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情事（三）

(七)、老兵

由于“养儿防老、多子多福”以及传宗接代等传统观念的影响，男孩子在农村倍受青睐。本来，在自然生育状态下，男性就稍多于女性。在成长过程中，女性还倍受歧视和虐待，加上怀孕、生育给女性带来的巨大威胁，造成了农村男女比例的严重失调。在我居住的那个小山村，四、五十户人家，成年男性不足百人，就有不下二十人打光棍（包括了各个年龄段的成年男性）。

由于山里的女孩想嫁到山外，贫困的山妞想从此富裕，乡下的姑娘想走进城里，让男女比例失衡的问题雪上加霜。有这么一句话，叫做“有剩男没剩女”，充分说明了农村男性想娶妻生子的难度。对于男性，你必须有健康的体魄，熟练的劳动技能，足以承担起养家糊口的重任。而对于女性，就什么要求也没有，身体残疾不要紧，孩子多些没关系，只要她是女人，就足够了。

在那个年代，农村青年结婚普遍较早。男孩子，二十一、二岁结婚，是很平常的事。如果到二十三、四岁，还没有找到对象，那就很危险了。因为，可供他们挑选的女孩子，已经所剩无几了。他们要么降低条件，要么入赘女家，没有其他的路好走了。

我这里介绍的“老兵 ”，最初可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青年。在建国以来众多的应征入伍青年中，他是唯一一个有可能提干的士兵。别人当兵都是三年，可他一干就是五年，还被任命为代理排长。就在人们对他的未来津津乐道时，他选择了退役。是家乡，在呼唤着他；是年迈的母亲，成了他永远的牵挂。

于是，他选择了回来。然而，迎接他的并不全是鲜花和掌声，还有家乡的贫困和生活的艰苦，而让他最痛苦的就是婚姻问题。你想，一个大小伙子，风风光光地当了五年兵，如今复员回家了，怎么也得好好挑一挑吧。可这一挑，就把自己送进了大龄青年的行列。等他醒悟过来，一切都晚了，别说是大姑娘，就是小寡妇，也不愿意嫁给他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你还别说，在“老兵 ”三十八岁那年，还真交了桃花运，差一点就娶了一个年青貌美的小媳妇。

说来还挺有意思。小媳妇年龄很小，不超过二十二、三岁吧，怀里抱着一个一、两岁的女婴。随身携带的物品非常简单，我记住的只有一把剪刀，其他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按照准岳父的要求，一切从简。但这是“老兵 ”的第一次婚姻呐，他怎么能不闹出点动静呢！于是，他杀了一只羊，置办了简单的酒席，用来招待亲朋好友。他那个乐哟，笑意写在脸上，喜悦挂满了心头。人们频频举杯，祝贺“老兵 ”终于结束单身生涯，开始了幸福的人生。

随着宴会的结束，“老兵 ”静静地等待着那美好时刻的降临。可就在这时，准岳父赶来了，一身的泥土，一身的汗水，进门后第一句话就说，闺女，收拾收拾，跟爸回去。

在场的人都给闹傻了，这是唱的哪一出呢？原来，“新娘”是有丈夫的，“新娘”和她的丈夫也没有离婚。人们不禁要问，这“新娘”也忒胆大了吧，不离婚就敢结婚，难道她不怕重婚罪吗？说对了，这“新娘”的老爸，就是怕重婚，才在入洞房之前叫停这段婚姻的。原来，由于结婚时年龄小，“新娘”结婚时没领结婚证。所以，在她们看来，我没领结婚证，那还用离婚吗？可她们不知道，那时候是承认事实婚姻的呀！

于是，开始了漫长的等待。但这种等待是没有结果的，因为“新娘”的丈夫根本不同意离婚。而且，那个时候，法律也不支持离婚。如果没有坚定的信念，没有钢铁一般的意志，是不可能办成离婚的。

大概在五年之后，“老兵 ”终于结婚了，但新娘不是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小媳妇，而是一个四个孩子的母亲。由于缺乏必要的心理准备，他们的婚后生活并不幸福。因为，一切都来得太快了，让一个老光棍根本无法适应。但我还是要说，“老兵 ”，你是幸运的。和众多同龄人相比，你是不幸的。可能从“光棍大军”中脱颖而出，过上有人关爱的日子，你要好好珍惜呀！

（八）、尾声

回忆过去，让我心中充满了辛酸，那一幕幕人间的悲喜剧，好像就发生在昨天。我们无法回避，也不能回避。因为，那就是历史。就是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国边远贫困山区的农民，用他们的血泪辛酸写成的历史。

我无法评价故事中的主人公，他们在生活中的对与错；也没有权力评价历史中的人物，他们在中国发展中的是与非；我只想提醒人们，不要忘记过去。列宁说过，忘记了过去，就意味着背叛。

因为，在中国农村广大的地区，贫困和落后还是客观存在，封建残余、买卖婚姻还有相当的市场。每当我看到被拐卖的妇女，被人贩子倒卖的儿童，我的心就象针扎一样的刺痛。人呐，你为什么泯灭了良知，不把你的姐妹以及幼小的生命当作人呢？

在这里，我强烈的呼吁：加强立法，严厉打击倒卖人口的行为。因为，每一个人都是有尊严的，不允许当作物品进行交易和买卖。球星姚明在一个公益广告中说，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试想，如果没有买方市场，那人口交易还能继续吗？所以，不仅要打击人贩子，更要打击购买妇女和儿童的农民。要让人口买卖没有买家，没有市场。

展望未来，心中充满了希望。我们的国家，历经了几十年的战乱，历经了六十年的经济建设。特别是改革开放的三十年，中国的农村已经发生了巨变。即使在边远的山区，不但通水、通电、通路，还通广播、通电视、通因特网，我的很多网上朋友，就来自于广大的农村地区。他们有理想、有文化，不再满足于山中的世界。在千百万的城市建设者中，农民工中占了绝大多数。他们不仅是城市的建设者，更是社会主义新农村的直接参与者。

在他们的身上，我看到了中国农村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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