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唐诗三句半”

闲话“唐诗三句半”

陈宣章

“瘸腿诗”，俗称“三句半”，亦称吊脚诗、翘脚诗、无赖体、俳谐体，是一种妙趣横生的独特诗体。前三句庄重，甚至合辙押韵，最后一句突然转折，很像相声的“抖包袱”，用两三个字（半句）结尾，诙谐、幽默、讽刺，令人忍俊不禁，耐人寻味，很有群众性。

瘸腿诗也叫“十七字诗”，句式“五五五二”。实际上，前三句并不局限于“五五五”，后一句也可以三个字。所以，称为“十七字诗”并不适宜，还是称“瘸腿诗”为好。

据记载，瘸腿诗在唐末五代已出现，盛行于宋•王灼《碧鸡漫志》卷二，瘸腿诗由民间曲艺家发明，从历代著名诗词摘句，“杂以鄙俚，曲尽要妙”，“与雅言抗行”。最负盛名者为北宋曲艺家张山人，本名张寿，可惜没有找到他留下来的诗文。

相传，一饭店为招徕顾客，悬挂“明天吃饭不要钱”招牌。次日来一土郎中、一穷秀才和一乞丐，大吃一通想一走了之。店主拦住说：“明天吃饭不要钱，但今天不交钱休想走。” 三个穷汉确无油水可榨，店主只能变个法儿刁难他们：“谁能用上、下、左、右、前、后、天、地、三、五、心十一个字作一首瘸腿诗，谁就可以免交饭钱。”土郎中先吟：“上有天王补心丹，下有六味地黄丸，左归丸右归丸，服用前后不一般。三时用药半月止，心放宽。” 店主只得任他离去。秀才：“上知天文下通地理，读过左传右传，看过前汉后汉，三五月后夺魁首，手心攥。”秀才也走了。乞丐：“上不能登天下不能入地，左不能投河右不能跳井。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本是三人喝你五壶酒，独留一人不放还，偏心眼。”(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清 •许珂《清稗类钞》记载，陶铸禹善说风趣话，曾作三首“嘲世歪诗”：1.狮子大开口，胡言不怕羞。一等大滑头，吹牛。2.到处乱唱喏，逢迎太肉麻。轻轻两手叉，拍马。3.遇事善营谋，削尖和尚头。运动称老手，钻狗。

清•谷应泰《明史记事本末》记载，元末张士诚造反占据江苏称吴王，其弟士信为丞相，用黄敬夫、蔡彦文、叶德新三个迂阔无能书生为参军。有人作诗：“丞相做事业，专用黄菜叶，一夜西风起，干瘪。”不久，朱元璋的大将徐达攻破苏州，黄、蔡、叶皆被处死，并抽出他们的肠子高悬，直至干枯。

宋《古今诗话》记载，皇帝赐大臣一座房宅，大臣以房梁长出一棵灵芝上奏皇帝，皇帝车驾临幸，正遇天降大雨，房梁漏水，灵芝脱落下来。有人作诗:“相公新赐第，梁上生芝草，为甚脱下来，胶少。”

明•冯梦龙《广笑府》记载，潘姓儒生赴京赶考，途中酒店饮酒，一酒姬作诗：“秀才本姓潘，应举赴长安，一举登高第，做官。”

民国初作家贡少芹《感时诗》：1.时髦政治家，志大而言乏，满口讲法理，肉麻。2. 将领拥貔貅，气势猛如彪，临阵未开战，先溜。3.奸商心计工，一味用欺蒙，混将外国货，冒充。4.游学更西洋，趾高又气昂，姘合华英字，外行。

瘸腿诗皆随手拈来之作，很像“打油”，登不得大雅之堂，但它构思巧妙，效果奇特，而且它来自民间，诙谐轻快，风趣幽默，富有乡土气息，读后耐人寻味。因此，瘸腿诗流传下来，成为现代文艺表演者的“三句半”。

近期，有人把唐诗转化成瘸腿诗，很有意思。“唐诗三句半”不是把美丽的诗句庸俗化，而是以“三句半”的艺术形式研究真理。例如：李白《将进酒》：“天生我材必有用”，事实并非如此：1.没有才能可拼爹、可靠裙带。杨贵妃从儿媳变成宠妃后，“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白居易《长恨歌》）2.有些官员最恨下级有才能，所以“天生我材要装傻”，露出一副奴才相，上级才肯提拔你。孔孟儒学就是一套培养奴才的理论体系，故受历代皇帝青睐。3.党同伐异，山头主义。4.何为才能？有人有“当官的才能”（官才），有人有写文章的才能（文才），有人有技术才能（技能），有人有艺术才能（艺才），有人有偷鸡摸狗的才能（谍才）……但是没有人赏识你，还是失业。5.自己创业谈何容易。没有后台、资金、关系、机遇……也是白搭。马云说：“一百个人创业，九十五个失败，连声音都没有人听见。剩下来五个人，有四个人你是看着他失败的，只有一个人成功。这个人要成功不是有多大的天赋，他要有优秀的团队，他要做自己热爱的事情，他要坚持，他要有时间，没有一个人能轻轻松松地成功。”所以，我的瘸腿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没有用，待业。”

有朋友对我的“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抗命。”提出质疑，我的解释如下：俗话说“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其实此话有问题：军队有两种，正义的与非正义的。对于正义的军队，不会是绝对地服从。粟裕（大将）曾经多次“抗命”，提出不同意见（甚至是相反意见），也多次拒绝任命，受到军委和毛泽东高度重视。因为正义的军队以国家、民族的利益为出发点。对于非正义的军队，需要的是绝对服从：“我出钱，你必须听我的。”日本侵略军发动“九一八事变”，蒋介石却命令“不抵抗”，把东北军调到西北“剿共”。日本侵略军为什么要侵华，要搞“大东亚共荣圈”？因为日本国土狭窄，资源有限。它首先瞄准的是中国东三省。如果没有伪满洲国，侵华日军靠本国后勤支援，谈何容易？网上竟然有人说：“溥仪对东三省经济发展功不可没。”简直就是屁话。如果没有伪满洲国，侵华日军的嚣张气焰则大打折扣；中国的抗日战争也不会如此艰难。

卢纶《和张仆射塞下曲•其三》原诗：“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欲将轻骑逐”是正确的决策，只是天公不作美，无法出击。我就想：假如不是天不作美，而是其上级为了私利不让出击，那么就应该“抗命”。

白居易《长恨歌》原诗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可是现今社会，竟然有人结婚前提出：“房产证要写妻子姓名。”为了房产，竟然“天长地久有时尽”。于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太绝！”

唐•王之涣《登鹳雀楼》脍炙人口，被人改为三句半：“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有霾。”我认为没有正能量，应该是“治霾”。但有一件事令我吃惊：电视台天气预报中，霾的表示法是“∞”。这是数学中无穷大的符号。难道“治霾”无望？

卢纶《和张仆射塞下曲•其二》原诗：“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后两句说的是，第二天清晨，将军记起昨晚林间射虎之事，顺原路来现场，发现：被他射中的不是老虎，而是一座巨石。那枝白羽箭竟深深钻进石棱！注意，箭射入的部位不是石孔、石缝、石面，而是窄细尖突的石棱。这需要多大的臂力，多高的武艺！我看到此诗，首先想到的却是那个冒充找到华南虎的家伙。所以是“无虎”结尾。

读者都是聪明人，我不再一一赘述。“唐诗三句半”一百首（原创）待续。2018.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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