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流水贴
1.
秋撤了，寒风在
清晨扣醒沉睡的冬
霜降 枯叶在树梢
瑟瑟发抖，沐子
垂着头 从老家回来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这21天里
她如同一片霜打的叶
//
家里的树倒了
种了一辈子庄稼的父亲
最后的日子里，食道癌让他
咽不下一粒粮食
//
捡一把枯骨
把自己深埋土里
他一生所欠土地的债——
还清了
//
世间的牵挂
如剥洋葱
每少一份——
都让人泪流满面
//
而将至的大雪
会不会掩埋关于她的
灾难？
2．
沐子告诉我
父亲离世的第二天
邻居家的儿媳
走了
//
她把自己挂在
村口的小树林里
//
干瘦的身躯
如枯枝摇曳，一夜间
村里的树叶都落地了
//
她的黑发落了
乳峰被削平了
体内的河水枯竭
心无涟漪
//
她用残缺的身躯
写一个偈语——虚无
她欠尘世一笔债
//
塌陷的山谷里
何止她一个？
//
比如邻家李婶，张家大嫂
我的远房侄女
她们，都是半山腰的
盏盏青灯
3.
天阴沉着脸
心也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
琼，同事
周三那天
死神与她擦肩而过
//
岁月把过不去的坎
垒在她的胸腔内
//
医生切除它的时候
也切除了她一生的
所有执着
//
藏于腋下的
两个大伤疤
引发了我的隐痛和不安
4．
钟声按时响
月亮在天 缺了又圆
光阴似流水——
//
我说 落花的事
常有
兰的丈夫切了阑尾
这不算严重
提心吊胆的是——
他的肺叶上有个阴影
吉凶未卜
//
我和两个姐妹
零距离被审判
血的代价，换来
成堆的药
吃得我满嘴燎泡
//
好在 残缺的肉身
对尘世已没有太多的
非份之想
5.
不必说
人生的圆满
不必说 活着的追求
活着就是奢侈——
//
芸的耳朵里装满药水
听不清我们在说她
看到几张嘴在动：
是个耳耵吧？
长白发，长皱纹
哪怕不长智慧
也不要长瘤子
//
简单的生命
不简单的人生
两者碰撞后
我们背着莫须有的罪名
忍辱前行
6.
时间从来不拐弯
坎坷的路上
跌倒了爬起来的——
身上都有泥巴
//
角落里有
两张空桌子
布满尘埃——那是风吹过来
就不知去向的
同龄人
//
粗粝的心装不下
细腻的情感
//
提起被学生杀戮
的老师，还有风中颤栗
的同事
说到同情 我们庆幸自己
劫后余生
7．
又是女教师
肺叶变成霜打的花
//
她取出所有的荣誉证
放在餐桌上，拍照
发朋友圈
朋友纷纭点赞
//
她取出一大堆药
摆龙门阵 拍照
刷朋友圈 人们无语
//
之后 写一句话
亲们：一个锅里的面别抢着捞
我知道——
什么最重要
//
这是灵魂挣脱肉体时
发出的呐喊
8.
草原上的马，没了
诗人阿信说的
那些仰天长啸
驰骋疆场的马，消失了
//
剩下拴马的桩
牧马人时常把手里的
缰绳拉紧 怀念那些
随心所欲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