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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

2018-07-14 16:24 作者:默思飘逸  | 13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再读张守仁的散文《角落》有感

如果知道了“一扇心扉的委婉关闭,会引发另一个心灵永远痛楚” 他还会婉拒她的意吗?如果她挚情的种子能在他心田中萌芽,她还会远离祖国,从此飘泊天涯吗?这些‘如果’的答案,谁知?

这是作家张守仁在散文《角落》中描写的复杂心情。文中男主角‘我’的那段婚外恋情,最终,却因为自己的拘谨和自律,使得她在落寂中,遽然伤离祖国。自此以后,她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飘萍无踪。‘我’不知她的确讯,只能从他人的言谈中间接获悉,她已远走天涯海角。怅然中‘我’打开她留下的诗集,那充满忧郁的诗句,抒发她内心的痛苦;“相思,命定是一种伤害……”在难以解脱的自责中,‘我’才意识到;将永远失去这位深懂他的知音,她那份挚爱纯情也将成为他永远的回忆

这篇在发表后曾引起争议的人物散文,在相隔多年后,再次重读,依然感觉不乏现实色彩。不清楚作家记叙的这段缱绻之情,是否他当年的亲历?但他在作品中所表达的那份思念、那种自责、那个在亲情爱情间作艰难选择的纠结心理,仍然能触动读者的心。你看:“我们谈得融洽而快乐。快乐的时光总是闪电般飞逝。傍晚时分,她依依不舍地起身告辞。我站起来,走到门边。她穿上外衣,到了门后,和我握手。我正欲开门,她凑到我耳边轻声低语:‘我可以吻你一下吗?’我突然闻到一股年轻女性的体香,既尴尬又迟疑地点点头。于是她在我的右颊上吻了一下,又小心地用手在我的颊上擦了几次,一直把红唇印抹掉。那一瞬间出乎意外。我感动地说:‘谢谢你。’在门后幽暗的黄昏里,我抬头看见她那对黑眸子闪烁出欣悦的光泽。”这般美好的情分,能轻易否定她的真挚与纯情吗?不能!然而,不管如何看待这段情缘,它毕竟属于婚外情。因此,这带着忧伤色彩的情缘,从开始就受到了伦理道德的约束,其最终无奈分离,的确也是命定的结局。

写作这篇散文时,作家已年过知命。但那段尘封在岁月‘角落’里的恋情,并没有随岁月流逝,而失去其凄婉的光泽。多年后,‘我’依然记得与她别离前的那次谈话;“那天下午,在我家的门厅里,她微笑着探问:‘你的感情生活有没有纠葛?’我说:‘如果我重新结婚,仍将选择现在的妻子。’‘真的没有其他的感情波澜吗?’我委婉回答:‘我好比一条河流,向前流淌会有新的际遇,穿越峡谷或者拐弯时不可避免地激溅起这样那样的浪花,但因有河岸约束,从未泛滥。’ 她好奇地逼问:‘难道你不需要妻子以外的女友的抚慰?’我嗫嚅着:‘我只有一个,哪能再分出另一个我来承受呢?’这时我多么希望摆在我们之间的那丛玫瑰变得更大些、更浓密些,可以遮蔽彼此的视线,不让我看到她脸上笑容收敛后出现的阴云。”多么沉重的话题!也许,在作家心头郁结了太多的愧疚和自责,所以,他才会将心中的秘密展现在读者面前。他是否希望,会有那么一天,让漂泊在异国他乡的‘她’,能够看到他这篇文章;能感应到他的心声、他的思念、他的祈愿?

当然,这只是对作家心态的一种猜测。也不妨换个角度来猜想,假如有一天,他俩真能重逢在世界上某地,那么,‘我’将如何面对重逢后的‘她’?‘我’又该怎样避免再次伤害那‘像火一般烙印在心间’的挚爱?从《角落》的描叙中可以看出,作家是一个习惯于伦理道德的人。他也爱着自己的妻子和家庭,因此,要让他来直面这样的伦理问题,其内心的纠结和痛楚,是可想而知的。确实,在这个使人不知所措的道德难题前,谁能保证,他可以波澜不惊地坦然面对?就如蒋勋在《孤独六讲》中所说的那样:“对一个习惯于伦理规范的人来讲,在伦理上的纠结与孤独,是一件可怕的,让人不知所措的事情,就像在茫茫大海之上,霎时迷失了方向。”那么,‘我’该怎样来跨越这道难以逾越的道德之坎呢?谁知?(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坦率说,很佩服作家这种敢写禁忌题材的胆量。毕竟‘婚外恋’在任何时期,都属于偏离常情的男女关系。尤其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内,倘若谁想用肯定的笔调来诠释这种‘不伦之爱’的合理性,并试图从中发掘出人性的真善美,对此,如缺乏相当的勇毅,是很难做到的。扪心自问,就算在今天,我有这种勇气吗?老实说,没有!可以说,作家在《角落》中叙述的这段婚外恋情,事实上,也是他对人心中最真实的本性,勇敢所作的一种剖析与探索。不足之处,是作家在文章中,对‘我’的感情,似乎还叙述得不够明朗;这段情缘的产生,多少显得有些突兀;此外,给读者的印象,好像只有‘她’在主动示爱,而‘我’对这份炽热爱情,不免显得有些被动。因此,读者有理由猜测;作家还是希望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浪花,尽量淡化会产生太多负面影响的真实情感。他这样的顾虑是否多余?谁知?

重读张守仁的《角落》,还会让人联想到普希金的《叶甫盖尼.奥涅金》。就像《角落》里的‘我’那样,这部长诗中的女主角塔吉亚娜,也有着相同的矛盾心情,她也婉拒了奥涅金的爱情。“我请求您,这就离开我。我知道,您心里有的是骄傲和正直的荣誉。我爱您,可是我已嫁给了别人,我将一生对他忠诚。”不同于也爱着妻子和家庭的‘我’,塔吉亚娜并不爱她将一生对其忠诚的丈夫。所以,当聚焦在俩人都让各自的追求者痛苦失望这个共同点上时,他俩就成了伦理道德上的无奈遵循者。说他们是‘无奈遵循者’,是因为俩人都怀着矛盾的心情,婉拒了心上人的真情挚爱。这是一种无奈的抉择,是一种痛苦的煎熬,也是一种永远无法说清的孤独!

平心而论,塔吉亚娜 和‘我’的选择都无可非议。夫妻之间,理当相互忠诚,共同珍惜呵护好家庭。就像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赞美塔吉亚娜选择时所说的那样:“她说出了一个俄罗斯妇女应该说的话,她值得赞美之处正在于此:‘可是我已嫁给了别人,我将一生对他忠诚。’她说出了这首长诗的真谛所在。”然而,人生并非简单选项。虽说,陀思妥耶夫斯基赞美了塔吉亚娜的选择,但他却忽视了“塔吉亚娜并不爱丈夫”这个事实。因此,再来细析他的论述;“难道一个人能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痛苦的基础上?幸福不仅在于享受爱情的欢乐,而且还在于精神上有着高度的和谐。如果背后存在着不忠诚的、残忍的、没有人性的行为,那精神上还能得到什么安慰?她能够仅仅为了寻求自己的幸福而私奔吗?如果幸福是建立在让别人遭受痛苦的基础上,那还有什么幸福可言?”不错,按伦理道德的要求,陀氏的幸福观是正确的。但是,如从被拒者内心所遭受的痛苦和伤害来思考,那就会让人困惑;既然塔吉亚娜并不爱自己丈夫,自然,她丈夫也不会有幸福可言,但是,她又拒绝了奥涅金的爱情,这就使得仨人都处在痛苦之中。由此说来,仨人的幸福将从何谈起?我觉得,正是塔吉亚娜的‘忠诚’选择,才造成了这痛苦的结局。他们的未来,除了感情上的煎熬和痛楚,还会有幸福吗?谁知?

同样,《角落》中的‘我’,也是为了忠诚于妻子和家庭的那份责任,却彻底伤害了倾心倾情于他的‘她’。虽然,多年来,对她怀着深深的愧疚,‘我’也在年复一年地思念着她,但这一切都已为时已晚、于事无补。‘我’没有她任何的信息,也不知她漂泊在何地,唯有在心中深深地为她祈祷、为她祈福。她现在还好吗?她会在怎样的心情和环境中生活?在孤独中踯躅?在失望中徘徊?还是在万般相思中,续写她痛苦的诗句?谁知?

唉!这篇中国版的《廊桥遗》,让我记住了这个凄美绝伦的爱情故事。也让我想起了别林斯基在评论《叶甫盖尼.奥涅金》时讲过的一段话:“永久的忠诚 —— 忠诚于谁,忠诚些什么?假如有些忠诚缺乏了共同的语言、共同的情趣、共同的志向,缺乏了爱情光辉的温暖照耀,那么,这样的婚姻关系还有必要忠诚吗?不!那是非常不道德的……”不难看出,在如何看待伦理道德问题上,别林斯基所持的观点,恰恰跟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论述相反。这番在伦理道德问题上产生的争论,孰是孰非?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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