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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江南  一、命运都已注定(连载)

2014-12-01 21:04 作者:枫林  | 7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一、命运都已注定

江南的那些支离破碎的平原上,似乎永远充斥着烟细腻的韵味。又是一次轻柔细雨过后,微涨的河水只不过刚刚触及到岸边站立着的树的根梢,便平常地引来了一些闲情逸致的读书人惬意的游览。本以为这样极舒适的环境不会有意想不到的变化,然而,我却忽视了,在河的那一头,正演绎着一场拼搏与抱怨。

林庄,一个坐落于山中的小村子,曲曲折折的山路几欲让生活在这里的纯真善良的人与世隔绝。尤其是在这连绵雨季的时节,陡滑泥泞的山路迫使他们选择了另样的生活方式:时的各种辛勤的播种,季则储存那些节令的收获,刚在秋日收获大多数果实时,还未来得及休整,便携带着积攒的货物出山,换取大半年的应用,天则蜷缩在床上,欣赏江南的景。又因大雪封山,他们便一年一次的进山捕猎,据当地人说,这是大山的规则。

说来奇怪,虽是江南,但这里隐藏于山区,每至冬天,是经常下雪的。有时没膝的深雪竟能给那些缺少土地的人带来另一种希望,那便是进山打猎。雪下得愈紧,他们便愈加喜悦,今年满满的收获,不仅能让家人捱过寒冬,来年秋天还可以将皮毛连同其他货物卖进镇子或县城里。虽不能致富,但温暖一年便是足够的了。如果运气好又肯忍上几年,就可以购些农人寐以求的土地了。

“巩璋,你家的货都迁到山上没有?洪水已经进村了,再不赶紧怕是来不及了。”说话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身边跟着一个和巩璋年纪相仿的青年。“村长,我这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您快去村西边看看吧,那里怕是早就被淹了。”但是村长却不着急,“没事,他们都有亲戚邻居帮忙。不像你,一个外地人,又住在这样偏的角落,连个邻居都没有。”他说着话的同时,转过了身,带着青年离去了。在这样飘雨的天气下,巩璋看着他们的背影和头顶上漆黑的雨伞,多少有些感动了。

回想起来,那时是冬天的一个晚上,下着雪,和现在一样迷朦的世界。他跌跌爬爬的在雪山中盲目地游荡着,后来便昏倒在厚厚的雪里。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发现已经被救起。有些破旧的房屋,连那厚厚的墙壁上也存着缺口。“你总算醒了?都昏睡两天了。外面雪下得紧,你又发着烧,真担心你醒不过来了呢。”房主人见他一直盯着那个破洞,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着:“前几天还用泥给封住了,现在又裂开了。等什么时候天晴了,再好好修理一次。”巩璋似乎在想些什么,一直没有说话。许久,他似自言自语地说道:“好生奇怪,江南也会有雪?”(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第二天,雪停了,巩璋的身体也好了很多。便被他带进了村子,来到了村长的住处。而村里人听说这个时候来了一位外地人,都过来看热闹。连村里的地主,也‘郑重’的过来了。

“村长,这就是那个外地人。前几天下大雪,我进山砍柴时看见他躺在雪堆里。还有气息,就带回了家。”而巩璋就这样站着。一位头发灰白的老人开口问道:“外地人,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到这里?冬天,大雪封山,是很危险的。”停了一会,他继续说道,“如果不是稼祥发现了你,你怕是要冻死在山里了。”

巩璋看了他一眼,才知道救他的人叫稼祥。他却陷入了当时的回忆,不由自主的说道:“江南也会下雪吗?”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曾想这个外地人第一句话竟是这。此时,村中的大户、地主已聚集在村长家中。“问你话呢,怎么说些没用的?”其中一个是有些恼怒了。“我叫巩璋,从北方来。”所有人都在等着下文,却没有了。“那你怎么来到这里的,为什么要来这啊?”换来的仍然是一片安静。他们显然是被他的不礼貌惹怒了,毫不客气的说道:“既然你不想说,我们也不勉强你。不过,你怎么来的,还请你怎么回去。这里是不欢迎你的。”

此时巩璋的眼神中流过愤恨之色,但也只是一闪而过,没人察觉。

他一句话也没有多说,转身而去,又回到了稼祥的家里。而屋主人匆匆和村长道别后边追赶了过来。来的时候两手空空,没有什么包袱,他是没有理由回来的。不过他明白,现在是无家可归,只有这一个地方可以当栖身之所。他想留下来。随之而来的稼祥看见他坐在床上,神情呆滞,知道他又在回忆着什么,便没有打扰。刚要退出时,巩璋却叫住了他:“稼祥,谢谢你救我回来。不过我现在已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你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留下来?”稼祥从他的语气中能听出他的真切似有似无的绝望,还有一些悲伤。稼祥找个地方坐下来,对巩璋说:“只要那几个地主同意你留下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村长林文然一向心地善良,肯定不会赶你走的。但乡绅朱当是镇长朱跃全的亲叔叔,所以村里的事一般都是他说的算。朱当这人毛病不少,非常贪财,得到两大家地主不少的好处,基本上是和他们一个鼻孔通气。”林稼祥虽说得是如此平静,纵然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还是存在着无可奈何的情怀以及无力改变的痛苦。“今天问你话的,除了村长,那个就是地主林守财了。地主林盘户只是象征性的看看,他和朱当一样,除非涉及到钱财,否则便摆出一副和自己毫不相干的神态。朱当没有来,还有其他几个人,无非是有自己土地的富农,平时也需要依赖地主们的支持,因为他们是够不到朱当的。至于村里的其他人,要么是地主的长、短期工,要么是租地种的佃农。还有一些,就像我这样的猎户了,不进山的时候,也干些散工的活。”林稼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从他脸上,巩璋清楚分明的看到了毫无希望却坚持希望的神色。

“这样说来只要朱当答应,就不会有其他人反对了?”他问道。“话是这么说,可问题大着呢。”林稼祥不以为然地说,“除了钱财,什么也打不动他。不是我笑话你,看你这一身破烂相,也不是有钱人吧?”他的话很真诚,没有恶意。巩璋笑的有些开心,注视着他。林稼祥慌忙站起身,拍着口袋说:“你别看我,我可没钱。就是把这破房子卖了出去,也不值几个钱。再说了,谁又会买这房子呢?”

回想到这里,巩璋立在雨中笑了笑。转而又匆忙地向林稼祥那赶去。

已经过去近两年了,如今巩璋也有自己的田产和房屋了。虽说林稼祥的房子还是那样破旧,但也买了一小块土地,每年的温饱算是无忧了。而且每到冬天,他一如既往地往山里跑上几圈,日子过得也算舒坦。似乎一切生活都步入了正轨,剩余的只有好好的经营了。今年春末,和邻村的一个女孩见了几次面,如果他今年有剩余的钱财,加上往日里的积攒,那么明年就可以把婚事办了。这倒足以让巩璋和林稼祥开心好几日的了。

村子的山石本就不平整,几块路石早已淹没在雨水中,现在走起来更加困难。巩璋虽能凭借记忆寻出几块来,但稳稳的同时也就放慢了速度。他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提着包裹,很是艰难的走着。一向狭窄的小路此时因雨水的缘故,倒有路面变宽的假象。但是稀稀落落的行人此时换做了一个孤单快乐的背影游走着。可是呢,山村还是如初的小山村,纵然在这喧闹的雨景下,依旧沉寂在自己的静谧中,似乎她仅仅欣喜于自己这样永恒的存在,而永驻于这里的过客俨然只是路人的陪衬。她已忘却这里如何的白昼与黑,也许是故意的不愿记得,可谁又会在乎呢?我不知道她怎么会有这种充耳不闻的心灰意冷,但那四周如枯黄色彩的墙壁上分明叙述着自己曾经一度的青翠。

林稼祥的房屋坐落于半山腰上,不会因这场雨的出现而变化着什么。当巩璋闪现在他的视线中时,他正坐在自家院子的边缘,石砌的围墙仅高出院土半尺左右。他和巩璋一样,也撑着漆黑的雨伞。“稼祥,看什么呢,这么大的雨,怎么还不进屋?”此时巩璋已跃过石阶,站在他的身旁。从稼祥的这个角度望去,村子中一片坑坑洼洼的“水田”,难怪那么伤心,原来他的土地,几乎全淹了。青苗此时正在水面上点点的晃动着,刚露尖头的庄稼真得让他伤心好几天的了,而此时她们“快意”的摇曳,又怎生不让主人彻底的无可奈何呢?只听见稼祥叹息一声,说道:“没什么。下这么大的雨下面怕是全淹了吧?”说着便把巩璋拥进了屋。“可不是吗?”将伞收好靠在门前,巩璋把手中的包裹丢在桌子上,便找个椅子坐了下来。而稼祥依靠在门旁,双腿微微曲着,但是仍挣扎着没有坐下去。

顿时,屋子里静的只有雨落的声音。

粒粒雨珠轻柔地拍打着夏季树木特有的翠绿,枝梢俏皮的摇动着,似在摆脱,却又极像欲拒还迎的羞涩。硕大的树叶被清洗的一尘不染,绿油油的那般透明,清晰地映衬着雨滴破碎的细珠。而后这欢乐的雨水落在树下的砖瓦、树底的枝草。和嫩嫩摇动的草儿不同,青黑色的砖瓦是那样的稳重,似乎所有的屋顶都存在着一种坚持。他们安静地在高处俯看地上演绎的一切,任何变迁对于他们来说只是现象,而他们旁观的身份从未改变过。这种一直不懈的吞下、隐忍,多少让我有点佩服。在这样明亮的天,纵然倾泻着上天的心情,但也恰好告诉人们他不会悲伤太久的。流淌在顶上的雨水终于挨到了屋檐,继而又开始了落下。“啪,啪”地砸在无声的石板上。不知道需要多少岁月,这些弱小的精灵才可以在这些构建大山与峭壁的山石上留下坑洼的清晰与美好

迷朦的世界因风的来回而让雨化烟,又因风无意的徘徊而有云雾绕山的玄妙。半山的高度足以欣赏到雨的换装的。单是对面远处的山面上,树木稀稀疏疏的懒散着,不密的山林此时看来正如黑白交替的影片,单调中也诠释着少见的多彩。

记得巩璋第一次静下心来观赏他的落脚处时,山村正演绎着她另样的风情。纵然是夜的降袭,但除却带来更深的安静外,她算是空空如也了。漫山遍野的山,似乎可以将烛火的星光反衬至整个山谷,再透以银辉的修饰,全是慈祥的静逸之色了。站在这空旷的山谷边缘,他第一次有胸怀宽广的感觉,积聚心中的那口气似乎早已舒畅到不知何方去了。他想呼喊,想拥抱,但他怕打破她的轻柔。她似美人般在这里休憩,她的发,如已落尽雪的枝头,漫山的乌黑,稍有山气涌动,便似乎秀发飘扬的极致。还有那洁白的肌肤,诱使所有的偷窥者不敢大口出着气,怕惊扰一段绝伦的戏曲。甚至于,躲在云中的月,也看得目瞪口呆,连云何时的散去,都不知不觉。她的脚伸到了谷底,而那里恰有清溪的流过。呵,多么像夏日的姑娘,轻飘在清泉旁,洁白的脚丫坠落在冰凉中,撷取内心的舒展与小眠。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偷偷着把她的各种美好装在记忆中,哪怕是永恒的尘封他也知道自己曾经的有过。他些许的困意,但却不敢睡。她走了多少路,涉了多少河流,才有此处的安歇?他知道,明日她一睡醒,便又会在他处留下自己漫不经心的路过。除却有风的速度和无忧,否则难得与她有值得回望的擦肩。微笑着,她可能偶尔一次与你四目相对;急促着,怕是一次问候与叨扰;或者愤怒于,她竟和又一陌路人的说笑;彷徨在,自己明明的小心翼翼,她的身影却永不再现。最后,他还是睡去了。第二日,睁开朦胧的双眼,果然不见昨晚的风景。他也只能释然了。

雨,终究没有对这个平凡的林庄有过多的留恋,现在剩余的,只是淅淅沥沥的响声。天,愈发明亮,云在渐渐地四散开来。虽说是季节的某个午后,当阵雨远去时,难免会恢复一度的炎热。可是呢,在这僻静的山村,山坡上各种绿色刚淋了雨,周身散发着清凉,每每风的经过,便满满携带着她们的剩余,换取山中的舒适。

细如针丝的水断断续续地斜织在空中,一如她刚开始的落下那般。而林稼祥却为此发呆,偶尔嘴角边的笑意一闪而过,连细心的旁观者也难以捕捉这瞬时的美。多么粗心的沉思者!他肆无忌惮地回忆刚过去不久的经历,然后又将笑意、舒心一览无遗的表现在脸上,任谁也不能轻易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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