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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楼的记忆

2017-09-07 11:23 作者:云开日出a  | 1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贠国庆

三十多年前,我们村的东边有一个大戏楼。

对于这个戏楼,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学校。过年后的一天,二姐很严肃地对我说:“庆,你该上学了!”顿时,我的高兴劲真是无法形容。给我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二姐挽着我的手,领我进了学校。学校就在我们村东的戏院子里。这个戏楼挺大,有二百多个平方,虽只有一层,但却有成十米高。其底层是四五米的土台子,周围都是用大石条和城砖砌的,看起来巍巍乎壮哉。大队里开大会常在我们学校。学校门口和院里栽了很多的青桐树,树干清雅洁净,都在大碗口粗,挺直凌云。每到初,满树的梧桐花密密实实的,一堆又一堆,或嫩黄,或粉白,鲜艳如沐,晶莹似玉,大风吹过,满院皆是桐花。花期过后,树上还留着累累的桐荚,玛瑙般绿得醉人。有时候,一些大孩子上到树上,摘着这些桐荚,剥开来吃里面绿绿的豆粒。我也吃过几次,但总感到没有豌豆荚吃去解馋。开大会或演节目演电影时,所有树杈上都骑着一些大男孩,也有不少小伙子。我们一年级教室就在这个戏楼的正对面,是三大间瓦房。桌子是青石条或水泥板,凳子多是城砖。有条件的孩子从家里搬来小木凳。怕我个子低够不着桌子,二姐特意给我拿了家里最高的小凳子。戏楼上则是二年级和三年级。每当看到那些哥哥姐姐们在戏楼上上课,我总是羡慕得不得了:“什么时候我才能在那上面上课读书呢?”

刚上学,我的小手拿不住铅笔,二姐就捉住我的手,一笔一划地教我写字。记得我们语文课本的第一课是“毛主席万岁”,第二课是“中国共产党万岁”。不用老师教,二姐就教我背会了全部课文。读会了,背会了,也就自然认会了,也慢慢地写会了。不到一个月,我的语文和算术书就都被我翻成了牛肉包子,连叠纸面包都叠不成。上学时,我的小书包里就只有一两个揉得不像啥的小本子了,书包常常反挂在脖子后面。老师同学都认为我是“奇才”,但他们不知道,在我的家里有着二姐这个特严格的老师;而我,恨不得把那两本书三天就学完,然后尽情的玩耍。

可是太没有运气了,上二年级时,我们一二年级却都搬到了我村普选家的上房里上课了。虽也进过戏楼上的教室多次,但在那上面上课总是我的想。

终于盼到了上三年级,我才能够在那高高的戏楼里上课了。一上去,我们三年级和二年级的同学都在一个教室里。老师给三年级讲完,就给二年级讲,或者反过来,先给二年级讲。给二年级讲课时,我做完作业,还能跟老师再复习一遍二年级的课程。政治课更不需要费什么神,都是那时普遍流行的语录和口号,如“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之类。因此,每次考试,不管算术语文还是政治课,我几乎都是满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戏楼的东边是厕所。从教室边的山墙旁,我们常能看到男同学上厕所的实况。讲台在教室的西边,东边墙上有一个石槽,直通向外面的厕所。一天下午,同学们都走了,悄悄对我说,从这个石槽能尿到外边的厕所。这个我早已知道,就怂恿春从先那个地方尿一尿。这家伙特贼,非要跟我一起尿。我们就踩上城砖,把攒了一中午的尿全部灌到了石槽里,并迅速把城砖放回原地。接着连忙跑下去,跑到厕所里看,果然石槽的边沿湿漉漉的,还有些尿点子往下滴着。

次日早上第二节课下来,春趴到我的耳根子说,要是小贠老师发现了怎么办。我很害怕,挠着头正想办法,恰好祥娃过来了,我灵机一动,对着祥娃努了努嘴。春马上领会,哈哈大笑。祥娃问春笑什么,他说“没笑啥”,我也说“没笑啥”。祥娃打破沙锅问到底,春很不情愿地说:“跟你没关系!”祥娃一再问,春好像很不情愿地趴在祥娃的耳朵咕嘟了一番,祥娃很高兴。下了课,春给祥娃递了递眼,同学们都走了,我们三个解开裤带,对着石槽大尿了一番,然后兴高采烈地站队放学。一路上,我们都很兴奋,搞得祥娃的,也就是我们的小贠老师莫名其妙。

中午一上课,小贠老师鼻子吸了吸,头摇了摇,走到后面石槽一看,脸色顿时变了,很不高兴。我正害怕,春在后面拍了一下我们肩膀,小声说:“顶住!”一听春的话,我的胆子才正了。谁知这种情况,却早已进了小贠老师的视线。

下课后,小贠老师把春叫到他的房子,问春谁在石槽里尿了。春支吾了半会,才说还有我和祥娃。问谁先尿,春说祥娃让我们跟他尿的。我和祥娃还没到老师房子门口,祥娃就吓呆了。刚进门,小贠老师就一脚踢到祥娃腿上,吓得祥娃立马趴下了。他再问谁出的主意,我和春都说是祥娃。老师连打带骂,吓得祥娃哭了起来。隔壁大贠老师和孙老师来,才把小贠老师拉开。大贠说,“绝对是春跟庆这两个捣怂出的主意!”并过来教训我俩:“今后,你们谁要在后面的石槽里面尿,就把谁的牛牛割了!”这句话,竟把春给惹笑了。春一笑,我也笑了,孙老师、小贠老师和祥娃也都被惹笑了。大贠老师却板着脸,把我和春吓唬了一顿,才让我们出来。

不久,因为我把大贠老师的儿子和弟弟打了,大贠打了我一顿。其实那也不算多狠,他只是踢了我两脚,踢得我好几天屁股都生疼罢了,关键是我很冤枉。于是我总怀恨在心。那时我们都管老师的饭,大贠和小贠老师是我们本村人,不在管饭之列,但总要让管饭的孩子们从家里提开水。那两天恰好遇到小平家管饭,我们七八个小孩子都在他家玩。春替我打抱不平,趁那几个玩得正热火时,招手让我跟他到后院上厕所去。到了厕所,他悄悄给我说,给电壶里尿些尿,整一整大贠。我正在气头子上,就跟春悄悄到灶房里,我看着人,春把电壶里的水倒出来半碗,就对着电壶嘴尿了进去。出了灶房,正要往下走,我怕老师发现了,就让春把小平叫上来。小平有个近八十岁的婆,很喝茶。小平家孩子少,他父亲又经常卖血,能攒下钱,家里茶叶不断。我对小平说,大贠和小贠老师都爱喝茶,大贠还爱抽兰花板烟。小平这小家伙最喜欢巴结老师了,就拿出一块砖茶,让我跟他在他房檐底下拽烟叶去。春在灶房里给电壶里放着茶叶。下午上了学,大贠老师见有一包兰花板,就非常高兴;再倒了一杯开水,一看还是茶水,更高兴了。但是一喝水,他总感觉有一种尿骚味儿,觉着不对劲儿,便喊来孙老师尝了尝,也感觉怪怪的。就让人叫来小平,问里面是啥,小平说是他婆的砖茶,是春放的。叫来春,春说小平拿他婆的砖茶,让他放。问跟前还有谁,春说“庆跟小平拽烟叶子去了,叫我放的。”大贠问他给电壶里尿尿了没有,春连忙装出很害怕的样子,战战兢兢地说:“没有!没有呀!”大贠吓唬他:“你要给电壶里尿尿,我就把你牛牛子割了!”春一再说“不敢!不敢!”此事过后,我一提“割牛牛”,春就紧接着说:“不敢!不敢!”两个小伙伴笑弯了腰。

不久,我和春、龙、小同他们午眠时在城北的涝池里浮水的事,被人告到了大贠老师那里。下午上第一节课时,大贠罚我们三四个在一年级教室门前站着。夏天的正午,骄阳似火,晒得我们几个满头满身都是热汗。我最怕晒了,悄悄把春脚一踢,就给龙和小同说让他们在那儿站着,我们去树下歇凉了,老师来也这么说。一会儿,大贠出了教室。问我和春干什么去了,小同和龙异口同声地说:“他两个跑到凉凉处了!”大贠小名叫凉凉,知道我跟春教那两个说的,就把龙踢了一脚,“你再胡说?”龙也是个怪物,就扯开嗓门说:“明明他两个在树底下歇凉凉去了,我从来就没有撒过谎!”弄得大贠无可奈何。大贠到树底下把我和春叫来,又让我们站到太阳底下。春要戏弄大贠,就大声问龙跟小同:“谁让你两个说我们歇凉凉去了?”龙也大声回答:“把我两个都晒日塌了,你两个把凉凉歇美了,还不兴给老师说?”一年级娃听了,顿时满教室笑成了一片。从此,大贠老师若要罚我们站,就故意把我和春、龙他们隔开,防止我们串通一气,搞阴谋诡计。

大贠老师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是讲课还是一流的。他的算术课讲得很好,唯一所欠缺者,他始终没有学会说普通话,不像小贠老师那样普通话很标准。尽管那时我很捣蛋,但大贠老师还是特别喜欢我的。在他的课上,我的发言最积极最踊跃,正确率也最高。有时,碰到我父亲,他总爱把我的后脑勺一摸,说:“你这个捣蛋锤锤子,捣蛋得很!”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小时候,我虽然算术学得很好,但总把这个戏楼和庙分不清,把庙和鬼神常会扯到一块儿。好像戏楼就是庙,有庙就离不开鬼神,鬼神们都很可怕。我们上了四年级后,经常从戏院门前经过。一到晚上,我总害怕路过这个地方了。每次我单个从那儿过去后,晚上睡觉总是恶梦不断。高中毕业以后,我才感到虚惊了十几年,不禁为自己的迷信和胆怯而脸红。

公社被解散以后不久,戏楼也就被拆了。后来,听说这个戏楼有三百多年历史,是明末清初建的。拆戏楼时,从里面刨出一块石碑,上面记载着我们贠家堡的历史。再后来,这个石碑就不知下落了。要不拆,院子的梧桐树应该大人们也抱不严了!我们上小学时,如今已经过了四十多年。当年稚气而捣蛋的小屁孩们,也都两鬓如霜,一脸的核桃皮,成了爷爷奶奶,有的人的孙子也该到了上学的年龄了!

沧桑巨变,人世的酸甜苦辣咸滋味不同,但儿时的记忆却始终是甜蜜的,值得回味的。

(2014-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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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楼的记忆的评论 (共 14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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