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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沙

2011-05-05 16:24 作者:睿凡  | 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一)之南

恰逢临,不觉又是明前,檐下窗头挂倚的霜露递传着季雨将至的讯息。暮霭胧沉,润和的空气仍旧透着些凉意。丝纱制缝的被褥干爽宜人,空调吹出的暖风拂过腮边,轻扬起零散于额前的秀发。

语依旧,似若南国乡水桥石般的静雅悠然。也只有在这与海毗邻的别墅中才能感受到墙壁透出的那股霉潮。

手机微震,朦胧中打开台灯,忽而嗅到了“玛格丽特”独有的清香。不由把手伸去,却因笨拙碰翻了杯子。本应浸湿桌面的酒水撒向报纸,将印有彩照的头版染成了暗红。

那是一张展示旱情的图片,塘鱼寻觅水源钻进土里,终难逃去干毙的命运。三五老农蹲守田边,仰视天际,在绝望中盼祈着甘霖。

汶川刚过,心头隐伤仍未退尽,百年不遇的天灾竟又再临。震旱雨涝,将本应富庶的人民折弄的饥弱贫寒。而此种种,却又非是政策金钱所能左右,着实令人焦心。(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不愿去想,是因感到无力与渺小。拭净台面,转身走出卧室,任由海风吹散忧烦。春雨寥落,稀稀拉拉的顺着房檐坠至沙面,滴打在横过楼板的螃蟹身上,带起一串晶透的气泡。

所见如此,心中不由生出妒意。湖沼终会干涸,而汪洋不然,也就只有住在海边的“房客”才能这般闲逸。

思绪犹乱,带来些许愁闷。意欲离去,却在目之所及处瞥见名孩童。他赤膊光脚,只穿一条肥大的短裤。细看上去约是六七岁的样子,肤色黝黑表明了其渔家幼子的身份。

原以为是因顽皮而在雨中嬉戏,岂料男孩竟然翻过墙篱,蹑手蹑脚的溜进了院里。本想喊叫,却因好奇选择了沉默。只见他来到屋前,从一个黑色塑料袋中取出若干空瓶盛起水来。

明前细雨绵长廖断,汇于檐边,更是珠玉难续。照着男孩这般攒法,不知何时才能完成。然而他却耐心的,认真的静候着。就连捧满泡泡的螃蟹在眼前转悠了半晌,也丝毫没能令其分心。

“喂……”

终于耐不住性子,轻声叫道。即便选择了善意柔和的语气,还是将他吓了一跳。男孩在踉跄中碰倒了成排的水瓶,想要去扶,却又畏于主人的责难踌躇起来。

“我……我只是想装些雨水而已!这里比外边更容易,所以……”男孩眼中泛起泪花,怀里捧着几个半满的水瓶。“我……我……怕……海水太咸,我想给干旱地区的小朋友送些水去……”

也许,这是个极为稚嫩的想法。却不知缘何予人一种道不出的感动。走到墙边拾起瓶子,用微笑招呼男孩来到身旁,任由雨水顺过秀发润湿裙沿,切感着质朴真纯的凉意,同他一起拢聚起心。

时光渐逝,雾雨依然。望着男孩离去时留下的脚印,倍感欣切。朝夕涨落,浩月逐升,小小的螃蟹也似受到了触动,沿着终会被浪花掩去的足迹缓缓前行……

(二)沙之北

浮尘漫布的灯泡溢散出暗淡幽涩的黄光,将本就不大的帐篷变得郁抑非常。这里本来没有电,老农垦靠的是油灯蜡火。然则临春缝旱,耗尽了溪田赖以维系的水脉。百十来口的村子没了依靠生活变得困窘不堪。

啥地儿要井,啥地儿就有钱挣。

三五青壮搭伙离家,扛起机头,就成了乡镇村间最为常见的钻井队。政府修渠引水靠的是技术财力,他们刨土砌围凭的是经验运气。

天灾无别,苦了亿万百姓。虽说全民抗旱,却也仍有一时难以顾及的穷僻乡里。待到救援队真正赶来的时候,早已不知落在了多少钻井队的后边。

捧起报纸,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龟裂的土地。塘鱼寻觅水源钻进土里,终难逃去干毙的命运。三五老农蹲守田边,仰视天际,在绝望中盼祈着甘霖。

钻头击碎岩层的锐鸣携来愁闷,身上新攒的淤青泛起酸楚。援水的路途刚走一半,却被扎堆掘井的村人拦在了道上。只是片刻,路面便撒满了成箱连排的水瓶。

眼前此情景不禁令人心生文明于此止步的念想。三五十人一天便能饮去半车给养,莫说耗上几日,就算待到黎明,辛苦募集的捐赠亦会所剩无几。

推醒同伴,起身想走,怎料撞进了村人怀里。突来的震动短暂剧烈,双方于诧异中失去重心,扑倒在地,那人惊恐的眼神诉说着噩耗的降临——塌井了。

不知过了多久,喧闹嘈杂的田间忽而陷入了静谧。帐篷里抬进个人,想是下井查探的村农。凝固的血块合着沙粒覆满全身,左臂已是没有了形状,细细看去似能望见断折的白骨。

“救救他,求求你们救救他…………!”

没有灯光,只能听见双膝磕碰地面的闷响。随行队医双眼红润,尽管嘴角仍在渗血,竟也拼了命的把那曾经殴打过自己的伤者拖上床去。

门帘放了下来,帆帐顿时化作与世隔绝的襁褓。每个人都在忙碌,手中不停翻寻递传着一切可以用到的物品。

“我需要用水清洗伤口!”

队医的手伸了好久,却没得到半点回应。在这不足五平方的帐篷里,早已没有半滴可供挥霍的液体。

“至少,至少让他喝一口……”

不知是谁送来一个变形的水瓶,塑料壁上仍旧留有清晰的鞋印。

“喝啊,喝啊!“队医将它捧到伤者嘴边,对方却怎也不肯张开干裂的唇沿。这样的局面僵持了半晌,最终在一遍遍的嘶吼声下迎来了朝阳。他,死了,紧紧的攥着把沙粒去到了无人可及的世界。

不想再看那张绝望的面容,跑回车里,用力拍砸起方向盘,泪水在全然不觉间浸湿了衣襟。晨曦布满大地,气温犹低,却仍予人一种干闷的燥感。

没有了井钻撩人的轰鸣,村民开始陆续散去,伤痕累累的车边堆满了曾被掠去的物资,那一箱箱,一排排晶透的水瓶在满是尘土的沙地上泛烁起和暖的金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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