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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回忆

2014-12-02 16:41 作者:达士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母亲离开我两年了,她的慈容笑貌,至今仍时时萦绕在我的脑际。

母亲出生在黑龙江珠河县,现在已没这个县名,因为这里出了个抗日英雄赵尚志,抗战胜利后,就改名为尚志县了。

母亲的童年是非常凄惨的。在她6岁时,母亲病故,7岁时父亲被土匪打死,其后她的4个哥哥相继去世,只剩一个五哥带她去了哈尔滨。日本侵占东三省,他们在逃亡中失散了。东北沦陷后,国民政府设了很多接待站,安置东北的难民。她随东北的流亡学生到了关内,先后去了北京、桂林等地,最后流落到重庆,当时她才17岁,接待站把她安置到一所无线电技术学校学习,这是公办免费学校,生活有保障。她不知道,这其实是一所国民党招收秘密特工的预备学校,进了这个学校,就掉进虎口,再也难出来了。母亲的五哥去了国外,他没忘记妹妹,不断托朋友、同学在国内寻找,一个姓刘的朋友在重庆找到了她,托关系把她从这所特工预备学校营救出来,送进另一所免费学校——新闻专科学校继续读书。然而,这个营救是有条件的,朋友代她填了一个参加国民党的表格,我母亲就这样稀里糊涂成了国民党员了。

毕业后,她成了陪都电台的播音员。重庆解放后她先被送进西南革大学习,继而先后在西南人民广播电台、重庆人民广播电台当记者和编辑,在50年代她采写和编辑了很多反映新重庆革命和变化的文章、报道,成为当时很受欢迎的女记者之一。随后,为了家庭和孩子,她放弃了所热的新闻工作,与丈夫一道开始了30多年的动荡生涯。她经历了解放后的各种政治运动,文革期间曾被作为历史反革命劳动改造了10多年,78年才获得了彻底平反,恢复了干部身份,重新安排了工作。

文革期间,父亲也受到了牵连,被安排到工地当锅炉工,可人身还是自由的;母亲就不同了,必须早晚按时报到,听候安排。有时我回到家里,看到她被工宣队的人带走,心里感到一阵阵的酸楚,可她心态很好,总是淡淡地对我们说:没关系,这种处变不惊、随遇而安的勇气,令人非常钦佩。母亲对所有的人都很谦恭和关心,一直深受大家的尊敬和爱戴。开批斗会时大家会暗暗保护她,工地上的工人们,见到她依然亲热的称她孙大姐。有一天,工地柴油机突发大火,火势很猛,很快顺风卷向了居住区,大家都急忙回家抢救财物,可母亲却奋不顾身帮助抢救工人们的财产,结果身体多处烧伤,自己家的东西也全被烧光了。直到晚年,很多接触过母亲的人都还对她的人品、才气赞叹和惋惜不已。

跟所有母亲一样,我的母亲也非常爱我们,但她把这种爱深深地藏在了心里。小时候,她对我们要求非常严格,从不对我们娇生惯养,一直要求我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使我从小就能自立。读小学时我要带着妹妹吃饭、上学、回家,读中学时我和妹妹一起在远离父母的学校住读,我们都能很好的安排好生活费,从不乱花钱。文革后期,我们兄妹和最小的一个弟弟,都下乡当了知青,母亲非常思念我们,在我们的面前总是说她的问题影响了我们的前途。可我们能抱怨母亲吗?她不就因读书时被人代填表格稀里糊涂成了国民党员一事而成了反革命了吗?这是那个时代的悲剧。想想刘少奇、陆定一,想想更多那些被冤屈迫害而死的人们,可喜的是,我们都坚强地挺过来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退休后我与母亲度过了最美好的十年时光,在朝夕相处中,我时时沐浴于母爱的关怀,母亲则安享晚年天伦之乐的幸福。忘不了我们一起在南滨路散步,望着那滚滚东去的长江水,感慨万千,它见证了整个时代的变迁,从旧时的陪都、到新中国的重庆、再到改革开放后的直辖市,我们生活的每一步足迹,都深深映入那涛涛江水之中。忘不了我们一起漫步在鸿恩寺公园,在那曲折蜿蜒、开满鲜花的石板路上流连忘返,听母亲娓娓讲述年轻时的故事,体验亲情的温暖。更忘不了母亲在85岁高龄后股骨头骨折,大家都认为她躺在床上再也不能起来了,可她硬是挺过了手术,坚持不懈的锻炼腿部肌肉,坚强地重新站了起来,甚至丢掉拐杖,也能像原先一样自由走动,创造了生命的奇迹。

母亲通过她一生的言行,不断地传递出她的爱意,像滋润着我的心灵,像甘泉灌溉着我的肢体,像微风吹拂去我身边的惆怅,像军鼓鞭策着我迎难而进。有太多的情怀还在心头缭绕,有太多的记忆还在脑海魂牵萦,有太多的话还想对着母亲说,可母亲已经离我而去!就让儿子的思念,融入你那绵绵爱意中去,永远伴随着你,将生命延续。

2014年12月2日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7123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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