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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2014-03-06 11:07 作者:烟花三月下扬州  | 1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这是仓央嘉措的一首情诗,我在三年前读到,漫漫长卷,只记住了这一句。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我一直在想纳兰容若与仓央的相似相非,他们都英年早逝,都情深似海,然而又在短暂的时光里了太多女子。我尽可能地在临摹《木兰花令》时忘记他们的多情。因为在无数的日月穿梭前,我把这个标签认为是他们乃至他们所代表的才子,柳永,萧军,胡兰成…最大的也是唯一的败笔,就像一尺白绫,中间却烧了一个窟窿,只有一个,却让人厌恶至极!小时吟诵香山居士的“丝绦阁下文章静,钟鼓楼中刻漏长。独坐黄昏谁是伴,紫薇花对紫微郎。”恰恰院子里有一株紫薇花,朝开夕落,便觉得欢喜不已。豆蔻后始读纳兰词,他却说“紫薇郎是薄幸郎”,心中大为恼火,嗔骂纳兰性德自身便是薄情寡义之人,乖觉有自知之明,当下便罢了他的词令,不再读。但在往后的岁月里便慢慢发现了“才子多情,庸人无能”。每一段锤之有雷鸣声,唾之有啼血情,观之有山河状的诗词文赋,大抵是出自那些“薄情寡义人“之手。我可以拒绝他们的爱情繁复荒杂,却拒绝不了他们的情诗。在绍兴沈园遇见一位女子,极是温婉,神情恬淡,会低眉浅笑,会仰头帮身边的男子抚平领子,会撒娇要他系好松了的球鞋带。随行其后,在帮他们拍照时对女孩说了白头到老,女孩清清婉婉的告诉我,这是在一起的最后一天,此后他们就要像老子说的那样,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了。我低头细细说了声对不起,女孩说,你看,人就是这样奇怪,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我待在原地想了好久,模糊中只听见男子说了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我知道这句转世之句之后还有一句: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我相信这两个人的心即使外壳已经剥离得千疮百孔,但内心是笃定沉默的,而分开最真实的原因,多年前的那天我无法解答也无法了解,三年后的某一天我听到了相似的话,仰头觉得熟悉,想了好久,才忆起沈园的那位女子早已提醒过我。那一天,我也是仰头想了好久,好久突然醒悟自己身在沈园,沈园,是陆游和唐琬重逢的地方,是红酥手和世情薄的故里。我到底没敢去看那两首诗,我怕有数百年前的泪落在上面还没有干,我怕像陆游一样要永远身不由己,我怕像唐婉一样落下了笔便合上了眼。也是从那天,我知道了可能,纳兰,仓央…他们的情感比我更干净,金庸笔下的十六年等待是雾里看花。妙笔一生花,驰骋东西,可波澜壮阔,可缠绵悱恻,所以区区十六年,笔下的时光再久也是白驹过隙,小小女生读来心内动容,却不知是痴人来说,痴人来听梦。都是凡夫俗子,年华易老光阴难追,真实的情感告诉我苏东坡为亡妻做过“十年生死两茫茫”亦为其他女子做过“此心安处是吾乡”,纳兰性德为他的挚爱写了“被酒莫惊睡重, 赌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也对卢蝉说了“衰杨叶尽丝难尽,冷雨凄风打画桥。”我很久以前一直以为所有的情感应该像杜甫,一辈子两个人,万丈红尘也能勇往直前,即使命途坎坷也有“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弯针做钓钩”的浪漫;以为林觉明的那封百年情书是爱情中唯一的真实。而在一年前,龙应台告诉了我,你的一生什么都不缺了,只是缺少一次被别人抛弃,点醒你“唯一”这个词是对于空间而言的,不是时间。人在的时候,以为总有机会,其实人生是减法,见一面便少了一面。不要深究在你之前,在你之后有多少人代替了你,或者挤开了你,你要的一心一意对方已经给了,谁都无法计算到底谁对谁亏欠了多少,张瑛说:生于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

我在七岁时看见了张瑛那张惊艳全世的照片,那张黑白的却能溢出凤凰琉璃色的旗袍照 ,睥睨凡夫俗子的贻笑大方,和她自己千疮百孔。也许人都有先入为主的惯性,张爱玲的那张女王照太过光彩夺目,而她本人也教会了我要去爱一席虱子的人生。教会我在最高傲时低下头去求对方,就像她当年为了胡兰成低到了尘埃里;教会我离开时也要保持一份尊严,但我仍看见她的最后一封信中还是血迹斑斑。胡兰成的一身缠绵女子有数十之多,永远只记得眼前的好,对万里远千年遥的女子没有留下一点点情分。我永远记得后人对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场景的描写: 第二天清晨,胡兰成去张爱玲的床前道别,俯身吻她,她伸出双手紧抱着他,泪水涟涟,哽咽中只叫了一句“兰成”,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为此,我恨透了胡兰成,我没有看过他的一本著作,从未赞同过他的任何观点,为张爱玲唏嘘不已。在自身的观念里,张瑛与萧红是有本质的区别的。虽然她们都遇见了旷世难见的负心之人,萧军甚至有严重的家暴。但若在比喻时,我会说,张爱玲是王安忆《长恨歌》中的王琦瑶,总是要在上海的,有的是似女人小性子的潮粘的梅雨季风,有的是似肌肤之亲般的挨挤的上海弄堂,有的是带阴沉气息如云似雾的虚张声势的乱套流言。也有处于嘈杂混淆中如花蕾一样纯洁娇嫩的闺阁,盛载的都是不可为人知的心事。还有把城市的真谛都透彻领悟的自由群鸽,它们在密匝的屋顶盘旋,带着劫后余生的目光哀怨地看这一片城市废墟。 一片属于老上海的废墟,夜笙歌,歌声是带着形式般迫不得以带欢庆的热闹,却是没有高山流水纯粹清澈,在这废墟里,袅袅娜娜的浮出一个清新雅致的影子,那是张爱玲。典型的上海女儿,心比天高。若是没有遇见对的人,是要走上无奈的不归路的。当年的张爱玲本就不是白绢,她生来就是注定要当锦缎的,而后来她这袭袍子渐渐写上字,字成了句,成了历史。历史沉淀得深,不过是漫天扬起的灰尘。那华丽的旗袍,抖落的不单是繁华似锦,还有的是抑制不住的落寞和惆怅。时间是最具有腐蚀力的,洗尽了铅华,那夺目的荣耀,不过过眼云烟,留不住的风景,竹蓝打水一场空,到头来,只剩空旷的虚无,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而萧红,他是陈忠实《白鹿原》中的白灵,身处在与老上海气息恰恰相反的东北黄土,冲破有形的封建枷锁但自己永远找不到迷宫的出口,像一只满嘴流血的荆棘。她没有对美的执着,她可以真正的思考生计,容易原谅别人却放不过自己,她可以身穿旧布旗袍,脚穿后跟磨去一半的破皮鞋,头发用一根天蓝色的粗糙绸带束着,每天到街上买菜,再回到家中劈柴烧饭,做俄式大菜汤和烙葱油饼,萧红是现实与痴情的复合体,她与高贵无关。而在一个月前,突然看见了胡兰成《今生今世》中的一篇文章,它却把张爱玲写得及其到了位,那句“属于凯撒的归凯撒,属于上帝的归上帝。”应是这段感情的结局了。想来自己无可奈何又磕磕绊绊的写了甚多,隐晦不说,实是“眼睛看见别人的,心中是自己的”。从前不明白张爱玲为什么一半是决意归诸遗忘,一半是不问恩仇。今天有幸终于明白了。不能做朋友,因为彼此伤害过,不能做敌人,因为彼此相爱过。不管是萧红,还是张瑛,她们证明了自己的真心,最后,也证明了自己的尊严。

高考前去看了《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辛夷坞的早期作品。在此一年前曾偷偷躲在学校被窝里等熄灯后用手机看她的小说。我记得它的原名是《致我们终将腐朽的青春》,从来不看匪我思存的书,想来一位小有名气的老作家还深情款款的推荐了,我当时大笑打趣他严肃文学看乏了用言情通俗换换口味吗。他告诉我,严肃文学或者是正统文学太过理性,无法让人松绑后呼喊出内心的酸苦,就像一个结构严密,制作精良的机器人,以他的嘴去述说“我爱你”,“我们都爱自己超过了爱爱情”…会让人无法接受。末了,他很得意的告诉我,虽然他已经古稀,却也是很欣赏一些花哨的文字。我只做是调侃,但后来明白了在感情中确实没有理智,也不会有道理,更不会有对错。在时间和现实的夹缝里,青春和美丽一样,脆弱如风干的纸。曾经我们都以为自己可以为爱情死,其实爱情死不了人,它只会在最疼的地方扎上一针,然后我们欲哭无泪,我们辗转反侧,我们久病成医,我们百炼成钢。看得见的伤口,迟早有一天会痊愈的。你离别了一个人,想到漫漫岁月的等待,向自己向对方赌咒发誓海枯石烂天崩地裂也会等下去,后来却选择了另外一条路,看见了离自己更近的风景,果真成了胡兰成“永远只记得眼前的好,对万里远千年遥的女子没有留下一点点情分。”时间真是一剂霸道的良药。得不到才会念想,送上门去他未必真的会要。功名利禄在手,就偶尔叹往昔,有些人,留给她的也仅仅是念想而已。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正可以对另一个人的伤痛感同身受。你万箭穿心,你痛不欲生,也仅仅是你一个人的心事,别人也许会同情,也许会嗟叹,但永远不会清楚你伤口究竟溃烂到何种境地,所以,无谓把血痂撕开让人参观。问多了幸福是什么,回答有爱你一万年,有浪迹天涯,有你比我幸福……辛夷坞说,幸福就是求仁得仁。有时候,能够不变就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近年寒症更加明显。重庆湿气极重,入秋即雾,风湿关节之人极多 ,填报时不曾细细留心,现在只能说一句,此后巴蜀之地又多一阴雨酸痛人。我甚至能想象秋我用热水袋捂住膝盖的场景,应是生活中又一趣事了。晚间散步结识了一个极为活泼的女孩子,恰恰是及笄年岁,秘密自是像裹在云中的雨滴,垂垂欲落却又欲说还休。一双闹腾心切的眼睛藏了一个觉得是一生的秘密,却让人一道便能识破。好奇心如同热气球般,整个人像是一棵生机勃勃喷薄出无限张力的小绿树。她靠近我,撒娇地自以为不露痕迹地试探我。她问:“他是什么样的呢?”我抬头看她,看见背景是路灯投下温暖的橘色,把她飞扬的发丝都镀了一层金边,她笑得闪闪发光,我突然忆起了仓央嘉措那首诗的另一句,“是什么样的呢?”

“与君再世相逢日,玉树临风一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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