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

癸巳蛇年。大年初二。本该在家里欢享新春的时刻，我踏上了南去的长途汽车。因为心中那一个渴求远行和流浪的心，总会在午夜梦醒时袭击我的思想，我想，是时候了，为这个梦醒寻一个释放。

长途汽车站。人很多，不知道这些即将和我一样离开的人是奔向家乡还是奔向打工的城市。我原本以为寂寞的车站，因为这些人声鼎沸而变得充满欢欣和愉悦。

我的第一站是上海。这个国际化的大都市在我的心中一直未曾有过深刻的企盼。东方明珠，外滩，南京路商业街，陆家嘴。这一切让我周围的朋友疯狂向往的著名地点都引不起我的一点兴趣，也没有一探究竟的欲望。所以这一次到上海也只是我向南旅途的一个中转站，在这休息一晚后，我将去往乌镇，那个从电视剧中惊艳一瞥的古镇一直让我魂牵梦绕，期望去那里感受刘若英曾经初恋般的心情。

从上海到乌镇。两个小时的车程，在车上和一对夫妻相谈甚欢，得知他们没有预定客栈，我便把自己手机内储存的乌镇民居客栈电话给了他们。到达乌镇时，天开始阴暗下来，寒气阵阵，刚从温暖的空调车下来的我一边打着哆嗦，一边等待客栈老板来接。由于乌镇景区的制度，晚上九点之前进入景区需要门票一百元，而九点之后就可以免费进入了。我的行李让客栈老板拿进了园区，在这一点上，行李要比我幸运，它可以早我一步看到乌镇的面容。没有了行李的累赘，我也落得轻松，慢慢沿着西栅的马路向前走去。乌镇景区分东栅、西栅、南栅和北栅，南北两栅正在建设中，所以没什么可看的，西栅主要是商业区，和普通的小县城没什么区别，只不过精致小巧了些。步行到西栅，不少商家都已经开始开门做生意了，没多久，我们就被一个热情的饭店老板娘拉进了她的店内。无论是之前到的西塘，还是现在的乌镇，我发现古镇的小店主人都很热情，只要见到有人从他们家门前经过，就赶紧跑出来招呼：吃饭啊，有面也有炒菜。热情洋溢的笑脸让人心里暖暖的。也许这也是江南小镇的一大特色。

吃完饭，沿着河边缓缓走回东栅。彼时已是傍晚，薄雾笼罩河面，透过如梦似幻的这层薄雾，看到对面人家渐次亮起的昏黄的灯光，有种如在梦中的感觉。抬头看是一片以天空为背景的树叶剪纸，生动如画。看到旁边巷口有灯光透出，好像还有店铺未打烊，迈进去，发现是一间酒铺。朴拙的圆肚酒壶一排排整齐码在货架上，还有包装精美的青花图案与之相映成趣。梅花酒，青梅酒，三白酒。美丽的名字引诱着我想一尝究竟。老板倒了梅酒一些让我品尝，酸酸甜甜的，滑下喉管时有一种沁凉的感觉，同时喉咙口顿觉一阵火辣，但转瞬即逝，留下韵味无穷。老板接着又为我倒了一杯茶，杭白菊，几朵白色的小花盛开在简陋的一次性杯子内，淡雅的味道让我为之沉醉，与刚才的梅酒是截然不同的感受。古人说浅茶满酒，在我看来，茶酒都浅一些，方能品出其中蕴含的深味。

夜宿乌镇客栈。说是客栈，倒不如说是民居更合适。都说浙江人聪明，有生意头脑，的确不错，就连质朴的古镇居民都懂得这个道理。借着地理位置的优越，乌镇内的多数人家都把自己家修整了一下，布置成具有小镇特色的客栈。虽然房间不多，却也饶有趣味。我所预订的客栈处于一个名叫染店弄的小弄堂里，沿着仅容一辆电动车通过的狭窄小巷，我找到了客栈。这家客栈过于小巧，仅有两间房。房间内家具一应俱全，但却让人有种穿越的错觉，大部分的家具都很古旧，是我曾在旧上海的年代剧中曾看到的物品。这些散发历史气息的物品在灯光下泛着朦胧的韵味。看到桌子上铺着玻璃，发现玻璃下面是一组老照片，黑白照。我起了兴致，细细端详，发现其中一张军装照竟然很像周杰伦。我大叫：老板。戴着黑边眼镜的老板瘦小的身材有些微驼，脸颊深深陷下去，我问他：这是您年轻的时候吗？老板洪亮的嗓音哈哈大笑，是的，我说老板您年轻的时候太像周杰伦了。老板说我儿子也说像。我说您不介意我拍下来传到网上吧，老板说当然不介意，我就出名了。老板爽朗的性格让人心里舒坦。(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透过窗口，能看到对面蓝色的屋顶，老板娘说当年刘若英就在对面染坊拍戏的，还到我家上厕所来，只有我们家最干净，我问老板娘可曾见到刘若英，老板娘遗憾地说没看到，当时她正好出门了，听她老头说的，当年刘若英还没这么好看呢！

好好休息一晚，我打算早起去看看早晨的乌镇，听人说乌镇的早晨和傍晚是最有看头的。清晨的乌镇，如同一个寡言的少女，安静而内秀。有妇女在对面河边洗衣服，我很好奇她都不会觉得水冷吗？旁边的一户人家主人似乎颇有生活情趣，在阳台种植了一些植物，红色花朵掩映其间，煞是好看。

沿着青石板小路，我缓缓向前走着，随处可见手拿单反的青年，大大的镜头对着乌镇的每一个角落，也许他们期许将乌镇的美全部装进这个小小的镜头里，但乌镇又岂是如此的媚俗，所以一批又一批的人来了又去了，而它依然一如既往。沉默，端庄。

问一位倚门而立的古稀老人，立志书院在哪条巷子里。老人低垂着眼帘，用手指向前方，却不发一语。我致谢后向前走去。

站在立志书院门口，我似乎可以看到文在这个晨光乍好的早上，将东西厢房的门渐次打开，让阳光涌进这个飘满灰尘颗粒和古旧书香的的房间。讲解员说立志书院并没有书，当时只是为了拍戏而特意设计的，不过这里的确有一个书屋，叫晴耕雨读。我顺着讲解员手指的方向，找到了晴耕雨读。这真是一个美好的名字。晴天耕田，雨天读书。他们将生活安排得如此充实丰满，诗情画意。

站在乌镇汽车站的候车厅内，闻到了刺鼻的汽油味，这让我多少有些难受，快速从包里拿出晕车药，手边没有水，于是就将那丸小小的白色药片直接放进嘴巴里，希望它可以顺着我的咽喉滑下去，不会造成我的一丝痛苦。但事实总是事与愿违，那片药居然停留在我的口腔内，并且慢慢溶解在全身上下唯一一个具有感知五味的器官上，我的舌头在那一瞬间有蜷缩起来的欲望，我可以感受到五官此刻肯定也开始扭曲，因为那极度的苦。

汽车开始启动时，我反应过来，下一站是扬州吧！烟花三月下扬州。但愿那里也如乌镇般拥有明媚的阳光和醉人的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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