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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三章

2012-09-07 16:14 作者:秋亭逸士  | 6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乡村三章

张志强

黄河沿岸北方山区的北桑峨村,乡农一如既往膜拜着生他养他的这片热土,耕耘收获着这片土地带给他们的忧伤快乐,无奈和执着,庄稼汉与黄土地生生不息的磨合,让本该稚嫩的后生过早的老成,让庄稼老汉成为黄土地上一株株的雕像,黝黑发亮的肤色本能的和黄土地融为一体,是那么的和谐,那么的亲近,那么的神奇。天穹上那一轮热头永远重复着它的轮回,用他固有的炙热体恤着这片富有诗意黄土地以及生息在这里的子民。黄土地尽情展现了庄稼汉那富有张力的强悍,同时也丰富了婆姨和孩们别样的风采,山村因她们的骚动而美丽,因孩们的嬉戏而富有生机和活力。

乡村庄稼汉的爽直和憨厚,婆姨们的朴实和骚动构成了山村别样的风景。

孕育生命

接近中午时分,热头当顶,毒辣的火球炙烤的地皮生烟,酷热难耐。院子里槐树叶片,还有那稚嫩的枝条舒拉着,一扫晨曦间的娇气和油油的翠绿蔫了,往日的风就像被厚厚气囊包裹着,吝啬的不肯放出一点点,哪怕是一丝丝也行,看院子里四蹄平展的狗,张开大嘴,鲜红的舌头拉的长长的,舌尖上流下白白的液体,让人感到的酷热难耐。(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山村的女人和孩们大都选择呆在家里,拾掇些地里收回的农活,庄稼人只要是眼睛睁开,就有永远做不完的农活,捡豆捡米,喂猪喂鸡,看日头不早了,还得思弄着锅灶上的活计。农村的大门永远是敞开着,人还没有进屋,就听到大嗓门喜鹊嘴李婶嚷嚷,我家那只草鸡抱窝了,说话间,人也进屋,婆姨们坐在一起唠叨了几句,自然就把话题转到换鸡蛋上来,你家的鸡今天下蛋了吗?该死的草鸡,一到这会儿,就是抱窝,孩们上学,家里的油盐酱醋还等着拿鸡蛋换钱那,你说这不争气的东西,可熬煎死人了。话不能这样说么,老母鸡抱窝能给你孵出小鸡娃,你收的蛋不是更多吗?我带着稚气回敬了一句。娘说小孩子家家你懂什么,换鸡蛋是农村这个季节婆姨们的主要工作,家里有了抱窝的草鸡,婆姨们就像李婶一样,胳膊上挎着用细细柳条编织成的篮子,篮子的底层铺上茸茸的麦秸,把自家前几天收的鸡蛋,一枚枚的图上锅底下的煤灰,作为记号,与左邻右舍的乡人交换合适的刚产的鲜鸡蛋,这里说的合适,可有讲究,婆姨们在挑选鸡蛋看个头、形状,最为看重蛋体内胚胎的大小,蛋体小说明营养不良,形状歪曲当心出壳的小鸡有残疾,胚胎大是公鸡,相反是母鸡,你别说,这是老祖宗留下的非物质遗产,很实用。门缝里瞧人不雅也不敬,门缝里选蛋那是乡人智慧的结晶。

农村的门大都有两扇曲木构成,门扇木纹清晰轻巧结实,闭合无声。你看李婶动作是那么的娴熟和麻利,门帘挑在门扇后,把两扇门轻推留有两指间的缝隙,右手指抓住蛋体大头朝上,左手放在蛋体上方,遮住太阳射进门缝的余光,灵巧的右手不停的转动鸡蛋,在蛋体上端呈现出清晰的胚胎,大的是公鸡,小的是母鸡,乡村土鸡繁衍生息就是在门缝里诞生的,整个过程简单而又忙碌,嘴上蜜言,腿脚跑断,为圆学业,为家度日,再大的苦涩也无怨无悔,这就是山村婆姨们举家过日子的真实写照,也折射出乡人生息的贫瘠与抗争,困惑与无奈,不屈与艰辛。

换鸡蛋是乡农最质朴的情感交流过程,母鸡孵化小鸡娃的执着与艰辛,就如同婆姨们为男人为孩子沉默坚守的一样,当小鸡娃破壳而出的一瞬间,婆姨们的眼直的都发绿,她把后院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群毛茸茸的小鸡娃上,日盼月想着硕大的鸡蛋一个接着一个堆在盆里,像一座洁白的银山;或是一只只肥大而美丽的公鸡,在集市上交易的情景,脸上乐的像老菊花…。

当天穹刚刚泛起鱼白的肚皮,当灰蒙蒙的天簌间荡起清脆的鸡鸣声,男人们厚实的脚步也已踩醒了山的宁静,婆姨们重奏着苦涩的日月,村头和院落渐渐浮现出黄河儿女不屈的身影。

石磨情缘

当东方泛起一丝丝光线,灰蒙蒙的天被光线徐徐唤醒,远离村庄的乡农和耕牛的影子与起伏山峁的黄土高坡遥相呼应,黄土高原上淡淡的水墨画巧然浮现,不需要国画大师的刻意点缀,不需要乡农的刻意造型,走在乡村的沟沟梁梁,收入眼帘的都是一副绝妙的水墨奇景。石磨是黄土高原乡人生息的主要生活用具,石磨选才考究,两块厚度相同石材坚硬的红石或青灰石,由石匠巧凿而成圆柱形,下磨中间装有短的立轴与石盘固定,上磨中间有两个如婴儿拳头大的磨眼,两扇磨相吻,连婆姨们做针线活用的针,都很难插进,上磨可以绕轴转动。磨与磨相接触的面石匠打制成一起一伏的磨齿,磨面时,先在下磨面上铺簿簿麦粒,上磨面对准轴心吻合,在磨眼上放好麦粒,转动上磨麦粒通过磨眼涌入磨膛,均匀地分布在四周,被磨成粉末,从夹缝中流到磨盘上,过箩筛去麸皮就得到面粉。遇上忙秋收的季节,拉磨那你可得提前与生产队长靠定日期,磨面很有讲究,程序繁琐,麦子由细心的婆姨们用簸箕闪过、水洗、牙咬,看麦子侵泡软硬度,这可得凭借经验,然后用笊篱捞到柳条编织的框里晾,这些工序必须在磨面粉的前一天搞定,为什么这样做?听奶奶讲这样摆弄过的麦子,出面多而白,但在童年记忆里那是模糊的事儿,准备工作就绪,不管第二天队长给你指派的是牛是驴,磨面还算轻松的事,可就忙坏了婆姨们。牲畜就是牲畜,乘主人不注意它会懒散也会偷吃,主人一声吆喝,以示警告,为了避免偷吃,主人给它带上了口罩和面具,可还得时不时提高嗓门吆喝几声。婆姨们熟练的穿行在磨盘与簸箕之间,拾掇着磨出的粉末过箩筛麸皮,洁白如玉的面粉在婆姨们灵巧的手舞动下,欢跳如飘至,剩余的麸皮放回磨眼,重新磨碎。遇到断粮的日子,牲畜指派不上,拉磨就变成了人推磨,拳头粗近两米长坚硬的木头,粗的一头横着用绳索固定在上磨的磨耳上,磨耳是上磨外沿对应的两个把手,也用以清理磨膛里剩余的杂物,手把持木头的另一端放在胸前,一圈一圈轮回,单调、苦涩、乏味,其中的艰辛,只有试过的人才会深深的体会。人踩在牲畜踏过的光亮瓷实的圆形磨道上,如穿越尘封的历史,踏寻先人的生活足迹;如黄土高原的汉子们,一辈接着一辈覆辙着土地的活计,苦涩中蕴含着执着和不屈。石磨发明之前,人们要吃米粉、麦粉,都是把米麦放在石凿里,用粗石棍慢慢来捣。这种办法不仅费力,而且耗时,耽误农事。春秋末期,有个聪明的后生名叫公输班,因为他是鲁国人,又叫鲁班。他是我国古代历史上一位优秀的创造发明家。据说他发明了木工用的锯子、刨子、曲尺等。他还用他的智慧,解决了人们生活中的不少问题。历史的文明进步离不开这些开创历史的人,正是他们聪明智慧的开启,历史才变得辉煌耀眼。从春秋时期鲁班发明石磨到七十年代,黄土高原上生息的人们,一直沿用着旧石器时代的传统文明,尽管社会已经进入到了机器时代,但乡农还是觉得石磨优越于机器,麦子经过机器高温的磨碎,那种纯自然的麦香让人嗅不到,面粉的质地就大打折扣,因此,历史发展到今天,好的传统乡农们还在延续和传承。这不,前年难得回乡村一次,在婶家留住一宿,清晨起床,婶忙前忙后,见我起床,就招呼着洗脸吃饭,坐在土炕方桌前,婶揭开锅盖的一刹那,氤氲的气味迎面扑来,嗅到的是久违麦香,那清纯的芳香是童年的旧,是亲情的涌动,是石磨的神韵,雪白的馒头拿在手上,不肯急于入口,而是放在嘴前,深深地吸吮着馒头散发出悠悠的麦香,婶催促着,赶紧吃呀!发什么呆,这是昨天才用石磨磨出的面粉,我说那,要不怎么这么诱人,吃在嘴里,回味着童年推磨时的情景,似乎也能感受到那份苦涩,馒头的韧劲同样折射出黄土人的不屈。饭后,踏着儿时的足迹,瞻仰了石磨的风韵,日月洗礼,磨盘的边缘因日晒淋已经风残斑迹,也许是乡人保护沿用的缘故,石磨还是黝黑光亮如初,石纹清晰可辨,似乎婆姨们吆喝声又在耳畔荡漾,人和牲畜拉磨的场景又一次浮现在眼前…。采摘棉絮入秋啦!又到棉花采摘的季节,乡农们披星而出,踏破山的宁静,载月而归,收获黄土地馈赠的礼品,收获沉甸甸的岁月

北桑峨村隶属于徐家垛乡,是大宁县棉花主产区,这里种植棉花可以追溯到明代,清末形成了商品优势,1921年(民国10年),我县生产的棉花以质白纤维长被河东道棉业品评会议评为35县之冠闻名全国。北桑峨村生产棉花以神坪为最,要说这里的棉花还有一段神奇的色彩。传说黄河仙子在普世巡查,来到这富有诗意的地方,被这里两岸秀美的大山,茂密的植被所吸引,旅途的辛劳,让她选择在平坦的神坪稍加歇息,离开时遗留下一些棉籽,多情的种子在大山的呵护下,吸吮着日月的精华,吸吮着来自黄河泥土的氤氲地气,生根开花,那花开的诱人,稍早时花朵呈乳白色,不久就变成深红色,然后悄无声息的凋谢,棉枝上留下绿色蒴果为棉铃,棉铃成熟后裂开,露出柔软的白色纤维,乡农们收获后,用它制作成棉衣和褥被,柔软暖和好不自在,因此,棉花种植在这里一直延续。乡人为了感恩黄河仙子的厚,自发募捐钱款,在仙子歇脚的地方,建起一座座南向北粗犷巍然的庙宇,灵巧隽秀的庙宇内,仙子金身塑像端庄典雅,玉洁冰清,犀利的神韵,仿佛天宇之间的凡人俗事,尽在眼底。十分考究的戏台与庙宇遥相呼应,庙宇落成后,乡人纷纷而止敬香叩拜,以示对黄河仙子的垂青和敬慕。岁月无情,这里的一切已经坍塌不堪,唯一幸存的只有那座庙宇和戏台,从残缺的摸样中,我们感受着历史的沧桑,也感受着勤劳乡人们的无畏和不屈。

晨曦,草草的吃些东西,披着还来不及消失的星月,和娘娘、婆姨们扎在一起,走在通向神坪的乡间小路上,婆姨们疯狂嬉戏的话语,引得娘娘大发雷霆,不害臊,不看还有孩儿们吗?婆姨们乐呵呵的,笑声在山间回荡,打破了沉睡的儿,唤起了东方的热头。一天的辛劳就在这欢快的笑声中开始,婆姨们腰间胸前拾掇好装棉花的布兜,走进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棉花地,那白的诱人花絮,让人陶醉,青的棉铃如绣楼里含羞的女子,亭亭玉立,饱满的身姿,青涩中泛起淡淡的紫红色,是那么招人注目;成熟裂开的棉花如红颜璀璨出嫁的新人,羞涩中藏不住内心的喜悦,蠢蠢欲动,绽放出四瓣八朵皎洁如玉;开过头的棉絮,如少妇手中舞动的丝巾,摇摇欲坠,让采摘棉花的女人们很是揪心,急切地伸出粗糙的手,不肯让棉絮沾上黄土的一丝丝尘迹,轻轻地抽出花壳中你的全部,娴熟地揉成一团塞进布兜里,如此反复布囊鼓起,好似十月怀胎的少妇。晨间入地,棉花枝叶上的露水打湿了衣裤,也打湿了扎进泥土鞋子,裤腿和鞋被黄土过囊着,采摘棉絮的过程,就像是人与日头比着耐心。晌午时分,湛蓝的天宇当空,毒辣辣火球,烘烤大地,同样也烘烤着辛劳的人们,这时女人们戴上草帽抵挡住热头,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如雨而泄,湿透的鞋和裤腿以被烘干,这回汗水又淋湿了衣背,煎熬难耐挥手前行,舞动着手时还不忘彼此口语上的挑逗,这也许是黄土人缓解疲劳解除酷暑的最好歇息。中午饭,各自找个树荫或地楞向阴处,两手拍拍讲究着吃些窝头就着咸菜,渴了喝些绿豆水,这样的劳作一直持续星月满天,汉子们吆着牛赶着车,拉回婆姨们采摘的大包小包的棉絮,凯旋而归。

女人们回家的脚步变得厚重,不在轻盈,秋的风,柔和而又舒坦,顽皮的孩童躺在牛车上,随着牛车的晃动,进入梦乡,乡间的小路两旁茂密的杂草丛和荆棘间,秋虫在舞蹈,蚂蚱也唱起欢快的歌谣。

完稿于二0一二年六月二十九日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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