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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

2012-06-13 09:48 作者:南山老农  | 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以我的年岁,显然无法经历这一条老街上许多古旧的故事,设若我以写字人的习性,照例可以追寻到更加深远。与我只怕背负的行囊太过臃肿,反而沉浸在散发着一丝霉味的古旧情怀,只好将目光停留在一段历史的表面,做浮光掠影般一瞥。如果脚印是秋风里最后一滴声,那么老街的青石板上有我拭也试不去的足音,还有儿时不经意抚摸过的青砖灰瓦上留下的指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墙角下的青苔和三叶草的生生死死,无不重重叠叠的包裹。而这包裹让岁月研磨成一杯浓浓的像化不开的咖啡,那种醇香和苦涩,只能在仿佛间翻寻一份古朴沧桑的况味。

三学街也曾经走出过文人雅士,甚至将军,当然也有土匪。毕竟大多是市井男女,百姓人家。如果追踪脚印足迹,只有前三层后三层,上三层下三层的印在老街的青石板上,或许早已被扫大街的阿婆一车一车的倒入垃圾场里掩埋焚烧化作一阵青烟散去了。然而,老街要的是那份从容,不必寻找功名的桂冠戴在头上,也不必追逐什么王侯世袭,永远的微闭着一双半醉半醒的眼睛与世无争。丢下一街长长的清影,客客气气的迎接每一个鲜活的清晨。

一街两排,最耐人寻味。一大早,京广洋货、南糖纸烟、广绣草编、花桥米粉、陈记米酒、王记凉茶、等等,不约而同的从睡里醒转过来,次第打开木板门店。先是女人当街倒出一盆洗脸水,含混着一的脂粉憔悴味道,随后是街头井边汲水的阿公阿婆,接着是男人们各自出了家门,寻找各自营生去了。孩童们永远是最后一个起床,对着太阳,揉揉惺忪的睡眼,犹自回味梦里的甜蜜顽皮。接着对准墙头撒尿,得意的欣赏俏皮的画,末了,一溜烟地撒欢去了。阿妈在后面无论怎么的呼喊,总是不见回头。一时间街上吆喝的、敲梆子摇铃的便也忙乱起来了。

长街里弄,狭小处仅容得下两人擦肩而过,上方窗台阁楼凉些未干的衣服,花花绿绿,像万国旗帜。也有的人家晒些家常腌味干肉什么的,这时候砖墙石壁颓败的纹理愈发显现出来,触手可及。然而孩子们是不管不顾这些的,骑竹马,捉猫猫穿来穿去。

街头的土地祠也是我常去的地方,虽然狭小简陋,像一只豁口的粗瓷老碗,全然不似雷公祠的精致辉煌。但它的老旧,风烛残年倒不失老街的一景,供果是有的,鲜花也是有的。我最迷惑的是一对土地公婆脖颈上玻璃纸做的项链,烛火摇动,银光闪闪,浮光点点。尤其打玻璃弹子时,把自己玻璃纸输到精光的那阵。几次想借土地公婆的玻璃纸,只怕它手上捂着世间种种因果,怕破了什么真正的玄机,终于罢手。

老街上有酒香,从不起眼的铺子溢出。是米酒陈记,顺带也卖白果糕糖。厅堂柜台满是坛坛罐罐,大大的“酒”字,规规矩矩的。没来由,我早早的便也认识了这个坛子一样的“酒”字,甚至到后来,多少与这酒字结下了一些儿好。一个个酒坛头顶蒙了红绸子做封盖,神神秘秘,像要出嫁的新娘子。不由想,街口走过的花轿,嘀嘀嗒嗒的喇叭后面一群追逐讨糖吃的儿童。然而花轿并没有出现,嘀嘀嗒嗒的是酒铺里酒水沿着竹节滴落到酒坛里的声音。这时,蒸煮酒米的烟火顺着屋顶瓦隙袅袅地缭绕,风一吹,歪歪斜斜的带着几分醉意,说不得的,毕竟是酒铺人家的烟火。(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街上,骑自行车的邮寄员身影晃过,铺头便有得了信笺的人家。不待进门,一脚尚在门外的石阶上,一脚才刚迈进门槛里,就急急忙忙撕开信皮,翻来倒去,几多字认不明白,于是想起对门的林先生。先生念罢,有愉快的,心下就偷偷的乐。也有死了亲戚的,当街就哇哇的哭,众人停下手头刺绣的针线,忙不跌劝慰几句。这林先生倒是浑身不自在起来,仿佛是他惹了祸。

林先生是街上的老住户,一径的斯斯文文,带着夹鼻眼镜,在一所学校做教员。眼也不抬,口也不开,你一看,不必问,就知道了人家知书达理,生就一副读书人的体面长相。时不时应了街坊邻居,写个信,打个证明借据什么的,有时给开门店的书一幅对联,也有上门求“寿”字的,先生从不计较润笔咨费,只要道一声“不该你”(谢谢)就成,先生必回一句“不碍的”。

老街里林先生的记忆经常想起,通常街坊们教导上学的孩子也会提及,要像先生那样怎么怎么地。三学街嘛,总得要学,也不枉了三学街上住了那么一回。

后记:写这篇文字当不得真,也许是影视剧里的镜头,经老农翻唱成不伦不类的文字,老农倘有此等经历,也差不多该是老古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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