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舌尖上的乡愁
其实那个年代也还是有很多好吃的美食，比如老母鸡炖汤、小陶罐煨排骨和油炸花生米等等，虽然吃得稀少，却都是原生态无污染的。但我印象最深的还是二姐家的新鲜韭菜炒河虾和米饭锅里蒸泥鳅。
说是河虾其实在我们小时候也叫它小米虾，或者叫它小草虾，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老家的塘河汊里这些小东西几乎无处不在，特别是到六七月份的雷暴天，大雨之后，泥鳅搅动，鱼虾惊起，水响处拧沟戏水，平畈里花鲤落单，到处可以有它们的踪迹。但当时的人只觉得猪肉是贵重的，大人们不屑这些个“小玩艺”，雨停雷歇，水漫溪埂，只有些许少年在浅摊上、田畈里忙来奔去，逮鱼弄虾，权当游戏，那里捉得干净。大人们又说：食用那个小鱼小虾其实是很费油的，油不多吃了操胃，而猪油在当时比猪肉还是金贵，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食无虾，吃无鱼，不可以食无油。而且那时候的人还不像现在什么都敢吃。记得好多次有农民在农田里插秧做农活时，在水田里拣到甲鱼，但拾到的人并没有把它拿到集市上买卖，或食用它，而是选择把它仍到另一处水田，说是放生积徳。就这样给了小鱼小虾们更多的繁洐和恣意生长的机会。
尽管如此，偶尔打个牙祭享用鱼虾大餐总还是有的。我那时便常常到二姐家吃那个韭菜炒虾米和饭锅里蒸泥鳅。
二姐家离我们大约有十来华里路，那里虽不如我们这边集镇的热闹，但是小山村却是依山傍水、绿树青溪，更兼沟河湖汊纵横，鱼虾泥鳅丛生，因为临江环山也不缺清流激湍和茂林修竹，是别样的风景。周末或放假时间，偶尔到二姐家玩，二姐都要想方设法得弄几样爽口的小菜，最好吃的就数这干蒸泥鳅和韭菜炒草虾了。干泥鳅其实大都是平时农闲时捕获的。那时每年的春夏之交，是泥鳅最为活跃的时期，泥鳅多且肥美。捕捉到这些鲜泥鳅后，一部分可以趁着新鲜食用，多了的，吃不完，选一些品相尚好的，用草木灰将泥鳅呛一呛，除掉肚子里的杂物，洗净洒上适量的盐巴，放于一个密封的器皿里腌好，待天晴时晒干。余下较小的则成为鸡鸭们的口中食了。晒干的泥鳅便于存放，想吃时将干泥鳅先放上一大匙自制的辣酱往饭锅里一蒸，起锅时再放适量的猪油，成菜。饭锅蒸泥鰍既辣味十足又很有嚼劲，是非常好吃的一道土菜。另一道菜是韭菜炒草虾。每次到二姐家的时候，二姐总是要抽空拿起自制的刮网，带着鱼笼到河沟里去刮草虾，有时候我也给二姐拎鱼笼，和二姐一起到小河沟里去刮虾。因为水活溪多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起到一大碗草虾。回来后，二姐将刮到的草虾淘干洗净，然后再到自家的菜园子里割上一把新鲜的韭菜。将锅烧热放油，加少许蒜瓣、姜沬，再把虾米下锅爆炒，当虾米颜色变红的时候放入韭菜，翻炒片刻加盐出锅。草虾炒韭菜红肥绿瘦，虾鲜菜美，特别地下饭。
光阴荏苒，往事并不都是如烟。一幌四十多年过去了，现在的生活条件似乎比过去改善了很多，可吃的东西也比以前丰富了，但是却很难吃出小时候家乡土菜的味道，特别是那道干蒸泥鳅和韭菜炒草虾，时常成了我记忆中的一份乡愁。大前年春节，我特地回老家看望老姐，在老姐姐家吃饭，又提到当年的那两道土菜，回忆起那时的：山青水秀、蓝天白云和滋养着这片土地的塘河湖坝，回忆起从前的到处都是：虾戏水草里，鱼游浅滩中。临未了老姐姐大致跟我说：老兄弟耶，那都是过去了。以前的两样菜现在不容易有了，主要是从前的沟湖河汊少了。现在到处都在征地搞开发建房、开厂，水竭而溪枯，另外即使有水田的地方很多也被附近的工厂和农药污染了，鱼虾泥鳅几乎绝迹。不仅如此就连以往的土鸡，黑毛猪肉也变得稀罕了，过去是散养的多，现在是规模养殖多，而且都吃的配合饲料，连猪肉都很难有从前的味道。
额......(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很长时间，尽管从前的都成了过时的故事，我却毅然留念。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好在现在的政府和老百姓对环境保护形成了普遍的共识，保护环境，维护自然生态平衡的意识不断增强。于是就期待着有那么一天老家的那方天地能够回归自然，在从前的塘河湖汊里寻觅到鱼虾的踪迹。这样，到“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的那天，告老还乡，远离尘嚣和浮躁， 在蓝天白云下，青山绿水间安享一份恬淡，品原生态的美食，过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呼吸着乡村里的新鲜空气，到时候再来：提一小鱼笼于河汊间，刮草虾而泥鳅起。那真才叫一个“得劲”
徐建中2017年12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