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殇

同事从四川旅游回来，接机回来的途中，聊到了九寨沟、黄龙和峨眉山感叹唏嘘不已，深深陶醉于景点的湖光山色，绮丽秀美之中。但言谈中没有轻松和欣喜，反而带着不少的疲惫和倦怠。“这条线路都被作烂了”，万语千言，一语道破心机。

九寨，梦中的天堂，童话的世界，巍峨的雪山和变幻无穷的秀水，无数次在梦中悄然进入我的梦乡。去年端午期间，单位十余人组团踏上了那一片圣土，穿行在寨中，藤葛拂拂 清瀑飞溅，茂树野花，黄花灼眼，特别是瑰丽而奇幻的潭水如天河珍珠，和我们同一纬度上的水中冲濯的杜鹃，疏密相间的芦苇荡，竟有些处异域而归家的感觉，对“九寨归来不看水”有了彻悟。

如此养眼的山水景画竟没有获得身心的大悦。一路上浓烈的俗商和铜臭气味，把旅途的好心情抵消的一干二净，所见所感，竟是如此灰暗，瑰丽的山水蒙上了厚厚的灰尘。直至今日仍如鲠在喉，被劫持和强奸的感觉竟如此清晰和刻骨。

晚上从省城乘机直飞成都双流机场，夜色笼罩下的2008年春夏忙碌繁重承载了灾区生命线的机场，没有概貌，只有心中的敬仰。

第二天早上有过丰富游历经验的带队，给我们强调了纪律，特别讲到要和导游搞好关系，给我们讲了曾经因得罪导游中途挨冻受饿的亲身经历。乘中巴去往北方的九寨，沿静静流淌的岷江逆流而上，随着导游的指引，一路上已废弃的震时203国道扭曲的筋骨震撼着每一个的心灵；依稀看到远处山坳中已废弃的震时救灾棚静静诉说着昔日的悲痛和温情；被垮塌的山石击中永远开不走的大轿车默默地停在乱石中间；岷江滩边挺立的小楼横亘在疯狂的山石中间，汽车般的巨石砸透房顶冲入房中的“房中石”成为过往游客心中恐惧的梦魇。

导游身材娇小，惹人怜爱。介绍自己是藏族人，初中毕业，在藏族当地也算高材生了，经培训后进入成都的旅游公司上班，可从细腻的皮肤、雅致的五官和玲珑的身材怎么看都像是南方佳丽。成都到九寨将近一天的车程，除了假寐和用餐时间都在导游的莺歌侬语中度过。导游夸赞女人的身材就数藏族最好，特别是宽宽的髋部最能撑起宽大的藏袍，也充分体现了藏族女子特有的豁达和勤劳；导游讲母亲是藏传佛教的笃信者，最大的心愿就是一路长头去西藏的布达拉宫进行朝圣；然后教我们藏传佛教如何磕长头，全车人跟着小姑娘学习，望望车外瑰丽而神秘的藏寨，蒙上了一层浓郁的宗教色彩。讲到藏民的生活习俗，问全车人藏袍如何穿着？是露左臂还是右臂？藏民的阁楼一般三层，人住在那一层？一个一个的哑谜，让一车人竖直了耳朵，七嘴八舌的猜测。最吸引人的还是讲到藏族姑娘挑选对象时，只要姑娘相中了小伙子，男子就要为女家放三年牦牛，然后把牦牛作为陪嫁给姑娘和情男，一车人算了一下，呵！将近四五十万的价格呐，挤眉弄眼的玩笑，“不走了,放上三年牦牛，顺便找个清纯的藏族姑娘。”游客对导游都产生了深深的好感。(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讲到精彩处，导游话锋一转，非常自然的给全车人提出了一个问题：“我们去的九寨是藏区，你们知道到了藏区最吸引人的事什么吗？”游客七嘴八舌，“当然是九寨的水”，“必须要看的是雪山”。导游姑娘略作沉吟：“你们说的都对，但是最该体验的是藏族的歌舞，还有藏民家跳锅庄，吃手抓羊肉。今晚我们到九寨，晚饭后是去看藏族歌舞表演还是到藏民家体验藏族生活那？看演出和藏民家都是180元，两项都参加是300元”。一车人都静了下来，原来前面的讲解都是铺垫，这才道出了关键。“你看，出来一趟也不容易，别留下什么遗憾，还是都去吧，演出挺精彩的，你们快点定下，我给你们早联系个好位置。”全车人沉默着，小姑娘终于沉不住气了，开始三遍两遍的催促并流露出了一些不耐烦，“这规定也不是我自己定的，公司就这么规定的，两项活动你们必须参加一项！”。一车人窃窃私语，最后领队还是决定去看藏族歌舞。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些不快。

游完九寨，归途中，导游没有了那么多的耐心，一上车就告诉我们“我们去黄龙晚上住川主寺，路上要去三个购物店，请大家每个点都下车去购物！”。第一个店是高山水晶购物点，院子里停满了旅游车，购物大厅富丽堂皇，橱柜内水晶在灯光映照下熠熠发光，一瞧价格，放光的两眼就黯淡了，大部分人都悻悻走出了大厅。到了规定放行时间，导游踏进车门，一脸的不快，幽幽的说：“你们真行啊，让我吃了个零蛋！”转脸对司机，“开车走吧！”。全车人默然无声，感觉好像是欺负了姑娘，已经全然没有了来时的欢腾气氛。第二个店是高山药材店，旅友们默默下车怏怏走进店内，几位盘缠宽裕的哥们捡便宜的药材买了点，上车后窃窃：“谁知道真假啊，权当给人家姑娘个面子吧！”。直到开车姑娘都面无表情。第三个店是风味特产店。姑娘提前打预防针：“到这里产品不贵了，都买点吧”，话语中近似有些祈求。这次每个人都花了不少的银子，买了不少的牦牛干等食品。上车后才见姑娘脸上有一点放晴：“走了，开车！”。全车人脸上也都填了些许笑容。

黄龙的天还很冷，回来时导游有点感冒了，但仍尽职的领我们进了牦牛角加工店和竹产品店。不用说，每个店都能被掏走一部分银子。回成都的路上，姑娘躺到了后座上，也许是没有完成公司安排的购物指标还是感冒的缘故，姑娘蜷缩到后座上。让人看着可怜，几个人拿出路途上购买的“羊毛”披肩，轻轻盖到姑娘的身上。我心里什么滋味都有，是对导游姑娘的愧疚，是对自己不是一掷千金大款的自卑，是对旅游公司的愤懑，还是对旅游市场混乱的愤慨……

中巴车送我们到成都的酒店，导游就跟我们道别了，临别凄然道：“这一趟，你们让我赚了不到二百块啊，连工资都没赚到，就算我白陪大家玩了！”幽幽的，让人有点难过。

后两天，赴乐山峨眉山，换了导游，才感觉到原来那个导游姑娘的善良和不易。新任的导游还是老套路，讲了当地的风俗人情，出成都不远，就如我们所料的推荐看天下第一大卧佛或是看演出，每项200元。还是一车人缄默无语，导游就跟审问犯人似得挨个问“你说，去看什么？你那？”。我的感觉是被绑架了，平时最讨厌别人绑架自己的行为和思想，此时有种马上想回家的冲动，一哥们对我耳语，我带的钱已经花光了，哪儿也不能去了。问的是在不耐烦，就都指了一哥们：“他是我们领队，他说了算”。导游瞄上了哥们，一个劲追问要去看什么，看架势恨不得把手伸到到哥们口袋里去。车至高速服务区，哥们下车上厕所，导游紧跟下车，一下车就缠上了。哥们被缠烦了：“我能解完手出来再说吗？”。导游才作罢，无奈经商议，还是去看了演出，没钱的哥们说什么也不去了！

峨眉风景秀丽宜人。景区内又换一导游，进景区就说自己家在半山开了一茶摊，邀请大家去品茶。不能白饮，自是峨眉山茶和自家的中草药得买点吧。没钱的哥们缠的没法，忍疼借200多块买了一副泡酒的中草药。越往下走，卖这种药的越多，到了山下，这种药20元钱竟也卖，哥们脸色铁青，我们安慰：“山上山下的品质不一样吧！”

来来回回，几乎没有一个景点能让人清净一下，卖打猴杆的，卖土烟的，卖酒的，抬滑竿的，没有一个不想把人缠死，这么好的景色经没有勾起我们丝毫的情趣！

时经一年了，这些不愉快历历在目，每每忆起，都犹如鱼鲠在喉，不吐不快。去的游客还在经历这类似的一幕一幕？试问何时旅游市场能还游客一个清净和疗养身心的环境？

好山水竟不在心中留下好影像，每每忆起，铜臭气总会夹杂在山水记忆中挥之不去。我感同刚从这线上回来的同事：“这条路线真让当地作烂了”。

殇情，殇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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