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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遥远的地方

2013-07-22 14:00 作者:湘江北去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在我们村里,猪、鸡、狗,是那个时代家家必养的动物。有生人来,一犬吠影,百犬吠声,大家纷纷出门看谁家来了客人,整个山村立即闹热起来。狗,承担着那个时候看家护院的主要责任,是家家必备的宠物。

成群的母鸡,在一只大公鸡的带领下,庄稼地里、乱世窖里、草丛里、灌木丛里,到处乱窜,啄草籽、昆虫,忙得不亦乐乎,养得油毛水光,个个自得其乐,伸长脖子唱着歌,优哉游哉。也许每一个吉祥、和平的背后,都在悄悄地孕育着不幸和灾难,在你忘乎所以的时候,就会瞬然面临灭顶之灾。就在那些鸡们忘情地嬉戏时,随着群鸡的惊叫声,就会看见一只大母鸡,被一只狐狸咬走,以惊人的速度,瞬间翻过山梁,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见过很多次那样的场景,黄的、红的、白的、黑的、花的狐狸,拖着长长的尾巴,毛色光艳,美丽动人,只可惜他们跑得太快,我不能更清楚的一睹芳艳。每次,我都只顾欣赏好看的狐狸,竟然忘了它咬走了我家的鸡。待我醒过来,都会被大人责怪,“怎么不吼一声,一点事也不照事!”。

除了狐狸,鸡还面临另外两个危险。岩鹰,是鸡的又一天敌。它们成群结队的从山的那边飞来,一旦发现猎物,就会在空中滑翔,瞅准目标后,便以闪电般的速度,俯冲下来。“轻抛一点入云去,喝杀三声掠地来”,选定的目标,都不会生还。它们锁定目标的精准,让人难以置信。每次看见成群的岩鹰在空中飞过,都有一家的鸡被叼走。一道黑光还未落地,鸡就升上了天空,几匹鸡毛飘落,岩鹰早已翻山越岭。大概它们和金雕、白肩雕是一家的吧,它们任何一种出现,都会大有收获。我欣赏着它们那叱咤风云的英雄气概,总是想着有一天也能飞起来,翱翔在蔚蓝的天空,当然依旧忘记了自家的鸡被叼走了。那时间,鸡笼都做得很牢实,晚上关上门,不然小小的黄鼠狼,也会选一只小一点的,美餐一顿。

狗,也许和狐狸是一家子,面对狐狸的猖狂,只是干叫两声,做做样子,任由狐狸自由来去。可面对岩鹰、金雕、白肩雕的天马行空,它又那样无能为力。而我总是喜欢狗的,因为它总是摇尾乞怜,虽然无功无劳,却会讨主人欢心,起码在突发事件来临时,可以打打响动的。

一个天的晚,我家的猪拼命地嘶叫,好像挨宰时那样惨烈。父亲让我和他起床去看看,我推开后门,又很快的关上了,靠在门板上,吓得说不出话来。父亲问我看见啥了,我色开一丝门缝,父亲猫着腰一看,也是吓了一跳。原来,我家的猪圈四周,睡着十几条牛大的怪物。浑身白色,没有一丝杂毛,它们并没有威胁猪的安全,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好像那里就是它们的家。这到底是一种什么动物,有那么大,而且全身白?现在我才知道,那可能就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羚牛了。如果不是,也一定是食草动物,对于我家的猪,应该没有丝毫威胁,也许是没有见过那么大的东西,而且是白色的,所以惊吓的要死。我家的狗,更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庞然大物,竟然躲在屋后不敢出声,看来狗只是依仗人势,在主人得势的时候,帮着叫叫而已,起不了看家护院的作用。

那时,我是个贪玩的孩子。一次,我和大姨、二舅的孩子,一起去对溪沟打猪草,满山跑着找野果子吃,忘了自己的任务,眼看天快黑了,我们紧赶着打猪草,可背笼还是装不满,大家都怕挨打,决定晚上不回去。百森说,上面有个山洞,我们可以到那里过夜。天黑了,不远处传来了野兽的叫声,我们个个毛骨悚然,想依靠狗的势力,抵御野兽的威胁。可这平时张牙舞爪的大黄狗,竟然吓得直往我们中间钻。哎,原来狗是帮不了我们的,它只在饿了的时候,乞要吃食,才会当着你的面,对着你的客人凶猛威风。只能靠自己啊,我们意识到。正在我们准备着,如何对付可能遇上的袭击时,夜空中传来了我们三家的大人的呼喊声,我们都听见了,可都不敢吱声,担心着一顿皮肉之苦。野兽的吼声暂行暂远,大人们的呼喊声越来越近。我分明听见了妈妈的哭声,“到处都是豹狼儿,几个娃儿肯定被吃了!”。只有二舅精明,他放开嗓子喊着:“你们听见了就答应啊,我们不会吵你们的,还给你们做好吃的!”。听到这话,我们放心了,我们在这儿啊,我们高声答应道。那时候,我们队上就有一个小孩儿,被豹子吃了,想起来就怕人。我们在大人的火把照明下,在漆黑的树林里穿行,各种野兽的叫声此起彼伏,真还有点四面楚歌的感觉。(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那时间的森林里,到处都是野兽,森林就是野兽的家,是不敢单独随便进入森林的。它们不但威胁着家禽、牲口的安全,也威胁着人类的安全。但野兽大都是怕人的,只要你不在它生产季节遇上它,或者遇上受伤的的野兽,都不会遭到袭击的。可那些猎人,是不管你侵不侵犯我的,只要能打上,就是盘中餐。因为那时的猎枪,大都是自制的,射杀力不大,狗在这时候的作用是最大的,它们耐活不了凶猛的健壮的野兽,却可以对受过伤的野兽落井下石,它们撵过去,以众狗之力,把一只只受伤的野兽咬死,然后一边舔着血,一边摇着尾巴,等待主人的奖励。

一晃,三十年过去了。当我再次回到家乡时,依然看见家家有猪、有鸡,却很少有狗了。只有少数家里,养着体态怪异的宠物狗,不咬人,只对主人摇尾乞怜。我到处打听着岩鹰、金雕、白肩雕和狐狸、豹子的消息,老乡告诉我,都被杀光了。又是枪猎、又是套,还有电老虎,哪有野兽的生存空间啊!

我忽然对故乡感到陌生了,好像那不是我的故乡。那漂亮的狐狸、叱咤风云的岩鹰、金雕,还有豺狼虎豹,都到哪里去了?那茂密的森林,不是他们的家吗?我记忆中的故乡没有了,那个生龙活虎的动物王国,已经消失了。

我的故乡啊,为何你走得那么遥远?当我面对你时,却不敢相信,你就是我的故乡!

我的故乡啊,在那遥远的地方,在我儿时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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