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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跑的孩子(第二十章)

2018-07-16 16:33 作者:曹含清  | 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不久,我和虾米一样成了售楼部的一名置业顾问。

我每天早晨七点半起床,在早餐店草草吃过早饭就去上班。第一周我每天记销售说辞,学习一些销售技巧。第二周演练讲解沙盘与户型。第三周我便接待客户了。

到了第二个月初,我的工资卡上收到了上班第一个月的工资,仅有寥寥的一千多元钱,不过我十分高兴——这是我有生以来自己挣的第一笔钱!

那天晚上,我请虾米和两个同事吃饭,我们在大排档上狂吃狂喝。

“虾米,最近你勾搭上的那个女孩看着挺漂亮的,是个大学生吗?”一个同事说。

“嗯,她才上大二。”虾米端着酒瓶说。(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你怎么勾搭上的,给我们传授一下经验。”

“只需要脸皮厚、嘴甜就行了。我那天开车路过财经大学,看到一个美女出了校门就故意停车向她问路。我问她去哪儿,她说去二七广场。我说我正巧路过那儿,就把她送了过去。我俩在路上有说有笑的,那天我干脆向领导请了半天假,陪她逛街。我俩认识的第三天晚上就去宾馆开房过了。”

“虾米,你真有艳福。”我说。

“来,喝起来!”虾米说着

我对他说我想租一间房子,下周搬出去住。

他摇摇头说:“过几个月你手头宽裕了再租房子吧,先在我们那儿住着。”

“虾米,让你睡了一个多月的沙发,我真是过意不去。”

“没事儿的,我喜欢睡沙发。睡前看一会儿电视剧,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到了第三个月我租了一间房子。那套房子在一座二十多层住宅楼的顶层,隔成五个小房间,有一个公共卫生间,里面安装着热水器与喷头,可以洗澡。小房间里摆放着一张木床、一个布衣柜与一套桌椅。其它四个房间都住着租客。尽管我们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却好像至死不相往来。

我坐在房间里,心情十分愉悦。那种感觉像是一只漂泊的儿在森林里找到了一个避风挡的窝巢,可以临时栖落。

那段时间,我每个月能卖出五六套房子,手里积攒了一些钱。我给家桦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给她邮寄到了武汉。

我每周给母亲打一通电话。她对我嘘寒问暖,还给我讲很多村子里发生的事情,例如村子里谁家的女儿出嫁了,谁家生了孩子,谁死了等等。

记得有一次她在电话里对我说朱老兵死了。他死后尸体腐烂、发出恶臭才被人发现。我伤心地说:“唉,他当年救过我。”

她又说王守信患了脑血管疾病,在县城的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才出院。我说:“唉,时间过得真快,守信大伯已经老了,身体不如从前了。”

她还说小聪越来越懂事了,常常帮赵奶奶择菜、烧火,帮秀娟剪手指甲。

我像是从没有离开村庄,时时刻刻关注着它所发生的一切。然而,她很少对我谈起父亲

记得有一次她在电话里对我说:“家树,你爸前几天卖鞋回来后,在饭桌上念叨着想你了……”

妈妈,以后你别对我说他的事情了,我不想知道。”我打断她的话说。

她叹了一口气,挂断了电话。

到了平安夜的晚上,虾米约我到一家酒吧。

我到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乐队在色彩斑驳的灯光里演奏。虾米的女朋友坐在他身旁,她还带来一个穿着毛呢外套、留着披肩发的女同学。

“来,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兄弟孙家树,我俩是高中同学,现在又是同事。我俩好得穿一条裤子。”虾米说着将脸庞转向那个穿着毛呢外套的女同学。“家树,这位美女是安悦——她还没男朋友。”

我喝了一些红酒,望着舞台上抱着吉他唱歌的歌手说:“我从前也很喜欢唱歌。”

“记得高中元旦晚会上,家树抱着吉他唱了两首歌,下面的女生倾倒一片,纷纷给他写情书。我一直觉得家树将来会成为一名歌手。”虾米笑着说。

“这些事情我几乎忘记了。”我脸色酡红地说。

深夜的时候我们走出酒吧,虾米和他女朋友乘坐一辆出租车到宾馆去了。

他临走时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家树,今晚你做一次护花使者,送安悦回学校。”

他又在我耳边小声说:“天鹅肉飞到了你嘴里了,别让飞了。”然后他搂着女朋友上了出租车。

我和安悦站在酒吧前,橘黄色的灯光洒在她白嫩秀美的脸颊上。

“我送你回去吧。”我望着她说。

“我们寝室这个时候已经关门了。”她的眼神里蕴藏着温情。

“那就去我的住处吧。”我带着醉意说。

我们乘坐着出租车到了我的住处,我拿出饮料让她喝。

她大大咧咧地说:“你这里比我们寝室舒适,我们四个人一个房间。晚上睡觉还有人打呼噜、说话。今晚咱俩睡觉,你不打呼噜、不说梦话吧?”

“嗯,我从不打呼噜,好像也不说梦话。”我呷了一口饮料。

接下来我们很自然地拥抱在一起接吻,我顺手脱掉她的毛呢外套,将她抱在床上。我迅速脱光她的衣服,抚摸着她洁白的裸体。

“你这是第一次吗?”我问。

“不是,去年我和一个学长做过。”她喘息着说。

我压在她身上,下体猛地插入她的身体。

我的身体里像是燃烧着一团熊熊烈火,她的身体像是一团柔软的羽毛被我引燃。我们像是两团火融合在一起,在床上滚来滚去。

那段时间她隔三差五来找我,在我的住处过夜

我带着她去逛街,给她买衣服与皮包。我们一起走路的时候总是互相牵着手。在别人眼里,我们必定是一对恩和美的情侣。

那是一个雨夜,我在床上抱着她的裸体,吻着她的脸颊。

“我感觉我们在一起不合适。”她淡淡地说。

“怎么不合适了?”

“我想要的终身伴侣不是你这样的类型,我要继续去寻找。”

“我对你不好吗?”

“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你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你也不能满足我。我想要的是一个橘子,你却给我一筐香蕉。你不懂我。懂我的人,和我并肩坐在一起,默默无语,他也懂得我想说什么,懂得我想要什么。”

“那你为什么还一直和我纠缠在一起呢?你一直在迁就我吗?”

“嗯,在这偌大的城市里,我们都是孤独的。你只是想找个女人来发泄欲望,我只是想找个人来取暖。”她的眸子里闪着泪花。

那夜之后,安悦便没有再来找过我。我给她打电话或者发短信,她从不回复。她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不久,虾米和他的女朋友也分手了。

我渐渐地喜欢上了抽烟,也喜欢上了喝酒。

记得母亲从小叮嘱我说:“家树,你千万别学你爸爸,他抽烟、喝酒、赌博,一身的坏毛病,你长大后不要像他一样。”而如今,除了赌博,我也沾染上了一堆坏毛病。我想她知道后一定会为我伤心的。

傍晚售楼部没有客户的时候,我们就坐在大厅里开会。每个同事都要讲一下当日的工作情况。这种晚会繁杂冗长,我们甚至会讲到所接待客户的家庭情况与个人爱好。晚会结束的时候一般在晚上八点半左右。

我在餐饮店简单吃些晚饭,在床上一边抽烟,一边玩手机,昏昏沉沉就睡着了。第二天闹钟把我叫醒,我在早餐店匆匆吃过早点,又要去上班工作。工作时间大部分是在接待客户与开会。

我每天重复着这些工作。我像是一个新鲜饱满的橙子,工作像是一台榨汁机,将我压榨出甜美的橙汁。我只剩下一具干瘪而疲倦的躯壳。我的人生仿佛沿着僵硬呆板的轨迹向着渺茫的未来移动,不知不觉地前移了四年的时光。

那是四年后的天,我与虾米都接到了王俊杰与李娅结婚的请柬。他们的婚礼在县城的一家酒店举行。

那天虾米开车带着我去参加婚礼,汽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

“咱们几个人毕业最早的是我,结婚最早的却是王俊杰。”他说。

“他和李娅从高中开始谈恋爱,终于修成正果了。”

“唉,毕业这么多年来,我工作只找了一份,女朋友却换了好几个。我记得当年李娅可是暗恋你。”

“哎,我当时真的不喜欢她。我总觉得恋爱像是在站牌旁等公交车,一辆辆公交车停在你面前,你却不能上车,因为它们不是你等待的那班公交车。如果你随意上车,它们就会带着你到达一个错误的方向,让你离目的地越来越远。当你等待的那班公交车来的时候,兄弟,你就赶紧上吧,错过这班,再等十年。”

“家树,你说得真对。”

我们和几个高中同学坐在酒宴上高谈阔论。。

“咱们班下一个结婚的人是谁?”一个同学笑着问。

“我打赌,下一个是我。”虾米说。

“你这样说,我明天就结婚。”那个同学开玩笑说。

“我呀,两个月前认识了一个女孩,属于秀外慧中、内外兼修类型的。就像家树在来的路上说的那样,我等待的那班公交车终于来了,我遇到了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我要抓住机会,赶紧结婚。”虾米说。

“这么快,有些突然。”我说。

“结婚本来就是心血来潮的事情。我尽快确定婚期,到时候通知大家——家树要当伴郎!”

酒宴开场后不久,王俊杰与李娅来到我们酒桌旁边。

李娅穿着婚纱,她体型匀称,红红的脸蛋,怀里抱着一把吉他。

“今天大家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我真的很高兴。现在酒桌上有鱼、有肉、有烟、有酒,就是没人唱歌儿——记得上高中的时候孙家树会弹吉他,歌儿也唱得好。家树,今天热闹一下,你就再唱一首吧!听说你要来,我前几天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一把吉他,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听你唱歌。”她满脸嫣然的笑容,将吉他递给我。

我接过吉他,笑着说:“我好多年没有弹过吉他,也好久没唱过歌儿了。我就胡乱唱一首。”

我乱七八糟地弹着吉他,唱着:“在很久以前,你离开了我,去远方飞翔……”我几乎忘掉了《外面的世界》的歌词。

“真对不起,我现在真的忘记歌词了,吉他也几乎忘了怎么弹了。”我脸上露出惭愧的神色。

“家树喝醉了,改天咱们去KTV唱歌。”王俊杰嬉皮笑脸地说。

李娅露出惘然的神情,说:“唉,时间真是一把杀猪刀,会把曾经的一切都抹杀。大家能喝酒的就多喝,要吃饱玩好。”

酒宴散席之后,我与虾米走进母校。那时学生们正在教室里上课,校园里空空荡荡的。太阳西斜,橙红色的阳光烘托着静静的校园。我们在操场上边走边说。

“家树,你还记得吗?那次晚上我们翻墙出去,被值班老师当场逮着了。”虾米指着厕所旁的那段砖墙说。

“那天晚上我让你逃走,你说‘兄弟,有难同当!’然后从墙上滑了下来。从那天起,我就一直觉得你是我一辈子的朋友。”我说。

“我没有那么好。”虾米的脸庞上挂着微笑。

我们走到寝室楼下,仰望着当年我们那间寝室的窗户。

“喏,那就是咱们的寝室。”虾米用手指指着说。

“我真想对着那个窗户大喊一声‘虾米,把我的英语课本扔下来!’然后你出现在窗前——你还是一个十五六岁少年,对着我微笑,将课本向我抛了下去。”

“你试试!”

“虾米,把我的英语课本扔下来!”我对着那个窗户大喊一声。

只见寝室管理员出现在门口,对我们说:“咳,你大喊什么,学生们正在上课,快些离开!”

“时间一去不复返啊!”虾米笑着说。

一个月之后,虾米结婚了。他的婚礼在一个豪华的大酒店举行,他父亲的众多朋友与下属纷纷来祝贺。

那天我是伴郎,在酒宴上喝了很多酒,回到住处后便呕吐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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