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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苏试

2017-08-16 11:07 作者:热雨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 十一世纪中期的北宋,经过建国后数十年的休养生息内忧外患虽未曾稍歇,社会经济、文化却得到普遍发展。一代文化巨擘苏轼,就出现在这一时期。

○ 苏轼(1037-1101),字子瞻,又字和仲,号东坡,四川眉山人。二十二时便礼部进士及第,并为主考官欧阳修所激赏。后又应直言极谏策问,人第三等,名噪京城。先后在凤翔、杭州、徐州、湖州(今属浙江)、登州(今山东蓬莱)、颍(今安微阜阳)、扬州、定州(今河北定县)等地做官,又数任京官,因新旧党争,先后被贬黄州(今湖北黄冈)、惠州、儋州(今海南儋县),卒于常州。

○ 王国维《文学小言》六云:三代以下之诗人,无过庄子、渊明、子美、子瞻者。此四子者,若无文学之天才,其人格亦自足千古。故无高尚伟大之人格,而有高尚伟大之文章者,殆未之有也。足以表达后世学人对东坡人格的无限景仰。

○ 金代文学家兼文学批评家的元好问这样说:“自东坡一出,性情之外,不知有文字。”(《新轩乐府引》,《遗山先生文集》卷三六)清人陈廷焯也说:“东坡之词,纯以情胜,情之至者,词亦至。”(《白词话》卷一)都是一语中的的确评。

○ 古代文人多徘徊于仕隐矛盾之间,一方面希望才为所用,实现修齐治平的理想;一方面仰羡遗世独立的隐士,追踪其高蹈绝尘的名声。汉代严光和唐尧时的巢父、许由一样,辞天下不受,就是这样一个为人仰羡的人物。后人称他隐居的山为严陵山,又名其钓处为严陵濑,并设子陵钓台以为纪念,欧阳修《桐庐郡严先生祠堂记》以“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四句赞之,更使他清名长播,至今不歇。

○ 他感慨于“君臣一,古今虚名”,更在为严光“算当年,虚老严陵”的惋惜中不经意透露了内心的志向。不像后来,艰辛备尝之后,他说的就是“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行香子》)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 东坡享寿六十六岁,他在生命的中程离蜀北上,再未踏上故乡的土地。“我生飘荡去何求”(《龟山》),“我今漂泊等鸿雁,江南江北无常栖”(《与子由游寒溪西山》),在三十多年的游宦、贬谪、辗转四方中,一再吟哦道:“归去来兮,吾归何处,万里家在岷峨”(《满庭芳》),“梦到故园多少路,酒醒南望隔天涯”(《浣溪沙》),“吟断望乡台,万里归心独上来”(《南乡子》),“西望峨嵋,长羡归飞鹤”(《醉落魄》),“荔子已丹吾发白,犹作江南未归客”(《寄蔡子华》),“岷峨家万里,投老得归无”(《南康望湖亭》)……

○ 杜甫《清明二首》之一:“朝来新火起新烟。”贾岛《清明日园林寄友人》:“晴风吹柳絮,新火起厨烟。”新茶:寒食节禁火前采摘焙制的茶,又叫火前茶。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四六引《学林新编》:“茶之佳口,造在社前;其次则火前,谓寒食前也;其下则雨前,谓谷雨前也。”白居易《清明日送韦待御贬虔州》:“留饧和冷粥,出火煮新茶。”

○ “今人曾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如水的时光将一切变成过去,却无奈于真正艺术的永恒

○ 词作意高格奇,境极清冷,“似非吃烟火食人语”(黄庭坚《跋东坡乐府》语)。东汉人王逸读《离骚》云:“莫不慕其(屈原)清高,嘉其文采,哀其不遇,而愍其志焉。”(《离骚章句序》),读此词者得无此种感受乎?

○ 但清人王士禛称它为“文人偶然游戏”(《花章蒙拾》),却不甚妥当。古代隐括之作中确有游戏之作,但更多的还是原作思想或艺术于作者之心有戚戚焉的缘故。杜牧曾为前朝黄州太守,诗作正为黄州重九登高之作。抑郁之思以旷达之辞出之,这或许就是打动作者的地方。从艺术上看,杜诗充满爽宕之气,明胡应麟称其“意虽稍疏野,亦自一种风致”(《诗薮》内篇卷五),清桐城派大家吴汝纶评价更高,所谓“感慨苍茫,小杜最佳之作”(《唐宋诗举要》卷五引),这也应当是吸引作者的原因。“借古从之酒杯,浇自己之垒块”,好的隐括词往往具有这样的特点。

○ 作者很重重阳,曾有“人生唯寒食、重九,慎不可虚掷。四时之美,无如此节者矣”(《与李公择》)之语。

○ 心中常生梦幻之感,这一时期的词作更多开口说梦,如“世事一场大梦”(《西江月·黄州中秋》,元丰三年作)、“人生如梦”(《西江月·黄州中秋》,元丰三年作)、“人生如梦”(《念奴娇·赤壁怀古》,元丰五年作)、“笑劳生一梦”(《醉蓬莱》,同前)等。此词煞尾“万事”三句更是这种世事飘忽、人生虚幻情绪的典型反映。

○ 恃才傲物的书生祢衡不得善终,使祢衡不得善终的曹公与黄祖同样烟灰散尽。是故作者在词煞尾处郑重提出:“愿使君、还赋谪仙诗,追黄鹤。”

○ 这样,作品的主题就成了一篇《典论·论文》:“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

○ 作者熙宁六年(1073)中秋观潮钱塘江,当看到江水受海潮涌阻而倒流,乘兴写下富于奇特联想的一联:“造亦知人易老,故教江水向西流”(《八月十五日看潮五绝》其三)。这篇即景即事的作品,再次出现意思相近的两句:“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

○ 因乌台诗案谪居黄州,是东坡平生遭受的第一次重大打击。他在黄州期间既有愤懑情结,又有颓丧的心态,也有不甘的思想,颇为复杂。政治的打击,加上黄州山水的吸引,使他久已有之的归隐之志变得强烈。这时,东晋隐逸诗人陶渊明“先师有遗训,忧道不忧贫”(《癸卯岁始怀古田舍二首》其二)的思想境界、“代耕本非望,所业在田桑”(《杂诗十二首》其八)的人生追求和诗中所表现的“此理将不胜,无为忽去兹”(《移居二首》其二)的归隐之乐,开始吸引了东坡的注意。后来他对陶渊明的钦敬与向慕与日俱增,直至将一百二十余首诗几乎和遍。

○ 陶渊明以宁愿冻馁亦“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气骨,以不违本心坚退躬进的志趣,以“质而实绮,癯而实腴”(《与苏辙书》)的诗风,成为苏东坡最为钦敬的前代诗人。陶渊明存诗一百二十多篇,苏东坡逐首和作达一百零九篇之多。被贬海南后,随行书籍尽皆弃去,却有《陶渊明集》和《柳子厚集》常置左右,视为二友(见《与程全父》)。

○ 李白《行路难》有云:“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迷惘中透出的愤激跃然纸上。《念奴娇·赤壁怀古》却不然,愤激为悲凉所笼罩,迷惘为彻悟所取代,格外赋予词作以一种崇高美和悲壮美。正是这种崇高美和悲壮美深深打动了近千年来历朝各代胸怀壮志而又壮志难酬的人。

○ 而东坡身为旧时文人,虽然胸怀兼济天下之心、建功立业之志,无奈抱负屈曲,志向不申。发出的只能是“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的沉重喟叹。

○ 东坡别黄时的心情是极不平静的。他自三十二岁离开家乡,转徙各方,十年前就曾浩叹“此生飘荡何时歇,家在西南,常作东南别”(《醉落魄》)。十年来飘荡依旧,如今又一次以戴罪之身开始新一轮飘荡,“归去来兮”的呼告不由得再一次凌空响起,“百年强半”的慨叹亦随之而生。东坡谪黄四年有余,身份虽是戴罪之人,却从知州到百姓都对他十分友好;生活虽然一贫如洗,却得暇自放山水以穷耳目之胜,写出前后《赤壁赋》、《含奴娇·赤壁怀古》等一批杰出作品。

○ 《满庭芳》词作嘲讽追名逐利,否定争强好胜,宣扬人生短促,鼓励饮酒享乐。“事皆前定”体现愤世嫉俗的情结绪,“浑教是醉”表达旷放不羁的思想。这是对现实相互倾轧的蔑视,对世俗蝇营狗苟的批判,对自我既往经历的反思和自由个性的张扬。《论语·颜渊》“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老子》“柔弱胜刚强”(第三六章)、“夫唯不争故无尤”(第八章)、陶渊明“中觞纵遥情,忘彼千载忧”(《游斜川》)、李白“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襄阳歌》)的思想和语言及表达方式,构成了词作的丰富内涵。

○ 对东坡来说,影响其一生至巨的人,父母之外即要数到欧阳修。嘉祐二年(1057),东坡以二十一岁之年赴汴京礼部进士考试,知贡举欧阳修读其文章,大为叹赏,本欲拔为第一,因疑门人曾巩所作,为避嫌而改列第二(见苏辙(亡兄子瞻端明墓志铭)),并在与梅尧臣的信中说:“读轼书,不觉汗出,快哉快哉!老夫当避路,放他出一头地也。可喜可喜!”(《与梅圣俞》)东坡得以成就盛名,与欧氏当年不遗余力的提拔密不可分。加以欧氏道德文章均极高尚,东坡终生服膺,执弟子礼甚恭。欧阳修卒于熙宁五年(1072),至此已有十三年之久,《西江月·平山堂》词中伤感的情绪仍然十分浓重。

○ 因受东坡牵连,王定国被贬到蛮风瘴雨的广西宾阳,孩子卒于此,自己也病几至死。但五年后北迁,他和侍女柔奴都是肤愈泽而貌加丰,原因何在?柔奴的一句话给了东坡答案,也给了世人答案:“此心安处,便是吾乡。”这其实不是柔奴的发明,唐人白居易就多次表达过类似的意思,如“身心安处是吾土,岂限长安与洛阳”(《吾土》)、“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初出城留别》)、“无论海角与天涯,大抵心安即是家”(《种桃杏》)等等,引白居易为同道的东坡当然不会不知道。是这句话体现的善处穷通、随缘而适的思想,太与东坡潇洒超旷的心性气质相契合了,所以他只顾大加叹赏,而不顾追究它的出处了。

○ 以“此心安处是吾乡”的精神面对人生,苏东坡正是这样一个人。他对一切看得通,将一切看得淡。与朋友外出遇雨,同行皆狼狈,独他翛然不觉,慢步徐歌“一蓑烟雨任平生”(《定风波》);爬山欲至山顶休息,足力既乏,亭宇尚在树颠,心中一转念,何处不能歇息?“由是心若挂钩之鱼,忽得解脱”(《记游松风亭》)。初贬黄州,旁人为其担忧,他却“安土忘怀,一如本是黄州人,元(原)不出仕而已”(《与赵晦之》);再贬惠州,“譬如元是惠州秀才,累举不第,有何不可”(《与程正辅》第十三);三贬海南,仍一转念,“我本海南民,寄生西蜀州。忽然跨海去,譬如事远游”(《别海南黎民表》)。他甚至说过与柔妈极为相似一句话:“此心安处是菟裘(退休隐居之时)。”(《浣溪沙》)他作此词固然是赞扬柔奴的意思,又何尝不是在宣扬自己的人生哲学!

○ 古人较今人尤重离别,南朝梁江淹《别赋》的开篇一句“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包含了多少对于离别的辛酸和痛苦。其时钱穆父因自绍兴移守瀛州(今河北河间)路经杭州,短暂重逢之后的离别,更容易使人不堪其忧。

○ 虽然如此,俞陛云评此二句:“因送友而言我亦逆旅中行人之一,语极旷达。”还以“高朗”二字总评全篇(见《唐五代两宋词选释》),却不尽妥当,因为他没有读出这种“旷达”背后隐含的悲酸伤感。拿唐初诗人王勃“魄力自异”(《唐诗三百首》陈婉俊补注语)的名句“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相比较,就不难知道真正的“高朗”是怎样的了。

○ 《行香子》可与《满庭芳》(蜗角虚名)对读。“酒斟时、须满十分”,对“百年里、浑教是醉”;“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对“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著甚干忙”;“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对“且趁闲身未老”,“幸对清风皓月,苔茵展,云幕高张,江南好,千钟美酒,一曲《满庭芳》”。其主题均是慨叹人世短促、虚无,自然永恒、美好,应该挣脱名缰利锁的羁绊,纯任天然本性,尽享自然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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