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说《论语》·连载190

张说《论语》·连载190

8.3，曾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

（注释——启：开。小子：称呼弟子们。）

（白话）曾子病重，召学生们到床前说：“摆好我的脚！摆好我的手！《诗经》说：‘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从今往后，我知道自己不需要再战战兢兢了，弟子们！”

（张说）钱穆的解释是，曾子说这段话的意思是叫弟子们看看他手脚多么齐全，说明他遵守了孔子的教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曾子是如何来保全自己的手脚的？他说就是整天战战兢兢，不敢冒险。曾子又说，从今后我的身体不会再有机会毁伤了，因为我快死了。

真是可笑的解读。原来儒家致力于培养一生以保全自己为目的的贪生怕死的胆小鬼，钱穆或许也这样吧？否则怎么会从这段话读出曾子一生“如履薄冰”的目的，是为了保全明知会腐坏的躯体的意思来呢？(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钱穆的解读错得实在很低级。在钱先生眼里，儒家倡导的战战兢兢的谨慎作风，居然是为了临死时能手脚齐全而沾沾自喜！

《孝经》里所引用的孔子的话是这么说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意思很明显，保全皮囊的孝，是“孝之始也”，不是孝的主流。年轻时候，父母身强力壮，你拿什么来尽孝？你不要顽皮受伤就是孝了。年轻时你不要搞得断胳膊断腿的，还得父母为你担心，这就是孝。长大之后，扬名立万，为父母争光，才算孝！孔子说的“身体发肤，不敢毁伤”是指青少年的孝的方式，绝非如钱先生所理解的孝的终极目的，如果是那样的话，中华民族那么多杀身成仁的志士统统属于不孝了！终身保全皮囊，只能成为缩头乌龟！

本节显然跟保全皮囊的意思完全没有关系。“启予足！启予手”，是曾子觉得要死了，叫学生们把他的手脚摆摆正，以便有尊严地“寿终”，同时他指出自己一生行为的特点，就是《诗经》里的话：“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一生谨慎行事。谨慎从事，是成功的条件，现在已经成为共识。之所以成为共识，一方面的确符合事实，另一方面是跟孔子、曾子对“谨慎”的重视分不开的。

曾子是孔子学说的最重要继承人。孔子临死时把孙子子思托付给曾子，子思又是孟子的老师。可见从孔子到孟子的传承关系是：孔子——曾子——子思——孟子。曾子比较完整地继承了孔子的学说，四书五经之一《大学》就是曾子的作品。曾子说过“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可见他一生非常勤奋努力，成就非常之高，但他对自己的评价却是“战战兢兢”——他在临时的时候，要求弟子们养成“谨慎、仔细、认真”的习惯，因为曾子知道这是成事的基本条件。钱穆先生却联想到保全皮囊，岂非大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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