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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里桥庙会

2018-04-13 16:35 作者:笑对人生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七里桥庙会

陕西省扶风县统计局 郭梓娟

“七里桥,八里宽,里面坐了个织女官,脚一踏,手一扳,七里垮塌(谐音)乱动弹。”这是关于我老家七里桥的一首民谣,随着农历二月十二的临近,时不时地就想起了它。花盆里不知名的嫩芽冲破了土壤,顶出尖尖的子叶,让我想到了它;街头角落里的那株桃花,灼灼其华的模样,让我想到了它;里滴滴答答的,敲打着玻璃窗,让我想到了它……或许这是一个暗示?是一种亲情的牵引?牵引我循着儿时的记忆回到那个八里宽的七里桥去看看,看看那里的庙会是不是依旧繁华与热闹。

我所熟知的七里桥,其实是一座很普通的土桥,没有现代跨江大桥的磅礴气势,也缺乏江南水乡小桥流水宁静悠远的意境,它只是连接着一河之隔的两个村庄而已,位于桥东面的叫桥东,位于桥西面的叫桥西。关于七里桥和七里桥庙会,还有一个有趣的传说呢。

相传盛唐时一位高僧从皇家寺院法门寺出游,向西北方向徒步行进七里路程后,恰好到达七星河干支旁的一处寺院——瑶林寺,因高僧平易近人,一心救世,受到寺院长老和附近百姓的尊敬和戴,七星河干支上的无名木桥也因此得名“七里桥”。

后来唐太宗李世民患头疼顽疾,遍访名医,怎奈一方难求。某夜忽有七里桥瑶林寺供奉的药王托施药,太宗顽疾终于治愈,遂派遣使臣于农历二月十二日寻访到七里桥瑶林寺还御愿,七里桥因此声名鹊起。此后每年的农历二月十二日,七里桥瑶林寺均举办盛大的庙会活动,岐山、扶风等地的信佛民众纷至沓来,求神拜佛,祈愿全家老小平安健康,祈愿农事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听长辈人说,因为瑶林寺的存在,七里桥庙会每年香客众多,人流络绎不绝。后来文化大革命期间,破除迷信,打倒牛鬼蛇神,那曾经盛极一时的瑶林寺也在历史的长河中销声匿迹了。但庙会却被一代代生生不息的农人传承了下来,逐步演绎为附近十里八乡百姓的物资交流会。

记得儿时庙会的前几日,母亲早早就把家里打扫擦洗一番,和父亲拉了架子车,铺上软和的麦草,上面再铺一层被褥,去四五里地之外的邻县把小脚的外婆接了来,在我们家小住。外婆小住的几十日,是我童年生活里最幸福的时光。那时我家姊妹多,父母忙于生计,很少细心地照料我们的生活,而外婆就不同了。她会给我们换着花样做吃的,会给我纳漂亮的花鞋垫,会把我乱蓬蓬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会偷偷塞给我几角她积攒的零花钱。

如果庙会适逢周末,那最为理想,我们本家的几个姊妹,早早就约好了出发的时间,每人带着可由自己随意支配的几角零花钱兴冲冲地就上路了。一路上你追我赶,眉飞色舞地讨论着各自都要买些什么。吃的,我们基本不考虑,那是大人的事情,再说能力也有限。我们的重点都放在玩的上面,女孩打算着买花花绿绿的水果糖(主要收集糖纸)、皮筋、头花等,男孩计划着买铁皮手枪、画片、弹珠等,都还没到手呢,我们就已经手舞足蹈、喜笑颜开了。

乡间的庙会是极为热闹的。相向而住的农户门前的狭窄街道,早早地就被各式各样的摊点挤满了。看那卖鞋、卖帽子的老板,忙得北一奔南一跑,又是找鞋又是拿帽子。试了新鞋的小女孩,就算妈妈催着也不肯再脱下来;卖床单、门帘、布料的摊点前,围满了小媳妇、大姑娘,挑挑拣拣、有说有笑;卖蜂蜜粽子、猪头肉、蒸碗豆花的地方,坐的往往都是男人,他们一边大口咀嚼着平日少见的、令人垂涎三尺的食物,一边和旁边的熟人谝着;卖凉粉、卖面皮、卖饸饹、卖甑糕的周围,坐着的多半都是女人,她们一边照顾着年迈的母亲或婆婆,一边操心着给年幼的孩子喂食,丝毫顾不上自己;卖锄头、铁锨、手锯、果树剪等的跟前,总是被一群老头围个水泄不通,询问的、挑选的、讨价还价的,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再往东走,卖菜种的、卖树苗的、卖葱秧的、卖衣服的、卖家具的、卖烟叶的、卖药材的等等一溜排开,整个街道人山人海、熙熙攘攘,就连空气里也流淌着欢笑和甜蜜。

还有一个特别的地方就是卖牛卖猪卖羊的场所,俗称“猪娃市”,一般比较隐蔽。农村人家里养了母牛、母猪、母羊、母鸡之类的,生了幼崽,一般就会用架子车拉到这里来买卖,也有肉禽市场的人来这里,把农村人淘汰下来的耕牛、喂肥的黑猪、产不了蛋的母鸡等低价收购回去卖肉。来这里交易的多是男人,而且他们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则,就是买卖双方不面对面谈价,总要找一个中间人充当“经纪”,在买卖双方之间来回撮合成交,“经纪”的劳动也不是无偿的,他们的报酬就是双方成交后的中介费。给我印象深刻的是“经纪”总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拽着买方或卖方的胳膊走到一个麦草垛后面,一堵墙后面,或一棵大树后面,不是低头掩嘴耳语,就是用手指比划着对方出的价钱,那时感觉他们神神秘秘的,现在倒觉得有些好笑。

有一个地方,是老少皆宜的,那就是最东头的戏台。每年庙会还未到,就听见奶奶她们向消息灵通的年轻人打探:“没听今年有戏么?”在老辈人的心里,请来市县一级的剧团,搭上台子,唱上三天三夜大戏,那才是真正地过会。戏台下,老的小的,男的女的,坐着砖块的,坐着鞋子的,坐着凳子的(老人专有),远处站着的,戏台边蹲着的,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秦腔演员的一举一动,私下还讨论着演员姓甚名谁,唱腔的好坏,功底扎实与否。碰到经典唱段,比如《周仁回府》、《三娘教子》、《三滴血》、《十五贯》里的段子,台下就会有多人情不自禁地跟唱起来,资深戏迷会忘情地站起来,学着台上演员的节奏“唱念做打”,惹得周围人一片哄笑。

孩子们都是猴儿屁股坐不住,常常跑到后台去,揭开帘子偷看演员化妆、卸妆,管理人员赶跑一伙,会又来一伙,他们也就倦了,随便孩子看去了。往往是你推我,我挤你,一不小心,就把人家的道具给撞翻了。管理人员还来不及大声呵斥,孩子们就一哄而散了。

一部本戏唱完,吃午饭的时间早就过了,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孩子拉着仍沉浸在戏曲情节中的家长,嚷着要饭吃。一般附近有亲戚的都买些会上特有的礼品去亲戚家串串门、聊聊天,以备吃饱喝足后下午继续看戏。像我们这些家在跟前的,就直接回家去吃,家里的饭其实也是母亲早早预备下的,压好的细面、蒸好的馒头、烙好的韭饼、晾好的凉粉……再加上亲戚来时带的麻花、甘蔗、油糕等,我们小孩个个乐得像过年,你家好吃的给我分些,我家好吃的给你分些,快乐就像膨胀了似的,越分倒越多。

吃完中饭,长辈们不做一刻停留就去抢占前排的位置看戏去了,出嫁的老姑娘、大姑娘在娘家偷着了空闲,将多日不见的闺蜜约在一起聊着各自的近况。小孩聚集在闲置的场地上,各自显摆着从庙会上淘来的新鲜玩意。村子上空飘荡着秦腔铿锵有力的唱腔,空气中弥漫着油菜花清甜的香味,树枝间回旋着小孩清脆响亮的笑声,风和日丽,语花香,真是世外桃源、人间天堂啊!

一年又一年的七里桥庙会,承载的是普通百姓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牵连的是留守父母与在外子女间血浓于水的亲情,而我,今年却缺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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