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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霖铃

2011-02-07 13:29 作者:、陌上发花  | 3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故事新编之霖铃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州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楔子

天边的烟霭还未褪尽,清冷的月光便被暮色所浸染,扶疏下渗着点点清辉。席卷而上的大团浓密黑云,低沉而喑哑的呜咽着,纵使那场初歇的大雨是如何的纵情恣肆。

“呼——呼”,一个曼妙少女轻盈地穿梭在汴京的深巷,蹁跹的衣袖恍如隔世的思绪般柔软绵长。她姣好的面容上掩着深深地疲惫与慌乱,眉宇间不自觉的紧蹙在一起。颤抖的抱紧双臂,只是为了让残存的温暖来抵御深秋的肃杀。(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脚下踏过湿润滑腻的青石板,溅起盈盈的水花,绣鞋湿了大半也毫不在意。那形单影只的身影渐渐在雾气中迷蒙起来。

“要快啊……”少女略带哭腔的抽了抽鼻子,“拜托了……”

都门帐饮,不过是一场浮华。

这场晚宴,注定要含笑而泪。

温馨慢热的小帐篷里,烛火明晃,跳动眼眸。三三两两的客人盘膝而坐,有一搭没一搭的谈笑饮酒。一个鼾声如雷的醉酒大汉被人扔到了门边,正伏在小几上眯着眼打盹。

此时此刻,晚宴的主人却蜷缩在屋内一角,把玩一只白玉杯而怅然若失。青丝如瀑,垂在肩头,绕在指尖,挑弄心头。回忆的眼眸,漾着深深的无尽的哀愁,如同是内心潜伏已久的鸩酒,顺着内心的裂缝,逆流而上,以鲜血为引,勾兑出最蚀心的毒药。

一身着红襦的明艳女子静静地伴在一旁,苏绣绸带随意的被束在发间,偶一低头,便会流溢出些许发丝,贴着那本不红润的唇和苍白而病态的面颊。

默默地,两个人都不曾言语。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只是这次,怕再也没有欲的雅兴了吧?

忽的酒气袭来,便见那醉汉东倒西歪的冲向白衣男子,一掌重重的拍在他瘦削的肩头。掌心的温度隔着单衣慢慢的融化着已然僵硬的躯体,使那个本已堕入黑暗的灵魂渐渐复苏。男子勉强的扯了扯嘴角,黯淡的瞳孔里也有了些许光泽。

“我说老弟啊——呃——你们年轻人就是别扭。”只见那醉汉双颊粉嫩,旖旎的酒气把因饱经风霜而黝黑粗犷的脸庞晕染的更加紫红。他头顶热气,眯缝着小眼上下打量着红衣女子。

“哎我说弟妹啊,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行不?那皇帝老子是良心发现了让老弟到南方去看美女去了,干啥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你……”女子气结,柳眉倒竖,眼神也凌厉起来,却仍然掩饰不住内心的娇羞与幽怨,只得白一眼佯怒道:“你瞎说什么呢!”

“呵呵……”醉汉尴尬的挠了挠头,满脸赔笑的说:“姑娘可别介意,瓜老汉瞎说的……”。倏而脸色一正,冷冷道:“既然决定要走,就彻底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说着,紧紧地握住男子的手,叹道:“小子……这里不适合你……”

凉如许,衣袂不经五更寒。

秋月将尽,寒蝉不敌朔风残。

潮声激荡,似野兽轻舔一汪清泉,如同巨大的喘息与哀怨。船桨拍打着水面,摇曳在在码头的尽头,似汪洋中一漂流的孤叶,孑然自立。一身披青绿蓑笠的老翁驻足远视,沙哑地喊道:“柳公子,顺风船,顶风雨,再不走,怕是又要下雨啦!”

十里长亭,实是咫尺天涯,真真望眼欲穿。那一瞥朱丹红的檐角,张牙舞爪的镂空饕餮,以及沁透着萧萧暮雨的青铜八角铃铛,渲染着一种诡谲而又凄冷的氛围。

丁玲……丁玲……

蝉声凄切,水波四散蔓延,无力交叠。

但见那白衣男子久久伫立在一棵枯柳之旁,仰目而视,白皙的右手抚上皲裂且腐朽的枝干,轻轻地摩挲。女子仍是静默,疲倦的花容强掩着不安与落寞,黛眉长敛下,有着被时光细细抚摸的温感。

“别人的生命,是这湖水里的涟漪,华丽而盛大……”

“嗯?”女子偏头疑惑地瞧着,一脸不解。

倏地,男子的眼神变得冷冽而凌厉起来,他疯魔般地死死抠住干冷的树皮,陈木的碎屑一分一毫的刺进关节和指甲,鲜血由一个个小红点迅速扩张蔓延,顺着苍白的骨节涓涓而下,却仍不抵男子犹自愤怒。

“而我……只是这岸边的垂柳,随思想之风而招展,却挪移不了半步,只得艳羡,无暇顾及,哈……”

望着血迹斑斑的手,女子双眸氤氲,流溢着让人动容而不堪重负的润泽。她蹙眉轻捧着这双手,面上作烧,紧贴着脸颊,泪水簌簌扑落,啜泣道:“不……耆卿,不要这样……你可知我的难过么?”

“残阳退没,韶华倾覆,昔日教坊花魁,如今却落得个惨淡收场,我……实是对你不住……”凝眸处,多少往事皆成追忆。

女子五内沸起,竟飞身扑进男子怀里,云鬓迷乱,翠钗倾斜,浑身怯怯地发起抖来。“不……千万不要这么说……得以认识耆卿,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她把自己的脑袋深深地埋在男子的颈间,贪婪的吸取着他身上一股孑然自醒的气息,猛地一抬头,便热情迎上男子清澈的眼眸,狡黠笑道:“若没有耆卿你的词,小女子怕还是一个沦落街头的风尘女子呢……”,说罢,柔情地在他怀里蹭了蹭,低声呢喃道:“说到底……怕是我欠的多一些吧……”

云遮薄月,清露如霜。

一灵秀少女拨开等身的蒿草,蹑手蹑脚地艰难前行。河水在月影中退却了几分,显露出水荇丛生的白汀低沚,泛着幽绿滑腻的光泽。不远处的栈桥之上,暗影浮动之地,一白衣卿相徐徐作揖,身边,还有一抹火红的颜色。

“啊……”少女不禁掩口惊呼,怔怔地道:“姐姐……”

不忍思量,白衣男子甩袖离去,走的决绝。

在踏上那摇摆不定的兰舟之时,男子曾想极目远视,以奢求在那团浓郁的黑暗中寻找半分罅隙,透出些许天光云影来,使自己的步履不再徘徊。然而,他因经霜而冷峻的面容之上,却再也没有任何华彩。

在男子转身的那一刹那,飘渺的姿态清晰可见。女子忙伸出手,却只是虚空一划,扑了空。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呜咽垂泪,掩口不语。

男子的背影瘦削而单薄,却仿佛可以承载起这世间无尽的离别与苦难,正如这温柔敦厚的月光,看似无骨,却可撑起天地。男子始终没有回头,只是静默地踱步向前,经过船夫之时,挥了挥衣袂,深吸了一口深秋时冰冷刺骨的湿气,道:“走吧……”

一声怅惘几多叹,几多唏嘘无人羡。

那一刻,她是真的明白,背道而驰的两人,已然陌路……

顺着护城河慢慢划过,汴京奢华的夜色便可一览无遗。清秋佳节,两岸华灯幢幢,各家结饰台榭,巷陌路口,鼎沸人声,好不热闹畅怀。正赶上戊日秋社,人家妇女皆归外家,晚归,各以社糕、社酒奔走相送,并立社设祭,以酬土神。

汴江之上,粼粼波光也容不下一方小舟。宫廷内储司的小龙船,极尽奢华,雕牙缕翠,画栏楼阁,皆为能工巧匠之作。透过隐隐的水晶缀珠帘,便可见两台三尺箜篌并排而竖,左右对称,形如盈盈的满月。每台箜篌有二十五弦,黑漆镂花描金彩绘为座,各有一名乐师跪地交手弹拨。

这,便是东京,盛世繁华,俱于此。

如果,可以,我愿向上苍祈求庇佑,为我,也为她……

如果,可以,我愿做一颗置身事外的尘埃,冷眼旁观这滚滚的岁月长河,不被世情所打倒。

如果,可以,我更愿意化为乌有,像烟一样淡薄,飞向最终的归墟之地。而不是做一只在帝王掌心苟延残喘的蜉蝣,朝生暮死,于夜尽天明之时,往复轮回,永无休止。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作为怎样的形象,生存于此。是博君一笑的艺伎戏子?还是匍匐于地的永世奴仆?在他这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时代,我,还拥有什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永远都逃不掉的!哈哈哈哈……”

“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

“任作白衣卿相,风前月下填词!好一个奉旨填词柳三变!”

“不……不要!”男子醉惊魂,张皇失措,站起身子就要往外冲,似是要逃避这可怕的梦魇,又或像是与自己较劲,巴掌大的小船在他的折腾下摇摆不定,怕是要被掀翻似的。

“哎……哎……柳公子你要干嘛!”老翁惊呼,急忙执浆撑船,控制局面。

男子充耳不闻,忽地就是一阵眩晕,眼见就要失足跌进水里,葬身鱼腹,老翁临机应变,一把把船桨横在沿边,拦腰抱住男子,顺势就一屁股坐在甲板上,疼得他直咧嘴。

“哎……柳公子,你这是何苦呢。”待老翁坐定,怀里捧着个葫芦酒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斜眼瞄这那个霜打茄子似的人。

而那个瘫坐在船头一角的男子,此时却只是怔怔地望着眼前华灯映水、画舫凌波的景象发呆,满目喧嚣只是一幅静止的画轴。而昔日的偎红倚翠,软语温存,亦只是远处珠帘绣幕中的款款身影,再也无法触及。

试想昔日自己所到之地,现如今却只有回忆可言,那又是何种光景?

“柳公子……千万要看得开啊!俗话说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无论怎样……人还得活下去不是么?”老翁在一旁唏嘘感叹道。

“哼……看得开怎样,看不开又怎样,人生如草芥,贱命一条,生死之论又何必妄自强求!”

“这……”老翁一时语塞,挠挠头不知如何是好。

良久,老翁打破了尴尬和沉寂,颤颤巍巍吐出了几个字,“但人活着,终归是自己的事情啊……”

少女亦步亦趋的追随着那只木舟,沿着河堤走了一夜,循迹的情结鼓舞着她迈步向前。其间飞虫肆虐,藤蔓缠绕,也未曾阻拦她的步伐。眼见天边翻白,大地苍茫,满目潇潇然。扁舟一路东去,蜿蜒曲折,已过了汴水。可怜那妙龄少女,怕再有万般缱绻柔情,亦是不能。眼见轻舟渐行渐远,化为一滴墨迹晕开在远处的青山绿水间,又闻得寒蛰声声凄厉入心,零丁洋面尽叹零丁。

少女止住了脚步,轻倚芭蕉。自是知相思渺渺无畔,而离别又绵绵无所绝期。纵使青丝成雪,落花为尘,自己奋不顾身倾注所有的恋也终究抵不过时间……

结局、

面对早已知晓的结局,是缅怀天地的恩赐而潜心叩拜,还是睿智地经营自己潮起潮落的人生?

女低身抽出了自己别在腰间的短笛。羊脂玉温润莹泽,状如凝脂,笛身被打磨的精巧别致,一尺长短,配以棕红色犀牛角笛头压重,古朴神韵隽永留存。朱唇轻启,气若游丝,袅袅的音符便辗转在唇齿之间,哀婉而悠长。

这是一首上古之曲,曲风婉转却不绵长,一反世俗儿女缠绵悱恻、情意绵绵的调式,清冽而不失雅意,一音三韵,绕梁不绝。恰似一只腾空直上青云的鸾,翻云弄雨,长啸哀鸣,当真是回翔九天,响彻云霄。故谓之云:“荡涤之声”

笛音与风相交织,比翼双飞,掠过幽深的江面,拂过飒飒的秋风,最终投入到临渊的深邃中去,迎接这场盛大的离别。

“咦?柳公子听到了么,这笛声……”绿蓑老翁摇晃着船桨,四面环视,花白的头发在风中上下翻飞。

“…………”

“好像……和我在市集中听到的……不一样啊!”老翁挠了挠头,褶皱的面容满是疑惑。

那个双臂交叠,枕在脑后的男子缓缓睁开眼睛,好像还沉溺在酒气中,面上作烧,眼神也不甚清楚,翻身坐起便摸索着要寻酒喝。

“哎——柳公子,切不可再喝了呀!”老翁劈手抢过酒壶,甩在了一边,无可奈何地盯着他,“你听——也不知是哪位世外高人,竟在这荒山僻野吹得这般好听的曲子,呵呵……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呢……”

男子踉跄地起身,无视老翁的一脸沉醉相,晃晃悠悠的走到船头。清风拂面,思绪万千。

抬眼便见莽莽山河,孑然自立;浩水渺渺,雾迷津渡。但觉人世种种,似水无痕,唯有与世独立,偷得一世闲情,方能真正无拘无束的过活。人生苦短,念尽三清梵音,亦无法求得真正的解脱,索性忘得个干净!饮尽千觞,一醉三秋。若再苦苦纠缠于过去,那才真是无味的紧呢……

碧波江上几人愁?落木萧萧未自休。

馥郁美酒空一翁,只得兰舟并心舟。

“柳公子,这……”老翁扯着男子的衣襟,颤颤巍巍道。

“不用担心……”男子释怀的脸上多了一抹笑意,昂着头,把目光送向了遥远的云端,在霞光伊始的地方,一轮朝阳正喷薄而出……

“她,只是在送我最后一程。”

笛音已止,回声却依旧清亮……

尾声

熙熙攘攘的花衢柳巷间,总是不缺寻欢作乐之人,今日也不例外。一个初次进城的愣头小子,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推挤着,随着浩浩荡荡的人流大军,涌进了西街的槐荫广场。一个不留神,也不知是自己绊的还是什么,反正连人带包裹一起飞了出去,摔了个重重的狗啃泥,伏在地上直哼唧。

“哄……”全场爆笑,引来不少人对他指指点点,俨然一副小市民嘴脸。更有甚者,对他上下其手,摸摸脑袋揪揪耳朵,像是看猫狗斗架似的。

“嘘——大家安静,她出来了!”不知是谁扯了一嗓子,惹得全场哗然,都纷纷仰着脖子踮脚张望。

“哪儿呢……哪儿呢?”“不知道啊……你看见了没?”“呵呵……没找着啊”

突然全场都静了下来,仿佛时间静止了般,每一个人都憋着气一脸期待的盯着上面。得此空隙,那个趴在地上的小子方才勉强站起,拍拍身上的土,意欲抬头,却听得一阵依依呀呀之声,婉转幽怨,调律正是一首唐教坊曲。

只见高台之上,一二八少女正襟端坐,手执红牙板,眉眼间略显戚容,潜斟低吟道:“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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