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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鸠谣

2012-03-30 13:53 作者:晴天  | 6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每日,与放学归来的孩子一起,总会在小区一些无名的角落逗留半天,俯身察看那些蒲公英、荠菜花、野豌豆、车前子等等。不是没有巧夺天工的假山和修剪齐整的道旁树,只是与随意的野花野草相比,它们缺少了自然与亲和的力量。;蒲公英开着黄灿小巧的花朵,一茎独立,执着的开满秋三季。一朵新开,几天便成熟为毛毛的绒球,在风的抚弄下无声的四下飘洒。儿子非常喜欢蒲公英种子随风扬起的模样,他追着其中的一颗,下决心看到它在哪里安家,他惊喜的告诉我:它飞的好远啰,妈妈!小而精致又色调鲜明的蒲公英应该给了他很多美的印象,也能开启他对于自然的神往吧。;

荠菜花只在三月开放,伶仃小巧的茎叶以及标致的三角型的种子,能让人一眼识别。它们一般长在草儿稀疏的位置,与苦菜混生。荠菜有著名的民俗,说三月三这一天,用它煮的鸡蛋,吃了一年不头疼。我与儿子拎着纸袋,跑遍小区的所有角落,居然采了满满一袋!晚上,清洗干净,在小锅里圈好,放入清水,再放入鸡蛋,只见翠绿的荠菜谦和的待在清亮的水里,怀抱着几枚白白的鸡蛋,别提有多精致了。待到煮熟,一屋子清香不说,单说鸡蛋上面绿绿的几笔纵横,就足够让人诗意满怀了。;

车前子是最多的,还记得老家田埂地头也一样,到处都是。它们密密麻麻挤在一起,一齐长出竹签般的茎杆,一齐开出碎碎的小花,又一齐结出暗红色的硬硬的种子,平凡和善,几乎叫人漠视。我对车前子有着感谢的心意。小时候,妈妈病了,爸不在家,我只好照着妈妈的嘱咐去田间扯车前子,回家煮成汤药,端给辛劳的她喝。竟然每次都能凑效,妈妈离开病床,又能给我们做饭洗衣服了。如今,它密扎深沉的铺满田地的情景再现在我居住的小区,让我无比踏实安然。;

野豌豆呢,往往独占一角,特别繁盛。新长出地面的嫩芽,在春风中成“翘然飘摇之状”,慢慢长得翠绿了,那些细微精美的叶儿与柔婉的茎干,便彼此攀附而盘成一团。花开了,成片的紫色花儿在观者的惊喜里不动声色的微微颤动。有时,会有一些无名的蝴蝶或离群的蜜蜂悄悄来过,会有家常雀或是顽皮小狗兀自闯入,在短暂的晃动喧闹过后,野豌豆的世界又井然有序,悠然自得了。手指轻轻触着它们蓬盛的一团团一簇簇,不禁有些疑惑,这究竟是一丛什么样的心思,这样纠缠又这样坦然?还是儿子说得好:这就是女人烫了的头发!是啊,野豌豆真的是一种女人花,虽常有心伤暗长,思绪纷乱,但总能在时日里平和融洽地度日,不受叨扰……;

就是这样,我常常自失于这些平常花草的姿态与情绪,觉得它们身上有“大美而不言”,它们自远古伊始生存至今天,一定有大德而无需立。而就在这种对朴实莫名的花花草草的自言自语自悟自得中,我与一对斑鸠相遇了——;

它们一定被吓到了,在短暂的呆凝后,便快速的张开羽翅,猛然腾空而起,而后双双停落在不同人家屋顶上,谨慎的判断下一步的危险局势。在刚才邂逅的瞬间,我记住了它们的样子,浑身灰色,又似乎闪着隐约的金属光泽,肚腹及双翅下面是赭石色。颈脖处像是系着花点围巾,像小粒珍珠一般的白点衬着黑的底色,这该是它们最让人眼亮的一处吧。它们太像鸽子了,只是色泽不同而已,其它身形、步态乃至尾羽的张合都近乎一模一样,以至于有人称它为野鸽子。;(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近年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种常在乡村飞翔栖息的鸟越来越多的出现在城市里,几乎在每一片居住的空间都能发现它们的身影。不同的是这里没有高高的杂木可以栖息,没有玉米高梁可以填腹,它们就在屋顶停息,在窗沿栏杆上站立,把巢筑在窗台或空调的隐蔽处,再在草丛里找些籽粒来维持生计。但这不妨碍它们的歌声。我常在早晨的被窝里聆听它们彼此的呼唤,那两短一长的“咕咕——咕,咕咕——咕”像一阕自成韵律的词章,情深意浓。在这样一咏三叹的呼唤中,人会不自觉迷离,以为自己置身于淡烟疏、黑瓦青石的乡村,窗外自是山水润湿、天地菡绿的江南。促狭的生活也不妨碍它们的情。听说斑鸠是灵犀之鸟,对爱情特别忠贞,它们成双成对,经常是“你在那边叫,我在这边听”,一只在一家房檐上,另一只就会在不远处的雨阳棚上,这双歇双飞情形加上应答的齐整真像律诗的颔联与颈联,两两相对。若一只不幸夭亡,另一只也不会再想嫁娶,宁愿形影相吊,孤独来去。真是“忠诚此一去,永远难再”。;

有斑鸠唱鸣展翅的空间是祥和的。站在顶楼,看它们时而飞翔,时而静栖;时而热切切的呼唤,时而意绵绵的遥望。这灵动有致的鸟儿缀着整齐的青瓦,装饰这一同格调的房屋,使板滞的空间活泼起来,飘摇起来,仿佛有了个性,有了情怀。而楼下呢,小孩欢跳,老人静坐,晾衣绳上花花绿绿挂满洁净的衣裳,阳光被楼房分割成几何图案投射到树木上,草坪上,一切都分外的明朗舒适。又像切近又像渺远的谈笑声、自行车偶尔的清脆铃声以及房屋里不是飘出的电视里的对白与歌唱,加上斑鸠的一两声咏叹,是不是特别理想的境界呢。何况这境界里还有朴质随意的蒲公英、野豌豆和荠菜花啊。;

斑鸠不是清高脱俗的仙鹤,不是离群索居的鹰隼,它与人群不远不近,不依不离,又不像麻雀那样苟且胆怯的投靠。它们在这城市陆离的光影与交错的齿轮里,用自己的守则与秩序来生活,信奉爱情忠心无二,筑巢隐秘崇尚自由;鸣声有序,不叽叽喳喳,摒弃焦虑与算计,彰显悠远与平和;张息有度,不长天任飞,也不抓檐挂角,只借楼顶一瓦栏杆一根,静立片刻,守着自在与宁静。似铅华洗净,素颜示人的女人,在风雨自然里唱着自己的歌,这首歌不走曲高和寡的路线,而是平实敦厚的家常模样,唱响在你的凝眸时刻,也萦绕在你的锅碗瓢盆的喜乐年华里。;

这真是一首素净的歌谣,低回于蒲公英飞舞的轻巧,穿过苦菜荠菜的清香,又为野豌豆与车前子的诗行做着注脚,你最好现在就听——哆来咪发嗦,平平仄仄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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