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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猪

2018-04-04 09:42 作者:天山雨阳  | 1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儿时的记忆中,母亲总是养猪,一年四季,一栏接一栏地养,养肥了卖了钱补贴家用,或过年的时候杀了吃肉。所以,在我的记忆里,关于猪这种家畜的记忆有很多,但映象最深的是我15岁时亲自养过的一头黑母猪。

那年,我考上了师范学校,恰好妹妹也升读初中,两个孩子的学费愁煞了父母。长远考虑,父亲和母亲商量买一头母猪,这样,一年可以出栏两窝猪崽,卖了钱正好给我们交学费。

第二天,父亲从邻村背回一头黑猪崽,对我说:“交给你了,这个暑假你把它养活了,你们以后读书的学费就解决了。”

我来到背篓前,只见小家伙全身皮毛黑亮,颈上,身上都缠着绳子,鼻子喘着粗气,身子紧贴着背篓,十分警惕地瞟着周围,让人觉得它是那么的可怜。我伸手去摸它,它立即尖叫着一个劲儿地往后退。其实,背篓底很窄,根本没地方可退,就听见它的小蹄子把背篓踩出一阵慌乱的啧啧声。我给它拿来苕叶,它闻也不闻,又一阵往后地退缩,背篓里就再次响起一阵慌乱的节奏。我知道,它是到了陌生的地方,没有安全感。我不急,就待在背篓跟前看着它,把苕叶支向它。它还是不吃,只时不时地瞟我一眼。

过了一会儿,也许是因为实在馋了,又看我似乎没有敌意,它居然用鼻子来闻了闻苕叶,然后又看了看我,就用嘴飞快地扯了一片苕叶吃了起来。我仍然看着它,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它试探着向前走一步,又扯一片吃。我仍然不动,任它扯。然后,它就干脆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到底是孩子!

我趁机伸手摸了摸它的头,摩了摩它的背,它也就半推半就的任我给它挠痒痒。不一会儿,它就十分享受地侧卧在背篓里,露出黑里透红的肚皮,任我挠。我见它不再反抗,就一只手挠,一只手摸着它的头对它说:“从今天起呢,我就是你的主人了。我就叫你猪猪吧。”它居然撅着鼻子“嗯”了一声。我又说:“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要快点长大,生小猪崽。我可就指望你咯!”我就这样一边摸它一边和它说话。我不知道它是否能真的听懂,但它不时的“嗯嗯”着,我就当它听懂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第二天,我就给它松了绳子,只在颈上套了一个用布编的圈,怕勒着它。没拴它,任它自由活动。

不几日,它就成了我的小尾巴。我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我在家里,它就在我的脚边左蹭蹭右蹭蹭;我到菜地,它就连蹦带跳地跟来,趁我不注意偷吃一口;我上坡割草,它也跟着。这里拱两嘴,那里拱两嘴,弄得脸上到处是泥沙,就连鼻孔里边也有。不过,这可难不到它。它一埋头,一嗤气,再使劲摇头晃脑几下,随着耳朵与脸碰撞的啪嗒声,泥沙大半都又回到地上了。可它总也不闲着,就这么拱着,嗤着,摇着,乐此不疲。偶尔还会捞着一个吓晕了的蜗牛,它就脆脆地咬烂壳,吧嗒吧嗒地嚼着,无限享受的样子。回去的路上,它准是撒着欢儿地又蹦又跳的在前面带路。有时也会来一个急刹车,回头看我来了没有,然后才又继续向前跑。只要我唤一声“猪猪”,它就会欢快地甩着它那又细又黑的小尾巴跑到我的跟前,撅着鼻子,抬头望着我,“嗯嗯嗯”地回应着,仿佛在说:“我来了,我来了。”那个假期,它是我宠的小伙伴。 ­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猪猪已经由原来的二十多斤长到了五十多斤。 ­

九月,我收拾行李准备去外地读书。

我走的头天晚上,母亲将猪猪圈在了它的新栏里。不知怎么的,它自己乖乖地就进去了,进去后趴在地上便不吭声了,也不吃食,仿佛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半年后,我假期归来。此时的猪猪已经做了六个小猪崽的妈妈。我来到它的圈旁边时,它长长的身体,小牛似的,正躺在地上,胖胖的猪娃们正在它的大肚皮旁贪婪地吮吸着奶水。它感到有人来,立刻翻身起来,吓得崽儿们紧张地躲到它的身后。它朝我撅撅鼻子,嗷嗷的试探着,很警惕的样 子。我猜它一定不认得我了。“猪猪——”我唤道。它停住,看了看我,然后就哼哼着凑了过来。我伸手去摸它的头,摸它的鼻子,它憨憨得站着不动,只是嘴里“嗯嗯嗯”说个不停,我知道它在对我说着什么,我懂。

整个寒假,我都特别照顾它。给它拌它最喜欢吃的食;每天清洗它的槽;给它窝里换干而温暖的草……只要是我去给它喂食,它都都吃得很欢。

寒假快结束的时候,猪猪就和它的第一批孩子告别了。我父母用它们换来了我和妹妹的学费。

此后三年里,猪猪一直非常争气。每年及时生两窝猪崽,刚好到假期快结束的时候,猪崽就可以出栏。我和妹妹的学费没有让父母担忧过。

三年后,我毕业即将走上工作岗位。那个假期,猪猪只生了两个猪娃。小猪断奶以后,父母没卖掉它们,留着自家养。只是把那俩个猪娃分栏到另外的圈里,剩下猪猪单独在那个圈里。它的样子是那样的苍老。全身灰灰的,皮很干燥。肚皮很大,很扁,加上被小猪吃奶时用力拉长的奶头,干瘪的身子几乎挨到地面了。头上有的地方还秃了,没毛。屁股后面的毛也掉了不少。长长的尾巴拖到腿拐下。吃得越来越少,还越来越挑口,走路也越来越慢。只是见了我,还格外兴奋,“嗯嗯嗷嗷”不停。

后来,我工作了。听母亲说,直到秋季完也没见猪猪发过情,本指望它再下几窝小猪,保我妹妹读完高中的,看来,它是不行了。再后来,他们只有将它卖掉了。在我们老家,老母猪死在家里会让令这家六畜不旺的。

母亲说,这猪说不定是头世欠了我的,这辈子来报我恩的。要不,怎么我工作了,它就不生了。

母亲还说,这就是猪猪的命,早卖少受罪。

我无言以对,但我至今仍清清楚楚地记得猪猪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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