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穿故乡（组诗）

洞穿故乡（组诗）

作者：李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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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雨季

雨落淮河，我看不到云朵净澈的眸子

细碎的柳叶嫁于东风，又落于北风(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风是善变的魔法，它存在于牙齿之间

在加温句子前，已铺垫好了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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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九曲的炊烟，牵扯着我不愿南归

我是一只雁，尽管

落日里有虚拟的情节

我还是把眼光投向

分分合合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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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艺术和戏剧遍地开花

盛开在他们头上，独自招摇

雪花或红莲的种子，不经意的落地

已经隐匿的季节，又被尖锐的翅膀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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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秋天，寒凉是温度的坠落

却又和温度无关，飘洒的雾雨

蒙昧了杯子里隐喻的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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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洗涤为借口，把明媚悄然蚕食

我打开了伞，天空是圆满的形状

可我的肋骨，却被密密的排列成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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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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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潮湿的落叶，甲虫

啃下凝重的一口，爬向了庙堂

成为供奉的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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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悬念，佛主应该把它留下

一颗黑色的舍利，信徒从来不问出处

残缺的叶子，又被天地容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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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蚁来过之后，人类的音乐响起

意象的叠加，神奇到经脉的延伸

最丰富的画面，竟然是全尺度的留白

幡然醒悟后，叶子竟被饥饿羊群

贴地捡拾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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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失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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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胸膛里拳头大的房子

失修已久

工匠们乐于饮酒，出游，栽种桃花

花间信仰，代代相传

家族谍谱，被子孙推敲了一句“顺其自然”

这惊世骇俗的祖先哲悟

竟然只是一句名词，反复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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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佛堂上香的冲动

河水渐凉，夏日的蜻蜓与荷花

逃向雪白的墙壁

陈旧的船，把弯曲的触角埋进土里

长出了翘首以盼的丝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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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雨水打湿的头发

暗合着纤细繁复的岁月

河床，砂砾拱起高大的词牌

把禹会诸候的废墟，还原成文字

祖先留下的遗骨，洞开着思想

让溯源而上的鱼欢快的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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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溯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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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弥四野，我躲在柳树背后

长安城飞来的鸽子，停留在我的肩头

淮南王红色的马匹

载着三千门客和他互相拱手的鸡犬

在最后一次朵颐豆腐的盛宴后

——得道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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淝水，淮河出嫁的女儿

于八公山侧，以戟钺飞针引线

在八十万雄兵中，刺绣兵法

天空迫近我的额头，雨一直下到长安

树上的蜗牛被我盖上了一片叶子

历史总是在坚硬中夭折，又在柔软中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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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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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面在雨季里升高

离看不见的星星，只一尺之遥

野鸭把隐诲的情歌传到对岸

枯枝上的石榴纷纷落下心事

被细心的蚂蚁搬进温暖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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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和吞噬，并不矛盾

秋天，天空正在收集往事

雨幕却被一群麻雀剪来剪去

透明的伤口又被风缝合

桅杆插进岁月的耳朵

所有被遗弃的船

被蜘蛛收买，在秋雨里失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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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口，一首诗载起的生命之旅

被一条船，迂回铺陈

两岸的码头交换着人声，庄稼

和新鲜的情感，直线间，原来可以无限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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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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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堤曲卧成弓弦

射中离别，斜阳舔舐着伤口

风中没有安慰的回音

只有和越冬的蝙蝠一起遁入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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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在错落的柳枝间气化为思想

讯息顺着主杆深入泥土

等待重生的蝉蛹，——欲破土而出

那时，雷电刚启开远古的一角

落下大禹治水的标尺

在暗夜里裁量了桃梨的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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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一直是挑着胭脂的货郎

在山坡，兜售着色彩

当千亩黄花渲成金帛

蜜蜂开始用凿子镌刻盛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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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征着温柔和撕裂的夜

把长堤喂养成燕子

剪开圆月，淮河画舫

被救赎的木鱼，抬举着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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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剖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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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粒是微濛的天地

在夕阳下返祖，金色的肤质

是奔跑的颜色，它寓示着收成

又渲染出篱笆下，世外的金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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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仙道观的沙盘，测字占卜

二千余载，堆起江山

又埋没了皇家，平凡的姓氏提笔尘封

被琥珀包裹，丢失的剧情在坚硬中痛哭

眼泪，是打开故事的透明钥匙

悲伤和欢喜，用两条腿支撑着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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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和遭遇，在久远的时光里禁声

最后一抹晚霞晕开一个世界

雁白的梨花开在长袖女子的发髻

送走郎君的盔甲，纸剪的鸳鸯

随秋后的莲蓬，跌入水中

许多场景适合分离

海市蜃楼，却是诗人无法承受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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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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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土下的城门

被发霉的思绪浸染着

生出了绿苔，用手去触碰

却听到了宝剑的吟响

敬畏油然而生，砖块

把厚重的历史层层码放

让一只虫子钻进钻出

原来穿越历史的，都是微小的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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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衣的女子，以燕雀欢歌的方式聚集

拴马石上，用木槌敲打的人生

在漂洗往事后，再洗净民谣的韵脚

剪纸的鲤鱼，在船的窗户上

窥视浪花，瞪着嫉妒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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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躲在一粒砂里，和祖先心贴着心

我们都不说话，有公鸡替我们代言

在北斗七星舀酒酣醉后

我只能把人心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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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道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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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尝试着吃下一截甘蔗

再去山上许愿

佛道一家，都会用法眼打量施主

旺盛的香火已容不下嘴唇的反叛

除非你祈愿的不是自己

留心道场的石碑

总有现代的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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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笔的传承，竟可挑破云端

我不是捐赠者

尽管搜寻三生，还是

找不到我的姓氏

高大的铜钟，围成一个瓮城

布道者设下讲坛

从星相到天下江山

功名如何被迎娶进胡同

或又从胡同内嫁出祖宗

种种枚举，让敲钟人

显赫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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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入黑，烟火拨洒到空中

山下人声鼎沸，仰望

古铜色的问号被悬挂在山石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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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回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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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原野以辽阔获得了馈赠

稻穗把村庄顶在头上，倾向土地

我从树的根部抽身而出

城池只是一种传说

耕种成了人类进化不掉的一根尾骨

霜降的时候，下一个预言即将开始

空气冷冽，我喝下一杯酒

庄稼在我心中发酵

催红了树上最后一颗柿子

柔软，是坚忍者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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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河浪花奔涌而来

和我一起掩卷漂流

我看到城墙上，诗人怀揣折扇

把长袖的衣衫穿在幽曲的句子上

隐诲的舞蹈，我想告诉他

桃花，在燃烧成诗歌意象前

五千年来，一直只结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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