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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沉默的伞兵

2008-10-05 12:41 作者:荷梗  | 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他有时觉得自己连别人手中地棋子都不如,顶多是颗被一次次抛出地炸弹。生或死,有谁在乎?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面对德国纳粹党地疯狂进攻,他和他的战友曾先后两次被抛进敌人地大后方。第一次是袭击敌军的通信装置,第二次是骚扰敌人的王牌装甲师。而这次,是去增援一队被困在小村庄的法国盟友。

前两次行动都取得了不小地战绩,但代价也是巨大的。他曾亲眼看到有的兄弟在高空被打中了伞,从而掉落活活摔死;有的刚一落地就被敌人的机枪打成了筛子;三排的那些战士们因为降落在敌人的包围圈,全军覆没;还有自己班上那个最耍怪搞幽默的杰克,第一次行动时伞就挂在了高空的输电铁架上,成了活活的枪靶。而回到总部,上司说杰克算不得烈士。他从未踏上敌人阵营,未开一枪怎么能算得上烈士呢?!上司说完转身去开庆功宴了,留下傻愣愣的班长和其余活下来的兄弟。

他下午蹬的机,到达目标上空时已经傍晚。不过这样也好,天微黑,不容易被发觉。降地的伞兵们也能趁着色的掩护顺利到达那个叫凯尔斯的小村庄。终于,他那个机舱里班长第一个带头跳了下去,他随后。一出机舱,才知道原来风很大。他赶紧判断风的大小和风向,以便准确的推测出开伞的时间。几秒钟后,下面的班长“砰”的一声打开伞包,他也照做。随后一连串“砰砰”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开。

稳了下来,他得以有空隙来看一下周围的环境。离地面还很高,只能依稀看到大地上起伏的山脉,弯曲的河流,以及龟缩在河湾道里的一片片密集的村庄。夕阳的余晖尽情的渲染着万物,一切都蒙上了血一样的颜色,加之下面的战场上弥漫的战火硝烟经久不散,灰蒙蒙的血红更像是昭示着恐怖。而他却在此时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家人和朋友,还有可爱的露丝。很久以前这样的傍晚,他该是和家人朋友坐在丰盛的晚餐前一起赞美上帝,一起演奏出温馨的旋律吧!或者是牵着露丝的手,漫步在家乡小河的堤岸上。那时他清楚的记得,每当对岸的稻子熟了时,总会飘来浓浓的稻香,露丝的小鼻头也会因此抽动好久。而现在的自己呢——正徐徐降落在一块陌生的土地上,一块燃烧过战火,浸满鲜血被死神亲吻的大地。

脚下的班长即将降落。谢天谢地,总算没被敌人发现或落入埋伏。很快,自己班上的弟兄都一一集合完毕。而这时天也完全暗淡下来,只能模糊看到万物隐没在昏幕中的轮廓。随即,部队以班为单位各自向凯尔斯进发。(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见到那些在掩体里死命抵抗的盟友们时,他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这是一幕怎样的景象:所谓的掩体,不过是房屋倒塌后残留的墙角,突起的水泥,凹下的土坑……每个掩体旁边都横七竖八的倒卧着许多尸体,血流的满地都是。而那些存活的战士就这样倚跪在沙砾水泥、污血死尸当中。由于饥饿、伤痛、困乏、寒冷,满脸尘土的他们已临近虚脱的边缘,有的已经奄奄一息。

总算还有一个指挥官从远处一瘸一拐的走来。将近,指挥官看到他们的服饰,“伞兵?”生硬的英语,声音不大,更像是呢喃。眼睛却闪过一丝与死灰色的脸膛不相配的光亮。

他知道,作为伞兵的他们总能给人以惊喜或恐惧。就像在第二次行动中,敌人嚎叫着从床上蹦起。“天杀的伞兵”敌人这样的咒骂无疑是对他们最好的褒奖。与天有关的东西总是能令他们自豪,虽然他们只是从天空掉落的弃儿。

然而指挥官只有一瞬间的喜悦。随即,他冷冷的说道:你们不该来这里。说完转身便往来时的阵地走去。班长显然对指挥官冷漠的态度也感到吃惊,但作为军人,班长了解对方,也知道自己的职责。一挥手,班长带着自己的弟兄冲向阵地的最前方。

又陆续来了几批伞兵。总算可以支起一列的火线。他还是卧在班长的旁边。而刚才那个指挥官就在他们的左后侧。

“有多少敌人?我们要怎样才能冲出包围?”班长对着指挥官喊道。天已完全黑透了,敌人也处在下一波进攻的调息当中,所以班长的声音在整片死寂的战场上传荡开来。指挥官依旧木讷的盯视着前方,没有回话。他觉得这个指挥官太冷酷了,要不是为了他们,他和他的兄弟怎能到这该死的地方?!

“回到你们的飞机上,你们只是可怜的牺牲者”指挥官终于开口。硬邦邦的英语听起来像是一把锤子,轰在了他的心里。他想站起,狠狠的教训一下那个不知好歹的指挥官。而这时,班长拉住了他的手。他安静下来,远方却传来了“轰隆隆”的闷吼声。慢慢的,大地也开始颤动,像是地震了般。

“敌人的坦克群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整个战场立时变得一片喧哗。谁也想不到自己面对的敌人竟是对方的主力装甲师。可他们的上司不会不知道!难道自己真的是来送死的吗?!

战场上随即又变得一片寂静。那是做最后一搏的静息,也是临死之前的死寂。班长抓着他的手一直未曾放开。班长在低语:“英法结成盟友,我们只是同盟之间示好的祭品。”

什么?他一时不明白班长的意思。对方的坦克已开到眼前,班长一声怒吼冲出了战壕,他想抓都抓不住。

一颗爆炸的炮弹把班长的身体瞬间淹没在一片光亮和浓烟之中。随后,更多的战士冲了出去,包括那个冷酷的指挥官。

他一直呆立在掩体里,直到一辆高大厚重的坦克驶到他的面前,直到他的眼睛可以凑着爆炸的光亮数清沾在坦克履带上的几点血污……

作为一个伞兵,他始终沉默着。最后,只有一句话梗在他的喉间。“哥,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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