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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地恋歌

2012-10-13 17:12 作者:东东  | 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草地恋歌

故乡那片草原位于著名的毛乌素沙漠的边缘,大得一眼望不到边,每年一到季,满山遍野盛开着马兰花。马兰花下面溪水潺潺,寸草茂密,人踩上去犹如地毯一般。

草原北邻有名的巴嘎淖,是个天然的淡水湖;草原的西边与南边紧挨毛乌素沙漠,其实也不叫沙漠,是起伏不平的沙丘,长满了沙蒿、沙柳、红柳、等灌木,当地人将这一地貌称之为“柳芭拉儿”。成群的马、牛、羊犹如珍珠一般撒落在这片草原上。

这片草原名叫石拉驹滩,因人而得名。草原方圆几十里就住着一户姓石的人家。当年的石老汉就是石拉驹的后代。由于地理位置的优越和独特,石老汉是当地有名的大牧主,他家牧养的“野牛”不知其数。实际就是我们家养的那种黄牛,但因常年在“柳芭拉儿”里生活,野性十足,见人就跑,所以称之为“野牛”。

石老汉育有三男四女,一个个出落得如花似玉,后又一水水儿娶回三个漂亮媳妇,因此当地流传着这样一句顺口溜:“石家的女子不用看,放马汉攒下一圪旦,房后尿成冰圪旦,烟灰磕下二斗半”。

草原四周的人们每年都要组织劳力到这片草原捡牛粪。那年刚入夏,正当马兰花盛开的时候,生产队又组织了七八个猴小子,由大我们好几岁的二牛哥带队,赶着两挂二饼子牛车,慢悠悠地开进了那片草原。(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二饼子车是用木头制作,两个车轱辘像烧饼一样,没有轴承,匠人们打几根铁键嵌入车轴内,车辕上挂个油葫芦,走个一里半里就用油刷子给车轴刷一次油,拉起来非常笨重吃力,好在老黄牛是不遗余力的,这是那个年代唯一的运输工具。

二牛哥性子急,手里拿一根棍子老是抽打老黄牛的屁股,但老黄牛心里有它的总主意,路,还得慢慢走!

赶着二饼子牛车的二牛哥和三顺哥耐不住寂寞,就一递一句唱起了他那二流水水调:

石拉驹滩数谁好

兰花妹子二旦嫂

麻阴阴天气雾沉沉

妹妹哭成泪人人

你在那圪旦上我在滩

见不上妹妹好心酸

你在那东来我在那西

巴嘎淖把咱俩隔在两头起

三十六眼窗窗门朝南开

捡牛粪的哥哥你回家来

清粼粼的凉水熬红茶

有了妹妹我不想家

晌午时分,我们的二饼子牛车终于到了石拉驹滩石老汉家。石老汉一家热情接待了我们,并腾出一间房把我们临时安排住了下来。

石老汉的二闺女石兰花看见她的心上人二牛哥喜出望外,跑前失后帮我们收拾家,时不时瞟一眼二牛哥,我一看,石兰花确实长得漂亮,柳叶眉、杏壳嘴、高鼻梁、花眼皮,正值妙龄十七八,出落得活脱脱就像一朵兰花花。

二牛哥也是一表人才,高挑的个头,浓眉大眼,瓜子脸,薄嘴唇,一看就是个老实本分的好后生。

第二天,我们便到草原上捡牛粪,走到那片草原时,正值日上杆头的时分,沉寂了一的草原开始蠕动起来,一群群牛羊开始向草原移动。寂寞空旷的原野,一种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伴着诧紫嫣红的朝霞扑面而来:

马里头挑马不一般般高

人里头挑人就数二牛哥哥好

满天星秀一颗明

全村村就挑中你一人

唱歌的正是情窦初开的妙龄少女石兰花,她骑一匹高头大马,手持一把牧羊鞭边走边唱,细腻婉转的腔调带着风声、带着土声、更带着心声,那声音宛如在我眼前摊开了一幅朴素的铅笔画。看来石兰花是有备而来,她的歌唱完全是冲着二牛哥的,是一种极具挑战性的歌唱。我们一群猴小子瞎起哄道:"二牛哥,来一个,""二牛哥,来一个。"二牛哥无奈之下鼓足勇气亮起了他那宏厚高亢的男中音:

黑格顶顶头发白格森森牙

毛活露露花眼眼该叫哥哥咋

二细萝子萝白面

你才是哥哥那牵魂线

石兰花那银铃般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牵红线拴住哥哥你

有家有口你不想回

二牛哥也不示弱对道:

二饼子牛车拉干柴

你要愿意就快点来

草原上的人是从不避讳谈情说,他们的爱情就是这样直白,这样毫无粉饰,他们敢爱敢恨、敢做敢当。当天捡完牛粪回到石老汉家,石兰花时不时与二牛哥搭讪,并眉来眼去,暗送秋波,一来二往便有了下文。

夏天天气闷热,我们七八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热的要死。于是乎,在石老汉的提议下,晚上睡觉干脆就搬到了房对面的沙坡坡上,石老汉全家一滩滩,我们捡牛粪猴小子一滩滩。当天晚上浩月当空,繁星点点。劳作了一天的石老汉早已进入乡,可捡牛粪的猴小子们连一点睡意都没有。这时候只见二牛哥偷悄悄地弯着腰,红赤条条就跑到了石老汉家那一滩滩……

万籁静寂的原野,一轮明月斜挂中天好像笑弯了脸,满天星星仿佛在不停地眨巴着眼。正值青萌动期的一群捡牛粪猴小子屏声静气、立起耳朵想听出点什么动静来,但什么也没听见。只听见池塘里的青蛙在不停地歌唱,漫山遍野的知了在使劲地欢呼!

第二天我们照常到草原上捡牛粪,只是今天又多了一个话题。二牛哥与兰花花的偷情,成了这群半大猴小子们耍戏的把柄。

三顺哥先挑起话头:“昨天黑夜看见个鬼,偷偷摸摸就钻到了人家被窝里”。

铁旦哥干脆直接点破主题:“拌汤捞饭热热儿的,抱住妹妹暖暖儿的”,“干柴遇见火,兰花妹妹抱住我”。

这群猴小子你一句他一句戏谑二牛哥,说得二牛哥不好意思,只是憨憨地笑,时不时来一句:“你们猴小子知道个甚”?“长大以后你们就知道男人和女人是咋回事了”。

故乡那片草原常常在我梦中出现,一九八九年我又回到阔别二十年的故乡,我开着吉普车去看那片让人难以忘却的草原,过去的景象荡然无存,昔日的马兰花已不见踪影,寸草稀稀疏疏象是老男人的胡须,草原的面积也缩水了很多……这幅苍凉凄残的景象在我心中掀起了一阵阵的悲哀……

乡亲们说,石老汉早就不在人世了,石老汉的儿女们也早已移居他乡,石兰花嫁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二牛哥也到乡政府当了一名拖拉机手。

2007年9月27日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5003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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