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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堡子

2011-06-21 11:04 作者:上善若水  | 6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杜玉柱

,乍暖还寒,霏霏,润浥着渭河两岸的泥土。从陇西到天水这一路上,总会看到两岸的一些山头上,矗立着一圈泥土夯成的垣墙,残雪覆盖着,形如一个个白底青身的粗瓷碗,倒扣在横亘的山梁上,我们叫“堡子”。堡名依村名而命,我们杜塄村的叫杜家堡子,附近还有韩家堡子,邓家堡、刘家堡……墙高四五米,厚约两米,削平山顶土石夯筑成圈,堡内数百平方大小,俨然一座山顶城。

我对堡子总是心存敬畏。小时候,本地有名的阴阳先生,七十多岁还健步如飞的“何爷”(据说随吉鸿昌将军打过鬼子),在父亲用清茶油饼款待后,捋着胡须,指着我家大门遥对的高山堡子和渭河说:“好风水啊!明堂宽广,曲水来朝,案山上还放着一颗大印,家里要出将军的!”然后摸了一下我的头走了。于是,我明白,堡子象征着官印,象征好风水。

再后来听奶奶说,堡子是村民们为躲土匪、躲“回回”筑起的。过去,回汉间、官匪间、国共间战事频繁,一打仗村民们就躲进四周高险的堡子,叫“跑贼”。贼人贼马上不来。据说我大爷曾被抓丁的土匪捆绑在堡子脚下的麦场上,半挣脱绳子,打翻了几个土匪,在枪声中兔子似地逃进堡子,一个人在堡门口硬是用石块打退了追来的土匪,是村里的好汉。又听奶奶说:“可惜啊!”邻村你里有个刚要过门的姑奶奶、脚太小,没来及跑进堡子,就被河州来的“回回”抢走了。于是我又明白,堡子是先民们的长城,是避难的港湾,是拒敌的盾牌。

荒凉的堡子又是我们儿时的乐园。一般是偷了生产队的玉米、洋芋,躲在堡墙内燋熟后大快朵颐,要不就是去“打仗”。

傍晚放学铃还没响,韩川村的屁孩们已站在韩家堡墙上高声挑战了,于是我们便背着一书包“手榴弹”冲上去,在不断的攻防战中不断地头破血流,又渐渐地身手敏捷,渐渐地足智多谋。和平的日子里,双方的游戏则是斗鸡、摔跤;要么就是在堡子一侧土坡上比赛“遛滑滑”,双方从百十米长的陡坡上坐着小木板或石板飞速滑下,屁股后拖着一道飞扬而壮观的尘土,张扬着速度与刺激,很过瘾!胜过现在的滑雪冲浪。(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上高中时,我常一个人躲在静谧的堡子里看书;或者躺在山风猎猎的堡墙上,在蓝天白云下做着形形色色的白日;或者俯瞰脚下丝绸之路上这座“东连三辅,西控五凉,具一夫当关之势,宋、金立寨争之的陇右重地”——宁远古城,思绪万千;要不就是仰望对面高远苍翠的老君山“相看两不厌……”。就这样,堡子虎踞山顶上,我端踞堡墙上,看山川缭绕、浮云苍狗,俯仰之间,一种空灵,深邃或者苍茫渗透到我的心肺,在天地间,在思悟中我慢慢地少年老成。

高中快毕业时,被“回回”抢走的姑婆在儿孙陪同下来探亲,时隔50多年,姑婆已完全穆斯林了。我吃着她带来的酥油饼,看到她用沧桑的眼神望着面目沧桑的堡子,不知她是否为当年没逃进堡子而遗憾?只听外婆说,自从姑婆去了河州后,“回回”们再也没来武山踏营劫财。不知怎的,我当时忽然想到了千年前出塞的王昭君。

今年清明节,上坟归来,我带着5岁的儿子登上久违了二十多年的堡子,退耕还林已让昔日枯褐色的堡山草木丛生,父子俩坐在堡墙上“高瞻远瞩”,儿子问了我许多关于堡子的愚昧无知的问题,又觉得我的回答得枯燥,便低头沉浸在手机游戏里打打杀杀了。他们这一代人的游戏已与大自然与他人无关,似乎只在两指和健盘之间,唉,真不知道是进步还是悲哀!

以前总觉得堡子只意味着被动的防守,很弱势,直到后来游览了距我们村堡百十里的祁山堡,我又觉得堡子有时犹如陆地航母,也可以是智者强者进攻的平台。

祁山堡位于天水市南70多公里,建于西汉,因诸葛亮“六出祁山”而闻名,祁山堡为宽阔平川上突起的一座孤峰,座落在西汉水北岸,高数十丈,周围里许,四面如削,高峻奇拔。山上平地三千平方米,其下悬崖绝壁,峭峙孤险。堡内建有武候祠,古趣盎然,现已成为三国之旅的重要景点。

三国时期祁山为蜀魏相争的重要战场,为控扼南来东去的军事要塞,历代相传,久负盛名,蜚声于海内外。《开山图》赞誉祁山堡为“九州之名阻,天下之奇俊”。狭义的祁山堡是特定而言,广义的祁山堡则包括了广大陇南山区。祁山堡汉代时居西汉水中央,以险峻严固而著称,众多堡城分布在西汉水两岸的北祁与南祁高山梁峁之巅的每个重要山头上,无论是西汉水上游的黄土丘陵区,还是祁山堡西南、西北的土石山区,高山土城堡处处呈现,给古老的西垂祁山增添了许多神密之感。故祁山有二百四十八堡的传说。

夕阳将残红挥洒在一个个曾经总和战争相关的西北残堡上,堡子们以苍凉的姿态凝伫在起伏的山脉上,我似乎看到诸葛亮曾站在祁山堡堡墙上点将观阵,调兵遣将,叱咤风云。谁又会觉得堡子只是是避难的港湾呢!

堡子们见证着它脚下子民们流逝的历史。战与和,攻与守,生与死;西去的商队、谪官,使臣、将士、丽人甚至囚徒;东去的渭水、夜光杯、瓜果蔬菜,民工甚至沙尘暴……。“伏羌”、“貆道”、“宁远”,这一个个渴望和平的地名在广袤的渭水岸边变迁,远去了刀光剑影,黯淡了枪炮轰鸣。亲的堡子啊!不要因为看惯了昔日的英雄系马、壮士磨剑而黯然,您的村民们愿堡子旁的牧歌樵唱,脚下的高楼大厦、五彩霓虹伴你到永远

这时,堡子脚下不知哪儿的广播里传来忘了谁唱的《止战之殇》:

麦田已倒向战车经过的方向,

蒲公英的形状在飘散,

绝望的飞翔

她只唱只想这首止战之殇……

2011年6月1日于武山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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