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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情,中国梦

2014-11-11 08:20 作者:无梦的红柳  | 12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鸡又叫鸣了。看时间是黎明五点多,却不知何时已醒来,毫无睡意。躺在自家小楼里仰望天空,感觉与星星的距离缩短了许多。

三十八年前的那个,同是这个时刻,我一个人背着书包,里面装着两本书和一块玉米饼,从家中往学校走,那年我八岁。这个西北的农村小镇还没有电,整个世界一片漆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望着启明星的方向,一个人被这巨大的黑暗吞没,顺着熟悉的大路硬着头皮往学校走去。感觉身后沙沙的风声,如鬼魅同行,路两边庄稼地里的磷火闪烁着莹莹绿光,时隐时现,跟着我走,我恐惧极了。走了好久,才看到前面有两个靠的很近的灯光,中间如有人头在走动,可越走近越看不清是不是人。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黑暗的夜风中清晰的响声,更加恐惧。那时我想,要是有一盏灯该多好啊,可是没有。我是家中的老大,父母很劳累,没有人陪我去学校,总是一个人走这段夜路。从家到学校的路并不远,大概只有一公里多,可那一刻我感觉很长很长。

于是,我早早地披衣起床,出了家门,沿着那条童年的路走过去

小镇在晨曦中静谧而靓丽,东去的大路也不是当年的情景,柏油马路是四车道,路边的绿化带中漂亮的黄杨泛着嫩黄色的光晕,高大端庄的太阳能风灯影子柔和地融入晨光,顶端的风车在风中轻松惬意地旋转着,仿古的牌坊门立起了汉代就有的历史文化名镇风采,回目望去,大小楼房影影绰绰,鳞次栉比。街巷深处,翠柳映着红叶李,风情依依,这一切正在那颗永恒不变的启明星光中幻化成海市蜃楼般的盛景,当年那个吞噬我的黑夜魔神跑得无影无踪,小镇的古朴艰涩似乎不曾有过,慨叹于三十八年间小镇在社会历史中的变迁,也感叹这滚滚红尘中留不住的青春芳华。

从前,农人是小镇永远的风景,在我的脑海中依然深深地印着农耕时代家家户户的门脸和男耕女织的风情画面。过去的很多年代,黄土干打垒的土墙围成的四合院和土木结构的老屋就是富裕人家的标志,而窑洞则是大多数人家的居所,无论日子过得如何,一进大门都在显眼的地方悬挂着几簇金黄发亮的玉米棒和几串红的耀眼的干辣椒,估计这样的画面是宋代农耕业发达以来就有的,也是北方农家丰收和连年有余的象征。好客的男主人满脸堆笑从屋里迎出来,层层叠叠的皱纹里写满苍色和憨厚,以及常年吹风日晒的紫红。如果屋顶袅袅升起了青蓝色的炊烟,女主人一定在锅台上忙碌着香喷喷的午餐,那一缕缕饭菜的香味足以让你饥肠辘辘。早晨起来,在凉意的清风中,孩子去上学,男人去耕地,女人在做饭,这样的日子虽然单调却其乐融融。所以在中国历史的长河中,靠天吃饭的年代,风调顺的“陇东粮仓”美誉天下。

而当下,随着社会经济的转型,人们早已不再依赖于土地,凡是年轻有力的都出去打工挣钱了,种地只是个捎带活。有些人家甚至把地都给别人种,也有在北上广等大城市安家的。小镇宽敞的街道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人头攒动。其他时间显得轻松而悠闲,清净而透明。(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此情此景,我又一遍默默想起三十年间小镇的两次惊心巨变,情景这么近,时间却那么远。

那是一九七九年的春天,我依旧起了个大早,去小镇上的小学上学,路过镇中心,却见那个在我心中最神秘繁华的公社供销社门市部在滚滚浓烟中倒塌了,再也没有往日藐视着我的高大身影,成了一片废墟,感到有点后怕,我想肯定有人会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后来事实确实如此,那个最美丽的售货员不见了,据说与火源有关。心中不免有些惆怅的失落。

但我却因祸得福,穿上了一生当中最舒服也最帅气的第一件的确凉衬衫,尽管上面有几丝烟熏火燎的痕迹,可我感觉那就像国画大师晕染的山水神韵,在这种神韵里我度过了一个凉快而幻般的天。我很感谢母亲用卖鸡蛋得来的仅有的零钱抢买了那片从灰烬中捞出的布料,让我感受了棉布之外特有的凉爽。

那一年,我以很好的成绩上了初一。

那时我很傻,却不知道改革的春风吹遍了大江南北。

后来知道了,那一场火,就像天意,一下子就烧掉了那个计划经济的年代。

而我,也从此告别了泥猴一般的童年,开始真正意义的读书。

新的百货商店盖起来了,小镇的面貌焕然一新,尽管供销社还在,但那个铺面的名称似乎发生了改变。当时我只是觉得新颖,不知道这在小镇的发展史中如何融入了一缕清爽。

后来,小镇还陆陆续续搞起了一些新的建筑,但这些边建边拆的设施在人们的脑海中并没有留下太多的印象。

时光不知不觉到了二十一世纪初。也就是二零零三年春,小镇一夜之间被推倒了原来的所有建筑,由原来的十字老街变成了两纵四横的新街,据说还会建成四纵六横的新城。

街道两边的平房全部被推掉,建成了两层以上的楼房,所有的设施也随之改变。在古镇延续了几千年香火的土里刨食的百姓,几乎做梦一样搬上了日思夜想的新楼。市场宽敞了,心情豁亮了,一个新的时代、一个新的姿态就这样在小镇诞生了。

我不想大声说什么,但我总是默默感谢那些规划设计小镇变迁的头头脑脑们,一一记下了他们的名字,也记下了这个时代所有装扮了千千万万个中国小镇的人们的名字,感激那些在风霜雨中,在烈日严寒中筑起了几千年来中国梦想的普普通通的人们。

那一年的秋天,我也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但我深知,那不是自己的本事,是小镇的变迁成就了我的梦。以后的每个明月夜,可以让明媚的月光尽情地走进我的室内,进入我的梦境,体验“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的怅惘思情。联想“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的非凡气概。

小镇上立了一块石碑,上书“西原大战遗址”。我查了一下史料,唐代名将郭子仪曾在灵台的西原打过一仗,即西原大战,就是今天的西屯到朝那一带。当时西原位于唐朝国防前线,好几个少数民族的三十多万军队集结于西原,如果交战双方坚持厮杀硬拼,那将是一场你死我活、惊天动地的惨烈恶战,受害遭难的是广大民众。这场战争在唐朝历史上是以少胜多、速战速决、谋战并举的光辉战例,所以史书上大书特书,千古流传。这场战争从集结到胜利结束只用了五天时间,这得益于曾任过唐朝太尉、中书令、相国公的郭子仪,坚持“上兵伐谋”的兵家要略,运筹帷幄,以和兴邦,最大限度地分化瓦解了敌方力量,他与回纥军歃酒结盟,以几万兵力与回纥合兵击溃了吐蕃二十多万军队,而且化解了民族之间的隔阂积怨,功盖天地。年已六十九岁的郭子仪,凭着几十年战场积累的经天纬地的战略思维和大格局的韬略之策,毅然孤身“百里走单骑”与回纥军首领药葛罗会谈结盟,维护了国家安全、领土完整,消除了旷日持久的混战,把百姓蒙受的生命财产损失降到了最低,他恩泽后世,功垂千秋。

小镇的西端,矗立起了晋代名医皇甫谧的石像。就在这个小镇的一个村子里,曾经诞生了这样一位晋代医学家。小时候经常在村外的山坡上放牛割草,去时带一管竹笛或一本小说散文诗之类的书籍,躺在夕阳下看书,坐在山坡上吹笛,做着那个年龄该做的一切春秋大梦,总想着外面的世界有多好,想往外面跑,梦想有一天脱离这块贫瘠的黄土地,以为江南那种“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生活天堂都好。长大以后,当我走遍长城内外、大江南北的时候才知道,这个地处黄土高原的小镇在地理位置上位于全国的中心地带,气候温润,四季分明,当北上广沉浸在三十七度以上高温的日子,我却可以坐在自家的小楼上享受习习凉风。就是最冷的冬天里,风依然温柔软绵,毕竟是内陆,离海那么远,又不潮湿,应该是最适宜人类生生不息的居住地。我也明白了黄河流域为什么成为人类最早的发源地。

不由得想起几千年来父老乡亲的梦想。从延安到会宁的革命圣地之间,几百个像这样的小镇在历史的烟尘中脱胎换骨,焕然一新,那些黄沙古道、土城木屋都已淹没于历史的尘埃,人们的信仰也正在发生着痛苦的蜕变。

但有一点不会变,那就是小镇情,中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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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歃 [shà]

〔~血〕古人盟会时,嘴唇涂上牲畜的血,表示诚意,如“~~为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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