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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锔轱辘匠(散文)

2012-05-03 16:37 作者:龙江老赵  | 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远去的锔轱辘匠(散文

□龙江老赵

人老了总是怀旧,常常想起家乡临近消失的一些行当,心中便自然而然地涌出一种怀念之情,其中锔轱辘匠就是怀念之河中的一朵浪花。

在孩提时就记得有句民谣:“锔锅锔碗锔大缸,锔个小盆不漏汤”。由此派生出来的“锔大缸”的儿童游戏,又伴随着屯子里的人走过了一代又一代天真纯朴的童年

每当锔轱辘匠走进屯头的土道上,肩上挑着颤悠悠的担子,担子两头是多个小抽屉摞在一起的两个木制锔具箱,口里不断地吆喝着“锔锅锔缸”的曲调声,而在那“锔锅锔缸”的字句中间还停顿了一下,之后便在末尾的“缸”字上一下进入高音区段,好象这声音甩出去又回个勾似的,立即拖出杖子旁一串串鸡啼狗吠。

又每当这个时刻,就象过热闹的节日一样,我们一群“光腚娃娃”就闻声围过去,便也随着锔轱辘匠的嗓音,喊上几声半拉胡片的“锔锅锔缸”的曲调,当时虽然不理解那抑扬顿挫的美韵,不过却知道在没有音乐的童年世界里“学着哼着唱着”还是蛮好玩的。(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锔轱辘匠,是一种手工业者的游动职业群体,是专门揽锔锅、锔碗、锔盆、锔缸的自由手艺人。谁家铁锅、盆碗、大缸等铁器、瓷器、陶器裂纹了,锔轱辘匠伸手锔一锔就恢复原有的使用功能。不过,现在这种行业在我们家乡这已消失约有半个世纪,其“锔锅锔缸”这门绝技也基本失传。

锔艺的历史,我们目前尚无法考证。据说,我国明、清时期就有了锔子文化。锔子有穷富之分,且渭径分明。穷人群里,锔子的修补是为了延长物件的使用生命,谁家的缸、锅等物件裂纹了用铁锔子锔上,即象新的一样使用又节省了生活的开销;富人堆里,锔子的修补是为了玩、观赏和炫耀,执绔子弟们将品相上好的瓷器装上粮食粒再倒上温水涨裂,等裂纹达到最佳状态,请来锔轱辘匠打上锔子,便留下一件“艺术”的纪念,但这锔子全为金的、银的较多。不过在记忆中家乡的锔子大多是铁的,又大多锔的是铁锅和大缸等物件,至于金的、银的我还真没有见过只是听说。

在念小学的时候,我是第一次赏识到锔轱辘匠的高超手艺。因家人口多,家里做饭使用的是12印大铁锅。母亲烀猪食搥土豆时把锅搥裂纹了,在锅底脐子临近处有两道约5公分长的小裂纹,做饭时往灶膛里直渗水,于是便请来锔轱辘匠。

锔轱辘匠约有西院大伯的年龄,腰上扎个小围裙,脚脖上扎个小脚裙,眼睛前挂个老花镜,屁股下坐个小马扎,在“大口朝下背朝天”的黑锅底上刮着裂纹处的锅底灰,发出串串“吱嘎”“吱嘎”很牙碜的声音。

锔轱辘匠的钻是一根约40公分左右长的木杆柄把下边安个钻头,柄把中间有个用竹子做的弓背横杆,开钻时牵动一组呈菱形弓玄的皮绳来回一拉,就驱动钻杆及钻头快速地旋转,一会就钻出个“锔孔”来。但木杆柄把上还要有个竹板条,竹板条和钻杆接触处放个小轴承,钻杆一钻锔轱辘匠的右肩就压在竹板条上给钻头施压,这样方能钻得又稳又快又好。

锔轱辘匠在锅底裂纹两侧钻孔时是很有讲究的,对称地钻孔,但不能钻透,这就得靠锔轱辘匠的经验把握尺度。据他说:洞大,锔子与器皿有间隙,不牢固;洞小,锔子难以进入;洞浅,锔子易脱落;洞深,会穿透器皿内壁。我家锅的锔子是铁的,锔轱辘匠把锅底裂纹镶上锔子后,就用小锤敲一敲锔子。他说:敲击也有学问。轻了,锔子紧固不够,容易脱落;重了,可能损坏器皿。待他检查完锔子牢固程度后,便开始使用腻子。这腻子可是非常特别,是他现场制作的。用小碗打一个鸡蛋清,再和点锅底灰就成腻子,然后用小腻刀使劲刮平,使孔、锔子面与锅底严丝合缝。

后来长大了听妈妈说,那锔轱辘匠研制的腻子嘎嘎地结实,锔完的锅除了外观能看出是锔过的外,家里又使了象新锅那么长的时间。可也是,那时的生产队一天才挣几分钱,买口锅得用一个整劳力一个月的工钱。真得象老人说的那样过日子:新十年,旧十年,锔锔补补又十年。

家乡的锔活,一般都是锔锅、锔缸、锔坛子、锔盆(盆是泥瓦盆),很少有锔碗、瓶、壶之类的瓷器,因为家乡也没有这些稀含物件。但锔缸可是常见的,其锔法与锔锅相似。那个时候几乎每家都有锔的缸,如水缸、酸菜缸、酱缸、咸菜坛子等。我还记得在住上楼房之后人还舍不得扔掉当年分家时妈妈给的带锔子的水缸,至到去年由于锔子锈蚀严重断了才不得不扔掉。

“没有金刚钻难揽瓷器活”,50年来每听到这句民谚,我就想起家乡的锔轱辘匠。匠人手艺确实很绝,当年家里锔完锅后,邻居又请过去锔缸,当时锔子不够用,他就立马拿出自个的小风箱、小碳锅、小锤子,又翻出一串小马掌钉,便开始生产锔钉了。一盘炭火上的小锅,化出沸沸的铁汁,“哗”的一下倒到铁板上,待凝一点便用钳子挟起,然后用锤子三下五下就捻出个锔子来。俗语说的“打铁先得本身硬”在这彰显极致。打铁可得看火侯,锔轱辘匠当然掌握得恰当好处。锔子长短不一,两端分别有一根朝一边弯着的细细的脚钉,就象口字去掉下边一横,而中间的形状又像屯头的柳树叶子。待锔到缸上,一排锔钉随着裂纹弯曲排去,就像东院大婶代大巾衣服上的那排用布绳盘着的钮扣一样顺眼。

锔轱辘匠不但手艺绝眼睛也毒,一眼就能看出要锔的器皿其材质、壁厚、硬度、裂缝长短、价值等,而后确定使用何种钻头、材料、规格以及多少个锔子,从而计算收费标准,象锔锅就略贵些,而锔缸就略便宜些,当然铜锔子就略贵些,而铁锔子就略便宜些,至于高贵器皿用的金、银锔子我家乡的老屯是没见过的,只能是听说罢了。那时锔活虽然也是讨价还价,但其差幅度跟现在街上的小商小贩比起来可是水份小得多,没有漫天要价,没有忽悠胡弄,锔轱辘匠们还是比较职守职业道德的。

远久的锔子,其含义随着时代的延革又延伸到很多领域,如衣服破了做个补丁,也是“锔子”之意;盖房子梁柁与柱脚的连接需要一个铁扒锔子拉上也是其意;现代的书钉把数张纸钉到一起,也是起到“锔子”的作用;电脑软件安装使用时往往需要一个“补丁”,说的也是“锔子”的功能……

如今,锔轱辘匠的行业距离我们身边非常遥远,且在记忆中模糊得都辨不清了,几十年来我们逐渐地听不到“锔锅锔缸”那抑扬顿挫的曲调,虽然家乡近些年有部分乡亲还是用铁锅做饭、炒菜,用大缸淹菜、装水,但这些物件破了他们是不锔的,而是不加思索地到商场买口新的回来,因为日子过得富裕了,身上的挎兜儿鼓溜了。

2011-10-28初稿

2012-05-03改毕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429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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