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被窝
■ 陈永明
人一生，有一半的时间是在被窝里度过的。被窝对我们来说真是太重要了，它不仅能使我们劳作后疲惫的身躯有了归宿，受伤的身心有了疗养之地，同时它承接了人一生太多的欢乐和痛苦。有了属于自己的被窝，就有了家的感觉。出门在外，第一件事先找一个住的地方——旅馆，要先看看床被干不干净，能不能睡。我刚参加工作时，学校离家较远，报到后，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带上母亲准备好的床上用品，把住的地方安顿好，特别是把床铺好，心才能安定下来。
如今，人过五十瞌睡越来越少，往往睡到凌晨三点多就醒了，自己睡不着，不能干扰的妻子。这时，只有静静地躺着，头脑异常的清醒，想的事也就多了。昨晚半夜时睡不着，不知不觉中就想到了过去不同时段和环境下睡过的被窝。
小时候条件差，一家人挤在一间房里，我睡在父亲脚下，每遇下雨天，赤脚在外活动，天尚未黑，早早地洗了脚，躺在被窝里翻阅着看了好几遍的几本小人书，那种温馨、惬意，感觉真好。小时候的被窝也给我带来过痛苦和羞辱，那时下午吃的饭大多清汤寡水，油荤吃得越少，饭量大得惊人，经常睡到半夜三更，做梦想上厕所，可总是找不到厕所，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背静的地方撒尿，被父亲一巴掌打醒，接着就是一阵严厉的喝斥，原来是尿床了，尿太多己渗到父亲的腿下面去了，父亲生气不说，也搅得他睡不好。有时床上尿得少，父亲没发现，那我就压在屁股下，用体温将被窝暖干。上了初中后此病不治自愈。 工作后，邻居家小孩经常尿床，孩子他爸采取打骂和头顶着尿湿的被子在太阳底下晒干的方法惩罚，有时我给那孩子的爸说：这是一种病，要请医生给他看看，你那样治他不行。还给他讲了我小时的经历。他听了，就关心起自己的孩子，过了一段时间果然奏效。
七十年代末期，到乡下同学家去玩，晚上睡在他家，床单和被子的里面都是土布，刚洗了，还用米汤浆过，被子的一端用一长毛巾做“被挡头”。冬天睡在被窝里，这种刚浆过土布有点硬，却并不冰人。这床被褥的里子是黑色的。过去用过的被里子都是白色的，第一次用黑色，心里感到很别扭，也就不想把被子裹紧一点了，到半夜后，被窝里凉飕飕的，全无了睡意，就只好看着房里黑黑的顶棚直到天明。
在外上学时，学生宿舍都是两层的架子床。下铺往往成了同学接待和会见来客、打牌下棋的地方。我喜欢住上铺，可以形成相对独立的空间，枕头旁边放两本书，躺在被窝里翻一翻或读读小说，被窝成了个好地方。(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八十年代中期，我到西安去出差，在小寨旅社住了一晚。那时候还没有标准间，一间房里四张床，睡时把被窝看了又看，发现了一只虱子，心里上就有了阴影，睡得不踏实，加上半夜时睡了三人的房间里又住进一人，服务员先把门打开，给我们叮咛：又来了一位旅客，把自己的现金和贵重物品都保管好。经她这样一折腾，我就再无睡意了。第二天回家后，竟然身上发现了好几只虱子。从此出门后对被窝心生恐惧。
结婚使床上用品从数量到质量都有了大跨越。床上用品全是新置的，被子是三面新的，被面或缎或绸，花色鲜艳，颜色各异。这样的被子放在床上，房间里就有一种贵气和喜气，身边又有漂亮的妻子，就觉得非常幸福。
现在条件更好了，买得是两米宽的席梦思床，铺盖都是一色的六件套，春夏秋冬随着四季变化，分冷、暖、中性色调，更换床单、被套和内芯。夏有凉被、冬有保暖被、太空被，不再用被面子和被里子了。被窝的舒适大大的超过了从前。可随之又出现了腰椎、颈椎增生问题，看似小病，给人造成的痛苦却大的很。为了治这病按医生的建议，又在房间里支上一张硬板小木床，铺得褥子要薄薄的，还需平躺。时间一长人就有些受不了，睡觉就成了负担。我在想，人的生活条件还不能太好，享受现代物质文明的同时，又带来了这么多的病。吃得太好，就得糖尿病、高血脂、高血压……睡得太好，又得颈椎增生、腰椎增生、腰间盘突出等。
被窝的变迁折，射出的人生贫与富、悲与喜的变化呀！
2013.9.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