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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气

2013-01-26 21:30 作者:惠老旺  | 1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年气

小时候家乡穷,我家更穷,却老盼着过年。因为只有过年才能吃点好的——也不过是蒸点麦面馍和萝卜包子。再就是在那穷困潦倒中能听到热闹的锣鼓——我到如今也觉得奇怪,那个时候那样的日子,却怎的就兴起了那样的规矩——-大大小小的自然村都置办着一套锣鼓。大年三十,各村相继敲响,仿佛向世界宣布,年来到了。

这就是那个时候我们说的年气。

人说越穷越有讲究,即所谓“穷讲究”。年气讲究来得越早越吉利。一过腊八,就念叨着说,“小娃家,嘴甭馋,过了腊八就是年。”为了让年气早来,腊八饭吃得很热闹,天还不明,就有送腊八饭的敲门。讲究着给各家各户送,比谁家的饭香、谁家送的早。其实那腊八饭就是平常吃的“两米面”,汤里下些许小米或苞谷糁,然后把面条煮进去,调点用豆腐、红白萝卜和葱炒的臊子。家道好点的有点荤腥。就这么个吃法烘托着让年气来呢!

接下来的第二个年气高潮就是“淘麦子,磨白面”。那几天,村巷里渐渐热闹了起来。一街两行的男男女女,满脸的喜气满嘴的日子,说着一年又一年的话。有的在太阳坡里显摆着自家麦子好,有的担水、支瓮、淘麦子,水满到处流,也没有人提意见。一切都讨着年气。再穷的家也要想办法弄二斗麦子。平时他们吃的是杂粮馍,间或之间吃顿纯麦面的面条。能穷一年不穷一天(过年初一)。大过年的咋说也得蒸点麦面馍和萝卜包子,吃顿豆腐萝卜饺子。那个时候,夹上口袋寻着借年麦的总有几家。我家就在其中。每当父亲出门,我们就心存希冀————仿佛喜儿唱的那样,“我盼爹快回来,欢欢喜喜过个年……”有借了年麦回来的,满村巷里的人都喜悦着说,这下大家都好好过年……长大以后,就觉得我们那年过的辛酸,却倒很有一番人生况味。

腊月二十三,年气到了高潮。这天是灶爷回娘家的日子。吃毕下午饭,家家烙坨坨馍(烧饼),给灶爷的香台上点上蜡烛,烧着香,献上热坨坨馍和皂糖。小娃们东家入西家出的跑来跑去看稀奇,把年气散的满到处都是。到送灶爷上路的时候,大人叫小娃们跪下,然后把灶爷的画像和“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的对联一齐揭下来,边烧边磕头,并喃喃地希望灶爷把吉祥带回来。小时候只是觉得这些程式很有意思,所以也很虔诚。灶爷一走,家家忙开了扫舍。这个规矩虽说仍然有许多封建迷信的讲究,但毕竟养成了一个好的习惯。除旧布新,新年得有个新气象。经过几天的大扫除,家家面貌一新,连环境也有了非常生动的新年气氛。(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大年三十中午,村里的锣鼓家伙就敲开了。先是一阵激越的鼓调,叫《埋伏》,咚,咚咚,咚不弄咚哒咚咚……有种催人奋进的喜悦感觉;揭下来鼓调就舒缓了,当当当,即啪即,即啪即啪即啪即……这会村上那些识文断字的先生们就知道该是时候了,他们摆了文房四宝,各家各户拿了红纸,来找他们写对联。除了各家大门口的对子是根据情况让先生们现场编写而外,那些给灶爷、院落、门外、卧室甚至一些用具上贴的红帖子上写的大多是一样的内容。比如,灶爷一般都是“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或者是“一家之主,千年赐福”之类;院落都是“满院光”;门外是“出门见喜”;老人的卧室大都是“身卧福地”或者“老者安康”;面缸上也要贴上“取之不尽”。三家有辆马车,车厢的两边也贴着一幅小对联“日行千里,走八百”我那时就觉得好笑,心说“净吹牛!”后来才懂得那是吉祥的祝福,是一种乡俗文化。这种文化延续着年的喜庆和文明,让人们在艰难的岁月体会到社会进步的脚步声并享受到欢乐。年气越浓意义就越大。

(2013年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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