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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小故事

2012-09-09 21:05 作者:黄孝纪  | 6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从青石板台阶往下冲数十步,底下便是一条平坦的小青石板路,再向前走十几二十步,就到了黄氏宗祠的南侧大门,通常,这扇高大又庄严的木门是紧闭着的。沿宗祠南墙墙基,也是一溜长长的青石板,这里也是我们下课后踢毽子、踢田螺壳、打纸板的好地方。我的开蒙学校就在这里,一间紧靠宗祠南墙的“巴壁屋”。这里的景致却也不错,教室西侧是一条小溪,我坐在教室里开小差时,把头偏向西窗,就能看见有鸭子屁股朝天在水面觅食,或者两只蜻蜓一前一后交尾在一起飞。而从东窗望出去,就是一大片空旷的田野,一直跨过小河,伸展到远处的山岭。

我的老师叫刘金人,也是学校唯一的老师,家住隔壁朽木下村。每天早上他从家里走上两三里路来到学校,中午休息,他再回家吃饭,然后再来给我们上下午课,再回家。那时候,我最感兴趣的是刘老师每天下午放学前给我们讲《林海原》的故事。他拿一本厚厚的大书坐在讲台上,咳嗽一声,问我们“昨天讲到哪里了?”我们便争前恐后闹哄哄抢着回答。“好了,现在接着昨天的讲。”刘老师翻开书,微微一笑,立时,台下鸦雀无声。一个个打土匪的故事从刘老师的嘴里娓娓道来,杨子荣、孙达得、座山雕、大雪、深山、接头暗号……,这些人物和意象从此便刻进了我的脑海里。我们正听得津津有味,最担心的时候到了——“今天就讲到这里,”刘老师一面合上书,一面笑着说,“明天同学们好好上课,老师再接着讲,放学。”每当听完故事,我就特别羡慕那个写《林海雪原》的作家曲波,我曾多次暗下决心,等我长大后,也要写几本很有味道的书。

两年后,我到邻村的羊乌完小上三年级,我的数学老师是黄国忠,是当时羊乌大队支书的儿子,是一个特别笑长相英俊的年轻人,他家就在羊乌村,离学校不远。那时,我的数学成绩在班上一直是最优秀,黄老师特别喜欢我,但我人长得虚胖而笨拙,下课后跟同学玩摔跤,我总是躺在地上的份。班上有个外号叫“干子”的,是羊乌本村人,读书最差劲,摔跤最厉害。很多时候,黄老师把“干子”掀翻在地,要我压着他。但几个回合,我最终还是成了被压迫者,周围的同学哈哈大笑。有一天中午,是老师快吃午饭的时候,我和同学在教室外的木台子上追逐,突然一颗钉子深深扎进我光着的左脚丫子里,顿时痛得我坐在台子上抱着正在出血的脚丫大哭。黄老师闻讯从办公室跑来,把我抱到他的办公室椅子上,端来水清洗伤口,随即找来药敷上。尽管伤口依然很痛,但在黄老师的安慰下,我渐渐停止了哭泣。之后,黄老师从食堂端来了他的一瓦钵蒸白饭和一小碗韭菜炒蛋叫我吃。我含着眼泪吃完了这顿喷香的饭菜,至今记忆犹新,口有余香。

因为是完小,学校老师自然也多了。有几个老师家离学校很远,一般要星期六才回家,而平常放学后,学校也显得冷清,在山村学校熬过长,对这些只身在外的老师而言,估计也不是件容易事。所以那个时候,这些老师很喜欢夜里家访,跟学生家长交流孩子的学习情况,这也特别受家长欢迎。我小学四年级的班主任刘昌环就是这样一个经常家访的老师。刘老师是一个半百老头,据说很喜欢喝酒。因此,每次刘老师来我家家访,我的父母必定用最好的红薯烧酒和家里能拿出的最好的菜盛情招待,比如腌肉、鸡蛋和干鱼。听我母亲说,因为招待刘老师家访,我家还在村里传了一个笑话出来。据说有一次,我母亲做了一碗红剁辣椒炒干鱼块招待刘老师和我父亲对饮,母亲一向好客,喜欢给客人夹菜,特别挑选了一块大干鱼放在刘老师的瓦调羹里劝刘老师吃。刘老师三番五次吃这块干鱼,可老是嚼不烂,嚼得牙齿吱吱响,自语说:“这干鱼好硬啊!”我的母亲仔细一查看,竟然是一块油光发亮发红的干松树片,我们土话叫“松角”,是农村用来晚上打灯笼照明抓鱼抓泥鳅以及熏制干鱼的一种松树节燃料,特像一大块干鱼。结果可想而知,随着刘老师走村窜户家访,有关我们家“松角干鱼”招待老师的笑料也广为流传。之后多年,每当母亲说起这桩往事,我们也还忍俊不禁。

如今,刘昌环老师已经做古,刘金人老师也已退休,黄国忠老师因为不是正式老师,也早就离开了教师的行列,但这些老师的音容笑貌依然清晰如昨,我爱我的老师们。

2012年9月9日教师节前夕(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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