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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我的父亲

2013-06-17 16:13 作者:长安桂子  | 6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我的父亲生于己未羊年,于戊辰龙年10月14日去世,享年70岁。在家族中排行老四(在我的记忆中好多乡亲都管他叫四哥),上有兄长、姊姊各一,下有弟弟一人。当时,大家庭的分工是这样的:祖父常年在外,开诊所行医,祖母在家带领儿媳们做饭、织布做家务,大伯父掌管全家事务兼附近几个村落的诉讼师(相当于现在的律师);叔父是学生,后来做教师,生前退休于莲湖区团结小学;而姑姑做她的大家小姐,整天玩牌、抽烟,养尊处优;父亲带着几个长工长年在田里干活,父亲的一生是辛酸、苦难的一生,也是为大家庭、为儿女操劳、奉献的一生,笃信佛教的姐夫评价父亲,说父亲的精神是菩萨的精神。我只记得父亲木讷少言,只知道苦做(心痛,落泪!)。母亲在世时曾讲过,父亲少时,在自家的私塾里读书,天资聪颖,七、八岁时因突发高烧而失聪辍学(因祖父外出行医,久而未归,延误而致),由此埋下了父亲苦难人生的种子。

父亲是种田的行家里手,一辈子和土地没有分开过。父亲走的那年的秋天,我秋忙假在家帮忙,那时父亲的时日已经不多了,时不时心疼就会发作,疼痛袭来时,可怜的父亲把胸口顶在坚硬的炕沿上,身体像一张拉弯了的弓(泪落如)。。。。。。但在稍微舒坦的时候,他想的还是田地和庄稼,看着我摘豆子,竟然对我说:“明年,给咱骆驼岭那3分地种上芝麻,俺娃回来就能吃芝麻盐坨坨了。”想不到,这竟是我听到的父亲最后一句话!父亲是智慧的!他有一颗善于经营的头脑。在计划经济年代,经常做一些小生意,我记得季时父亲常会贩一些蔬菜来卖,秋季则卖时令鲜果,季时就卖红枣,核桃,花生,瓜子,各种刀型糖,辣子糖等等,腿脚灵便时,就到学校,邻村去卖,后来,病魔缠身,就在村口车站旁卖,还带上茶水,汽水,啤酒,等,引得几个老头纷纷仿效。在农业社时,父亲在队里经常干的活就是卖豆腐——父亲的口算能力特别强!队长给父亲派一个年轻人用架子车拉上豆腐,父亲跟在后边,上衣永远不子,腰间扎一腰带,别一旱烟袋,双手背后,不远不近,不紧不慢,边走边吆喝,拖着长长的音:“卖——豆——腐——嘞——”我曾问过他,干嘛要和车子拉上一段路,父亲说,俩人一起走,人家听到你的声,从家里走出来,你都走了,豆腐买给谁?要走走,停停,不断吆喝,才卖得快。父亲卖豆腐时,打豆腐很准,算账很快很清白。那时都是用苞谷换豆腐,大致是1斤苞谷唤8两,或者是1毛2分钱买1斤豆腐,都是小数乘除法。父亲常常手起刀落,一边告诉人家苞谷多少换多少豆腐,或者这是多少豆腐应付多少钱,一清二楚。父亲跟别人拉出去同样多的豆腐买回来的钱总比别人的多。那些贫下中农子女整天跟着他们娘老子整人——那会这些?他们都乐意跟父亲去买豆腐——能逛,不用操心,还不用带干粮(父亲自有妙招填饱他们缺油寡水的肚子),还能挣补贴.父亲还是十里八村出名的泥水匠,垒锅灶、砌墙、盖房,特别是盘炕人们都会去请他,父亲总会乐呵呵地去帮忙,那时人们那么纯朴,那么厚道,都是分文不取,最多吃一碗干面而已。父亲似乎没有什么开心或郁闷的事,总是那么闷声不响做自己的事,最享受的事大概就是闲了抽一锅呛人的旱烟,碰到这种情况,我就会很不高兴的走开。父亲是他的儿女的。他的爱,是宏大的,震动性的,也是酸涩的,让人心灵无法承受之重(因为这个原因,我心闷极,几乎窒息,写此文而几度搁笔)。先说大家庭的分家。父母的前四个孩子都是女孩,因而很不受祖母的待见,母亲由此对祖母很恼恨,祖母歧视女孩,有次,三岁的三姐看见堂姊堂兄拿着馍吃,也要,祖母却恶言相加,凶横地抓起三姐摔到门外,可怜的小小女孩头碰在门前的青石狮子上,血流满面。这个场面恰巧被从田里劳作归来的父亲看到,父亲什么也没说,把全家四十多口人吃饭的大锅搬到,子里,打碎了,用撅头挖掉了灶台,站在院中,要求分家。从此,曹氏大家庭不复存在!这样的父亲是伟大的!是令儿女敬仰的!还有一件事一直沉沉的压在我的心上,那时,我还小,记不起几岁了,那是也个秋天,村头有一片很大的果园,果园里有各种果树,初冬时节,人们把柿子摘下后,放在地窖里,在旁边再挖一坑,把二者相连,在坑里加柴烧火,热量到达地窖,几天就可将柿子烘软,原来酸涩的柿子就变得绵软香甜了。那天开窖,窖边围了好多人,我生性懦弱,从不到人多的地方去,那天,竟鬼使神差,也随大人挤在那里。柿子出窖了,烘得很成功,一个个,红彤彤,散发着诱人的香甜。那些大人——都是队长什么的,抓起柿子就吃,我一个黄毛丫头眼巴巴的看着他们,那年代,柿子可是无上的美味啊。这时,父亲不知怎样也拿到了一个柿子,悄悄走到我跟前,嘻嘻憨笑着:“俺娃也吃一个!”还没等我拿到手,就听有人锐声大喊:“哎,你怎也拿柿子?”那些人纷纷呵斥着父亲,父亲讪讪陪着笑脸。。。。。。我很窘,拿着柿子,不知怎么把它吃下去的,不知当初那个柿子的味道怎样,这一幕深深地刻在了我心里——父亲被人践踏着尊严,用屈辱给小女儿换取一只柿子。每每想起这件事我就心痛到窒息。

在那样唯成分论的年代,父亲顶着一个被人歧视的身份,又加之自身的缺陷,常常遭人白眼,受尽屈辱。他对儿女的爱就像儿受伤的翅膀,沉重到难以张开,难以护佑。提起父亲,我们无语,只有心碎。88年,三哥参加工作不久,我也即将上班,好日子就要来了,父亲却永远的走了,撇下了他的亲人,再也回不来了!依稀泪光中,又见慈父憨憨的笑,又见他黑棉袄敞开着,拿着旱烟袋,吆喝着:卖豆腐了——

无知、幼稚铸下的过错永无悔改之日了,那时,我总觉得父亲令我难堪,父亲在车站做生意时,我正上初中,为了不让同学知道他,我上学总绕道走。母亲让我给父亲顺路带饭我也总是千推万脱,不肯从命。唉,今天想起这些,真是痛心,悔之晚矣!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而亲不在。”

我不见父亲已20多年了,期间,我只见过两次他老人家。一次我站在一棵苹果树下,远远看见父亲和一伙人拿着他的大大的黄帆布包,行色匆匆,好像去进辣子糖一类的商品,走远了,又回过头憨憨地对我笑;另一次没有任何场景,只有父亲对我说:“爸现在青龙寺呢。”我不知青龙寺在哪里,后多方查询,终有下落,确有其寺,奇哉!也许,青龙寺真是父亲魂魄的寄居地?冥冥之中真有神灵在护佑?青龙寺——已是我祭奠父亲的圣地。

父亲啊,女儿恳请如果有来世,我要再做一回您的女儿,只是不做小女,我要做长女——只为陪您时间长一些,以行女儿之孝,弥补今世亏欠!(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安息吧,父亲!

——写于先考辞世22周年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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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我的父亲的评论 (共 6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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