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祈盼的夏天

2017-10-11 09:25 作者:席晓峰 0人读过 | 10条评论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被期盼的夏天

（一）

现在是七月初的日头，早晨，在不远处村西头的小学被一片浓绿包裹，青瓦红砖的学校周围环绕着薄如轻纱的炊烟和晨雾，远远望去缓缓的动着。

到学校的路有很多，不过住在学校后面村里的学生似乎都很喜欢走田埂路去学校。

板凳面宽度的田埂路西面先是三米多宽两米多深的小水渠，小水渠在夏天多雨的季节里常常是有水的，水也不会太深，顶多没过像我们这样三年级小孩大腿处，只有在田里缺水的季节这水渠里的水才会满满的。

田埂的两边长满了很多叶子尖尖状的杂草，平时上学大家三三俩俩的，一边走一边用手里不知名的细树条轻轻打过田埂边的草丛，细树条划过的草丛会时不时有小昆虫跳出来。(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夏天草丛里多数是蚂蚱，有灰色的、青色的、还有黄色的，一只一只脑袋都是方盒妆，有时也会有尖尖状的脑袋蹦出来。

不过它们都很傻，有的用力过大就会一下蹦到旁边的小水渠里，掉到水里后还是会用力蹬自己的后腿，那有什么用呢？无论那只掉到水里的蚂蚱怎么蹬跳，被水没过一半的身体只能浮在水面上打转了。

有的还会一下蹦到我们的脑袋和衣服上，这都是“自投罗网”的，自己或是旁边一起的同学会很麻利的捂住它们，然后拿出书包里的文具盒，把那些“自投罗网”的都关进去，这样的“铁牢笼”那些个“自投罗网”的无论如何都是逃不掉的。到学校后把“铁牢笼”放在女生桌上，然后你就慢慢的等着，总会听到女生的大叫。

我还是喜欢水少时水渠里水的样子，静静地，水也不浑，水里有什么也都看的清清楚楚的，很奇怪的是水渠里很少看到有鱼，大多是蝌蚪、青蛙、田螺什么的，有时也能看到水蛇，这些都还好，我最怕看到癞蛤蟆，黄褐色的皮肤下面一个一个的大疙瘩，密密麻麻的看到就会让自己的皮肤麻麻酥酥的，汗毛竖起连头发都感觉要立起来。要是我一个人见到这东西我会先蹑手蹑脚的走开一点距离，然后“嗖一下”的跑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定不会再走这个地方。

紧挨着小水渠的西边就是田地了，从这田地开始，约莫走上四五分钟经过一条南北通向三米多宽的沙土路就是沿河而种的苹果林，再走上三四分钟有一条跑轮船的大河，过了大河就是城里了。城里总是让我觉得很慌张，不好玩。

这时的田地也不好玩，不是小腿高度的玉米苗就是趴在地上大豆苗，还是麦子快成熟时的田地比较好。

麦子刚发黄时，麦仁生吃是最香的。早上的不好，要到中午放学时，麦仁才是最好吃，走在靠麦田的田埂上，揪一撮刚刚发黄的麦穗裹在衣角里轻轻地搓揉，不要用手直接揉搓发黄的麦穗，因发黄的麦穗麦芒已经很硬了，小孩子的手是不好直接去揉搓的，会被麦芒刺破，只有爷爷或是爸爸的手可以掐一把麦穗直接揉搓。

一会，隔着衣服的手感觉麦仁已经脱离了麦穗，张开衣角吹去麦穗壳，还有就是一定要把麦芒吹干净，不然一下把麦仁兜捂到嘴里时，麦芒刺到嘴就不妙了。

当然，这是六月初该做的事情，现在早已过季了。就算是没有过季，也不是怎么好的，因离城里太近，土地和这土地长出的东西都带有“城里的气味“，不好。

快到学校的路上碰到好多同学，有自己班的还有邻班大自己一年级——五年级的同学，大家都很高兴，话都比平日里快乐许多，似乎表达的心情都是因为要放暑假而高兴。

不过也有例外的，我们班的马强，大家都叫他“马大个”。

在我们班，他应该是身体和年龄都比较大的了，平日里他也不怎么喜欢和我们同班的一起玩，总是和高一年级的待一起。他就不怎么高兴。

一起上学高年级的同学看出了“马大个”不高兴的神情，就逗逗的问道：“大个，咋了？马上就要放假了你咋不高兴啊？是不是又要帮你嫂子带孩子啊？”

高年级的学生说完就和一起去学校的同学哈哈的笑起来。

“大个”愤愤的回道：“带小孩咋了！总比你放假后天天帮你妈喂猪强！”

这一下子一同上学的同学都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要比刚刚那高年级同学说“大个”时那帮同学发出的笑声大多了。

那个高年级的学生被“大个”的话堵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脸涨得通红，再加上周围同学的大笑，脸就更红了。

高年级的学生快步走到“大个”前面，拦住“大个”似乎想要干什么，但看到“大个”比自己高半头，就又向后退了一步，怒气的说道：“好！你有种！等我告诉我哥看不让我哥收拾你！”

起先被这么猛地一栏，“大个”也是吓了一跳，一下把眼睛睁得好大，不过当那个高年级的同学刚拦住又快速的向后退回一步时，“大个”睁大的眼睛一下又变回了原样，没有理那个高年级的学生，从那高年级同学身边绕了过去，像是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就在高年级同学拦住“大个”的时候，一起上学的同学们也都站定脚步，围观上来，每个人都屏住呼吸，伸着脑袋，等待着将要发生的事情。但是高年级拦住“大个“说的话，和”大个“像没有事情发生一样的绕行离开，让围观的同学们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唉——“声。

早上学校的老师把期末考试的成绩发到每个学生的手里面，拿到成绩的同学们大多数都是高兴的，倒不是“大多数”成绩考得不错才会高兴，而是发成绩单就意味着这是放暑假的时间真的到了。

于我来说大部分是高兴的，我虽没有像高年级同学说“大个“那样不高兴的理由，然而多少还是有些不高兴的。

这次期末考试，成绩考的不是多好，要费脑好好想想怎么和爸爸说成绩的事情，就是说好了又能怎么样呢？而且我们那个和我同村的女班主任刚刚还说要到我家里来。我想爸爸的这顿胖揍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了。

快到家时，我蹑手蹑脚的走到大门口，躲在门口的胡同里静静地听了一会，发现和往常一样这才稍微静下心走到院子里。

刚刚上一年级的弟弟比我先到家，爸爸坐在堂屋的沙发上，手里拿着的一定是弟弟的成绩单，看爸爸表情弟弟考的应该是不错的。

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了，把成绩单递给爸爸，爸爸放下弟弟的成绩单接过我的看了一眼，脸色渐渐变得不大好看了，我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静静地等着接下来的事情。

半晌，爸爸把成绩单放在了沙发前面的方桌上，低声严肃的说道：“下次考好点”说完就站起来走到院子里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我站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突然又想到另一件事“同村的女班主任”。

吃完晚饭我一个人待在自己的卧室里把暑假作业铺在桌子上，看着书桌上爸爸给买的古诗集、成语集、语文数学试题集，还有其他一些些考试用的书，再看着翻开的暑假作业，心情渐渐沉重下来。

往常这个时候周围的邻居都会到我家院子来，自己带了板凳找地方坐下，等着爸爸把电视搬出，摆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调好电视节目给大家看。但是今天爸爸没有搬出电视，对那些已经过来的邻居也只是说电视坏了，看不了。

以往每年放暑假，家人都会把我送到外婆家待到暑期结束再接回来，这次成绩考成这样子还可以去吗？去年和表哥表弟约定好要钓的鱼、捉的泥鳅、偷舅舅隔壁胖叔田里的西瓜还能实现吗？还有，外婆说村子后面那个长满荒草的大洼地有快要修炼成仙的大蛇，大蛇会是在这个暑假修炼成仙吗？成仙后的样子会是什么样呢？会像电视里白娘子一样好看吗？

就算要进城，再从城里坐四十多分钟的客车，下车在高高的土坝子上再走上半个多小时才能到姥姥家，那又算什么呢。

唉！桌子上面铺开的暑假作业，这么晚了那个同村的女班主任该不会来了吧？

（二）

早上天刚蒙蒙亮，妈妈就把我和弟弟叫醒，一边把今天穿的衣服放到我和弟弟的床上一边说道：“待会吃完早饭我把你和你弟弟送到车站，你们今天去外婆家”弟弟听妈妈说可以和我一起去外婆家，就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急切的问道“妈妈你也去吗？”“我要是和你们一起去谁帮你爸爸干活。”妈妈一边给弟弟找着鞋子一般说到。

我一听可以去外婆家就一下从朦胧的睡意里跳了出来，心情一下清爽了。不过听到要带着弟弟一起去，还是有些不开心。

弟弟听完妈妈说完不能和我们一起去外婆家似乎有些不大高兴，我看妈妈给弟弟收拾完离开后就对弟弟说到：“你真想让妈和我们一起去外婆家吗？”弟弟坐在床沿上看着我点点头。我又说道：“那妈不去你还去吗？”弟弟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好一会说道：“要去。“我无可奈何，小叹了一口气到院子里洗漱去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能去外婆家总比之前担心去不了时的心情好的多，更何况同村的女班主任昨天也没有过来。

等我洗漱完毕，回屋里看到弟弟还在磨蹭，就催促道：“你还不快点，待会我吃完饭可不等你。”弟弟不耐烦的看了我一眼，登上鞋子，小跑到院子里刷牙洗脸去了。

我和弟弟正在吃早饭，爸爸走了过来，我抬头看了眼爸爸又把头低了下去继续吃碗里已经见底的粥。

爸爸说道：“待会你们走时不要忘了带暑假作业，还有前段时间给你买的‘试题集’也要带着，等从你外婆家回来时我要检查的。”

我听完，知道这是在说我，就微微的点了点头，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脸和半个脑袋都已埋在了碗里。

不过还好，很庆幸没让我带‘古诗集’。

吃完早饭已经七点多，早上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空隙，也透过树间薄雾，将白色光点洒在地面。

妈妈带着我和弟弟到城里赶小巴车，经过爷爷家快到河边的渡口时，妈妈让我去和爷爷说一声我和弟弟去外婆家的事情。

爷爷原来住在村子里，后来因为房子老旧爷爷又不肯翻修，爸爸让爷爷和我们一起住，爷爷觉得自己不止爸爸一个儿子，就这样一直住在大儿子家里不是太好，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

后来爸爸就在离村子不远的河边一处自家沙土田，盖了间红砖青瓦房，说是为了看田里的果树。

那时不知为什么兴起种苹果树，还说在沙土地上种苹果树苹果会长的又大又甜，可以卖出好价格。

所以整个河边原来秋收完后种麦子，麦子收割再种玉米或黄豆的沙土地都种上了苹果树。

一到苹果树开花的季节从河对岸远远望过去一片粉红，村里大多数的房子都被这粉红遮挡，偶尔有露出的也只是房子的屋顶，这露出的屋顶像是浮在粉红色云雾上的小船。

这间红砖青瓦房爸爸说是用来看果园，其实，是盖给爷爷住的。

村里人几乎家家户户在那时都种苹果树。

苹果熟了的季节，想吃，到谁家果地里都可以摘了吃，大人说只要不良费想吃多少都行。

偶尔有偷的，不是河对岸的小孩就是住在船上人家的小孩。

白天村里人大都要去城里上班，来来往往都是人，那些想偷的在白天也是万万不敢的，只有晚上那些小孩才会想办从河对岸到这边来。

没多久，有果树的人们发现了这件事情，就组织了夜间联防队，抓过几次后就没有人过来再偷了。

后来苹果便宜到烂在枝头都没有人要，就更没有人去偷了。不过那都是后来的事情了。

爷爷倒是很喜欢住在这里，特意在房前种上葡萄搭起葡萄架，离房子不远的周围又种上了好多不同的果树，果树下面菜垄整齐，蔬菜葱郁。

从房门葡萄架侧面延出一条比田埂稍宽的沙土路在两边都是果树的掩映下直到大路边。

我小跑到爷爷住的地方，穿过两边都是果树的小路，看到爷爷手里拿着剪刀正抬头收拾葡萄架上刚刚结出不大的一串串小葡萄果。

爷爷看到我，刚刚还因收拾小葡萄果严肃的面孔一下笑了起来，皱纹堆叠。

我告诉爷爷我和弟弟要去姥姥家过暑假的事情。爷爷说道：“能早些回来就早些回来，前几天刚买了给你和弟弟练毛笔字的草纸，方田格都裁好了，想着趁暑假教教你和弟弟。”

我听完抓了抓头，心里说道“幸好去姥姥家过暑假。”然后嘴里说道：“那我和弟弟尽早回来。”说完就转身小跑，刚跑几步就听爷爷在身后喊道：“不早点回来，葡萄到时你就吃不到了啊！”我一边小跑一边头也不回的喊道：“知道了！”爷爷在身后还在说着什么，不过我已经听不清了。

等我追上妈妈和弟弟时正好渡船也快靠岸，妈妈问我“你告诉爷爷去外婆家过暑假，爷爷有没有说什么。“

“有，爷爷说让我和弟弟早点回来，要是回来晚了，就没有葡萄吃了。”

妈妈看着我，我抬头也看着妈妈。

一会儿，我低头说道：“爷爷让我和弟弟早点回来，要我们练毛笔字。”紧接着我又说道：“刚刚讲的吃葡萄的事情爷爷也说过的。”

妈妈看我说完，就一下笑了起来，说道：“船来了，上船，走吧。“

我看妈妈笑了起来，自己也笑了起来，弟弟看到妈妈和我都在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渡河都是附近村的人，大家都很相识，有很多还都是亲戚，所以就算是在船上短短的几分钟大家也是聊得很开心，而且声音很大的。

自然，船上的人看到我和妈妈还有弟弟也问起了，还没有等妈妈回答，弟弟抬起头朝向那人已经抢先大声的答到：“我们要去外婆家“。弟弟的回答不知为什么一下惹得船上很多人的欢笑。

船到对岸，日头已跳出树的枝头，空气里的温度也在慢慢升高。阳光照在柏油路也照在两边高低不同的墙面和墙面上窗户的玻璃，折返的白光晃的让人睁不开眼；车行穿梭，人衣相触，耳朵里一下涌进来无数的嘈杂声，此起彼伏；汗味、路边垃圾堆发出的味道、汽车排出的气味再掺和着被阳光烤热的柏油路发出的气味。

刚到城里，我和弟弟额头上都已经开始流汗了。

弟弟被妈妈牵着一边走一边抬头看着妈妈，然后说道：“妈妈我想吃雪糕“听弟弟说完我也抬头看着妈妈。妈妈看了弟弟和我，说道：“到车站，你俩上车时我给你俩一人买一支。“

”我要吃花生奶油的“弟弟高兴的叫道，接着又回头看跟在后面的我问道：“哥哥你吃什么样的？”我扭头看了一眼弟弟，说道：“随——便——”。

妈妈似乎看出来什么，就对我讲到：“你和你弟弟到你外婆家后要好好照看你弟弟，不要光顾着自己玩，出去玩要带着你弟弟，不要到河里沟里玩水！更不能到河里沟里洗澡！”

妈妈说话的语气越来越重，听到最后只能是不住地的点头然后嘴里不停地讲到：“嗯嗯嗯…….”但是心里总觉得妈妈的担心有点过了。

到了车站，弟弟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他的花生奶油雪糕，我没有要雪糕吃，妈妈见我没有要雪糕吃，就把买雪糕的钱合着这次去外婆家要给我和弟弟的零钱一起给了我。

车站里面坐车的人不是很多，我和弟弟上了一辆小巴车，找了一个靠窗户的座椅让弟弟坐下，自己坐在了弟弟的身边。

妈妈把我和弟弟坐车的钱给了售票的人，又嘱咐那开车的人到该下车的时候千万不要忘了提醒我俩，开车的人说那是最后一站用不着提醒的。

我对妈妈说道：“我自己都去过好多次了，不会记不住的，你放心吧”。

妈妈觉得叮嘱的差不多了就转身向车站外走去，刚走没几步就又走回来站在车窗外，叫了我的小名，将先前叮嘱的话又一一叮嘱了一遍。我有点不耐烦，但还是不住的点头说“知道了”。

最后妈妈说道：“要是你外婆问我怎么没过去，你就对外婆说暑假快结束时我去看她。”

车里的温度一点点的升高，车里的人都有些急躁，不停地问司机师傅什么时间可以发车，司机应付的答道：“一会，一会”，但车子依旧稳稳的钉在地面上。

弟弟的雪糕吃的满嘴满手都是，额头也出了汗，我拿出妈妈给的手帕帮把吃的满嘴满手的雪糕水和额头的汗一并擦去。

他被我忽的这么一擦，手里雪糕棒上仅存一点的雪糕掉在座位下面，弟弟先是惊了一下，而后将没有了雪糕的雪糕棒扔向了车窗外，他生了气，便崛起了嘴，将头扭到车窗边微微抬起不再理我。

车子终于开动起来，本以为它开出车站后就一直不停的开到我们要下车的地点，可是这车出站后就在车站周围转悠起来，车门也不关。

我想这车子又不知要转悠多久了，不过动起来的车子让车里有了小风，要比停在那里不动舒服好多。

车上买票的人坐在车门边带有窗户的座位上，将头伸出窗外不听的招呼路边像是要坐车的人上车。车子转了几圈，买票的人见车里空的座位差不多都坐满了，就对开车的人说道“可以走了”。而后将车门关紧，小车的速度一下快了起来，向着前方开去。

（三）

一路小跑的车子在路上走走停停，车上的人也上上下下。

弟弟开始还是很兴奋的样子，一直趴在车窗向外张望，买票向弟弟说不要把头伸出窗外，又对我说让我看好他。弟弟看了一会就觉得没有什么趣味，接着就瞌睡起来。

我将头转向车窗眼睛盯住窗外树木和农田的葱绿，努力让这些葱绿来缓解因路面颠簸带来的不舒适。

不知什么时间车厢里传来了鸡叫声，回头看去车子的过道里面蹲着几只用红绳子拴着的鸡和鸭，一下就觉得车里满是怪怪的味道。这些东西是什么时间上的车呢？

车子开了大概五十多分钟终于到了一个熟悉的小集镇，我把已经睡着的的弟弟叫醒，拿了书包喊弟弟一起下了车。

一下车热气就包围了上来，回头看见弟弟还在迷迷糊糊状态，不过这热气的包围也让他皱起了眉头。

今天集镇上的人很少，或许是因为不是逢集又加上天气太热，人们就不愿意到这没有阴凉的集市来了。

一辆小巴车从身边开过，扬起尘土。

路边不远处，几条肚皮松长皮毛斑秃的土狗，低着头眯着眼耷拉着耳朵低垂尾巴嘴里伸出长长红色的舌头，小步慢颠颠的跑着，不知要去干嘛。

“热吗？”我转头问向已经被热的不在瞌睡但有些发苶的弟弟。弟弟看向了我无力的答道：“热“，“谁让你非要来？“我有点没好气的说道。弟弟有点可怜巴巴的看着我，”哎呀！算了，算了，一会要走好长路，我给你买瓶冰镇橘子水喝，你可不要说累说走不动哈！“。弟弟听到有冰镇橘子水喝，就高兴起来也忽的有了精神。

我背起来书包牵住弟弟的手向一个小卖店走去。

到了小卖店老板打开冰柜一团白气就从冰柜里冒了出来，弟弟就欠着脚双手使劲的扒着冰柜边缘，将脑袋努力的伸向老板刚刚打开的冰柜。老板迅速的从冰柜了拿了瓶已经结冰的橘子水给了弟弟。

弟弟接了过来双手攥着那瓶结冰的橘子水刚到外面就睁大了眼睛，惊奇的喊道：“哥！哥！你看！你看！在冒烟！”。我回头看了眼弟弟慢慢说道：“大惊小怪！“，接着又说道：“现在不能喝里面都结冰了，等冰化的差不多再喝吧“。

弟弟有了冰镇橘子水，像得到宝物一样一边走一边眼睛不眨的看着那瓶冒白气的结冰橘子水，脸上净是惊讶和欢快的表情。

穿过一小片带天棚没有多少人的菜市场，我和弟弟从斜坡路爬上了一条延伸在两边都是墨绿农田的大土坝上，大土坝的两边树绿团团，伸向远处的地方消失在蓝天、白云与墨绿交汇之处。黄土堆砌的大坝，不时有人骑自行车走过。

走在这高处的绿荫廊里，吹来的风变得凉爽，空气里裹满了绿色的青气，整个人都清爽了起来。

在这土坝上走了半个多小时，我定下来，确认无误，从这一处斜坡走下，再走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外婆家。回头看不远处跟在我后面的弟弟，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冰镇橘子汁已经只剩一个空瓶子拎在手中。

“快点！我们下坡再走一会就到外婆家了“我向他喊道，弟弟听到我喊他就小跑几步紧跟了上来。“累吗？”我问道，“不累！”弟弟利索答道，接着弟弟有点奶声的又说道：“我们刚过来的时候我看到那坝子下面有个地方有好多好多的蝴蝶，好漂亮的！还有好几只是黑色的！哥，你帮我抓吧。“

“抓什么抓啊！现在都快中午了，再不走快点中午连午饭都没得吃！”我有点生气的说道，弟弟看我似乎是真的生气了就不在说话，脸上挂着满满的难过。我看他那样子觉得好不舒服，就又说道：“外婆家住的地方也有蝴蝶的，我们到了外婆家想什么时候抓就什么时候抓，到时我给你抓一大捧蝴蝶，这总可以了吧。”弟弟听我讲完又一下高兴起来，兴奋的叫道：“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真的，跟紧我快走吧“我答到。

从土坝下了斜坡，前面路的两边树木依旧浓绿，不过走在这不是高处的路上再加上路两旁大片绿田被这阳光照烤，再吹过来的风就不是那么的清爽了。

走了不大会有个骑自行车十五六岁的少年从我们身边经过认出了我和弟弟，我也想起了那少年，他是住在外婆家不远处的一个令居，论辈分那人还应该叫我一声“表叔”呢。

那少年停下自行车，一腿点地回头向我和弟弟大声说道：“咋这么巧呢！来来来，我带你俩”。

弟弟听那人说话一下走过来攥紧了我的手，我和弟弟说“没事的我认识这人，他就住在外婆隔壁”，弟弟听完也就放松了。

我和弟弟紧走几步过去，那少年将弟弟抱起放在自行车前面的杠梁上斜身坐下，我撇腿骑在了车子的后座，等都稳妥后那少年骑起车子吹着口哨奔向外婆家。我忽然想，要是这人能早些过来该多好，就不用走这么多路了。

那少年骑的极快，在这本就不平的土路上，车子就更加颠抖了。我抓紧了自行车座，生怕会被从自行车上颠下去，又斜身探头对前面的弟弟喊道也要抓紧的话，弟弟吱声”嗯“道，算是回答我，那少年见我紧张就大声说道：”放心吧！小表叔，我是咱们村骑车最稳当的人！摔不了的！“，说话时声音已被颠的发颤。

我一直斜身探头望着前面，很快眼前就出现一座“绿岛”，青幕裹绕。

自行车要爬上一座小拱桥，那少年就欠起躬身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蹬了几下车子，爬到顶处自行车就一冲直下，那少年快活大叫“吼吼——吼——”，不远处惊飞起在小河边草丛里寻食的白色大鸟，我手心不知何时已经全是汗水。

过来拱桥就进村了，自行车就拐向一处土坯和砖块混垒庭院，那少年直接将我和弟弟送到外婆家门口，自行车刚刚挺稳，那少年就大声向院子里喊道：“奶奶！你外孙来看你来啦！”那人还没有喊完，弟弟就从自行车跳了下来，跑到院子里。

我也从自行车后面跳了下来，对那少年说了声“谢谢”，那少年一下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头，好一会才从嘴里憋出几个表示不用客气的字。

刚要进院门，就听到院子里外婆疼念弟弟声音，外婆见我从院门进来一手牵着弟弟小脚快走几步一把将我搂了过去。

外婆四季的服饰似乎是固定式的，永远都是大襟布衣，天冷穿棉天热穿单，颜色也一直是清灰色，从未见有漂亮色彩。

院子里大枣树下放了一张小木桌，桌上摆了些午饭，外婆是在等大舅干完活回家吃饭，大舅一辈子没有结婚，一直和外婆住在一起。

见我和弟弟来外婆就让我和弟弟先吃，外婆说：“估摸着这两天你就该来了，每天晌午饭都会多做一些饭留在锅里，正好你和弟弟都来了，那我们就先吃，锅里留的饭给你大舅回来吃。“

我对外婆说道：“现在已经是中午了，估计大舅一会也就回来了，再等一下大舅一起吃吧。“正说着，门口传来大舅喊我和弟弟小名的声音，弟弟一下就从凳子上蹦了起来还没看到大舅就跑向院门跑去，大舅一进院门就被弟弟撞个小趔趄，怀里抱着绿皮墨纹大西瓜也差点摔在地上，但大舅顺势就将西瓜向地上一放双手将弟弟一下举了起来。西瓜在地上滚了几圈就“砰”的一声裂开，露出了甜红的瓜瓤。

知了的叫声一阵响过一阵，吃完午饭大舅把冰在井水里的西瓜拿了出来，我有些坐不住，对大舅说现在想去找二舅和三舅家的表哥，大舅说现在天正热，吃完西瓜等天稍凉快一些再去。

不知什么时候，弟弟的T恤已经脱掉，正拿着一块比自己脸还要大的西瓜吃的满脸满身都是，小肚子也变得又鼓又圆。外婆看的高兴，一边让他慢点吃一边拿毛巾擦他吃得到处都是的西瓜。

西瓜吃完外婆问道“你妈妈咋不来呢？”外婆这么一问，我一下想起来时妈妈对我讲的话，就说道“妈妈说等我暑假快结束时她就来看您。”

外婆听我讲完，小声自言自语说道：“你妈妈是我最小的闺女，时间长一点就想她，岁数大了。”

坐在一旁的大舅听到外婆小声说的话，接过话茬说道：“你闺女不讲了吗，孩子暑假结束她就来看您。“说完大舅又接着说道：“好啦，你带着弟弟去找你表哥玩吧。”

我刚要喊弟弟一起过去，就看到弟弟已经歪坐在外婆怀里不住的打瞌睡快睡着了，大舅说完也看到了，就又说道：“这小子！肯定是累了。“就从屋子里搬出一张单人藤床放在大枣树下，上面铺上苇席，从外婆怀里抱过弟弟放在了床上。

外婆怕弟弟热着就拿了蒲扇坐在床边，一下一下的慢慢扇了起来。

（四）

二舅家住在村子东头，家里有三个孩子，在外婆小孩子里年龄最大的就是我这个二舅家的表姐。

我小的时候她一放暑假就来我家帮妈妈带我或是干地里的活，后来我大了表姐就很少过来了，前段时间听妈妈说有人给她介绍对象，快的话大表姐年前就要结婚了。

二表哥上初中后隔三差五就逃课，学校让二舅平时好好管管，起先二舅说过几次，觉得小孩贪玩批评一下就没事了。后来表哥又逃课，到镇上玩时被正在镇上干活的二舅碰个正着，二舅生气当众打了表哥，表哥觉得当众被打是很丢人的事情，就倔强起来再也没去上学。后来二舅怎么说都不管用就在离他们镇不远的另一个镇上找个会木工的师傅让他学手艺，离家比较远平时很少回家，只在农忙时才回来。

三表哥去年上初中，平时放假都会帮家里干农活的。

到二舅家，看到门是锁起来的，估计是到田里干活去了，就转身向村西头小舅家快步走去。

路上遇到很多人都和我打招呼，我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们，就对那些打招呼的人“笑笑点头”算是回礼。

刚到小舅家院门外，就见到小舅家的表哥和表弟带着一群和我年龄相仿的少年从院子里出来，他们大都只穿了短裤上身光着，有穿短褂T恤的，穿短褂的也都敞怀。

那些少年一只手里拿着塑料编织袋一手拿着镰刀相互说着话着，虽然有些叫不上名字，但是我们都相识，每年暑假、过年到外婆家大家都要在一起玩的。

小舅家的表哥表弟见到我先是惊的“咦！”了一下，紧接着表哥高兴的说道：“这下好了，割牛草有帮手了，快到家里和你妗子打个招呼咱们一起出去！“。

我正要向院里跑，就听表弟已经向院里喊妗子出来。

妗子听到表弟的喊声从厨房出来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和我打了招呼，表弟对妗子说让我和他们一起出去割牛草，妗子同意后让他们等会，然后到屋里拿了表弟的衣服让我换上，又嘱咐表哥不要让我割草，也不要带着那群男孩到河里洗澡！表哥满口答应着就带着我和那一群少年向村西面嬉闹着走去。

其实小舅家的表哥比我大不了几岁，今年刚上初中，表弟和我是一年出生，只不过我比他早出生几个月，所以我和小舅家的表哥表弟年龄相仿也就更能玩到一起去。

表哥喊了那群少年里的一个，把自己的编织袋和镰刀给了那少年，然后走到我旁边一下搂住我的脖子，脸凑过来笑眯眯怪气的说道：“今天晚上就在我家睡吧，咱们晚上出去看电影，但是你不能和你舅舅说，要不然以后你就自己玩“。我听完觉得奇怪，就扭头看着表哥疑惑的问道：”看电影？到什么地方去看？我怎么不知道这里有什么电影院？“表哥见我不停地问了很多，稍仰起头有些得意的答道：”你啥都知道了，那还有啥意思！哎呀！你不要问了，你就说想不想看吧？“”想看啊！当然想啦！“我有些激动的答道”看电影啊！谁不想啊！？“。

表哥听完我说的话很是高兴，松开了搂住我脖子的手，然后像一个大人一样，掐着腰对前面那群小少年大声的喊道：“咱们先去洗澡，再去割草吧！”

大家一听要去洗澡顿，时一起欢呼起来，有几个已经撒开腿向前面的小河跑去了。

小河离村子有不远，站在村西头能看到小河上面的拱桥，到了河边就看到很多刚从地里干完活的大人；有的在河边大树下面喝着干农活时带来的茶水，有的站在河边的水里光着膀子，用干农活时擦汗的毛巾兜起河水冲洗脑袋和身上的汗水。

跑在前面的几个，快到河边时加快了速度、扔了编织袋和镰刀、跃起身子、蜷起双腿，张开双臂，从岸边一下就砸进了河水里，“咕咚！咕咚！、、、、、、、”

河水被那些跳入的少年炸起一团团水柱，后面紧跟来的那些少年也都学着前面的人，一跃而下！有几个是一边跑一边脱了短褂T恤的，有的还来不及脱掉短褂T恤已经在水里了。

河岸边堆砌了那些少年扔下的编织袋和镰刀还有就是他们的衣服。

表哥走到拱桥上面，对着下面水里喊道：“都让开！我要扔炸弹了！”说完捏着鼻子跳了下去。

少时，表哥从水里钻了出来，手里攥着从河底抓的淤泥，撒向那些在水里撒欢的少年，这时不知是谁喊道：“来我们打水仗吧！”，说完大家分了队伍，于是水花合着欢笑在河面扬起。

看样子他们一定是没有听家人的话，常常到这里玩的。

表弟玩了一会，见我在岸边还没有下水，就对我喊道：“下来啊！没事的！你就在岸边玩！”

我摇了摇头，表弟见我没有下水的意思，就游到岸边找了一处水比较浅的地方站了起来，又对我说道：“你看这里水很浅，才到我腰，你就在里玩，没事的。”表哥和其他人见我站在岸边不看下水也附和道让我下来，表弟见我还是没动又说道：“你下来吧，没人会和你妈说的！”

我见表弟已经把话说到这地步，就不再好坚持，就脱去短褂小心翼翼的走到水里，站在刚刚表弟身边。

河里的水，上面微暖，小腿下面就有些凉凉的，我屏住呼吸慢慢蹲下将身子尽量没在水里，身体被这河水一浸，鼻孔里也冲进这水里微微的水草腥味，人就清舒了起来。

不远处的水草随着这河水的流动缓缓的在水下摆动着，那水草的下面隐约还能看到小拇指大小的白色小鱼来回穿梭。

我一边感受着身体周围河水缓慢的流动，又在想今晚表哥说看电影的事情。

大家玩累了，上了岸。

有几个少年带着大家找了一处青草比较茂盛的大洼地，各自把自己的编织袋割满草，压的结结实实。

在夕阳下，一群背着草袋的少年相互讲着先前在水里的英勇表现，到了村子里便各自回了自己家。

回到小舅家看家弟弟也在这里，问了才知道弟弟睡了一下午，醒后到小舅家没一会。

小舅说二舅刚刚来过让我和弟弟晚上到他家去吃晚饭，小舅和二舅说今天晚上就在这里吃了，明天再到二舅家去，吃完晚饭就在这里睡了。

晚上小舅炒了好些好吃的菜，吃完晚饭饭后天月亮已经挂在夜空中。表哥对小舅讲晚上要带着我和弟弟到村前面小学的院子里睡，说那里晚上有风比较凉快，把学校里的桌子搬出来当床用，每人只要带张席子和一条薄床单就行，小舅同意后又叮嘱说晚上不要着凉，然后又让表弟拿了蚊香让放在桌子下面点着可以熏一下蚊虫。

都安排妥后，我们几个洗了澡，我和表哥拿了席子，薄床单很轻让表弟一个人拿，弟弟跟着我们走就行。

村中的小路在月光的照应下看的格外清楚，路上我问表哥晚上看电影的事情，表哥让我现在不要问，等到学校后再和我说。

到了学校，发现学校里已经有很多人，等走到近处才发现那些都是下午一起在河里玩水的少年。

这些少年早已经把原来放在教室里的桌子在院子里摆放好，我们把带来的席子薄床单都放在了一处拼摆好的桌子上，然后表哥叫来了几个少年，几个人将头凑到一起小声的嘀咕了几句就向学校外面走去。

我看表哥个带着几个少年向学校外面走去觉得疑惑，就问表弟到底是怎么回事，表弟想了会说道：“前两天有个骑摩托车的人来咱们村，车上驮着个机器，说是放电影用的，村里的播音平时不是你小舅管的吗，那人就把机器给了你小舅，说是让他看着，平时村里需要组织活动时放一放，你小舅就把那个机器放到村委会办公室了。“说到这表弟顿了顿接着又说道：”那人来时还拿了有一铁盒一铁盒的、、、、叫什么来着？“表弟抓头想了一会猛地抬起头，兴奋说道：”对！叫胶片！“。听表弟说到这，我急忙问道：“他们不会是要拿那个什么电影机偷偷的放电影吧！？“表弟看我着急，又说道：”其实我也害怕，但是、、、、“表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学校大门外一阵响声，我扭头望去，就见表哥和一个少年两人一起拎着个大盒子，表哥怀里还抱着一个圆盘；另一个少年拎着个大喇叭，还有一个少年怀里抱着一块白色的东西，在月光下那少年怀里的白色更加显眼。

表哥和两个少年将机器摆放在桌子上面，又让那抱着白色东西的少年把怀里的物品打开，原来是一块四周镶着黑边的白布，把机器放在一边的表哥这时又指挥者几个少年，把那块白布平铺张开挂在不远处的两棵树中建，被挂在树中间的那块白布上下左右都是那么妥当，在月光的映衬下远远看去像是一块白色四方玉璧。

看样子，看电影这件事表哥他们已经计划好久了。

（五）

正在大家又忙又兴奋的时候，忽然听到学校门口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声说道：“你们这群毛孩子在做什么！”刚刚还在忙着的少年们被忽的冒出的声音吓得都呆在原地不敢动了，一个一个像是一下变成了木桩，弟弟猛地抱住了我的手臂。其实所有的少年应该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那就是“能变成木桩那该多好！”

小舅向我们这边走过来，快到我和表弟前面时，小舅向表弟问道：“你哥呢！？”小舅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但明明是生了气的。

表弟低着头没有说话，表哥不知什么时候从那块白色四方玉璧已经站在小舅旁边，也低着头低声慢慢的说道：“我在这，这都是我的注意“。说完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小舅的发落。

其他人也都老老实实的站在表哥身后，低着头不敢说话，喘气声都变小了很多。

我也低着头，一会，见小舅没说话也没有其它动静，就慢慢把头抬起一些，使劲将眼睛往上瞟，看到小舅微微低头看着我们，想要说什么，但嘴只是稍稍动了动，什么也没有讲。

又过了一会，小舅静静地说道：“你们把幕布绑好了吗？”，听到小舅这样问，表哥先是一愣，然后慢慢把头抬起来说道：“绑好了“小舅又问道：”没有电你们用什么放电影？“表哥正要回答，就听到他身后有个少年急忙答道：”三爷，我们早就把电准备好了，刚要那什么，您就来了“。

小舅听完稍停了一会接着问表哥：“你拿的什么影片？”

表哥赶忙从放电的机器旁拿过一个圆圆的铁盒子，一边递过去一边小声说道：“还没来及看”。

小舅接过了那个圆圆的铁盒，看了一眼贴在纸上的字，先是一愣，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小舅说道：“既然你们这么想看电影，今天晚上我来给你们当放映员，但是先说好，待会放的时候我让你做什么你们就必须做什么！”小舅说这话的语气很坚定。

表哥、表弟、我和弟弟，还有那些少年像是听到了不敢相信的事情，一下没有反应过来，都呆木在那里。小舅见大家没动，就用稍大一些的声音说道：“愣着干嘛！还不都找座位坐好！”

小舅让表哥把放电影的机器和那个喇叭都接上电，都准备好后，放电影的机器就亮起了灯光，小舅调试了一下音响，然后打开那个圆圆的铁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卷盘在圆盘上的胶片，那圆盘中建有一处小孔，小舅将那小孔对准机器上一处突出的铁钎，挂了上去，然后从圆盘里的胶片拎出一个头来，撤出一些胶片安装在另一个挂在机器上的圆盘上。

小舅做这些时小心翼翼，等这些都准备好，小舅额头已经冒出了一些汗珠。

机器上的灯被关掉，一束光从那机器里射了出来，照在了远处那块白色四方玉璧上，我认出了银幕上出现三个字，我只认出了“庐山”两个字，另一个字似乎写的比较潦草我没有认出来。

映的整个校园一片白光。耳边响起了音乐，还有那放电影的机器发出的“哒哒哒哒哒”紧密的声响。

少年们见电影已经开始放映，都不再说话，闭住呼吸，眼睛直直的盯着幕布，生怕错过什么，幕布上反射的白光照亮了少年们稚幼的面庞。

看了一会就觉得和之前看的电影不同，里面没有 “大侠”也没有“坦克大炮”更没有“向我开炮”之类。电影里一男一女在一个叫庐山的地方，里面的人除了散步说话还是散步说话，不过电影里的山还有山上的云和雾都很美。

但对于这些少年来说这些都没有意思，于是有些人开始泛起困来。但这不同我倒觉得很有趣，倒是很精神，弟弟这时趴在课桌上面的席子上已经和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聊起天，不在问银幕上的事情。

电影又放了好大一会，里面的女主角不知什么原因一下楼抱住那男主角的肩膀，这时小舅忽然用命令的语气讲到：“大家都用手捂住眼睛！把眼睛闭上！快点！我让你们睁看眼睛你们再睁开！”少年们听了命令唰的一下都用手捂住了双眼，我也捂住了双眼，不过我很好奇小舅为什么要我们这么做，捂住双眼的手就露出一条小缝，银幕里那女主角分明是亲了那男主角。

“噢——！”，此时，少年们一起发出了长长的惊叹声。

我没有忍住一下笑了出来，小舅也笑了出来，大家“噢”完后也都大笑了起来，有的少年已经笑得从凳子上跌下来，倒在身后少年的身上。

电影在印象里似乎没有看完大家就都睡着了，后来是谁收拾放映机和交卷也记得不是很真切。

早上被树上的鸟叫吵醒，醒来才发现好多人都已早早起来回家去了，阳光挤过茂盛而又晃动的树叶投下无数光线，晃的人睁不开双眼。

回道小舅家，早饭已经摆在内的桌子上，大家吃完早饭，小舅还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训斥了表哥，表哥自知做得不对也就默不作声，只是站在一旁低头静静的听着训斥。

表哥一上午在家没有出去，表弟带着弟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玩去了，我见表哥一个人在家就留下陪他，两人扫了地把家里收拾了，又给牛添了几次草。

吃完午饭睡了一会我就去了二舅家，弟弟和表弟混熟后就不愿和我一起。

到了二舅家，看到二舅家的三表哥正在门前树下的桌上摆弄一对零件，他坐在一个小凳子上整个身体窝成一堆，头埋在肩膀下摆弄的认真竟没有发现我过来。我在他身边站了一会，看他满头是汗，脸也不抬，就使劲喊了一声，他被我的喊声吓了一跳，手里的小螺丝刀一下掉在了地上，忽的扭过头，愣住，然后一下蹦了起来搂住我，高兴的说道：“我昨天去你小舅家好几趟你都不在”还没等我说话，表哥又说道：“你们昨天晚上可以哈，你小舅没揍你们吗？”“揍我？！我又没干嘛！”我有些不肖的答道，然后又说道：“不过早上小舅还是训了表哥”说到这，我见表哥还没有松手就嚷道：“快放手！热死啦！”表哥“哦“了一声放开了我。

“家里其他人呢？”我问道，表哥说二舅他们都下地干活去了，今天没让表哥下地干活，让表哥在家等我，怕我再过来家里没人，顺便看家喂牛。

我看了桌子上一堆的零件，又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表哥说这是一个随身听，不过已经坏了，前两天看了本维修电器的书，想试试能不能修好。

我从屋里也搬来板凳坐在一边，帮表哥递着工具。

“我家的压水井坏了，想用你家压水井打些水行吗？“一个女孩的声音轻轻从一旁传过来，我和表哥同时抬起头望向那发出声音的方向；一个年龄和我相仿的女孩，站在前面不远处的梧桐树下，手里拎着刷了红漆的铁皮水桶，水桶上的红漆有些已经脱离，露出里面白色铁皮，女孩身后稍远处篱笆墙上爬满的绿藤显得更加墨绿。

表哥答应一声，告诉那女孩压水井可以随便用，就又低下头摆弄起他的随身听。

那女孩见表哥答应就拎了水桶，向我们身边的压水井走来，女孩发现我刚刚在看她，就看向我抿嘴对我微笑，我看那双眼又见那微笑，就一下囧了起来，顿觉得脸上发烫，赶忙低下头假装帮表哥的忙。

那女孩打了水，拎了回家。

我还是没有抬头，生怕那女孩还在不经意中又对这边看。

一会，觉得过了好大一会，女孩又走到我和表哥身边，然后将两个甜瓜递给了表哥和我，表哥接过甜瓜见已经洗过就使劲咬了一大口吃了起来，咬完将香瓜放在一边，用被甜瓜塞满的大嘴含糊的夸这甜瓜又香又甜，然后又继续摆弄那一堆零件。

那女孩见表哥摆弄那一堆零件也很好奇，就在我对面的桌子蹲下，用手托住下巴，我分明是闻到香味的，人很奇怪，有时一下就能区分人工和自然的区别，我想那香味定不是机器加工出来的。

我接过那女孩给的香瓜，没有去吃，担心因吃瓜又会露出窘态；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无论说什么都很突兀，想来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不去做任何事比什么都好。

那女孩看了会想是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就站起身来，我见她站起，抬头向她望去；那女孩额头细汗如露，背对着夕阳的她身体发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