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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散记(散文)

2015-01-08 18:19 作者:陆成兵  | 1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狗尾草在风中摇曳,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长在山野里。风儿轻轻地向它耳语,虫是它的伙伴。虽然无人问津,但它并不寂寞

牧童牵着一头老牛,拖着长长的缰绳,在田埂上悠闲地行走。老牛低头啃着路边的青草,甩着粗黑的牛尾巴。有几只肥大的牛屎苍蝇落在老牛的身上,牛的尾巴打不到它们。它们正美滋滋地吮吸着牛的鲜血,如同贪污的官员贪婪地压榨百姓的血汗钱。我不愿杀生,苍蝇也是生命。心想,你们吃饱了就应该自己飞走了。没想到它们挺着血红滚圆的大肚子,却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我终于忍无可忍,痛下狠心,一巴掌拍下去,竟然打死了三四只饱餐鲜血的苍蝇。还有几只不在我的手掌范围之内。它们看到自己的同伴“落马”,鲜血横流却无动于衷,依然贪婪地吮吸着老牛的鲜血。我不得不感叹这世间贪婪的又何止人性!

老牛确实老了。它从一头彪悍倔强的牛犊变成了一头瘦骨嶙峋的老牛。它被人使唤了一辈子,吃了一辈子草,流了一辈子汗和血。到了年老体衰,终究逃不出命运的安排。它要么被卖掉,要么被宰杀。两者最终都逃不出死亡的命运。我们不能责怪人类的无情和残忍,这是牛的命运。正如人也有他自己的命运一样。

田边地头的沟渠纵横交错,仿佛生命里的血管。它们掌握着庄稼的命脉。那一碧千里茁壮生长的庄稼流遍全身的血液,老牛只要朝着脚下的沟渠撒一泡尿就能流遍它们全身。生命其实就是一张息息相通的网;生命就是一条奔流不息的河。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老牛慢慢抬起头,望着西边山峦上的斜阳。它沉静的眼眸仿佛是在思考人生的真谛。万道霞光洒满大地,牧童斜躺在山坡上的草丛间,翘起了二郎腿。我从身旁的杂草中,拔出一根狗尾巴草。它发出了清脆而悠扬的旋律,傍晚的山野于是显得格外宁静。我嘴里衔着草,让“狗尾巴”在我的眼前晃悠,仿佛我们的日子也如此的悠闲。(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狗尾草依然在风中摇曳,它不知道风是从哪个方向吹来的,也不知道夕阳是什么时候落山的。

我的眼前常常浮现出一条洁白如玉带似的河流。她就是我魂牵萦的母亲河——芙蓉河。

我们的祖先是逐水而居的。晶莹甘甜的河水哺育了一代又一代人。千百年来,人事变迁,沧海桑田,芙蓉河依然静静地流淌。她像一位娴静安详的慈母,历经岁月的沧桑沉浮,却依然荣辱不惊,泰然自若。

芙蓉河两岸杨柳依依,红墙黛瓦,几个村庄连成一片。每家每户门前都有一段青石台阶通向河边。人们在河里担水做饭、饮用,在河里淘米洗菜,在河里浣纱捶布。我是喝着芙蓉河的水长大的。她无私地给予人们源源不断的生命之流,哺育着沿河两岸的居民。

每到幕降临,辛劳的人们从田野里扛着铁锹锄头,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这时候,万家灯火次第亮了起来。芙蓉河畔犹如一根彩带串起散落的珍珠,蜿蜒地一路伸展,仿佛金蛇狂舞。

夜间的乡村是宁静安详的。疲倦的人们早早地就进入了梦乡。芙蓉河中的灯影也渐渐暗淡消失了。月光洒向大地,水光相接,平静的河面上,银光如霜。一轮明月高悬在深邃广袤的天际,和水中的明月遥相呼应。仿佛世界的两极都有一个自我,一个是真实的自我,一个是虚幻的自我。到底哪一个自我才是真实的自我呢?明月默默无言地望着河中的自己。或许,谁也不知道究竟哪一个自我才是真实的自我。假作真时真亦假。何必深究呢?一切都因缘而起因缘而灭!

夜色渐浓,波平如镜的河面上泛起了一阵水花。那是河中鱼尾拍打清波的声音,清脆而响亮。紧接着便看见渔船上若隐若现的灯影和水中汩汩的桨声。荡漾的渔舟和跳跃的鲤鱼打碎了芙蓉河甜美的梦。水中的月亮也在清波的涟漪中变得支离破碎,残缺不全。天空的明月此时也变得黯然神伤,独自徘徊到天明。

那一夜,芙蓉河见证了明月真实的自我,却打扰了自己的美梦。明月看到自己的影子消失了,却变得更加孤独寂寞。相伴相依,聚散随缘,生命中的一切都如梦幻泡影。

芙蓉河依然静静地流淌,而我却和她渐行渐远了。岁月悠悠,剪不断我的思念之情。在人生的长河里,芙蓉河依然在我的心中静静地流淌……

总有一缕阳光照进我的窗户。我坐在窗前冥思苦想,窗是我通向外面世界的一扇门。我如井底之蛙,只能看到井口大的天空。其实,路的尽头还有路,天的尽头还是天。

我不知道什么才是有意义的活着。我们大多数人都是为了生存而活着。活着就是生活的意义,也是一种责任。忙忙碌碌的芸芸众生为了浮名逐利四处奔波劳累。然而生存的残酷现实摆在我们的面前,逼着我们如同拉磨的驴子不停地奔跑,只为嘴边的一把青草,或是迫于主人的鞭子。

乡村的清晨醒得特别早。天刚蒙蒙亮,月亮仍然高悬在天边。远近的鸡鸣狗叫之声此起彼伏,鸭鹅唱和的晨曲唤醒了乡村的梦。村里男人们披着旧棉袄,戴着破棉帽,嘴里叼着不带嘴的香烟,扛着铁锹和锄头到田间地头劳作去了。女人们也不赖在床上,纷纷起床做饭、喂牲口和照顾年幼的孩子。其实即便没有鸡鸣狗叫和鸭鹅欢唱,村民们还是会准时醒来,因为这是多少年来形成的生活习惯。如果有人在阳光照进窗子的时候还在蒙头睡觉,那一定会被全村人嘲笑,骂他是个懒汉。

晨雾氤氲的田野,对面看不清人影,却能清楚地听到铁锹扎进泥土的声音或者锄头刨地的响声,间或还能听到两三声咳嗽或者狗叫声。村民们总是在日出丈把高时侍弄完了一垄地,然后好像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腋下夹着旧棉袄,依然扛着铁锹或者锄头回家吃早饭。女人是绝对不允许嘴馋的孩子先吃早饭的。她总是先为当家的男人盛一碗厚实香浓的红薯粥。她知道男人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才能养家糊口。

乡村的男女都墨守着古老的风俗。男人没文化却懂得土里刨食,养家糊口;女人不识字却懂得相夫教子,勤俭持家。在村民们朴实的思想里,这就是生活的全部意义。在他们的生活里,再也没有干旱时为争水灌溉而和别人争吵打斗的事大,因为这关系着一家人的吃饭问题;也没有什么比为了自家的宅基地而与邻居争吵打骂的事情大,因为这关系到子孙后代的安身立命。至于我们这个国家谁当主席,谁是书记,管他们什么鸟事呢?

窗外阳光灿烂,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地欢跳。我知道丰收就在眼前了,仿佛可以闻到遥远的家乡稻子成熟的香味。落日西斜,谁最懂那一抹斜阳下袅袅升起的炊烟?宁静的村庄摒弃了浮躁的内心,烟火是一个村庄的灵魂。没有炊烟的村庄迟早会消失成一片废墟。站在山顶上看山下村庄袅袅升起的炊烟和远处红日渐渐西沉,真有一种“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宁静致远。

我的窗外是一个风云变幻的世界。独坐窗前,我望着窗外凝神思考。我始终相信:总有一缕阳光照进我的窗子。

很多年以后,我独自回到了家乡。流浪漂泊的人总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孤枕难眠。

当我的双脚踏上生我养我的这片土地时,我的心中除了狂喜还有一丝羞怯。远处,我出生成长的村庄此时正炊烟袅袅。我按耐不住自己跳动的心房,朝着家的方向狂奔过去。风在我的身边追逐打旋儿,狗也和我一起赛跑。他们都闻到了我身上泥土的芬芳和血液里流淌的亲情

让我惊讶的是我路过每一户人家,遇到的每一个人,他们都默然的看着我,看着我这个陌生的人。他们也不是我所认识的人,彼此陌生冷漠,仿佛我离开家乡已经几个世纪了。我停下疲惫的脚步,敲打一户人家的门。没有人来为我开门。我低头一看,一把大锁锁着一扇木门。记忆的闸门顷刻被打开,我熟练地在门旁的墙缝里摸出了一把生锈的钥匙。我毫不犹豫地打开了大门,就像我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回家打开大门一样。

门打开了,家里没有人,只有满地的稻谷。屋后是鸡舍,母鸡正在那儿咯咯地下蛋。我一个在屋里转悠一圈,一切都没有变,改变的只是匆匆流逝的岁月。在屋子的角落里依然保存着我小学的课本和作业,以及纸张泛黄字迹模糊的奖状。它们都蒙上了一层岁月留下的厚厚灰尘。许多年过去了,一切都没有改变,一切都像在梦中。

门外响起了迟钝的脚步声,我猛回头,便看见两位皱纹满面,满头银发的老人。他们一个肩上扛着铁锹,一个挑着竹筐。看见一个陌生而熟悉的身影在家里晃动,他们迟疑了一会儿。然后他们凑上前来看仔细了,终于忍不住噙着眼泪喊出了我的乳名。

离开了喧闹的都市,我回到了久别的家乡。午后的村庄风和日丽,让我感到格外宁静。我绕着小村庄转了两圈,没有碰到一个儿时的伙伴,也没碰到什么熟人。多数人家的大门都是紧锁着的,也有许多长年没有人居住,年久失修的宅子。它们静静地伫立在午后的斜阳下。阳光透过断垣残瓦,斜照到我的脚下。曾经熟悉的伙伴们不知到哪里去了。我们曾经游戏的乐园也已经一片荒芜了。

我沿着河岸走,河水倒映着我的影子。岸边的杨柳依依,柳絮纷飞。它们粗壮的枝干上长满了层叠厚实的皮层,不再是当年的青皮嫩茎了。时光荏苒,树犹如此,人何以堪?河水依然清浅低唱,清风拂面。然而,河中再也看不见划着小舟,唱着渔歌的小阿妹了。她们都到哪儿去了?她们现在是否还记得曾经在这条小河上荡舟碧波,渔歌唱晚呢?青葱岁月,豆蔻年华,时间都去哪儿了?

我再一次离开家乡,离开我残破的梦。我知道家乡已不再是曾经的家乡。今生今世,我荡起一叶扁舟,却再也找不回儿时的梦了。

八年前,我在学校里集资买了两间平房。从此,我便有了一个遮风挡的温暖之家。在这之前,我是四处流浪,没有自己的安身立命之处。而今,我已不常住在这儿了。多数时候,我都是住在城里的家,只是偶尔在学校里小住一回。

如果遇到我履行校园安全值日,我就会在前一天晚上不回城里。因为天太冷了,要很早赶到学校值日,所以不如就在学校里自己的家中休息一个晚上。一般情况下,我是肯定要回城里家中的。孩子正在上学读书,我必须负起做父亲的责任。虽然往返城市和乡村疲于奔波,但是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就是幸福快乐的,这点苦又算的了什么呢?其实,简简单单的寻常家庭生活就是幸福的生活。

在学校里一个人住,当然是寂寞无聊的。我只能给城里的家人打电话,或者读几页随身带的书,以此来打发漫长的冬夜。冬天的乡村特别的寒冷,北风呼啸。窗外没有一丝灯光,只听见风吹动树枝的声音。寒风从破旧的窗户吹进屋里,我冷得直发抖,赶忙裹紧单薄的棉被。这样冷清孤寂夜晚,我居然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窗外透过一丝曙光,我便听到鸡鸭齐鸣了。这是乡村的交响乐,打破了乡村甜美的梦。我推开门一看,天是湛蓝湛蓝的。万里无云的天空如湖水般清澈透明。门前的几垄青菜上落满了一层厚厚的白霜。那些矮矮的青菜默默地生长着,顽强地抵抗着严寒霜冻。它们顽强的生命力让人肃然起敬。不经历一番风霜苦,青菜哪能变得成熟壮硕呢?它们只有经历了风霜的磨砺,吃起来才特别爽口,清淡里透着一股甜津津的香味儿。青菜里放几块豆腐,小火慢炖。等到揭开锅盖,香气便迎面扑来,一清二白,让人神清气爽。做人也要如青菜豆腐那样清清白白,不染尘埃,一身浩然正气在人间。

清晨,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在寒冷的冬天尤其如此。这不仅是鸟儿,连人也是这样。我就有好几回躲在暖和的被子里,睡到九点多钟,结果早饭就没吃上了。校园中可以听到许多鸟叫的声音。于是,我循声而去。在学校操场的一角有一片小树林。那里生长着青翠的松柏和香樟,还有一片小竹林。我迈步走到空旷的操场上。时间尚早,学生们还没有来到学校。我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只有昨夜的星辰和像美眉一样的月牙儿。天空的四周是一层霞光笼罩在起伏的山峦上。太阳还没有露出半边脸,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躲起来了。

鸟的欢歌笑语在我的耳畔响起。那一声接着一声,此起彼伏的鸟鸣让我惊喜不已。很长时间我都没有听到这么悦耳动人的鸟叫了。在噪杂的城市当然很少听到鸟鸣,就是在乡村现在也难听到这么多鸟婉转的歌声了。一个听不到鸟叫的世界是了无生趣的,也是可悲的。我们人类的朋友正在遭受严重的迫害,在死亡线上苦苦地挣扎。这些年来,城市和乡村都变得乌烟瘴气寂寞孤单了。我们已经失去了自然界中的许多朋友,我们必须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假如世界只剩下人类,那么迟早有一天我们会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我站在学校操场上,不敢靠近那片小树林,生怕惊扰了那些活泼可鸟儿。我看到许多鸟展翅高飞,仿佛是在自由欢乐的舞蹈。我听到很多鸟扑翅的声音,各种颜色的羽毛在晨光中熠熠生辉。成千上万只鸟儿一起欢歌,歌唱美好的一天。我为它们快乐自由的生活欢欣鼓舞,这片小树林真是鸟的天堂啊!

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万丈霞光洒遍大地。孩子们陆续来到学校读书。他们朗朗的读书声和鸟儿的齐鸣声互相应和,相映成趣,成为校园里的一道亮丽风景。人和自然的和谐发展就能创造出美好的明天。

时光飞逝,北雁南飞。到了不惑之年的时候,对于时间的流逝之快感受格外真切。已经不像孩提时童真烂漫,也不像豆蔻年华时挥霍青。而今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时间在上班和下班之间、在白天和黑夜之间悄然流逝。

汽车在荒凉的原野上飞驰。时间已经到了三九严寒季节,车窗外是波光粼粼的河水。夕阳的霞光在我的眼前飞快地掠过。河中星星点点地散落着光芒。在这些光芒中,你会突然发现三五只黑色的水鸟。它们就像一个个黑色的精灵,小巧玲珑,可爱极了。我凑近窗外,想更加清楚地看一下这些美丽活泼的水鸟,它们却一个猛子扎入水里不见了。等到我回过头来,它们已经在很远的地方冒出了黑色的小脑袋,或者钻进了河中的芦苇丛中。这些可爱的水鸟是河中的精灵。它们近水楼台先得月,春江水暖鸭先知。

清凌凌的河水浅吟低唱,河中摇曳着一大片枯黄的芦苇。这里是鸟的天堂。黑白相间的鸟儿在芦苇丛中翩翩起舞。枯瘦修长的成熟芦苇现在已经无人理会了。晚来的微风摇曳着纤细高挑的芦苇。芦花似漫天飞,迎风飘扬。鸟儿们站在芦杆上就像落在翩翩起舞的美女的肩头,摇曳生姿。

在这片苍凉的大地上,时间沉积下来的万物的精华不正是一种沧桑的成熟美吗?夕阳在起伏的群山之巅渐渐西沉,一切都那么宁静美好!这不禁会让人想起李商隐的那句著名的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是啊,美好的时光总是在我们的身边匆匆地流逝。当我们察觉到青春的美好时,青春已经不复存在。于是,我们在感叹蹉跎中生命的时光岁月匆匆流逝。

在苍茫的暮色中,我凝视远方,哼唱着李叔同的《送别》诗。“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此情此景,蓦然惆怅。与诗人情韵相通,感慨万千:“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黄昏之美,美在苍凉,美在成熟,美在伤感惆怅,美在历经风雨之后的人生韵味。然而黄昏之美也是短暂的,稍纵即逝。面对眼前的景色,我只想高歌一曲:“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记忆中的冬天总是有温暖的冬阳,正如这个冬天阳光普照,宁静温馨。

我站在向阳的屋檐下,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茶杯。这只茶杯不仅仅是为了喝茶解渴,还在于温暖我的手心。从我的十指掌心流遍全身的是如春的暖意。我眯缝着双眼,祖父母的形象就从千丝万缕的冬阳中隐约浮现出来了。他们依然是那种慈祥和蔼的微笑。当我欣喜地伸出手臂去搀扶他们时,他们却忽然之间又从我的眼前消失了。我的泪马上涌了出来,湿润了我的眼眶,眼前的冬阳立刻变成了五颜六色的彩虹。

我的父母不知道如何表达对我的爱,是祖父母给予了我冬阳般的温暖。如今,我再也不能看到他们慈祥的笑脸,再也听不到他们温暖的话语了。我永生不能忘记他们对我的好,感恩之情永存我心。时常在梦中,我梦见自己小时候偎依在祖母的怀里,听她讲岳飞的传奇故事。还有,在冰天雪地的寒冬,我和祖父一起在小屋里劈柴生火取暖。火光照耀在每个人的笑脸上,窗外大雪纷飞,屋内温暖如春。

冬天的早晨霞光万丈,碧空如洗。辛苦劳累了一年的人们,难得享受冬闲,睡个懒觉。温暖的冬阳已经升到丈把高了,牲畜家禽都已经离开了自己的窝,在阳光下自由自在地觅食。屋顶上炊烟袅袅,冬天的乡村格外地宁静祥和。我们靠着向阳的山墙根,每人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薯稀饭,就着自家腌制的咸菜津津有味地吃着。我们吃得额头汗珠涔涔,全身暖洋洋的。祖父的山羊胡子随着嘴角的嚼动而不停地舞动,引得在一旁吃早饭的我咯咯地笑个不停。

早饭过后,祖父和祖母依然要到田野里劳动。虽说是一年中难得的冬闲,但是农民的田间地头总有干不完的活。祖母总是说:“趁着天气晴朗,冬日暖阳,我们把地里的油菜和小麦再锄一遍草吧。”于是,我便随祖父母到田野去了。广袤无垠的田野自然就是我童年的乐园。祖父母在后面扛着锄头走,我却像一只小鸟在前面雀跃飞奔。一会儿,我就回过头来朝身后的他们大喊几声,让已经落后我很远的祖父母快点走。

天气实在是暖和,冬阳伸出了温暖的手抚摸着我们。祖父母在田间劳作的间隙脱去了他们厚重宽大的棉袄,只穿里面一件毛衣锄草。这样身体既不感到热,也更加灵活。锄草是一种简单而枯燥的劳动。对此,我没有一点兴趣。倒是田边沟渠旁的杨柳树深深吸引了我。我矫捷地爬上树杈,去抓麻雀窝里的蛋。偶尔,一阵黑压压的小麻雀呼啦一声飞走了;又一群黑压压的小麻雀呼啦一声飞来了。最后,一树枯叶在我的摇晃下随微风轻轻飘落。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的祖父母保持着中国农民永恒的姿势。他们佝偻着身体,肩上扛着锄头,腰间夹着棉袄。在落日余晖中,他们布满皱纹的额头上银丝随风而动,深邃的双眸凝望着家的方向。

在生命的长河里,我记忆的深处,冬阳依旧温暖灿烂,恬静温馨。

又是一年岁末年初时,人们匆忙行走的脚步却始终赶不上匆匆流逝的时光。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无论时光如何变迁,始终不变的是那份浓浓的乡情。

岁末的村庄逐渐热闹起来。许多外出打工的青年男女陆续回到村子。在外求学的莘莘学子也如归巢的鸟儿回到了家里。人们提着大包小包开始走村串户, 久违的鞭炮声也在村子里此起彼伏的响起了。这是一年中嫁娶喜事最多的时候,很多青年男女就是赶在这时回到家乡相亲和操办喜事的。等一切全都安顿好了,正好可以欢欢喜喜地过大年。明年春天外出打工也不耽误,多好的事啊!

村子里的热闹气氛却丝毫不影响漫山遍野的宁静致远。山坡上枯叶凋零,百草衰黄。山谷溪流,水落石出,清泉潺潺。鸟鸣山涧,空谷回音,越显幽静深远。旷野天低,一马平川的田野被分割成楚河汉界。广袤苍茫的田野稻桩一茬一茬地戳在大地的心口上。荒凉萧瑟的大地翻开了崭新的一页,播撒希望的种子。对,那一垄垄乌黑油亮的麦地就是一页页翻开的日历,诉说着千古不变的传说。

老牛悠闲地甩着尾巴,脖颈上的犁具丝毫没有影响它享受冬日的暖阳。犁田的农民扬起一根长长的鞭子,大声地吆喝一声。那一声嘹亮悠远的吆喝响彻天宇。这一声吆喝里倾注了村民朴素的感情;这一声吆喝里饱含了无尽的辛酸苦辣;这一声吆喝里是对来年满满的希望!

辞旧迎新,千百年来,人们的心里总是充满了对这一年的不舍和留恋,更是对新的一年充满着希望和祝福。此时的田野只留下丰收后的残羹冷炙,凌乱而荒凉。然而,农民丰收后的残碎谷粒正是麻雀们过冬的粮食。那些丢弃在田间地头的凌乱荒芜的稻草是麻雀们安家的巢。这是大地母亲馈赠给它们的礼物,万物和人一样都是神的孩子,它们也有自由生存的权利。

风,吹不尽秋天留下的喜悦。在温暖的冬阳下矗立在田野里的老农,手里拄着铁锹柄沐浴在阳光中。风轻轻地吹拂着,农民灿烂的笑脸映衬着蓝天白云。沟渠边的树叶不因树的挽留而生气勃勃;岁月不因人的留恋而停滞不前。在经历了春种秋收之后,才真正领悟了生命的真谛:刹那便是永恒!生命的意义正在于刹那间的永恒。

旷野的空灵是一种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的胸襟。我站在山野之中,仿佛闻到了恬静温柔的芬芳,令人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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