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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的记忆

2013-01-24 21:16 作者:可好可好  | 1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我的家乡在武宁县罗坪镇东边村的塘边,离开自己的家乡有四十多年了。村庄是一九七一年库区移民后靠新建的。七三年,我推荐到九江教育学校读书去了。毕业后几乎没在塘边长住过。可妻子的村庄我却记忆很深刻。

我妻子的村庄,在船滩镇石坑村的岭下。七四年,我一参加工作就分配在该村(那时叫大队)包队。岭下,全镇(那是叫公社)都知道这个地名。因为小(一)型邓家源水库就座落这村的尽头。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全公社的重点水利工程大会战,连续五年都发生在这里。一九七三、七四年,高峰时全公社集中三五千劳力上阵。那壮观场面,只有发生在那个时代。小山沟里,红旗招展,人声鼎沸,炮声隆隆。那么大的水利工程,没有一点机械化,全靠人力肩挑背扛,大坝的核心墙是用土筑成,碾压都是靠牛踩或人工夯实。岩石开采,尽管有炸药,但要靠人工打眼。劳动强度之大,可想而之。那时干部每餐定量只有四两米,还要参加集体生产劳动,八磅大锤,我能一气打二百下不歇。会战时期,全村埋锅造饭,到处冒烟,好似军营驻扎,能够容人的地方,没一处是空的,充满生气。因此,该村庄依托水库,水旱无忧,惠及农庄。村里的基本口粮比邻队要强一些。那时口粮大多都不富余,日子过得紧巴。

这个村庄,除了水利,自然条件较差。笔直一条源,纵深五百米,喇叭形,垅口是村口。最宽处不过两百米。垅底为田塅,中间一条溪,两面的山,虽然不高,尽是风化岩,只有矮丛,没有乔木。裸露的地方多半是流沙。山坡上有些挂壁地,难长庄稼。紧贴村口西,有棵古老的樟树,树旁有一口池塘。村庄就在樟树后山拐的开阔地。进出的人们都要从树底下经过。村里人都把它奉做神灵,是当然的迎客树。来有客人,到树下瞭望;送客出村,在树下挥手告个别。人们都相信风水,家运寄托在它的身上。连小孩子哭闹,也要到树下装个香,表张纸在树上,上面写着“天皇皇,地惶惶,我家有个好哭郎,树下人过念一遍,一觉睡到大天光”。人们对生活的寄托,可见一斑。

妻子家有两栋房子。老房子,就在古樟树对面的坑背。这座房子有些年头了:木制青瓦,大木柱,大爽墩。天井,上下两重。文革期认定是清代的建筑。“破四旧”时将厢房上的木刻铲掉了。残留在木梁高处的雕花,清晰地印制了艺术的水准,标志着这座房子的原主人是村里的富户。屋子左右厢房,住着两户人家。我妻子家住在右边,由于人口增多,岳父在旁边加了三间干打垒的土房。老屋,后面靠山,茅竹成林,门朝西北,前面一条小溪,从水库里出来的水,堪称农夫山泉,清明透切,喝上一口,还有点甜。溪宽约五六米,架起一座木桥。虽说是桥,其实是三五根大小不一的杉树,串成的木跳,桥面约五十公分,前后两扇,桥高三四米,桥墩立两根树,人字状,桥面颤颤悠悠的,惯了四五岁的小孩都敢过。屋的下游,有一口围堰,不深不浅,用来灌溉,算得上全村最大的水面,正好洗澡。小孩子最快乐的是摸鱼捉虾。便当洗涮,岳母连猪栏栅都常擦,家里干净清洁。由于水库的修建,渠道从后山通过,且高过屋脊,岩石风化,渠水漏进屋子里,无法居住。一九七八年国庆,我与妻子成家后,仍然常去岭下。这年春节,岳母全家住进了村口西边拗头下,新起的一栋明五暗十的砖瓦房。新屋临公路,但缺水,用水仍然要到老房子对面的水井里挑,来回三百余米。每次到岳母家,我第一件事,就是帮助挑满缸里的水,岳母常夸我勤快。后来,我在屋后凿了盆面大的池子,蓄住岩逢里沁出的水。量大时,也能满足一家人的使用。我的两个小孩,幼儿时基本上都是在这屋子里长大的。对岭下的美好回忆都产自婚后这座新屋里。

岭下,村口三人牵手合抱的空心的樟树,标示着这是个古老的村庄。村庄有一百五六十人,李姓为主,务农为生。文革期,村庄里不讲宗祠,只讲血亲。斗地主、批坏分子,照样的进行。村庄里没有集体祭祀活动,但遇丰收年份,到了年底,全庄的人也集体打打牙祭,亲热劲头就像过大年。

生产队里讲究集体出工。一块旧犁头或犁壁,挂在樟树上,当钟。队长一敲,上工的男男女女就从自己家门口稀稀拉拉的出来。男女在一块干活,常常嘻嘻哈哈的笑声装满山垅。快活极时,男女撒起疯来,女社员瞄准好色的男劳力,围起来把他的裤子扒下,让那阳具挺得老高老高。那轰然震山响,连山雀都惊得四飞。队长一招呼,女的提前半小时,回家做饭。那时乡村寂寞文化落后,日守阳光,守油灯。男子做法,女人宽容。男人打女人的主意是:一要功夫闲,二要慢慢谈,三要下得顾,四要下得蛮。女人接招的挡箭牌是:“贞洁女就怕痴情汉”,间接表达了女性的渴求。仓库里、草垛旁、树下草丛,常有传出风流之事。针对农村存在的陋习,那时的法制规定很严:打军婚家属主意的,必坐牢。干部生活作风发生问题的必惩戒。普通社员出现这件事,动则游行,画黑脸,驮破鞋,批斗。尽管这样,村民的生活还是暗流涌动,总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大家在一个村庄里,陈年往事,牵不长,踩不烂,常被放下。邻里相处,借力相帮,连杀个年猪,都免不了请人捉猪尾巴,完事要请一桌下水,宴请帮忙的人。红白喜事,做屋架马,更是全村庄男女劳力帮着张罗。村里人帮忙,只图吃喝,不要工钱,叫做帮工。做屋之类的工比较多,以工换工,叫做挽工。全村人,就像大家子。那个年代,谁家都缺少不了这种人力的补充。正是这种补充,才弥合了村子人的向心力,构成一种特殊的乡村民俗和文化。村里的人就在这种氛围中生生不息。

随着改革开放,离开村里的人越来越多。青壮年基本上不在村里,外出上学、打工求生,不易相聚了。不说集体劳动的场面不见了,就连帮工和挽工这种维持乡村人文的根基,基本上坍塌了。尽管乡间的房屋、道路,出现了崭新的变化;可村口的樟树,因新农村建设,把古树旁的小塘口用水泥填平了,古树吸不上足够的水分,正逐渐枯萎。其象征了,乡村民俗和文化正静悄悄的在发生巨化。国家目前正大力提倡小城镇建设,结果会使部分村庄荡然无存,人们回不去自己的乡村了。尔后家乡在人们的概念中:可能是一栋楼,一个小区;或是一个镇,一个县;甚至是一省,一国。难以见到乡村祖居的屋场。村庄的构成将成为乡村历史的回忆。

在这里我呼吁:有文化、有能力、有志向的青年,拿起你的笔,举起你的摄像机,迈开你的双脚,到自己的村庄去抢救部分民俗和文化,以对历史有一个交代。这是本文作者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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