幻药的假耳环跟肖肖的那对真红宝石耳环调包――至此,你的所有圈套就都布置好了,只等着到了那一天,让毫无戒备的肖肖上钩!” 青青绝望地瞪大眼睛说:“子江,这一切都是你的无端猜测吗?你认为我为了得到你,便计划了这些阴谋?可是,张芳他同样有理由……” “住嘴!”子江怒喝道,“你还敢赖在张芳的头上?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青青,你以为我仅仅凭猜测就会如此断定是你吗?那我就明白地告诉你吧――导致你被我看穿的重大疏忽在什么地方!” 子江怒视着她说:“我刚才问张芳有没有看过肖肖演的戏,他并不心虚,而且不知道我这样问他的用意,便老实回答‘看过一、两场’――肖肖演过很多出戏,张芳看的那‘一、两场’并不一定就是《蝴蝶夫人》。但是,当我问到你的时候,你心里立刻就知道我这样问的意思,为了躲开嫌疑,你撒谎说‘一部都没看过’――可是,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根本就想不到,我这样问的真正目的就是要套出谁是凶手!” 子江走到茶几旁,抓起上面的皮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碟子,伸到青青面前:“这张碟子你应该很眼熟吧?你大概怎么都想不到,我会误打误撞地走进歌剧院,碰到肖肖以前的同事――她告诉我,十年前,肖肖的一个‘女’朋友也复刻了这张碟子。而且,听了她描述的外貌,我立刻就知道――那个人就是你!” 子江怒目圆瞪地说:“你刚才不是说,你对‘过于高雅的艺术’不感兴趣吗?那你刻录这张碟子干什么?你不是说,肖肖的戏你‘一部都没看过’吗?你连碟子都刻录了,还敢说一部都没看过!” 这一番话将青青彻底击溃了,她的身子顺着墙壁慢慢地滑了下来,瘫坐到地上。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惊惧的双眼,问道:“子江,你打算把我……怎么办?” “怎么办?”子江咬牙切齿地说,“如果是在十年前,我立马就能把你掐死!现在,我看在鑫浩的份上,给你个机会――你把罪证拿出来,自己乖乖地跟我去公安局自首!” 青青骇然地说:“罪证……什么罪证?” “你还敢跟我装傻?”子江一把上前,揪住青青的领口衣服,“那对红宝石耳环!肖肖死后,它就神秘的消失了――

第五十一章 再赌一次

骇然地说:“罪证……什么罪证?” “你还敢跟我装傻?”子江一把上前,揪住青青的领口衣服,“那对红宝石耳环!肖肖死后,它就神秘的消失了――我想不出来,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会偷偷地取走那对耳环!你一定是在事发当天,趁着我跑下楼去的时候,便将那对‘迷药耳环’从肖肖耳朵上取走的――所以后来连警察都没能发现什么破绽!说,那对耳环现在在什么地方!” 青青的脸因恐惧而扭曲,她面无血色地摇着头说:“我……没有那种东西。” 子江盯着她说:“你不愿意拿出来,是吧。那好,我自己去拿。我知道你有一个密码锁的铁箱子――你所有的秘密肯定都藏在里面。如果你不愿意自己打开,那我就把它整个一起抱到公安局去,我相信他们会有办法弄开的。” 说着,子江便要走进卧室去拿那个箱子,青青一把将他拉住,哀求道:“不要,子江!跟我留点脸面吧,我……自己去拿。” 子江斜视着她说:“好吧,你快去!” 青青走进卧室,从大衣柜的最里面抱出一个密码箱,她在密码锁上输入了十六位以上的数字,“咔嚓”一声,箱子打开了。 她颤抖着双手,从箱子里面又拿出一个小盒子,她吞咽了一口唾沫,将那小盒子的盖子轻轻打开,拿出里面的小东西。 青青紧张地略略回过头一些,斜睨了一眼在客厅和卧室之间站着的子江――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不管这东西还管不管用,我都只能再试一次,这是最后的机会――她想道,心脏砰砰乱跳。 青青深吸了一口气,将那小东西快速地处理好,然后关上箱子,走了出来。 子江站在卧室门口,摊开手来,冷冷地说:“拿来。” 青青将紧紧捏在手中的东西放开,那东西掉在子江的手掌上。 子江的心一阵收紧――十年了,他又再一次看到了这对令肖肖殒命的红宝石耳环! 这个时候,子江听到身边的青青用一种缓慢而怪异的声调说道:“子江,我是你的妻子,你应该相信我。忘了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那些都是你胡乱的猜想和无端的怀疑罢了。” 子江缓缓地抬起头来,迷茫地看着青青,脑子在一瞬间变得顺从、简单。是啊,我怎么能怀疑我的妻子呢?她,是我值得相信的妻子啊…… 青青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子江,轻声说:“子江,你现在看着我,告诉自己,我是你的妻子,你永远不能怀疑、背叛我……” 子江的神志越来越迷惘起来,恍惚之中,他看着面前这个朦朦胧胧的女人――她的耳朵上,戴着一对鲜艳的红宝石耳环,和他手里的那副一模一样――突然间,子江认出她是谁了,他一把将她抱住,喊道:“肖肖,肖肖,你回来了吗?” 青青一怔,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子江已经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忘情地呼喊道:“肖肖,肖肖,我再也不离开你了,肖肖,我好想你,肖肖……” 青青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她感到自己的头脑被某种不可抗拒的思维所占据,但她却想不出来应该怎样拒绝和反抗,只有无能为力地让自己的大脑被外来的暗示所侵占。

第五十二章 青青意外身亡

青青木然地推开子江,歪歪倒倒地走了几步,突然在卧室的大穿衣镜中看到自己的脸――她的后背冒起一阵凉意――那不是自己的脸,是肖肖!那分明是肖肖的脸。 青青“啊――”地尖叫一声,从卧室逃到客厅来。睁开眼,她又在电视机屏幕的反光中看到了肖肖的脸;转过头来,酒柜的玻璃中浮现出的仍然是肖肖的脸!她抓着自己的头发,失声惊叫着冲到阳台上,但当她一回头,阳台和客厅之间巨大的玻璃门之间又现出无数个肖肖那鲜血淋漓的脸来! 青青无比惊恐地抱住头,一边朝后退着,一边喊叫道:“肖肖,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我求你,饶了我吧,不要来找我!”突然,她退到阳台边上,但身子还在往后仰着,她重心一偏,“啊”地一声惊叫,从八层高的阳台上跌落下去。 青青的尖叫声把精神恍惚的子江唤醒过来――但已经迟了,当子江朝阳台冲去时,他伸出的手只抓住一缕空气。 几阵凉风让子江彻底清醒了,他微微探出头,朝楼下望去――那惨不忍睹的画面令他紧紧地闭上眼睛。两行泪水沿着青青坠落的轨迹流淌下去…… 子江回到房间,摸出手机,打通公安局的电话报案。之后,他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心中是难以名状的复杂思绪。 困扰在心中十年的谜底终于揭晓了。 虽然青青的悲惨下场是她设计害死肖肖所应遭到的报应――可她毕竟是自己的妻子,是鑫浩的妈妈――想到这里,子江又感受到深深的悲哀和痛心。同时,他也明白了肖肖的用意。 子江仰面向上,心中默默说道:肖肖,你为什么这么傻呢?我既然都已经跟你的灵魂通了话,你为什么还不愿把当年的真相告诉我?你是怕我再经受一次打击吗――你不想让已经失去一次妻子的我再一次失去妻子?难道你为了能让我安宁、平静的生活,连自己的冤屈都不顾,甘心让我和杀死你的凶手生活在一起?你太能拥有所谓“幸福”的。 子江悲伤地沉思着――门铃声响了起来。他擦掉眼眶的泪水,站起来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第五十三 日记本里的秘密

子江和站在门口的警察同时愣住了――他认出来这个警察,他就是十年前肖肖死后来找过他谈话的庄警官,庄警官显然也认出了子江。 “又是你?”庄警官的口气中没有质问,反倒像是在和一个老朋友说话。 子江请庄警官进屋内坐下,庄警官问道:“楼下坠楼的女人尸体已经被我的同事运回局里了――她是你的什么人?” 子江说:“我的妻子。” 庄警官皱着眉头望他。 “你大概觉得很奇怪吧。”子江说,“十年前你来找我谈话,是因为我的第一个妻子死了;现在你来这里,又是因为我的第二个妻子死了。” 庄警官问:“这是怎么回事?” 子江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疲惫地望着前方说:“这是一件离奇、复杂的案件,我讲给你听之后,你也许会认为我是在编故事――但即便这样,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因为我没有其它可告诉你的了。” 庄警官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身子仰到沙发靠背上,说:“你先讲来听听。” 子江清理了一下思维,从十年前的命案讲起,把从头到尾的所有过程,包括那两次离奇的通灵一起详细地讲跟庄警官听了一遍――共讲了将近一个小时。 庄警官的表情由惊讶、怀疑渐渐变成匪夷所思,听完后,他张大着嘴说:“原来十年前的自杀案是这样的?这么说,谋害你第一任妻子的就是你的这个第二任妻子?” 子江问:“警官,你相信我说的这些吗?” 庄警官从沙发上站起来,眉头紧锁地踱了几步,说:“其实要证实你说的这些是否属实相当容易。首先,照你所说,死者青青的耳朵上现在还戴着那对有至幻作用的‘红宝石耳环’,这是最重要的一个物证;再者,我们也可以从你刚才说的张芳和刘晴那里证实你的话;另外――” 庄警官问:“青青的那个密码箱在哪里?” 子江把庄警官带到卧室,指着地上的一个铁箱子说:“就是那个。” 庄警官走上前去,直接打开箱盖――刚才贾青青在情急之中忘了把它锁上。他在箱子里翻了一会儿,找出一个陈旧的日记本,翻开来看了一会儿,说:“嗯,这个东西就能证明青青确实是十年前那起自杀案的阴谋策划者。” 子江凑上前去,庄警官把青青的日记本递给他。子江翻看之后发现,这上面虽然没有明确记载作案手法,但青青却在多年前的日记中记录下自己作案后那种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的心态。并且,她用大量的篇幅向日记倾述自己对子江的爱慕和对肖肖的嫉妒――那些极端的文字透露出青青狭隘而自私的内心情感。子江看了十几页,不想再看下去了,正准备把本子关上的时候,他突然看到这样一段―― “……舅舅终于知道我做的那件事情了。他很生气,居然动手打了我。他没有想到我从他那里要走的迷药居然会要了一个人的命。我很害怕,我怕他会去报案,把我送进监狱。但是,舅舅竟然把一切都怪在自己身上。他认为是他将迷药给了我,才让我做到那件事的。他准备用后半生来赎罪,希望能洗清自己的罪孽。他是说一不二的人,几天后,居然就真的去了清真寺当了和尚……” 子江看到这里,本子“啪”地一声从手中滑落到地上,震惊地呆若木鸡。 他猛然想起,青青的母亲就姓“柴”,这么说……那个柴大师,竟然就是青青的舅舅!

第五十四章 我没有看错你

子江的脑子里骤然回想起张芳跟自己介柴德玉时说的话―― “这个人有些奇怪,多年前,他在经历了某件事情之后,突然出家当了和尚。”――原来,这个“某件事情”竟然就是自己十年前婚礼上发生的那件事! 子江在一瞬间全明白了――自己到清真寺去请慧远大师帮自己忙时,为什么他一开始坚决不肯,但听完自己讲的事情后,便改变了主意,同意下山帮自己通灵――难道,他是想以此来弥补自己当年的罪孽? 等等――子江突然又想到另一个问题――这么说,慧远大师是知道整件事情的,他跟自己进行的所谓“通灵”,根本就可能只是一个过场!他也许只是借“通灵”这种方式,借“肖肖”之口来暗示自己一些当年的真相!难道,自己那天晚上在520号房间里,根本就不是在跟“肖肖”对话? 可是――子江感觉自己脑子的转动有些跟不上了――有一件事情慧远大师不可能猜得到!他怎么可能会知道肖肖跟自己说最后一句话是“让你帮我找那对红宝石耳环”呢?这句话只有自己和肖肖才知道啊――这么说来,慧远大师又确实是通了灵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子江陷入到深深的迷惘之中。 身边的庄警官从地上捡起日记本,拍了两下,对子江说:“这可是对你最有利的证物啊,你怎么把它丢了――你在想什么?” 子江长长地叹息一声。“不,没什么。一切都结束了,我也用不着再去想那些麻烦的问题了。” 庄警官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说:“那好。这个本子我就拿走了,它会成为呈堂证供――要不然,别人说不定还会以为是你杀了你的两个妻子呢。” 子江把庄警官送到门口,庄警官撇了撇嘴:“说实话,我办了这么多年案,还从没遇到过这么诡异、离奇的案子。” 子江说:“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诡异、离奇的事――不过还好,都解决了。” 庄警官和他对视了一眼,两人相视而笑。 出门后,庄警官最后对子江说了一句:“其实,我想说一声谢谢你。” “谢我什么?”子江不解地问。 “记得我在十年前跟你说过的那句话吗?” “什么话?”子江想不起来了。 “我说,我能看得出来,你不可能是凶手――知道吗,为了这句话,我不安了多少年――生怕自己因为看错人而放掉一个凶手。现在,当我知道一切真相之后,才终于能如释重负地松一口气呢!” 说完这句话,庄警官向子江行了一个警察的敬礼,然后转身离开。

第五十五章 她一直都在身边

庄警官离去的背影,感觉自己的心胸也被打开了。 子江牵着儿子鑫浩在夕阳西下的海滩上散着步,现在已经是夏天了。掺杂着海水腥味的海风吹拂在鑫浩稚嫩的脸颊上。他抬起头,充满忧伤地问道:“爸爸,妈妈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呀?” 子蹲下身子,抚摸着儿子的小脸蛋说:“鑫浩,妈妈犯了错误,要到很远的地方去赎罪――不过,爸爸会永远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的。” 鑫浩的眼睛里淌出泪水:“那我就再也没有妈妈了吗?” 子江爱怜地看着儿子:“不,鑫浩,其实……你一直还有一个妈妈。” “什么,我还有一个妈妈?她在哪里?”鑫浩抬起小脸问。 子江转过头,望着夕阳下苍茫的海天说:“她一直都在我们身边,一直都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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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谜案的评论 (共 8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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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死了算球 审核通过并说 肖肖微微颤动她那又细又长的睫毛,挑出一道优美的曲线,仿佛织成一张只有竖纹的网。
  • 心静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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