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村事(三)——杏园

2018-04-04 11:40 作者:陌园清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村事(三)

――杏园

出了京城,在由怀柔通往河北的路途,那是一条蜿蜒于燕山山腰处的一级公路,已是下午六点左右,天还算亮。车窗外快速后移的沿途风物各式各样,有雁栖湖畔气势宏伟、造型别致的建筑,还有凌驾于山脊之上的万里长城,还有漫山遍野花开正酣的野杏树。

那白茫茫一片一片的白色花海,从车窗往远处看,仿佛慢镜头一般缓慢移动着,山坡上、山谷里遍布着芳香四溢的野杏花,它们以素雅之身立于树枝头,不吵闹,无喧嚣,只为静静等待一阵阵山风过后甜蜜的情约。我想,到那时烂漫山野,定是一番诗画美景,醉人心扉。

在我的甘肃老家,有一片杏林,它没有我在北京城外看到的那般盛大而壮美,但近乎圆形的十多亩园子却装着我及村里百十口子人的不少回忆

园子位于我们村西北方,童子坝干渠东畔,大大小小大抵有好几百棵杏树长于其中,有甜核的,有苦核的,还有麻核的,品种俱全,是村里唯一规模化的林子。听村里年纪稍大些的长辈说杏园大致形成于上世纪六十年代,那时林权属公社,现在归村集体所有。(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每年清明过后,随着天气日渐暖和起来,经凌厉寒后粗糙的枝丫也开始变得红润光滑起来,那些密密麻麻的小花苞便不约而同地露出它们洁白如的花瓣和淡黄色花蕊。届时的园子无限风光,远远望去,胜过冬天的每一场雪,我最喜欢杏花清香的味儿。

到了花开的季节,傍晚常常刮北风,恰好把满园杏花的清香源源不断地输送进村里。吃罢晚饭的乡亲们三四人一聚,嗅着花的芬芳张天子李霸王地侃侃而谈,别说还饶有兴致。

母亲爱这杏花的美,逢到此时,会专门去趟杏园,在征得看园子老人家的同意后,折两三束花枝,回家拿擦洗干净的玻璃瓶子插进去,再在瓶里装七分水,这样花枝就不会枯萎。母亲折的花枝大多还未绽开,粉红色的花蕾像极害羞的姑娘红扑扑的脸蛋。等些时日,在母亲的精心呵护下,那一个又一个的小花苞神不知鬼不觉地就绽开白色花骨朵,当阳光照进来,那一朵朵清新优雅的小花们散落在花枝上一般,圣洁如祁连山峰远不可及的终年积雪。从不敢拿手指触碰,怕我粗糙的手指挫伤娇嫩的花瓣。等花开到一半,满屋子飘着杏花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又提神醒脑。

等青色的果儿像破壳的小鸡一样,探出半截身子时,美丽的花朵已经由白变到黄,日渐消瘦萎靡,像瘦弱的母亲。直至小杏长到拇指大时,它们才安心地随风而逝,那是母亲告别儿女的悲壮场景,且轮回不休,且感人至深。

我们称杏核还未长出木质表皮的小杏为酸毛杏,酸形其味,毛形其小。小时候,孩子们非常贪婪。晚上一放学,三五成群,偷偷翻过学校院墙,径直奔向杏园,找一棵甜核的杏树,再悄悄爬上去,开始偷摘毛杏,待上下兜装满后,再悄悄下树溜之大吉,有时不走运刮破裤子,但看着鼓鼓囊囊的兜,满怀欣慰已让回家后的一切惩罚消散在九霄云外了。

一路高歌,仿佛考了满分一样兴奋。回到家,迫不及待地把偷摘的毛杏掏出来,津津有味地享用“战利品”。酸杏的酸名不虚传,咬一口酸的人眉头紧缩,口水直流,即使这样一个、两个、三个……,越吃越过瘾,等吃到一半时实在没法再吃了,吃多了捣牙,牙齿有种难以名状的酸痛感。

其实,偷杏不是每次都那么顺顺当当,因为看守的老人巡得厉害,一到傍晚,就知道我们这些小毛贼会上钩。有时他静悄悄地躲在暗处,等我们上树摘好了,下树时,他突然出现。厉声呵斥要求我们下树,见此状一个个吓破了胆,任由他处置。通常,他会等家长来买单,把毛杏称重后,卖给我们以示惩罚,回家后都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即使代价是惨烈的,但贪吃的嘴巴总会支使两条腿去往杏园再次冒险,后来在我们的引领下,一波一波的孩子们把童年的不少时光留在了偷杏的乐与痛里。

如今想来,要是没有那个守园的老人,杏林估计早就在村里消失了,转而成为正片的耕地。老人守了一辈子杏园,他去世后,杏林一天不如一天,没人打理的杏树病虫害尤其厉害,树枝上爬满瓢虫一般骇人的害虫。随着杏园日渐没落,在这繁华难显之时,它的去留成了问题。

已是三月艳阳天,想必此时的杏园,依旧花开如锦,只是颤巍巍的枝干正极速走向它生命的终点,到那时也就只剩我们这一代人仅有的一点儿童年的回忆了。

2018.4.2 内蒙多伦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965114/

村事(三)——杏园的评论 (共 9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