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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小记

2010-06-13 13:49 作者:庄壮  | 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船驶出码头,越过湖上大小琪山进入外湖。此时,船主照约定停下发动机、升起一面帆。我们的“浮生一日”——舟游太湖就此开始。

此前我也曾多次来游览过太湖,可每次不是站在鼋头渚上眺望一番,就是和许多不相干的人同乘一条大游艇,按指定的航线、时间,象征性地在近处湖面绕上一圈,再不就是和几个嘴馋之人到东山、西山品尝鲜果,从未像今天这样:自由自在“泛舟”于湖上。

这次因为来无锡参加学习兼疗养,被安排住进中犊山度假村(即过去的太湖工人疗养院)。中犊山坐落在太湖里,以二泉桥和陆地相通,与鼋头渚、鹤顶山等紧邻。白天,山上语花香,处处秀色堪餐,入,遍地灯火,岸上湖中辉映,而我所入住的宏远楼,窗含湖光山色,灯月星火,门纳鸟鸣涛涌,习习湖风,这些令我兴起了舟游的念头。于是,电话邀约数友,再请熟人帮忙联系游湖的船。

这是一条木制的机帆船,不仅外形漂亮,而且船楼上的客厅,敞亮,视野开阔,里面的设施和布置也简洁、雅致。我们看了之后,都觉得不错。经过协商,船主将船租赁一天供我们以游,中午为我们提供以湖鲜为主的午饭,太阳落山前返回。我附加一条:船出港后,就关掉发动机,张帆自行。因为是熟人帮着介绍的,价格商量好之后,我们就一次性将钱交付了船主。

船主是一对夫妇。男主人约30出头,身材中等偏高,皮肤有点黑,看上去很健壮。他很少说话,通常只是笑笑。船娘看上去约20多岁的样子,短发,体恤,牛仔。朋友中一位是懂画的,见了之后,开玩笑地说:她的身材像是画出来的。

船启动之后,船娘就开始为我们忙乎:先是给我们每人沏上一杯茶。沏茶的时候,她用一口韵味十足的吴侬软语告诉我们:茶叶是太湖东山上的碧螺清明以前的。接着,为我们端上瓜子、送上枇杷、杨梅等。在枇杷、杨梅摆上桌时,她分别用手指捏起一个透紫的杨梅和金黄的枇杷递到我们眼前,告诉我们这些都是在太湖东山现采的,很新鲜。因是近距离,她伸出的手指,让我想到了传统文学中的“芊芊玉指”。这颇令我有些好奇,觉得一个船娘不应该有这样漂亮的手,便随即抬眼循手向她脸上“窥”去,没想到眼前的船娘竟是个弯眉大眼、明眸皓齿、脸上有着一对迷人小酒窝的美人。(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在帆力作用下,我们的船孤帆只影,像一片苇叶似地漂浮在烟涛微茫之中。四顾茫茫,水天一色,偶有一些高大的游轮,从远处湖面犁出白色的浪花向我们驶近又远去;间或还有一些如我们一样的帆船,鼓着白色的风帆,在近处或远处的湖面上出没。一些不知栖息于何处的鸟儿,舞着洁白的翅膀,在我们的船前船后,在浩淼的水天之间,优美的飞旋。

万顷茫然、浩浩如虚,这让我不禁生起感慨,慨叹起自己的渺小和微不足道来。而就在我触景伤怀之时,漂浮着的船儿,像是把握了我的心思,又悄悄飘进俏立于湖中的峰峦秀壑之中,让我眼前现出另一番景象:峻岭披着白云,幽壑挽着轻雾,水光潋滟着青翠,波涛涌出礼花,拔出水面的一座座山峰,清润秀湿,如在沐浴。

山水相依,如此完美!我对朋友说:天下再没有比太湖更美的湖了。论雄大,她有三万六千顷,浩瀚于吴越之间;论色秀,湖中有如此般的云岭雾峰七十二座,湖畔还依绕着鼋头渚、鹿鼎山等山峦峻岭;论经济、文化,早在清末,无锡知县就曾言:太湖“包孕吴越”,不仅孕育了无锡、苏州、宜兴、湖州等历史名城,还使之成为富贵繁华之地;论人文历史,早在西周之初,被孔夫子誉为“至德”之人的泰伯,就三让天下,只身来到太湖(无锡梅里),创建了吴国和吴文化……

看来先生对太湖很了解啊。

我话音未落,却见漂亮的船娘围着围裙,提着水壶站在了我身后。她一边为我们续水,一边微笑着说。

船娘离去后,坐在对面的朋友忽然问我:

你看她像不像一个人?

谁?

素云。

素云?为什么?

素云是个船娘,她不也是吗?漂亮又大方,这和素云还真有点像。就是不知我们这位船娘有无素云的酒量和豪爽。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们不妨请她和我们一道,以探个究竟。假若真似素云,舟上得此佳人观湖、助酒,岂不妙哉!快哉!

我说,初次见面,不可造次。况人家先生同在船上,亦不可。

朋友说,这事他有分寸,让我们别管。

另一位朋友疑惑地问道:你们说的素云是谁啊?

怎么,你连素云是谁都不知就来和我们一同游太湖了?对面的朋友听问,笑着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一本书,说:我念一段你听听吧。说完,他故意清了清嗓子,翻开一页念道:

于是相挽登舟,返棹至万年桥下,阳乌犹末落山。舟窗尽落,清风徐来,绒扇罗衫,剖瓜解暑。少焉霞映桥红,烟笼柳暗,银瞻欲上,渔火满江矣。命仆至船梢与舟子同饮。船家女名素云,与余有杯酒交,人颇不俗,招之与芸同坐。船头不张灯火,待月快酌,射覆为令。素云双目闪闪,听良久,曰:“觞政侬颇娴习,从未闻有斯令,愿受教。”芸即譬其言而开导之,终茫然。余笑曰:“女先生且罢论,我有一言作譬,即了然矣。”芸曰:“君若何譬之?”余曰:“鹤善舞而不能耕,牛善耕而不能舞,物性然也,先生欲反而教之,无乃劳乎?”素云笑捶余肩曰:“汝骂我耶!”芸出令曰;“只许动口,不许动手。违者罚大觥。”素云量豪,满斟一觥,一吸而尽。余曰:“动手但准摸索,不准捶人。”芸笑挽素云置余怀,曰:“请君摸索畅怀。”余笑曰:“卿非解人,摸索在有意无意间耳,拥而狂探,田舍郎之所为也。”时四鬃所簪茉莉,为酒气所蒸,杂以粉汗油香,芳馨透鼻,余戏曰:“小人臭味充满船头,令人作恶。”素云不禁握拳连捶曰:“谁教汝狂嗅耶?”芸呼曰:“违令,罚两大觥!”素云曰:“彼又以小人骂我,不应捶耶?”芸曰:“彼之所谓小人,益有故也。请干此,当告汝。”素云乃连尽两觥,芸乃告以沧浪旧居乘凉事。素云曰:“若然,真错怪矣,当再罚。”又干一觥。芸曰:“久闻素娘善歌,可一聆妙音否?”素即以象箸击小碟而歌。芸欣然畅饮,不觉酩酊,乃乘舆先归。余又与素云茶话片刻……

先生读的是沈复的《浮生六记》吧?好雅兴呀,出来玩儿还不忘带这样的书。

船娘从底舱走上来,一边收拾桌子通知我们准备开饭,一边说。

朋友一听马上合起手上的书,很惊讶地看着船娘问:

你也知道沈复?知道他的《浮生六记》?

《闺房记乐》中,沈复不是说他喜欢在盛六月和芸娘住在沧浪亭莲居西间壁度夏,喜欢那儿的老石榴树吗?我家过去就住离那儿不远。

这么说来,你和沈复还是邻居了?你也读过他的《浮生六记》?朋友继续惊讶地问。

我在中文系读了四年书,又是沈复的邻居,读这样的书很自然的呀。

中文系?那你……

你是想问我怎么会在这船上讨生活吧。这事说来话长。你们先吃饭,吃完了有兴趣,我再和你们聊。只是……

“只是”什么?朋友接着问。

只是你们以后若再来,希望能继续照顾我们的生意呀。船娘笑着说。

那自然!不过,你先要答应我们一件事:中午和我们一道用餐……

不光你,还有你先生。我紧着补上一句。朋友狡黠地看了我一眼,马上接我的话头说:

对对对,还有你先生。

他吗,她用手指向驾驶舱说:要驾船的,不可以饮酒。

那就你!就这么定了吧。我们以后一定还会再来,而且介绍朋友也来。

那就谢谢你们。你们先用着,等菜上齐了我再过来。

说话间,湖面上弥散开一层薄薄的雾,接着又飘下绵绵细。雨雾中的湖面,看似就像是被笼上了一层轻烟,朦胧而迷幻,有如诗意般氤氲缠绵。这样的“烟雨”,加上船娘满口吴侬软语,让我们感受到了一种江南的魅力。 [1] [2]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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