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的苦果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店铺，但是忙起来也累的要命。盘点货物，看看哪一种卖的快，还剩多少，是否需要再进货；哪一种货卖的少，还剩多少，是不是返回商家；看看整体的商品摆放效果，是不是舒适大方，不合适的重新摆放……一天忙碌下来，也累的不轻。
日子就这样慢慢的过去。有时，一些触动心灵的事如同投入平静湖中的石块，会荡起一圈圈的涟漪，让生活中出现点温馨的，或者酸涩的回忆。
秋季的一天上午，我坐在店里正在看书，一个大约有五十来岁的妇女在店门口探着身子往店里面瞅，看看这边的衣服，又看看那边的，瞅了一小会就进来了，瞧瞧这个，瞟瞟那个，最后看中了一个小男孩的夹克，那个夹克是去年积压的，只见她用手捏捏，拽拽，拿起来对着太阳看看。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之后，突然把衣服放下，转身就走到了店铺门口，扯起嗓子就喊：“青山家的，来看看这件衣服怎样？！这里的衣服还行。”
一小会，只见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姑娘，抱着一个一岁多一点的小男孩进来了。那个少妇上身着一件浅红色的小西服，配着一件到膝盖的黑色裙子，穿着黑丝袜，一身的阳光气息。小男孩白皙的脸庞，一双小手胖乎乎的，正咿呀学语。那个少妇进来后，看了看摆放的那些衣服，直接就挑选了今年最流行的那一件纯棉料子的上衣，颜色和款式都是最好的。她拿着那一款问我：“老板，这一件多少钱？”
“三十八元。”我回答。
“还能便宜吗？”(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可以。”
那个年龄大一点的妇女显然不太满意她的儿媳妇挑选的衣服，嘴里直嘟囔：“那个样子不好看！价钱又太贵了！”但是不论她怎么嘟囔，她儿媳妇就坚持要买自己选中的那一款。我就在中间调和：“你们商量一下，看看选中哪个款式，我就给哪个款式的衣服便宜一点。俗话说，一分钱一分货嘛，价钱高自然有价钱高的理由，孩子穿着漂亮，舒服。”那个年龄大的妇女连连点头，“对，对，价钱高自然质量好！”说着说着，突然紧紧地盯住我，好像在观察什么似的。把我瞧的一头雾水。
“你是高某某吧。”
我一愣，“对啊。你是……”
她一拳头垂在了我的胸口，“我是彭某某，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咱俩还是同位呢！在田家庄小学，咱们的班主任是彭老师！”一脸兴奋的说完后，我才突然想起来了。怪不得刚才看着她有点面熟呢。
那时我们上学就是一种奢望，好几个村庄联合起来，挑选几个上过初中的人当老师，也就是以前称为“民师”的。那时有好多和我差不多大的，不少在家里帮大人在田地里劳作，像我能坚持上学的没有多少。我们四个村庄联合起来，同班的同学也是寥寥无几。记得我们五年级一个班，总共才有二十来个学生。我的同位就是她。记忆中她清秀的瓜子脸，眼睛大大的，说话声音比较小，有点害羞的样子。她姊妹好几个，还有一个弟弟，她弟弟那时大约有四五岁。可能她家的事比较多，她经常领着她弟弟来上课。有几个好事的同学每次见到她领着弟弟来上课，就起哄她和我，“你看，高某某和彭某某真像两口子，孩子都领来一块上课哩！”每逢这时，她的眼里都会闪着泪花，那时的我会毫不客气的抓住起哄的同学一阵狂揍，反正那时我的成绩很好，老师偏向我，即使我犯了错误，老师也不会怪我的。
五年级临近毕业的时候，她就不上课了，听其他的同学说，她出嫁了。那时听到那个消息时感到不可思议：她才不到十四岁啊！第二年我上了初中，在一个假期里，看见她推着自行车，自行车前面有一个小孩子，我问她小孩子是谁的时，她说是她的孩子，那时她才十五岁！看着她稚嫩的面孔，再看看她前面嗷嗷待哺的婴儿，说不出的滋味。
转眼间二十多年过去了，火热的青春已不再，苍老衰败随之而来。人到中年了，才在小小的县城里再次相见，早已物是人非了。这二十多年来，我外出求学，毕业后在下面的乡镇工作了接近二十年，以为就这样终老一生了，谁料阴差阳错，稀里糊涂的搬进了县城；而她在小小的年龄就做了人夫，相夫教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印迹。
这青涩的苦果，谁之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