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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寄天国——给老头子的第三十二封信

2018-05-22 08:48 作者:一地小麦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老头子:

又下阵了,该不是黄梅天到了?阴沉地哭丧着脸的天揪着我孤寂的心,念你啊!正如俞伯平老先生为他的相伴了六十多年的许宝驯亡妻所定的悼亡诗“逝者固不复,而亦不可分”、“枯鱼无泪点,空自待天明”,所以此时的我,老头子,你懂的!

鼓起劲开始,继续聊,继续追忆吧,追忆咱俩在一起时的真实写照。

我在娘家队里相安无事地大概出勤了四个月工吧,(其实我天天企盼着你忽一天就把我弄进厂里当工人了。)队里那个曾经在文革期间自扯虎皮做大旗戴着“三代赤贫”的“红色一家子”的帽子,造反派头头的人看我们没有敬他什么,就放说辞了:“招亲不像招亲,再说家里有兄弟也不够资格招亲啊,嫁出门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直待在队里抢众人头上的工分钱,这怎么可以呢!”他教唆了几个耳根软的开始干涉我出勤挣工分了。

你不得不专程赶来,请他们几个来我家小坐。陪着小心,时不时地向他们敬烟,且向他们保证最迟不过年终前,肯定会迁走,求他们给咱周旋的余地。你还别说,就那几支烟,一下子摆平了在天高皇帝远的穷乡僻壤的那位权力无上的“时代骄子”,他得意地开口了:那就这么定了,今年就做到年终分配。其余几个跟着唯唯诺诺,点头哈腰客气了几句,这事就算定了。

那个年代的农民啊,从年初一做到大年,几乎天天都出工,有时年初一还响应着出去踏麦埨挣双倍工分,就这么苦干,也仅解温饱。每人一年发一丈六尺布票,有几家能剪了做件新衣穿?还不都变钱作家用。我与小弟两人挣的工分,养着个老妈,年终能分到六七十元钱够阔了!虽然明摆着广阔天地里的工分是做不完的,不因有我而让乡亲们有半点损失,可天地就这么大,井底娃妒忌确在情理中,现在回忆,也不能全怪罪他们,你说呢?(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没过多久,忽然有一天,你把我从田间叫回,带我一起去了扶风桥。你告诉我,张渚农机厂一时难进,毛宣队进驻,扶风公社铁木竹手工业联社要扩展成扶风农机厂,戴泉龙厂长早就多次想挖你回家来上个拳头产品,搞金工车间、翻砂车间。你一直犹豫着下不了决心,为了我、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你豁出去了,已经回来干了。要求只有一个,带我一起进厂。(你的工资仍是原来的54.5元每月,宜兴地区算不错的高工资了。)

你带我直接见戴厂长,厂长亲口对我说,先让我进食堂当伙头军,协助诸冰心师傅做下手活,具体是挑水、洗菜、烧火、洗锅抹灶,月工资20元。今后慢慢转进车间。这么干,可以跳过三年学徒工的低工资(每个月13、15、18元)。我顿时既乐、又担心。乐的是我真的要成穿鞋袜的工人了,担心的是,长这么大,我从未上过一天锅台,连炒个青菜也未试过。不过反正我有的是体力,努力学着干呗。只是觉得这一天来得突然,真有点云里雾里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让我一个人回娘家迁户口,还故意得意地说“省得你姐又骂我是大骗子”。看你这男子汉当的!

我的迁离,老妈哭了。我是她的老八,我的出世,在重男轻女的旧社会她吃的苦、受的罪无人能比。相依为命二十七年,她怎能舍得?好在兰姐就嫁在一个队里,她安慰着妈,小妹是去当工人的,应该高兴才是。

队里曾经在一起起早贪黑泥里水里干活的男女伙伴们,得知我要离去了,一个个聚拢来,依依难舍,同时羡慕我真的当上工人了。几个抽过你递给烟的大叔大哥,向我示意赔着不是。其实我早原谅他们了。乡亲们是淳朴不过的,什么都放在嘴上、挂在脸上,一阵风过,一切皆烟消云散重归于好了。

就这样,我离开了生我养我的娘家,走三小时,向北三十里,心甘情愿地钻进了你那集猪舍、茅厕、浴锅于一体的多功能之地僻出的巴掌大的栖息地,开始着外表让人羡慕、内心却多无奈的双职工生活了。

事后我才知道,我的进厂,竟又一次使你妈在唐家人面前食言了。因为,你们原本是讲好让你三弟进厂学木模工,到头来你不得已丢卒保车了!这到底该怨谁呢?

老头子,都说回忆是美好的,我怎么说着说着又显沉闷了?下次再忆吧。注意身体

忘不了你的老态婆

2014年6月17日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ibi/vivmrkqf.html

遥寄天国——给老头子的第三十二封信的评论 (共 8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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