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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傻瓜》第一卷非常之道

2017-08-13 16:11 作者:ShakespeareSky  | 13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痛苦,这种痛苦来自于需求的落空,精神的残缺,又或者是认知的不全,又或者是意志的薄弱。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很有些失魂落魄的意味,但如果你活到过二十岁,就会明白我不是在瞎咧咧了。

我始终记得周星驰在《功夫》影片中,伙同林子聪抢了黄圣依的冰激凌之后,跳上有轨电车的画面,那一刻简直就是当头棒喝的感觉,生存的残酷是需要这样的凌弱,来获得一点点不至于失望到死去的自尊,又或者是胜利的快感。

而在我们的身边有很多年,许多人都是这么样地活着,他们深深痛恨着自己的生活,却又无法从其中跳出来,既用各种的对比来安慰自己,又在背地里暗暗叹息。

我无法问自己的长辈们,对他们的人生失不失望,也无法向晚辈们灌输,这种开始苏醒的意识。因为,我深刻地感觉到,在这个变化的过程中,有一道看不见的坎,而这道坎两边的世界,都是无限的大,一边是有道,一边是无极,却都足以消耗掉一个人漫长又短暂的一生。

而这道坎两边的人,都认为对方是傻瓜。

好吧,废话少说,言归正传。(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认识老沙的时候,正值我的失恋期。关于失恋的事情,我没有向谁说起过,也包括老沙。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什么也不会发生,一切和表面上的一样,风平浪静,而是会从各方面去认识自己。

对于失恋,尽管大多数人不肯承认,并且要以更加强硬决裂的姿态,就譬如谁离了谁都可以活下去,这样的姿态,来表达自己的立场。我不想这么做,并且承认我因为失恋,而失眠了很久。

直到在一个聊天群里面认识了老沙,一个非常怪异却又并不特别的人。似乎他和谁都可以谈得来,但又并不是和谁都能聊得投机。这个投机就表现在:总有一些人,在某些场合会以还魂的方式,又或者是以双胞胎的形式存在着,一看便知。而老沙的确不是这样的人。

就比如许多人,会定点出现并制造话题,又或者是相约出现,又或者是特别响应,只要是某个人一动,他立刻就动。可老沙并不是这样的,他有一种神奇的能力,随时上线都可以参与话题,不知不觉中就会成为话题的中心,然后又不打招呼地消失,我们要愣上半天才发现:这家伙不知何时就已经遁形消失了。

所以老沙这个人引起了我极大的好奇,好奇的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但肯定的是他并不是一个讨人嫌的家伙。虽然他的话题总是围绕在:青年人自慰是一件悲哀的事情,是社交文明发展到这个年代的最大讽刺,是有悖自然现象的,而自然的力量是无法阻挡的。

然后就在聊天群里奠定了他的特殊地位,虽然后来才知道他已经结婚一年。

文章起首的话,说得很有些飘忽,估计也是受到了老沙的影响,而对于一个正在上大学的女孩子来说,这很有些话不投机。可是,如果这些问题是通过聊天的形式发生,又或者是以苏格拉底的反诘形式发生,你就不得不承认,人都是很蠢的,常常要遵循各种条条框框,要搞得自己都受不了了,才开始醒悟。

就比如自慰到感到悲哀,才觉得这是不合理的。

以老沙的话来说就是:人们喜欢用自己的浅薄认知和低劣品质,来定义这个世界和身边的人。有道是善意,无极是逆料。所以,所有的人和事都是不值得同情和怜悯的,也不必要为任何事情伤心郁闷。

而关于一个人的成长,最大的一个特征就是:对于曾经以为十分好笑的事情,再也笑不出来了。就比如周星驰在电影《功夫》中抢冰激凌的剧情,又或者是在《喜剧之王》中被张柏芝拿着折叠凳暴打,还有被张柏芝在院子里用双腿钳住的剧情。

一往深处想,人就会受不了,一受不了谁还笑得出来,而这就是成长。

我和我的前男友池澈是高中同学,他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家伙。在那个初高中混合的学校里,说他是个臭名昭著家伙,并不是说他是那种一般意义上的,坏到让女生爱的烂仔,而是一个什么都不突出甚至糟糕的男生。

提起他来,所有人都要不屑,以表示看不起,不愿和其说话,连一点点接触也要引以为耻的那种糟糕。

而这样的人,似乎哪里都有。

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非常奇妙,为什么在大学时代以前,人们都会过分地敏感,会憎恨又或者是蔑视某个与自己没有一点关系的人,尽管那个人与自己并不存在任何交集,也不可能发生一点点什么,可人们就要自作聪明地、自作多情地和那样的人,划出一条界线来以示清白,并且还要互相研究探讨,如何对付其人的妙招,还乐此不疲。

为此,我也不曾有过深想。可问题就在于:所有人都没与他产生交集的同时,我却与他产生了交集。虽然一开始也迫于形势需要,我也不得不与他保持距离,可在私底下我更愿意承认:自己喜欢和他在一起。

记得某人说过:要认识一件事情,必须从中完全脱离出来,才能做到应有的客观和理性,否则,一定会有失偏颇,正就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说。

而今回首这段恋情,我才深刻地领悟到了这个道理。

从头捋起,才发现自己并不是莫名其妙地就和他在一起了,而是有许多必然的因素,虽然他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家伙。

其一就是因为其臭名昭著,让我认识了他,并记住了他的名字。

他是高二下学期临近期末,才插到了我们班来的,还是理科转文科。

因为打架,带刀到校园寻仇未果,还要哭得稀里哗啦的,为所有看到那一幕的,和道听途说的人不耻,然后在他原来的班上待不下去了,插进了我们这个班,被班主任安排在教室后门的末排,独自坐着,没有同桌。

我很清楚地记得,他入班之前是桌子先过来的,还是他的爸爸搬过来的,而他当时还被放回去,冷静着在,休息一个星期,这也是他后来说的。

虽然大多数人,在私底下表示不齿,但似乎还是被吓到了,并没有人敢做出怎么样的举动,来反对他或者是打击他,毕竟人家是读不读下去,都无所谓了的,如果你也想挨上一刀,大可以把他的书桌扔出去试试。

然后,他就莫名其妙地来上课了,连课本也没有,坐在教室后门的角落里,那么孤单,却也那么强悍。

事情的传播和添油加醋,在中学时代,是一项非常受欢迎的生存技能,不管是老师之间的暧昧,还是学生之间的勾搭,就连某个男生搭另一个男生的自行车回家,隔天在教室里也要被抹黑一通,他的事情就更不用说了。

我本就无意打听,也不想了解,可还是被各种强行灌输了个详细。大致情况是这样的:这怂货被群殴完了,回家拿了刀子来学校寻仇,被老师及时阻止,又夺下了刀子,然后差点被开除学籍,估计是走了关系,贿赂了校领导,原来的班上待不下去了,就调换来了我们班,真是不要脸。

同桌女生最后如是说,不禁让我大为吃惊,而她的目光里更是怒火中烧,但我知道的是,他可能连我同桌的名字也不知道。可为何我的同桌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她被那个臭名昭著的家伙,给非礼强暴了似的苦大仇深呢?

我无法回应同桌的愤慨,因为我与他并没有杀父之仇,只是避开同桌那令我心惊的目光,低头去看历史复习资料。同桌见我回应不了她,更是紧盯了我好几秒,又不放心地在我身上研究探寻,似乎我不和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对那个臭名昭著的家伙同仇敌忾,就一定是和那家伙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勾搭了,然后我是实在捱不过,同桌的胳膊撞来撞去的提点,只能低着头看着书面用“嗯!”来回答,表示自己的立场。同桌才又余怒未消地放下心来,去研究她的历史习题。

彼时的我一回头,没想那家伙就此住进了我的心上,这让我现在回想起来,都感觉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事到今天,更觉得这就是那个家伙的一场阴谋,只为了来彻底毁了我的清白和初恋。

其二就是因为事物的物极必反。

我不知道是否有女生,和我有过同样的感受,可那感受的确是来得猝防不及,一秒钟,一回头,一瞬间,记住一个人的长相和当时的场景,而这样的感觉是出生以来的第一回。

而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就是:因为所有人的冷落和不耻,成就了他的遗世独立,而这也就是物极必反的原因。

我清楚地记得:我的同桌在义愤填膺地叮嘱完我之后,才放心地去忙她的学业时,我无意中朝教室后门一回头,整个人的重量一下子就集中在了心脏上面,“扑通”一下震得连耳朵都失去了知觉,至于自己是不是在那一刻被什么套住了,我不知道。但时至今日,还是对那一眼的情景历历在目,可能吧,就是他的阴谋。真的。

当时正是临近高二下学期的春夏之交,教室里的寒气还是很重,因为教室外边有阳台过道的原因,太阳光只能少许的漏进一些教室里面去,课间的我们都要忍不住跺脚取暖,坐在窗边的同学也都关了窗户,教室唯有前后两个门能漏进一方阳光。

可想而知,前门对着讲台,后门是他,而后门的阳光就只笼罩着他一个人,大家都像逃避瘟神似的远离着他,他和他的书桌,就在那一方小小的阳光中暖和着。他低头在认真看着什么,宁静又温馨。

虽然我也隐约收到了别的同学们,投来的心照不宣的不怀好意,可我还是感觉到了他的不同之处,虽然所有人都与他为敌,可是这一切,并不妨碍他拥有自己的一片阳光和空气,虽然所有人都在各种的诋毁他,可这并不会让他有任何污损,相反的是这样的冷落倒是让他显得更加不一般,也就是为什么我能从吵吵嚷嚷的教室里,还可以聆听到,他在那一小块阳光下的安静和轻快。

当然,彼时的自己也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妥,但现在想来,还是被那一刹那的感觉出卖了自己。

他没有朋友,没有声音,同样,他也可能没有想要这些,这是他后来告我的。

他觉得自己可能不适合以这种方式生存,因为他做不到和大多数人一样无由地去不喜欢某个人,更做不到道听途说就去憎恨某个人,虽然目前被憎恨的是他自己,可这并不重要,他只需要安静地等待毕业,然后离开。

当然,这些也是他后来告诉我们的。

可能就是从那一眼之后,我却无意识的喜欢扭头,去看那里的一团阳光了,尽管有时他并不在座位上,可这并不妨碍那一抹温暖打在我的心上。

很久一段时间,他都没有朋友,甚至有人跟他稍作接触之后,在私底下作出了更让大家不耻的评价,但这一切,似乎根本就对他造成不了伤害,可能吧,他并没有想要获得大家的认可和友情。

也就是从那一眼开始,我似乎也在有意识无意识地获知关于他的一些事情。自然,指指点点的人们总是心虚的,可这样的心虚似乎带着某种不可名状的快意,对于他们几近中毒上瘾的表现,我所能做的也就只是不附和,却也不能为他辩解。

不过,人也就是这么奇怪,无事发生的时候,每一天都要穷极无聊,一旦有大事发生,每天都可以为那些事情,幸福地解析讨论,快乐无比。

我不知道他的心里有没有这么想,或者对其他人的做法有何感想,但我承认只要看到他准时出现在那一团阳光下,心里就会感到安稳和愉快,虽然当时是完全没有觉察到的。

可回想起来才发现,很多时候都是因为这种若有若无的默契牵挂,在支撑着自己往前进,对于不能确定对方是否能感应到、知道,可并没有什么比这个来得更隐秘,更让人充满期盼。

其三就是老沙后来所讲的道法自然。

而这个变化的过程,是相当难以捕捉和理解的,而即使有再强的舆论和偏见,高中时代的我们都不会丢失自己的勇敢,而这和大学时代是不同的。

大学时代的班级概念极度弱化,取而代之的是宿舍圈子文化。而高中时代的密集接触和相处,在很大程度上,可以由频繁交往的本身破除舆论和偏见,重新建立起信任,并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接受彼此。

在大学里则不然,零散的课程,和不固定的教室以及座位关系,只会加深人们的偏见和助长舆论的威力,你可以好几年不喜欢一个人,也可以好几年对一个人,保持同一种看法,而中学时代就远不至于如此可悲。

也就是这样,那家伙茕茕孑立了快两个月。他默默地来,默默地去,竟也让大家渐渐对其有了好感,还听说他曾是原来班上的学习委员,就是傲气了一些。于是,渐渐就有了一些同学去接近他,也包括那些曾经以清高自居,并不怀好意的人,但似乎并没有人观察到这种变化,我当然是为他感到更加高兴了。

虽然他还是有些冷淡寂寞,但终于是适应了新的环境,但这也不至于让我也去主动接近他,至少,我没有任何事情需要去和他产生交际,然后,我也不想承担任何舆论风险。

可他究竟就是一个大烂人,转眼之间就和班上的一个女生,勾搭上了,事情都成了大家的笑谈。而那个女生和我的关系还非常好,我有点不能接受。对于当时的自己来说,有些人的世界观和我们就是不同的,可又不能怎么样?但心里还是认清了他的丑恶,却又对大家无意中提起的他的好玩之处极感兴趣,事情似乎变得有些复杂,而他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很快,那家伙就和我那姐妹无节制地传纸条,加上眉来眼去,每天都要肆无忌惮地打情骂俏几次,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半路滚来的插班生,每天夹着个破单车在校门口等,又一大早夹着个破单车去姐妹家接,我能说什么?只能埋头啃试卷。

但事情似乎总是没有规律可循,我不知道那变化对我来说是不是柳暗花明,虽然后来的一切,搞得我很有些难以做人。但我还是很乐意做他们的信使,帮姐妹送信给他,和他说上一两句话。这感觉着实很奇怪,远远看着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恨上了他,可真的一面对面接触,又开心得不得了,就又完全不恨了。

因为那姐妹的神经够粗,一直以来就糗事不断,没想到他的脾气竟也不坏,从来不说什么,而也就这样一晃,就到了高二升高三的暑假。

至于高二升高三的暑假补习,我一直都不太能理解,补课之说更是无从谈起,即使面对的是如临大敌的高三和高考,但人一多起来,在班上一闹起来就完全没了感觉。

可能吧,正是因为这种不作打算的心态,和对高考的漠视,才导致了我们去路的彻底不同,我留在了地级市,池澈他去了省城,莫名其妙地就分了手。

当然,可能分手都算不上,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征询过对方的意见,更不说有过邀请对方,做自己的男女朋友了。那情况不但会尴尬不堪,还会引起情绪的紧张,似乎话一出口就要严肃起来了,可问题是分开了好久之后,我都在纠结,我到底算不算是他的女朋友?又或者是前女友?如果算,至少得有个分手的表示吧,如果不算,那被他又捏、又摸、又亲过的事情,又算是怎么一回事?

关键是这个大烂人,还在就要分开的那个暑假最后几天,把我的初吻强吻了去,眼下就这样不了了之,怎么想都觉得不舒坦。如果你不想继续,可以直接说,如果你不想直说,可以委婉表达,如果你连委婉表达都不想,那就只能算是我当初瞎了眼。

对于目前的状况,我只能这样想,而关于老沙的言论似乎也就说中了这一点,尽管我并没有告诉老沙任何事情,可是他一说话我就感觉他是在开导我,让人十分舒服,也就不怎么恨那个大烂人了。

可是回想起来还是会不甘心,你究竟得打一声招呼么,可又回想起心中也有解不开的结。

高考和高考前的日子都非常爽,奇怪的是为什么高考之后,自己就觉得他完全变了似的,还是他本没有变?而只是我变了呢?这个问题我也拿不准。但那个暑假的确是让人郁闷到了极点,一想到可能要不在一个城市,头就巨大,一想到可能要见不到,就要恨他,一想到根本就没有想过会在一座城市,心里就懊恼,那么究竟是他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还是压根就是他的一场阴谋?我真的是不知道。

可能吧,如此的不了了之,可能也是最好的结果,如果真的在一起了,又如何抵得住这样的分离生活?又或者他的特别,正是他当年所说的注定离开,而真的想要离开,任你怎么办也不能留住。

好吧,我承认自己只能这样安慰自己,虽然这很贱。

高中时代的奇葩,体现在各种的让人受不了,大学时代的奇葩,则体现在各种让人惊异的超能力。虽然迈进了大学的门槛,但并不代表自己真的开始爱上了大学的生活,许多时候还会停留在高中时代的影子里。

我清楚地记得池澈和我那姐妹闹了不愉快之后,那姐妹让我去给她送信,恳求重归于好。当然,我也是带着姐妹的诚意去的,可这并不代表我就完全地屏蔽了自己,一没忍住就和他说笑了起来,他不但不接受求好的信,还直言告诉我不要纠缠下去,这会让他很看不起我的姐妹。

我无法描述当时的心情,是该让自己高兴呢?还是该为姐妹愤怒悲伤呢?可问题是我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面对不了他的眼睛,只好又木木呆呆地回去实话实说。

而中学时代的神奇就在这里,大家都时刻准备着凑成一对是一对。于是,那些曾经莫名其妙地,恨他恨得切齿的女生们,竟然又都来给他做思想工作,希望他和我的那个姐妹重归于好,完全忘记了这个男的不想和她们产生任何交集,此时却都如此地向那个大烂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他后来是这么对我说的,他当时的不可思议,而只有我没有那么做。后来那姐妹又要我帮忙送了两次信,我干脆就没有给他,隔天就送了回去给姐妹,说不清楚是为什么,但潜意识里就觉得他是对的,所以就应该这样做。

然后就和他稀里糊涂地混熟了。表面上是为了自己的姐妹,实际上是因为觉得和他在一起,无话不谈的感觉真好。

而这还在高三上的冬天,也就是他插进班上来的,刚满一个学期和暑假的时候,高考的信息录入就开始了,分批地登记信息、拍照片,然后又收取报考费用,也就掀起了同学们拍照交换照片的热潮,几乎关系好的同学,都会去照相馆合影,也可以找个别的男生和女生索要单身相片,填写同学录,毫无伤感的气氛,更多的是与平时交流不多的同学之间互动的快乐。

对于每一次的摸底测验,更是到了应付的程度,然后就如同放风一般,无比珍惜各种课间的休息时间,高考的概念似乎也完全不存在了,但在家长们的眼中,我们是非常之辛苦和忙碌的,披星戴月一样地奔波家里和学校,而在学校里的时候,根本就到了失控的状态。

虽然那个时候对扩招的概念还不大清楚,但是清楚地知道无论如何,都会有大学可读,不管是什么学校,完全不用操心。

池澈找我要相片的时候,我正想着要不要和他交换,于是,换了相片之后,关系就更近了一些,心里似乎总有高兴不完的事情,而这些事情,自然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然后偶然一天,我的自行车坏在了学校,正巧走在回家的路上被他看见,当他邀请我上他的后座的时候,我自然二话不说就坐了上去,只是不想这事情,被班上的另外一个男生知道了,就此我们的关系就彻底地敏感了起来。

也不知为何,这件事情似乎还引起了相当部分男生的不满,而据他自己所说,他还被叫到操场上去,被威胁过,具体是为什么没有说,但目的是让他离我远一点。对于威胁他的这个人是谁,他倒是老不肯告诉我,只是当我问他还要不要和我一起走的时候,他还是没有犹豫地点了头。

对于这个威胁他离我远点的人,我心里当然清楚是谁,被他尾随一两次也就算了,关键是常年被他骑个破自行车在后头尾随,心里烦得很呐。可那又有什么办法,我就喜欢和池澈一起走,就是这么简单。

当然,后来威胁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改之出现的则是劝过他、恨过他的女生们,百般阻止我不要和他来往,我简直是没有办法了。这个世界有时就真的让人很无语,直到后来时间长了,所有人才对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再言语。

我无法描述那段时间是怎样的快乐,但其充实的程度的确是前所未有的,虽然这一切都与学习无关,但我确实是史无前例地爱上了学校和逃课。

虽然彼此之间什么也不说,但彼此在一起,在嘴上互相打击聊天,就足够自己的心情好上一整天,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可又是千真万确的,虽然彼此之间什么也没有征询过,但毫无疑义的是我做了他的女朋友。

好吧,我承认自己又一次掉进了这个复杂的问题,我究竟有没有做过他的女朋友?

可如果回头想想的话,那时的他还是笨得很可爱的,至于当时生气的原因我已经记不起来,而那时的他,已经用自行车载我回家好多次了。那天我生气地在前边走,他在后边跟着不停地叫我上他的后座,反正我就是很生气的样子,一个人只顾着走,直到他有些不耐烦加泄气的时候,我就突然又很想笑了。

就比如现在的自己一边写一边笑一样,情绪总是没来由地变化。

而他终于是对着我愤怒的眼睛低下了头,我就二话不说的拨开了他撑着自行车笼头的一只手,告诉他:“我要坐你这里。”

我强忍着想笑的冲动,但还是紧绷着脸,指着他的自行车前杠。

自始至终,我突然就很想大声狂笑了。

他则只是傻愣愣地看了我好半天:“啊,好,好好好!”

说完就请我上他的前杠,可这个笨蛋自己还没跨坐上去,窘得我几次差点跌翻下来,这一来二去手心都冒了汗,还是在心慌得不得了的时候,总算是完成了一系列的动作,歪歪扭扭地上路了。

心里得意的同时,自然也是嘭嘭乱跳,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感觉真的好到了极点,以至于此时的自己都没办法形容出来。

然后这个傻瓜就来事儿了,他稍一低头想对我说点什么,我立马就感觉到了,下意识地把脑袋倾下去了一些,把耳朵侧一点给他,然而这一回他却一点都不呆,说的还是相当文艺的话。

两句话,可能吧,我个人史上最动听的两句话,也就是这两句话了,他明显地有些慌张,加变声,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不自然了,可还是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第一句:我好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可以一直踩下去!

我当时就有点慌了,没敢回应,也不知道怎么回应,总不能说“我就是坐坐你的前杠,搞得像卖给你了似的!”这样的话,怕一说话就失态,但我承认自己心里很舒服。

然后就是快到我家路口的时候,他又说了第二句,因为马上就要分开了:我好希望所有人都能看见这幅画面的!

怎么说呢,我只觉得彼时的自己,都有些失语了,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除了把脑袋低的更低,完全就没有了选择,可是这家伙竟然又不老实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得经验,放我下他那破单车前杠的时候,竟然十分粗鲁地伸过手来揽我的脖子,我一下吓着了,情急之中把他凑上来的嘴,给一掌挡了回去。

那一瞬间的自己似乎都有些生气了,可又不知道为什么生气,就退后两步告诉他,你可以回去了。而他似乎还有话要说,可是我都已经慌得不行了,他个家伙怎么能这样呢?可是心里又觉得好高兴的,只好留他一个人傻愣在那里,自己径直上了楼去。

进了房间没开灯,划拉开窗帘一看,那傻瓜还在一步三回头地,推着个破单车在走。

虽然心里高兴,但不确定,他这是不是第一次对女孩子这么做,况且似乎他还追过其他许多女孩子。

心里一惊,好吧,就算是这样,我也没吃什么亏。

说不清那时候的恋爱心态,可似乎又算不上是恋爱,虽然有过这样的亲昵举动,并且似乎还是我自己硬要求的,就比如坐他自行车的前杠,可能吧,那时候的心态是极其复杂的,既希望享受那样的激动喜悦,又觉得两人前途未卜,所以把持了一些害怕的心理,一旦控制不住了,到时候要是又不能在一起了,那就糟糕了。

可是如果一见了他的面,就整个人都不清醒了,看见他高兴就高兴,看见他不理睬自己,就要生些气。

而为什么生气自己也说不好,关键是这样的关系又不能光明正大,所以尽管心里非常压抑这些情感,可还是会被一些冒险的想法所打败。

有时候会想,如果我们能牵着手,从教学楼一直走到操场该有多好。

有时候又想,如果他并不是眼下的这个臭名昭著的他,那该有多好。

有时候又想,这情况怎么会这么复杂,干脆不见了拉倒。

可是一到教室看见他在笑,心又一下软了去,反正就是很复杂的感觉,似乎抓不住,却也放不下。

又想到,如果他不是现在的这个他,那自己也不可能和他产生任何交集了。

可一等到快要下晚自习的时候,他的纸条就传了过来,想要不再继续下去,却又总是留下来等到人差不多都散去了,再一起磨磨蹭蹭地往回去。

虽然路上并不会说很多话,可人还是好纠结、好局促、又紧张,怕别人看见,同时又好兴奋、好满足的。

在以前的时候总觉得离家太远了,一个人骑车好累,可两个人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来的路,竟然总是不知不觉就到了,时间快得难以置信。那以前似乎怎么都踩不完的路,推着自行车竟也能很快走完。

大多数时候坐在他的后座上,我都没怎么卡住他的腰,觉得这样做很难为情,可有时候也想靠到他的背上去,但总是下不了决心,也怕他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然后总是一路把他的衬衫或者T恤的两侧,死死攥在手里,长此以往再看他的T恤,似乎都被我拉变形了,后摆似乎也格外要长一些,有时候看见了就想笑。

我唯一搞不懂的就是:他似乎每天都格外的忙,虽然没有什么事情,也总是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有时候想两个人静下来说点什么,他那个家伙就一本正经地说:如果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他的眼睛里面没有任何流连的神情,又或者犹豫一下,这样一来我总是来不及挽留,就只能看着他的背影从眼前离开,任你怎么着急,他似乎一点都感应不到,可是有时候他一磨磨蹭蹭,我就要开始紧张,为什么紧张也完全说不上来,就想快把他打发掉的好,那样自己才能安心一些。

这种状态时间一久,就更加地让人着急了,似乎心灵完全对不上号嘛!

差不多整个春天都是这个样子,而高考的倒计时数字,在黑板上是天天刷新,对这个倒计时天数,我倒是完全没有感觉,值日生似乎也是在例行公事,后排的男生也是每天打牌的打牌,睡觉的睡觉,动不动一不小心就把耳机线拔了出来,整个教室就要喧哗一次。

也可能吧,我们这批人,不久就要从校园里消失了,所以老师们在这最后的日子里,也完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最多也是对出糗的同学横上一眼。

但对大多数人来说,这并不是干扰,而是兴奋剂。

池澈有时也换到后面去打牌,打得昏天暗地,有时候虽然是在他自己的座位上,也是藏在书堆后面睡得昏天暗地。

可能吧,高考之前的不学习,正是对这十几年牢狱般的生活,予以报复。人们所说的如何如何,那是别人的事,而我怎么对待高考是我的事。

并且几个爱好篮球的同学,到了某些时候,干脆就泡在了篮球场上,连教室也不进来了。

现在回想起来,也并不觉得有多么荒唐,倒是十分的可爱。

对比于高中时代的学习环境,大学自然是要好得多,但实际情况是大家在大学里,根本就不搞学习,如果和大学对比起来的话,再烂的高三也是十分刻苦的。

和老沙聊天久了之后,才晓得了个人意识这回事,而这也就是老沙所表达的两个世界,未意识到就是无极,意识到了就是有道。

至于此时的自己自然还是一知半解,可回想起那年的高三生活,则是相当的震惊。

对于那时的我们,似乎根本就没有世界、未来、自我等等,这些概念,往往是怎么好玩就怎么玩,谁玩得越出格就越牛,而这个出格,多半就是同班主任和各科老师斗智斗勇。

当然,这些基本都是老沙在凌晨两点以后,才告诉我的,而我的那段时间失眠尤其厉害,头发也是洗一回掉半盆的惨状,没得办法,睡不着就是睡不着。

明知道他就在省城,也能打听到他在省城的联系方式,但就是觉得应该是他来寻我,我就是死也不会主动去找他,然后就没日没夜地挂在网络上。然后在误打误撞中,就在聊天群里面认识了老沙,偶尔回应一下群聊,再就是加了好友私聊,也没有去想过他会是什么来路,但这并不妨碍坦诚地交流。

就像他所说的,人最诚实的的时候其实是后半夜2点以后,这时的人最不可能撒谎,并且这时候男人的情欲处于休眠期,就更不会遇见坏人了,而晚上八点到十二点,则是最危险的时刻,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教会我这些,但确定的是他真的让我那郁闷的心,松了绑,开始变得豁达,即使我真的为池澈付出过,也应该坦然一些。

搞不清楚是为什么,大学这会儿的宿舍姐妹,虽然并非全都是单身,并且都似乎在隐约中联系上了曾经相好过的男生,而在她们所讲的故事中,似乎并没有任何一对,比我们当时更有趣,顶多也就是后来的鸿雁传情之类的,然后感觉良好地在纸上爱来爱去,我只好保持沉默。

因为就我当前的状况而言,虽然要比她们好得多,可我自己根本就不明白,是卡在了哪里,更何况池澈他本来就是那种身边任何时候,都不缺女孩子的类型。并且我十分相信,他把当年在单车上对我说的两句话,随便说一句给别的女孩子,都能瞬间把任何女孩子拉下马来,况且他又是那种一扭头,就没有商量余地的个性,只有他不想去碰的,没有他玩不好的。

况且听说他们学校就在省城的繁华路段,玩的吃的,一应俱全,即使他不去追别个女孩子,也保不准别个女孩子,不喜欢和他一起玩。就他那种玩起来就没日没夜的个性,任何女生都是抵挡不了那种激情的。

好吧,我承认,老沙在某种程度上宽慰了我的心,可是对于当下的生活也不可能马上就能提起劲来,有时也会想,当初为什么就没有想到,今天会各奔东西,为什么高三就一定要毕业呢?又或者,早知道会像今天这样重新孤独,当时怎么就一不小心就疯到了一块儿。

屡次想让自己清醒些,沉住气,但终于还是被打败了。而自己的内心在当时,也不知道是害怕什么,可一想到他不多言语、转身就走的情景,人也就没理由地散了架。

似乎在他的眼睛里,找不到任何的信息,就像是书翻开了新的一页,你记住了事情的大概,然后就倒不回去了。唉,继续失眠。

进入高考之前的疯狂期,仿佛是人生开始失控的起点。

系统复习完成之后,不知何故,许多同学都出现了各种虚脱的症状。对于我们班的状况,我更宁愿相信,这一切都与学习是无关的。紧张的气氛全然感觉不到,反到是各种厌学并发症,打篮球的同学打得更凶了,班主任不再去篮球场喊他们回教室,后排打扑克的同学的洗牌声,掩盖了中间睡觉的同学的呼噜声,前排的少数女生强撑着跟着老师一起做重点复习。

池澈有时就完全看不见身影,不知道他是打篮球去了,还是去小卖部看NBA去了,又或者是和别的同学,换了位子睡觉,又或者是打牌输了一星期的早餐费,这会儿正拼了命地赶本儿。

可是,尽管这些事情总忙得他焦头烂额,他依然每天都不会迟到,我到教室的时候他总是已经到了,有时候都有小纸条在桌子上等着了,我也就一天能安心。

高考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教室里互相守着对方在。

虽然不曾幻想过什么,可这样的等待。就足够满足所有的幻想,而他也和所有的男生打成了一片,每天吵吵嚷嚷地拥进拥出,偶尔也会对视片刻,然后就是小纸条来来去去,他也要求干脆就把位子,搬到一起算了,省得每天都要把脖子扭断了似的,无数次回头盯梢,我没肯答应。

再后来就是高考前的冲刺,美其名曰冲刺,实际上就是彻底地放羊。

班主任宣布同学们最后两周,可以选择在家里复习和休息,只需要在临考前两天,来领取考试用品和看考场即可。

于是班上的人数一下去了一大半,虽然每节课,每天的晚自习仍然有老师前来督班,可也都是各忙各的,老师在讲台高头看报纸,学生在底下各种忙。

对于要熬到九点半的三节晚自习,我们通常会在第二节或者第三节选逃,并且不用和值日的老师,或者班主任打招呼。

当时来班上的男生几乎已经没有了,女生们还有些脸皮薄的意思不肯走。再后来,只要消失的他在外头一招手,我的心就飞远去了,完全把讲台上的班主任当成个盲人,在大日光灯下蹑手蹑脚地往外溜,心里当时自然也是怕老师说,但外头那自由的诱惑,自然要比脸皮重要。

所以这样一来,我们就玩得更出格了,还拉了我的新同桌阳黎,和她的老乡关明进来组了队的去溜冰,去人工湖划船,然后又去郊外的田野闲逛散心,一整天似乎都忙得不得了。

至少家里人这会儿还记得当时的忙碌情形,而真实的状况是,我们必须玩到晚自习结束很久之后,才回家,才能安心,否则,就玩不尽兴。

所以,对于老沙所说的意识觉醒,我认为这对当代的中国学生来说,是不可能发生的,连基本的自由呼吸的时间都没有,又何谈去思考人生和未来,一天到晚,都有人教你该如何如何,你的那些应该做的事情都忙不完,又何谈自我,更何谈自我意识的觉醒,高中时代的高压政策,更多的是把我们的心态,推向了被动的极端,它的备考的模式,已经训练出了我们一生的思维和逻辑习惯,那便是完成各种的任务,而不是开始自我的创新和创造。

特别是在这种集体生活,造成的无极同化的环境下,真正追求自我的人,可能永远也不会产生,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时间认识人生,我们只能、必须去照本宣科,写各种议论文写到吐,然后才发现这在更大程度上,把我们变成了喜欢说三道四的人,就成了光说不做的大多数人那样的点评家,并没有任何作为。

又或者是教育者对我们的期望过高?

我也曾这样问过老沙,但老沙说这可能是有些偏理想化了,因为我们的上下代之间,的确出现了知识和教育断层的事故,而学习和醒悟的习惯,很大程度上是来源于家庭,所以才会有读书无用的说法。

我不知道一般人的高三回忆,是什么样的。但在县级城市长大的我们应该是大同小异的,可能吧,对于那时的我来说,他的出现就是最好的事物,关于未来我们没有想过,更不会去争取,守住每一天就是对中学时代最好的祭奠,而有幸不至于太沉重、痛苦。

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似乎这会儿的自己,又不自觉地站在了他的女朋友的位置上了,可是追根究底,他根本就没有征询过我的意见,又或者是向我表白什么的,而这样的关系又到底算不算是情侣关系?

虽然在大多数人的口中是那样的,可为什么我就完全找不到感觉呢?特别是在独处的时候,就会觉得两个人的生命,是完全不相干的,又或者顶多算是亲密一些的同学关系了,虽然我们一起走过很多次,虽然我在他的单车前杠也坐过,虽然他也有要亲我的意思,可我还是拒绝了他。

暗地里虽然不免后悔,可隐隐又觉得不安全,似乎是我们还太小的原因,可真实情况是:我其实是可以的,我可以接受他的。但总在关键时候又感到不安,而那感觉又是相当要命的,也就是说他在表达需求的时候,我还没准备好,可在我有需求和愿意接受的时候,他又完全没有一点意思。

有时候也会想到,如果我们都考不上,也是很好的,就在这个破小城市稀里,糊涂的过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不好,可问题是,他从来就是一个对陌生没有恐惧感的人,就比如打架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可能有他这样的结果,也就是大家都在爱着脸面在,可他这个家伙似乎是脸也不要了,混时间的时候是一个人,一玩起来的时候,就把所有事情都忘记了。

所以,是不是这些现象,让我感觉到自己无法进入他的生活,而感到急迫,这个我也不太能想清楚。

虽然眼下互动得很好,可这并不代表毕业后,他不会和转班以前一样,把所有的往事和关系,冷漠得一干二净,只是等待着最后的散伙。

我说不上来,但多少都会因此而不安,而我总不能逮住他问个究竟吧,并且似乎别人还没有把你放在女朋友的位置上。

所以在这期间,我一度神经衰弱了,为了这个问题,还回去打了几次葡萄糖和氨基酸,只是因为一想到这些个事情,就完全没了主意,甚至就觉得好心烦,控制不住的烦躁,并且似乎他也完全没有停下来听我说的意思。

失眠,睡不好,日复一日。

继续到教室来自主复习的人也越来越少,准考证和考试用品,也已经全部到位,只等着临考的时候统一发放了。

因为我们学校也是一个考点,所以提前三天我们就放假了,教室里头的书桌也就此被钉上了抽屉盖板,充实考场。

而这一切发生的前两天,我们根本就没有在学校露过面。我、池澈、阳黎和关明四个人,关明后来喜欢上了我的最后一任同桌阳黎。关明和池澈的风风火火不同,但相同的是都有些呆到笨的感觉,说话也是特有的各种绕,到头来就是光顾着在一起大玩特玩了。

说不上来当时的具体感觉,但明确的是并没有一点点恐惧,高考就在那里放着,我们什么也不管,只要不耽误了最后两天的考试就行。

就连最后的考试用品和准考证,也是班主任在考场外面找到我们,塞给我们的。

所以临到考场宣布和考试用品发放的最后两天,我们就索性学校也不去了,直接把单车骑到了学校后面的郊外田野里去了,在刚刚收割的田野里散漫,又或者是去黑暗的溜冰场里一玩一整天,劲头大得很,我们也取笑对方,如果拿这种劲头来搞学习,清华北大都不选了,直接考到国外去了。

当然这也是说说而已,现在回想起来,对于那时的我们来说,是除了眼前的这个小破城市,是没有其他世界的。所以,临到大学开学至今,我完全就不能相信,自己已经脱离了原来的生活环境,而只是眼前的学习环境稍微改变了一些而已。

当然,最大的不适应还因为落了单,见不着他,这个我没办法不承认,可又完全把握不住,当时虽然想问他一些意见的,可他似乎也光顾着玩去了,你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问出什么问题来,完全没有办法的感觉。

特别是每天一回家,心也就彻底落空,而这种状况又算不算是有了意识?我想顶多算是不成熟的危机感吧,可这个过程中,似乎总有奇妙的事情在产生,那便是一个人的时候,不管怎么烦,怎么抓狂,到头来一见面,所有的担忧也就随之烟消云散。

该怎么去形容:那种连自己都把自己忽略掉的快乐呢?

就是看见一个人的时候就把所有烦心事都忘记了,可他的目光一移动,自己就忍不住地胡思乱想。他抽烟,偶尔都可以在实验楼的天台上找到他,而当时的感觉却又好奇妙了,是那么地希望和他在一起,却又害怕自己一吐露心事,然后又非得分开似的。

所以直至今日,我都没太能搞明白分开和距离到底意味着什么,为什么他会完全地考虑不到这些事情上面去?

我一烦起来就没完没了,他实在劝不好了,也会发脾气不理我,然后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他一发脾气,我就突然觉得其实他好在乎我了,我就又突然有了巨大的希望,就又会反过去哄他,可以哄完他,他就又回到原先的一副老样子,玩得昏天暗地。

直到今日躺在这大学的女生宿舍里,我似乎还没怎么捋明白我们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又为什么都匆匆离开了那座小破城市,并且都没有回头看一看的意思。可能吧,在一座城市里生活得太久,总要厌烦的,如果并没有太多的留恋,又或者是有过不能释怀的伤害,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说到这里,我又想到他那一场臭名昭著的打架事件,而在他的潜意识里,是不是早就已经厌倦了这座小城市,是不是在他心里完全就没有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的想法呢?

可问题是:他似乎也并没有提起过什么打算离开之类的事情,也包括高考,高考后的去向,以及我们要不要继续在一起的之类的问题,所以自己又纠结住了,那自己在他的心里又是怎样的一个分量,如果真正意义上的分开,到底是不想在一起了,还是不能再在一起了呢?

高考的印象几乎没有,唯一好玩的事情就是池澈说他考语文的时候睡着了,而想关明在考语文的时候,因为文言文填词记不全,谎称要上厕所,最后被监考老师目睹了其如厕的全过程,也没有机会拿出暗袋里的小抄瞄上一眼。

然后就是各种的彻底无所谓,玩,玩得比平时更晚,甚至比任何时候都轻松,而这基本上延续了我们在考前两周的狂欢状态,那什么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事情,我们压根不做。虽然是这样,但池澈似乎还是向我隐瞒了什么,而这也是后来关明告诉我的。

我们从考前就过惯了那样的日子,白天当晚上,在黑黑的溜冰场里一玩,就是一整天,晚上还当晚上,去广场的草地上,躺到下晚自习,又或者去唱一块钱一首的廉价卡拉OK,再就是去划五元一条的塑料船,拼命地互相泼水,把人都浇得透湿,疯得完全没有边了。

虽然有时候,池澈也把嘴送过来要吻我,可我还是把脸转过去了,只让他亲到我的脸和耳朵,说不清楚是为什么,一想到接吻就头大,有点怕怕的感觉。然后就是高考考完的当夜,我们四个都没有回去睡觉,对着星空,仰躺在草地上,一整夜。

池澈偶尔的想要侧身正面抱住我,我那个时候都会转过身去,拿背对着他,心里很慌张,不知道是为什么,就觉得自己不堪重负,而这重负的是什么我也完全说不上来,就觉得还不能完全地放松下来,虽然在大多数独处的时候想让他抱着,可一旦来真的,又觉得恐惧得不行。

所以后来彼此基本也不再挣扎,我或者把脑袋枕在他的腿上看星空,又或者换个姿势在他的怀里让她用手指梳理头发,心里自然是满满的放松。

阳黎和关明则完全不同,虽然我和池澈老把他们用力撮合,但阳黎就是不愿意给关明抱着了,甚至连牵手也仅限于溜冰,和四个在一起互动游戏的时候了,而那一夜基本上只有我一个人躺着了,躺在他的肚子上,阳黎和关明则一直处于抗衡的状态,一句话也不说,互相抱着膝盖,坐在草地上时不时和我们说上一两句话,又或者是拍打叮咬的蚊子。

而这些,基本上也就是我对高考期间的全部印象了,因为关明和阳黎是寄宿生,我的单车就给了他们,池澈和关明骑着单车,带着我和阳黎不停地压马路,找好吃的,找玩的,我偶尔也把座位,从池澈的后座上和前杠上变来变去。

等高考两天一完,那一夜一过,就迎来了人生最长的一次暑假,而也就是这个暑假一过,把我们四个也就彻底地打散了。

至于是什么时候开始散的,我也说不准,但这一定是和关明告诉我的事情有关,我想来想去,都是这个结果,而他究竟是一个花心大萝卜,虽然高考期间,我们天天都黏在一起,但实际情况是,他竟然还和别个女生有了交集,而我的混乱和失控,似乎也就是总知道了那个消息开始。

因为高考完了,阳黎就回去自己在下面乡镇的家,关明则留在县城四处找打工的地方,又因为我家在当时开着一间小旅馆,所以有时候也把关明收留几天,而关明是不是无意识地告诉我,池澈和另外一个女生的事情,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的是,他远要比我们认识的他复杂得多。他高一念的不是这个学校,而是仅次于重点的第三高中,在那里的农村读了一年,是在受不了了,才转回了全县最垃圾的本中学,可在那个学校,他就追过一个女孩子,至于是不是只有一个,有待考证,而且后来从那个学校转来的同学也知道那个女孩子,至于他为什么转来这个学校,据说还是为了追随一个同时转到这个学校的美术班的漂亮女生,而那个女生在他打架之前,还和他交往密切,等他打架之后,那女生也就不和他来往了,而也就在这个的同时,他似乎还接连追了两个低年级音乐班的女孩子。

关于在本校的事情,我不计较也罢,因为最后都得益于他的臭名昭著,没了结果。可问题还是因为我们学校,是一个文科考点,并且他在那个学校追过的女孩子,也是文科考生,正好就在我们学校高考,而在考语文的前夕,听关明说他还在我们四个分开的时候,和看考场的间隙,还专门去打听了那个女孩子的下落,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这些的时候,已经是高考结束了有一个星期了,关明也找到了酒店端菜的暑期短工兼职,也就从我家搬了出去。我也就开始彻底凌乱,这个大烂人,究竟有多少个喜欢的女孩子?似乎每一个,他都放不下,而我在他心里又算什么?

反正高考完的这个暑假过得心里很乱糟,而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保持得很微妙,因为我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完全信任他了,可问题是即使全部相信关明,也不能让心情好起来。关明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也搞不明白,可能是希望我不要被池澈那个大烂人骗了吧。

但问题是池澈似乎也没有骗过我,可是我的心里就是不痛快,没见着的时候恨死他了,可是一见面,就又完全恨不起来了。

因为高考的时间够早,所以在我们去学校拿招生资料和档案文号的时候,低年级的孩子们还没有放暑假,但高三毕业班的同学们已经是处于大解放的状态了,一摞摞的测验试卷和书纸都直接从三楼的阳台上往下抛洒,惹得还没有毕业的孩子们一阵阵尖叫,然后差不多等班主任向我们交代完了,他才夹着人字拖鞋出现,可能吧,我比他爱我要多一点,虽然关明告诉了我那么多关于他的烂故事,班主任交代的事情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就一直站在外头的阳台上守望着他的出现。

而他到得也够晚,一出现在教学楼中间的雪松道上时,,我就忍不住在三楼的阳台上叫他的名字了,他一抬头挥手,旁边的同学们就都嗤笑了起来。是的,我愿意承认我就是他的女朋友,我宁愿让所有人知道,因为我觉得自己再也顾不上什么了,虽然他还是那么一副贱贱的样子,我还是要和阳黎一起站在阳台上对他大声地叫唤,然后把自己的书什么的往远处抛成一片飞雪,感谢他让我对高中时代有了留恋。

高考的成绩全班几乎全军覆没,我和阳黎都有不聊分数的默契,因为考得不是不好,而是太不好了,就连自己初中升高中的成绩都不如,可是池澈和关明则成了班主任骄傲的对象,因为他们两个大烂人都过了省线,进入了统招的分数范围,后来据说班主任还给他们几个班上考得最好的家长们挨个儿打电话报了喜的,我们也问过他,他说他爸爸恨不得要关他禁闭的时候班主任来电话报喜,说是过了省统招分数线,也是很优秀的了,相对于大部分同学们来说,还是很值得表扬的,他爸才勉强接受了他那勉强400分的高考成绩,转而开始展望起未来来。

当然,这对于班上的人来说也是够值得惊讶的了,因为他除了我们三个,在班上也没有什么朋友,况且大多数人都还在因为打架的事情对他表示不齿,所以知道现在我都不能搞明白关明在心里是怎么评价池澈这个人的,可表面上和实际上,我们每次在一起的时候都是非常尽兴的。

虽然后来阳黎彻底不见关明了,我才搞清楚原来关明和阳黎还是一个村子里面的邻居,一起靠近这所高中,都是寄宿生,至于阳黎为什么总也喜欢不上关明我也说不上来,但四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又可以玩得非常好,这也就是上大学以来,其实我还在很大程度上陷在高考那一段好玩的事情当中出不来,可是这个暑假的漫长也彻底把自己打垮了。

招生资料和档案提取手续发放完毕的当天似乎也就结束了整个的高中时代,阳黎回家去过暑假,关明在离我家不远的地方一家酒店做工,池澈时常出来找我们,可是我大多数时候并不想见他,说不清楚是处于什么原因,一想到自己就烦,一想起关明说的那些话就烦。

也不知道他对我不想见他作何想法,但关明口中的那个他,应该不会有任何想法,说不定又是和别的女生一起玩了去,我一想到这些心里就乱得很,填志愿的事情我们也都没有通过气,我只是隐约知道他可能会去得很远,而他的目标也就是越远越好,这似乎是注定了的。

可是后来又发生了意外,他竟又和关明去了班主任们钦点的复读班,还和关明一起开始了复读,据说是班主任特别给家长打了电话什么的,可以全免学费,只收取资料费,希望他和关明都去复读。于是,待在家里无聊的时候,也有听说他们在复读班熬高四的一些事情,但这样一来,似乎就让我们之间更有距离了,好像他和关明都是很有希望的苗子一样了,毕业了还被老师关注着,尽管已经毕业了,而我们连复读的邀请也没有收到,就只能选一所烂学校上着了。

这个过程大约持续了有半个月之久,然后就快要到了七月,此时的志愿填报已经接近了尾声,一二三本科批次我们都心照不宣地留白了,转到最底下需找可以填报的四批一和四批二,而这已经不属于正规意义上的大学了,准确的说法叫做大专,而至于这个大专的全称我们也不明白,中专就是中等专科学校,大专难道就是大等专科还是大型专科?听起来像是搞妇科疑难杂症的统称,最后我们都管这个叫做大学专科,但实质意义上,大学和专科又完全是两回事,可对于我们高中三年之后再混三年似乎也不错。我就和我们家附近的游霞一起填报了地区的技术学院。

至于他我已经完全得不到消息,有人说他已经选择复读,有人说他可能不再读下去了,还有人说他可能要去云南,所以见与不见他似乎已经没有必要了,况且他的心里还装着那么多人,凭什么就我想去找他,而他完全没有找我的想法呢?一想起来就觉得不值得,到头来也是一拍两散的命运,而他的脾气我也了解,如何也不会选择我和游霞填报的那间地区院校,好吧,我承认我自己都有些自我放逐的感觉了。

而也就是在家里百无聊赖的时候,突然就接到了关明的电话,问我愿不愿意去酒店打工,因为接下来的两个月会迎来升学宴的旺季,酒店在大量招收临时暑期服务员,此时才晓得关明已经放弃复读,连志愿也没有填报,而他此时仍然还在复读班挺着在,关明也有和他电话联系,他像复读,可他家里希望他去上大专,似乎学校还是省城亲戚推荐的,目前还在各种抗衡中。

其实我还是很想见他一面的,但关明的兴奋点却在于我是否愿意去酒店打工,算是过暑假,我只好先应承下来了和妈妈商量一下。也可能是这快一个月了在家里闷得好烦了,妈妈也就答应了这个想法,而从内心讲,我还是很希望通过关明见到他的,虽然说不上话来就要来气,但见着总比互相闷着要好,况且他也会时不时来酒店找关明一起玩儿。

也就是这样,我就去了那个酒店打工,管一个包房的酒水和清洁,和又下起开始了暑假的打工生活。然后叫关明打电话喊池澈出来玩,才晓得他和家里闹得好厉害的,但终于还是决定了放弃复读,去了亲戚推荐的省城那个特殊行业的学校,只是因为他家里的那个亲戚说那所学校的就业率相当高,而到如今我却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了,而也就这样彻底地失去了联系。

对此,我的心里自然好似很不舒服的,可以完全没有办法,早知道会这样,如果当时填报一所省城的烂大等专科,也要比现在强得多,虽然如是说,可目前的这种不联系的状态就是无法打破,而关明在暑假结束之前就已经去了省城读成人本科,对此,我又能如何,并且自始至终也不知道他和关明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似乎是完全没有了联系,而关明口中的他现在似乎比以前更可憎了,恨不得把全世界的姑娘都装心上,唯独没有我。

和老沙聊的时候我也有说到怀念高中时代的生活,为什么高考一结束,人就要彻底地复杂起来,是因为见面少了想多了,还是因为别的?我完全不知道。而老沙只是说这个很正常,因为上了大学就等于进入了一个不正常的地方,没有一个人是诚实的,对于这个我当然不能承认,可实际情况也就是老沙所说的那样,况且那个暑假也似乎把自己也搞得不诚恳了。

阳黎放弃了继续读下去,关明偶尔联系,可是关明唯独不知道池澈的联系方式,虽然蹊跷,可也没有办法,并且我感觉到关明似乎在心底很鄙视池澈,虽然他并没有直接表达出来,所以不想看到我和池澈继续来往,但作为我的内心,我还是希望能和他见面说一下,可是除了关明,我似乎是找不到别的方式来联络他,他在原来的高中班上不仅没有什么朋友,就连毕业照的拍摄也没有参加,而这给我现在的感觉就是他突然就消失不见了似的,而他好像一直很清楚地知道会有这一天。

搞不清楚事情怎么会发展成为这个样子,关明看起来有意无意地阻止我和他接触,似乎也是为了保护我,可能关明在潜意识里是不认可池澈的,而关明给我的感觉是他有时候也很喜欢和池澈在一起玩,可就为什么当初在一起玩的时候就很好,分开之后却又会是这样的鄙弃态度呢?难道关明并不怀念高考那段时间在一起玩的时候么?那么关明在心里又是怎样评价我和池澈的关系呢?

好复杂,好复杂,完全理不出头绪的感觉。并且自己有时候也觉得池澈那个人很有些令人不堪直视,可又觉得最可爱最真实的人也不过如此了。就好比他和关明的不同,如果他是关明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和阳黎发展,按照池澈的逻辑就是:即使你把阳黎真的惹生气了又怎么样呢?阳黎也不可能讨厌到恨你,并且讨厌和喜欢是不断转换的,追女生主要就是左右她的情绪,而不要相信她所说的话。再有一点就是关明总是惊悚悚地不敢干什么,要是换了池澈,他可能早就搞得阳黎情绪失控了。

可是关明面对阳黎的抗拒姿态则是表现得毫无办法。虽然阳黎每次出来和我们一起玩,并且玩得很开心,按照池澈的意思就是如果关明搞搞什么小动作也是可以的嘛,可是关明不敢,要是池澈,他肯定早就那么干了。可能池澈和关明的区别也就在这里吧,尽管他有时候有些不老实,但也不至于让我感到愤怒,顶多是有些生气了,可关明对于阳黎就似乎是完全没有了主意,更不谈脾气。

当然关明可能不知道,女孩子最讨厌这种带有距离性的接触了,所以我经常就在想,是不是池澈觉得关明不够好玩,而关明又觉得池澈太浪荡形骸了,所以两个人对和女孩子交往这方面的做法不太一样,所以关明对池澈产生了类似于嫉妒性的鄙视,可是这样的池澈也并没有多么邪恶呀。

就像老沙所说的,在某些情况下,过分的庄重和在意性别,是无趣的表现,但是过分的邪恶则给人以不安全感,但全是安全感也是不好的,就缺少了信任所带来的亲近感和潜意识里的充分互动,更何况女孩子就是更喜欢爱冒险和更纯真的男孩子,可是这样的男生如果没有严肃的一面,就又会带给女生彻底厌恶的情绪,而很显然,关明在阳黎那里造成的感觉就是这个了。

而池澈又会不会是老沙所说的这种人呢?显然是。可问题又来了,他既可以对我这样做,自然也可以对别的姑娘这样做,况且关明在私底下屡次要表达的显然就是这个意思,经老沙这么一说,我倒像是有些肯定了。

至于暑假期间我没有主动联系池澈,是不是对他有时严肃的一面感到害怕我不知道,但真实的情况就是我即使有了一些小情绪,一面对他那认真明亮的眼睛,我也就莫名其妙地发泄不出来了,所以不在一起的时候,我想我还是很有些恨他的,有时候简直就是没有办法原谅,虽然恨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可是一见面却又会马上地投了降,虽然恨他花心,可一面对他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又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也恨他不懂自己,可自己除了闷着脸什么也表达不出来,他一天到晚就像个没事人似的。

一想到电视里头的那些情啊爱啊什么的,就觉得头巨大,而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又都十分有感觉,虽然过后总缺少确定感,送我回家最后都变成了只是送我回家这么简单,一起聊天尽是些男生之间的鬼事情,所以聊来聊去全是别人的事情,全与我们无关,就感觉话说得再多也说不到点子上面去,而从那一夜在自行车前杠上的两句话之后,似乎就没有说过什么能让我记住的话,有时就算你记得要死,他也完全不着道,你表达不出来的,他则完全意会不到。

烦,可是烦也没有用。那会儿有知道了他定下来了,会去省城接着读,心里又好像感觉变了一些,不至于去到很远的那种担心,也不是太高兴,毕竟省城和地区也相隔了好远,而关明定下来的计划就是在省城读成人本科,阳黎决定不再读下去了,去省城的亲戚那里工作,到头来竟然就剩下了我一个人去地区市里。郁闷。

再见到池澈的时候,我和关明都已经在酒店里边混得很熟悉了,他似乎又瘦了一些,见面也就觉得很开心,笑。他的破单车就停在酒店院子的窗户下边,关明大叫着说他晚上请客吃宵夜,然后他就和关明去厨房那边闲谈,我因为包房里头有客人不能走开,但能看见他心里已经是好高兴了,却也什么也说不出来。

差不多有大半个月没有见,我好像一见到他就舒畅了,等到很晚下班了,才又一起去吃烧烤,才知道关明还有一个老乡在县城做饮料披发,是他请我们吃的宵夜,而关明就和他的老乡往死了灌池澈的酒,他也不说什么,逢杯必干,似乎是越加地傻乎乎了,后来又骑单车送我回家,本来就醉醺醺地歪歪扭扭地,却还要撒了一只手到后座来找我的手,我一下就差点哭起来,心想,算你还有良心的,你个坏家伙。

车子踩得很慢,可还是很快就到家了,我却突然一下就感觉我们都苍老了许多似的,好忧伤,好伤感的感觉。只是安静地被他载着,还牵着他的一只手,可是志愿的事情已经落实下来,暑假一结束就要分开了,这又该怎么去接受?不晓得是什么原因,可能是他真的已经很累了吧,又或者是真的喝多了吧,被关明和他的老乡灌的。

从来不喊累的他把我送到我家楼下竟然也大气喘喘,我突然就难过得想让他抱一会儿,就坐在后座那里没动,正面抱都可以,可是这家伙头都没抬起来,就把脚支在地上提醒我该下车回家了,听口气似乎还要赶着去干什么似的,一点也不想大半个月没见面的人,我就一下气上来头也不回地往家里走了,走到暗处才敢回头看他,他个家伙正撑在笼头上向这边张望,才又调转车头歪歪扭扭地往回踩,却是一句像样的话也没有说,搞得我又是大半夜的心情不好,而且自己似乎是怎么也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什么。

直到第二天我才知道,他当晚根本就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关明在酒店顶层的集体宿舍,什么话也没说,倒头就睡了过去,等我找到关明的时候,她已经在我们晨训的时间里走大楼后面的员工通道回去了,并且听关明说他昨天晚上带了小灵通出来的,早上起来才开机,而就在我们还没有搞清楚他到底回家了没有的时候,他的妈妈就来酒店找到了关明问他的去向,关明照实说了之后他的妈妈的神情才放松。

因为最近深夜,广场那一带发生了好几起恶性伤人案件,关明对我说这些的时候,我又吓了一大跳,难道他昨天晚上关机了一个晚上?然后心里就有些自责了,而他究竟又是想表达些什么?他昨天晚上又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而我这一段时间又都似乎做错了什么一样的,只好去告诉关明我的担心,关明则说先别慌,晚上再联系试试,我突然就觉得我是不是该为他做一点什么了。

可是好不容易熬到晚上的时候,我紧张地听关明和他通电话,他好像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说,这一段时间就不再出来了,想在家里静一段时间,多陪陪父母,而当时关明就按着服务台的免提在讲,我就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而关明也只是对我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我就只和游霞一起回家去了。关明见我情绪有点低落,就把我们送到酒店门口,我却半天回不过神来,感觉这次是真的出了问题了,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游霞建议我单独约池澈出来玩玩,而关明显然是反对这个意见的,可是眼下又在酒店做事,时间上也完全地限制住了,而此时的时间已经是七月上旬了,上学的孩子们都放了假,每天守在包房里也和游霞和关明互动一下,可还是觉得提不起劲来,就又后悔了来做临时工,可又没有正当的理由不做下去,并且如果不做了回去了待在家里,多半也是帮妈妈值班守旅馆的生意,可能会更闷一些,而眼下他又会好长时间不会出来了,这又让我发现自己怎么做都不好搞了,只希望吧,他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如果实在是想起来了,过酒店这边来晃荡一下,看一下,我也就安心了。而他的难以琢磨之处,就在于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兴起,又会在什么时候消失不见。

写到这里又让我想起老沙,可能吧,群里的老沙吸引我的也是这种鬼作风,然后就会产生好奇和惊喜的冲动,并且似乎他有事而来的时候总是兴冲冲的,等你找他的时候,他却又瘪蔫蔫的了,而这是不是令我感到烦躁的一点我也说不太准,但到差不多七月中旬的一天,他突然出现的时候,我还惊喜得要跳起来了。

当时他突然来敲包房的门,而我还在忙着给客人加餐具,还以为是后厨给送菜过来了,应着声音去一开门却是他一脸高兴地站在我面前,我又只好轻轻掩了门跟出到走廊上,他一闪身就从身后摸出一大盒酸奶来塞给我,还告诉我今天他家人在旁边的西餐厅待客,这会儿也正在吃着,他借口上厕所时就顺了一大盒酸奶来看看我,我一下开心得不得了,他却一下揪了我的脸就大步飞奔出去了,告诉我那边的饭还没吃完。

看着他神采飞扬的背影,心里一下又甜了好半天,正好关明过来上菜,问我怎么笑得这么开心,我说池澈来过了,又走了,关明似乎有点抱怨他太不够意思,才又嘟嘟囔囔地去了后厨,神色似乎有些不安,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然而还是非常开心,等到午餐之后的休息时间,我还把酸奶分给了关明和游霞喝,游霞也知道他的一些事情,还夸奖他很有心,而关明也只是讪讪地笑,可这些对我当时来说都是无所谓的,至少那一刻我还是很高兴的,对于他的突然出现。

在和老沙的聊天中,当然许多时候都是后半夜,他也是很直白地说人生一回头,往往都是一片狼藉,但那些狼藉的事情往往又令人留恋不已,而人一旦真的长大了,其实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因为明白得越多人反而越胆小,曾经做过的事情虽然鲁莽,其实是带有很单纯的美感的,哪怕是一些非常微不足道的事情,可是给人的感觉就是有真诚、有温度的。

然而,在经历多了之后,也就会变得小心和审度,可这在很大程度上会让人觉得勉强和乏味,虽然可以接受,但会完全找不着感觉,我无法表述自己的心情,但我承认老沙的话是带有很强代入性的,也就是说他说的这些话会让人想起许多事情来,还会因此而感叹一些自己发现不了的变化。

所以,在很长时间里,可能吧,老沙在一点点弱化我单方面的精神困境,而不至于彻底地崩溃掉。可是在那是暑假的自己,还是完全分不清的,所以才会现在这样的难过,可又回过头来想,如果两个人都如此没有意识地继续下去,也不见得就是很坏又或者是很好的结果,但也许不会那么遗憾吧。

然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偶然听关明说他在给一个孩子做家教了,每天三个小时,而工资比我还要高得多,我一下就更高兴了,而关明也只是表示了点点的不屑和玩笑的口吻,当然我们在一起玩的时候也就是这个样子的,这并没有什么不对。

然后就是更长一段时间的没有见面,直到快八月的是关明的生日就又把池澈喊了出来,我清楚地记得那天下班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和关明从酒店出来的时候,池澈已经等在楼下了,后来关明又打来了一个电话,叫来了阳黎,我才知道阳黎也来了县城,住在亲戚家,可是这一次的聚会就没有高考期间的那么好玩了,好像大家都变陌生了似的,有些客套了起来。

我和阳黎走前面,他们两个走后边。似乎沿路也没有互相说什么,而他还是一手推着单车一只手在抽烟。吃关明的生日饭的时候也没有太好玩,倒是有互相礼貌性地碰杯,不过难以理解的是我们之前似乎就没有吃过这么好的大餐,却要开心得不得了,此时吃这样的大餐反而是高兴不起来了,这感觉十分的怪异,以至于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会这样,可能吧,我们之间,我们四个人之间还是发生了某种悄然的变化,池澈和关明之间,关明和阳黎之间,都在微微地变化着,只是各自不说罢了。

然后我们又一齐去了照相馆,池澈和关明坐在前边,我和阳黎各站在后边,等到去拿到照片的时候我又吓了一大跳,只有我和阳黎在笑,池澈则是目光炯炯的严肃样子,关明则是眼神空洞,心中十分惊讶,但还是没有太放在心上。

从家里出发来大学的时候,我还特意带了这张照片,现在偶尔把这张照片翻出来看,就要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他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的不可思议,而他笑着的样子我却记得很清楚,但这张唯一的合照上的他偏偏就没有笑,而那时的他究竟又是在想什么呢?而我和阳黎又是在为什么而开心呢?关明又为什么会是这幅样子呢?

可是回想得再多,也完全理不出头绪来,而那天晚上说得最多的也就是客套的恭喜和对以后生活的祝福,而现在回想起来,似乎那时候已经在进行着分手仪式似的,可这只是为我们两个,可问题是那时也并没有不高兴,而池澈也只是变得更沉默,但笑起来就更让人喜欢了,关明则是依然和阳黎搭不上几句话的感觉,阳黎就要不耐烦,然后就是我们两个女生聊一些久不见面的话题,最后就是一路从照相馆把我和阳黎送到家,然后关明原路返回酒店,他则快速骑车从他一直以来都嫌远的大路狂奔着而去,情况正常得一塌糊涂。

此时回想起来却又是那么的不正常。

我和关明依旧在酒店做事,虽然他又是也会过来看一眼,但也就是和关明打个简短的招呼,偶尔守在楼下等我下班也不只会一声,我就只能撇了游霞上他的破单车,仍然是话很少,但总不会忘记送一只手到后座来拉着我的手,那时的感觉自然是心里满满的,可能吧,他还是女认真爱过我的,我只能这样认为。

因为他总要目送我上了楼,才肯转身回去,尽管天色往往已经临近午夜时分。我偶尔也会把擦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偶尔也会在休息的时候下楼去看看他有没有来过,或者期望看见他的破单车,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失望的,可尽管是这样失望,可就是忍不住跑上跑下好几遍,有时候一天都会这样好几次。并且奇妙的是关明不知什么时候也变得吞吞吐吐,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直到关明先从酒店离开的时候,我们之间都是这样的状态,只是希望见上他一面就好,哪怕就和那次一样突然来敲门然后又匆匆而去,尽管和游霞一起走不孤单,但心上总是空着一块。

关明突然要离开是因为省城那边开学得比较早,而当时正是酒店升学宴的高峰期,至于关明出发的准确日期我们都不知道,但关明在出发前还是邀请我们去他家玩了一趟,并且还骑摩托车带我去了拜访了阳黎的家,我才知道关明和阳黎简直就是隔河相望的另据,池澈没有来,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我住在阳黎家和她睡一起,聊到了许多事情和以后的打算,她问我和池澈以后怎么办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因为我和池澈根本就没有聊过又或者聊过这方面的问题,志愿和录取已经定了下来,他会去省城,我是在地区,阳黎问我们难道就这样不在一起了?我只能哑然。心里就开始乱,完全没有主意。

末了阳黎又说其实这也不要紧,如果想见面的话,总是有办法的。我知道这是阳黎在安慰我,可是除了这样去相信和期望也根本没有别的选择。最后阳黎送我上了回家的车子,我又和游霞在酒店里干了一阵子就回家等待上地区去读大专了。阳黎说她不再读下去了,可能要去省城亲戚那里打工,至于会有多久,自己的心里也完全没有数,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

临在分别的时候,我又问她为什么总不肯接受关明,她只是没有回答地摇头,可能吧,她也渴望飞出去,但无法用我们这种方式,可能我们都并不依恋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渴望去外头去看一看,所以我只能说希望她能工作顺利,早日获得财务自由,而她也只是无奈地撇了撇嘴。

现在上了大学,看见人家成双成对的时候就会想,自己可能不会在大学里面恋爱了,因为总是会无疾而终的。而至于和池澈的那一段到底算不算是谈恋爱,自己也似乎是彻底地迷糊了,虽然和同学们也有八卦呀,可心里究竟是空落落的,在怎么还玩似乎也抵不过高考的那一段时光,可能吧,自己还是希望他能联系我的,又可能吧,即使就这样隔着,听听声音也是好的,而此时的他在省城又会是在干什么呢?没日没夜地看书还是打游戏?还是像高中时代一样逮着个女孩子就死缠乱打的?

思维一坠入到这些事情里面就要没完没了,就想起他的种种好和可恨,简直就像是路过一样,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就把我忘记了,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又究竟是出在哪里?我也说不好。

可是我们最后一次的见面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也就是那一次,他把我的初吻给抢了去。这个混蛋,最后还要丢下狠话才走。

那时的关明已经出发了,阳黎也不在县城,我也已经从酒店出来,有天突然就接到池澈的电话,说是想见一面,而我当时还是一直在想要是真的不能在一起了,该怎么办?

心里每天都烦乱得很,他就说他已经到了我家门口马路对面的巷子里,我就只好穿了马路过去,他手上正拿着一卷报纸,而我还是气鼓鼓地不想看他,他就走过来把报纸筒塞我手里,像是转身就要走的架势,我还没明白过来,打开报纸一看,里面竟然裹着三支玫瑰,而他已经走了好几步远去,我说了声不要,就啪的一声直接扔在了地上,心里想着这又算是怎么回事嘛?再说了,我拿回家又能插在哪里呢?

他还是夹着蓝色的人字拖一回头,就跑回来捡起来了,一见他回头,我就很想笑,但还是紧绷着脸不敢看他,他捡起来拍了灰又递给我,我扭了头但没有转身,他说要不要,不要我可就扔了的,我没有理他,就往回走,他就跟在后面来了我的房间,我其实很想听他说点什么,可他就是一句话也不说,我坐床边,他坐门边的椅子上,像是在赌气,可又不是赌气,完全找不着话题,他站起来用两个指头戳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就把头更扭了过去,他一着急:那我要走了啊!

我当时真是恨死他了,就说了句:要走就永远不要再来。他才像个傻子似的挨着我坐了下来,明显的有些局促,估计是怕被我的家人撞见,我当时也急得要命,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绷着脸等他先开口,他摇了一下我的肩膀,我还是没有理他,他站起来又晃了一回再坐在我旁边,可我还是不想说话,却不想这个混蛋一下把嘴送了过来,啄去了我的初吻,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一下就失声哭了起来,他就更慌张了似的去关房间的门,求我小声点,并要过来抱我,我奋力挣脱,把脑袋埋在膝盖上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但终于是压抑不住地哭,过了好久才慢慢平静下来,他也才似乎是大松了一口气,问我干嘛要哭,我没看他,叫他走,他一下傻了站着不动,我才又大声叫他走,他似乎有点被激怒了又好像很害怕,说好吧,那我永远也不再来了。才轻轻地带了房门出去,我就觉得心里更乱了,一下趴在枕头上眼泪流的更凶了。

很快,就到了要离开的日子了,特别是八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几乎天天又酒席吃,当然都是同学们的升学宴,不需要送礼,互相吃来吃去的,也热闹得不得了了,虽然我们班上没有一个人考上一所像样的大学,但酒店的迎宾牌上一律都是某某同学金榜题名,竟然也像模像样,热闹非凡。

吃升学宴似乎也是很微妙的事情,因为你可以发现来吃宴席的人都是让人感到意外的面孔,平日里相好的人不一定会来,反而是平日里交际平淡的人来了,对于吃饭的过程虽然热烈,大家也玩得很疯,经常是大吃大喝之后还要开麻将,麻将完了再去KTV,因为关明在8月二十几号就走了,池澈虽然在家,但很少能碰见他,也不知道是同学们没有邀请他,还是他没有过来,老师也只会偶尔地出现,但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来,同学们的感觉仍然和上学时一样扯皮斗嘴,甚至没有将要分开的感觉,家里对我出去参加酒席的事情都没有说什么,但我还是希望能碰见他,但这种情况的发生性几乎是渺茫的。

池澈的升学宴是在九月一号,我去了,吃饭的中途关明还打来电话和我们祝贺,池澈喝了很多酒,脸色有一忽儿都苍白得吓人,然而让我大为好奇的是他的升学宴上来的同学竟然是我见过的最多的,一个包房的大圆桌上坐满了之后,又把椅子全换成了凳子,并且似乎大多数人都不认识,但男女生的比例就非常的好,并且不管男生女生基本上都看起来长相不俗,非常让人喜欢,而池澈也不啰嗦介绍,只说每一个都是最好的朋友,然后就用各种奇怪的绰号彼此呼应,嚷着要大家不要客气,包房的门一关,气氛就开始热烈起来,而池澈的表现就和平时的他完全不同起来,更让人不能理解的是列席的女生们都是非常大方地谈笑和喝酒,与在学校里头的时候更是完全的不同,而这又是为什么我当时都来不及细想,但肯定的是他并不是后来的大多数人说的那么烂,还非常的叫人刮目相看。

而那时候学生抽烟都是十分忌讳的事情,他的爸爸却几次丢烟进来,还因为人特别多而加了好多菜,似乎每一个男生都吐得一塌糊涂,我没敢去看池澈的爸妈,但直觉很强,在他的爸妈来谢客的时候,还是有在我身上停留过目光,虽然大家都没有觉察到异样,但我的心里是一清二楚。散席的时候大家几乎都晕头转向了,他也是摇摇摆摆地去酒店门口和大家一一握别,我很想做点什么,可还是没有做什么,就打了招呼要走。现在回想起来也似乎没有意识到分离,似乎这样的狂欢还会持续,持续很久很久一样,就走了。而他的家人当时还在忙着送客,一会儿把他叫来叫去地和客人辞别,忙得完全不可开交。

上了大学之后我才开始想到,他似乎和我们是那么的不同,那他又是怎样地在叫朋友和认识向往未来的生活呢?似乎是那么的孤单,就比如打架之后的他,可是他又有那么多的好朋友,似乎是和大家一样的,可又和大家是不一样的,而那一顿酒席在他的心目中是不是告别十八岁以前的人生呢?又还是和我们一样稀里糊涂地走过场呢?好像自始至终他都是要离开的,种种迹象都表明他是不属于这个地方的,那么,我又在他的心里占据了怎么样的位置呢?而在他未来的生活向往离到底有没有我?还是压根就没有我?我不知道,当时也没有想到这些。

我的升学酒席池澈没有来,我也和他通过电话,他说正好那一天他要回老家去看望他年迈的外公外婆,而那时他的行程已经定了下来,九月五号。在酒席上,还有女生偷偷问我他怎么没有来,我照实说了,那女生似乎眼里还有疑问。我当时也忙得晕头转向,没有太在意。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是不是在那时候就在某种意义上就默认了,或者是选择了当前的结果,可问题是他那个人你完全没法儿谈,他不会撒谎,更不会答应了又放你鸽子,来就是来,不来就是不来,而差不多认识和一起玩了一年,我也习惯了他的这种性格,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意外的是班主任竟然还来参加了我的升学酒席,这可让同学们都惊讶住了,因为听说所有人都给班主任和各科老师都送了请柬,而班主任头一遭出席酒席还是把家人都高兴坏了.

家人还特别让我带班主任入席,和家人坐一间包房,我都是很难为情加不好意思的,然后班主任的一句话就把我彻底击昏了,因为班主任问到了池澈,怎么独不见他的人,还说他是最应该来的,我的头低得不能再低了,只能红着脸低头告诉班主任他回乡下辞别老人去了,班主任才算是放过了这个问题,我当时可是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好,太丢人了,原来连班主任都晓得这些个鬼事情,可是班主任也太让人吃惊了,还在进去包房前夸他是个好小伙子,要我们好好的。我简直头都抬不起来了,真是丢人啊,这种事情也会发生,早知道是这样,就不会去给班主任发请柬了,要是让家人和同学们知道了这个事情,还不要被他们起哄笑死。

可是说真的,那一刻虽然羞愧难当,可心里还是好甜蜜的,原来班主任还这么惦记我们两个,尽管不是问填报的学校和出发的行程或者其他的事情。等把班主任送进包房里,,我赶紧跑去卫生间洗脸,因为我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烧着了,然后就看见像个神经病似的对着镜子挂着一脸的水珠笑。

我的酒席上同学就来的少得多,大部分都是关系好的女生,然后才是个别的男生,而因为关明和池澈不在,吃饭的过程虽然热闹但也非常敷衍,多半是我们女生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完全没有他那一次的热闹疯狂,大家都没怎么喝酒,都只是在安安静静地吃饭,等到送走了同学和家人搞完酒店的事情,人就似乎一下子空了起来,就想到他此刻又会是在干什么呢?刚刚过去的这个时刻,如果他也在,班主任又会说些什么呢?会不会更好玩呢?而他说过好多次的家乡的大山和水库,而他此时又会不会是重新去登山了呢?又会不会像他说的一样给他的外婆家的大水缸挑上满满一缸水呢?而他在去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又有没有经常想起我呢?他也曾说过想把我带回老家,给他的外公外婆看看,就在高考完的那个没有回家的晚上。

现在回想起来就觉得不可思议,关明总是鄙视和取笑池澈喜欢吹牛简直到了不打草稿的地步,而我和阳黎也只总是跟着笑笑了之,就比如池澈总说这个小破城市感觉就像是一个笼子,我们就像是关在里面的动物,一点希望都没有,又比如在那段复习到穷极无聊的时候,池澈就说他下辈子宁可做一头挨宰的猪,吃了睡,睡了吃,晒晒太阳,捱到过年的时候就装病,胃口不好减肥,免遭杀身之祸,我们就笑他本来就是一头猪,而关明也就把这句话当成了至理名言。

又比如有一次,我们满大街找厕所的时候,那些装修豪华的酒店都看我们不是消费的,不肯让我们进去,池澈就骂骂咧咧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等他发了财就把这些个鬼地方买下来养猪养狗,让这些人都去伺候猪狗,掏粪去。我们就要笑他癫狂,但真的是很解气。他也曾说过,不明白为什么大家总是玩不起劲来,倒是很热衷于在背后议论,搞来搞去学习不好也就算了,时间也虚度了,我们反问他又怎么和别人不一样了,他说他至少打了一场架,我们立即表示不齿,他却要争辩大家都愚蠢到了不自觉的成都,并不是活着就有了生活,而要用活着去丰富和赞美生活。对此我们当然以更加鄙视之的态度去对付他,可是,我们却又都很喜欢和他一起玩,虽然他有时候不自觉地把自己搞得很权威的样子,让人很不舒服,但令人舒服的是你并不需要去担心自己会说错什么而要去提防什么,十分的轻松,而不存在一点点不小心之类的担忧,甚至他不曾有过一点点戾气的表现,虽然他的过去并不光彩,甚至让所有人耻笑。

虽然我们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耻笑池澈,但如果不耻笑他就有可能被人耻笑自己。只是池澈似乎用这种太不要脸的方式活着,反而给大部分人造成了一定的畏惧色彩,似乎让他更自由了,只是我们虽然在大部分时候并不愿意接受池澈的形象,但还是会情不自禁地被他吸引,虽然会在人多的时候觉得不自在,可这对于池澈来说完全无妨。

而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这个奇怪的特征,终于,在大学里,不会有人知道他那不光彩的过去了。而至于后来和他之间的关系疏离,有没有这方面的原因我也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关明在某些方面彻底否定了池澈,虽然否定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池澈的确没有伤害过关明。

这很奇怪,但我也不得而知,直到老沙说所谓的理智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自我标榜的心态和动机,因为并没有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理智,而绝大部分的所谓理智其实是一种直觉反应。所以我才理解到他刚插到班上来的时候,为什么会引起某些人的愤慨,就能比如和阳黎同桌之前的那个同桌,而那个同桌又是为了标榜自己的什么?我却也说不上来,可能吧,一个人的过去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他的将来,虽然并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情,无端的愤怒和憎恨又或者是喜欢都是有原因的,而这种原因很可能就是池澈索要表达的,却没有表达出来的对这个小破县城生活的压抑以及想要真正飞出去的根本原因。

至于班主任为什么要接受池澈的原因,在我们当时看来也是明显的耻辱,很显然是他的爸爸在学校找了关系,破了财,否则不可能留下这样的危险分子在校园里,但后来据他所说的和班主任面试的一节,我们始终是难以相信的,包括关明和阳黎还有我,都表示不相信。他说他原来的班主任保他,并推荐他的父亲给他换班,原班主任又给我们班主任推荐他,我们班主任就在一个周末的晚上面试了他,什么也没有说,就对视了几秒钟,然后就同意接收他。

我们都对这个表示很匪夷所思,直到他某一天还告诉我们,当班主任还想让他担任语文课代表的时候,他以和班上的同学不熟悉为名拒绝了,我们都觉得是天方夜谭,更加狠狠地把他往死的黑了一番。现在想来却是那么的不可思议,直到我的升学酒席上班主任说了那番话之后,我才相信了这一切。

就比如关明曾私底下说过,当然是没有当着池澈的面上,关明说如果他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宁可消失都不要继续待在这里,我们都赞同这一说法,并且对池澈鄙视之。可是最后池澈并没有这样做,还在高考上考进了前几名,而他自己笑着说是抄的,我们自然觉得一定就是那样,可是又有谁真的在乎这个事情呢?除了小部分同学,绝大部分人都还停留在他那耻辱的一节,就包括我有时候经不住大家说,也会这么归结池澈这个人。

可是,最后才发现,所以他未来的生活里没有了我,包括关明,也包括了绝大多数人,可是,这一切对绝大多数人是无影响的,即使他永远地消失掉,并且有再多的人在我这里规劝,但谁又会过了很久之后会回忆起他呢?和我一样因为遇见一个人而怀疑起曾经的一些事情呢?然后发现是自己的愚蠢造成了这一切的遗憾呢?

大学军训一过完就差不多快要到十一长假了,兴奋感还在顶峰的时候就回到了似乎离开了很久的小县城过节,才晓得上学去了之后,妈妈就把我的小房间腾出来做了一间客房,平常用的东西都放到了上初三的弟弟房间里,心里就有点失落。然后就联系上了许多同学,见面还是那么的亲切,家里在上学的时候就给配了手机,这会儿又给配了笔记型电脑,电话号码就忽然一下多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池澈并没有回来过长假,连关明也回来了,联系过了,我问关明是否又联系过池澈,关明说没有。

然后十一假期越到后面几天就越无聊,我请关明打电话去池澈家里,他家里说他在省城,不会来过节了,我都听见了,关明一挂电话就用开玩笑的口吻下结论:池澈一定是找了新女朋友了,早就知道会这样。于是,我就更不想联系他了,这个混蛋。打发走了关明,又回到从客房改回来的小房间,突然就不想再回学校去了,那个地方感觉好陌生,好陌生,而在这里守着还有可能再见上他一面的。去了那个鬼地方,他连找都找不到,可又想到最后一次赶他走的时候他说他再也不会来了,又恨死自己了,当时为什么要赶他走呢?实在是想不明白,烦烦烦!

哪里都不想去,虽然关明也打来几次电话,约旧日同学吃饭什么的,但还是不想去,家里人似乎挺好奇我离家的大学生活,除了军训和一些宿舍的琐事,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可以讲,而女同学们打电话都似乎是有意无意间问起我和他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突然就好后悔回来过十一长假了,早知道他不会回来,又如此的不好玩,还不如和他一样待在学校什么也不干,也要比在家里看旅馆要强得多。

可是又想到暑假之前的事情,好笑又好气,他竟然连个招呼都没有,就算是普通朋友也该问候一下吧。不问关明我也知道,关明总是那种态度,虽然当着池澈的面上不说什么,可是关明所说的话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关明也说他现在基本上是联系不上阳黎了,我只觉得是阳黎可能不想见关明了,关键是池澈似乎就完全地失去了联系,连他的学校位置我也不晓得,有时候也想到给他网络留言,可又觉得那样做不好,好像我要怎么怎么他似的,可是电话号码也完全没有。

那天妈妈还问我,上半年经常和关明一起来的那个男孩子怎么好久没来家里玩了,我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连妈妈似乎都知道了。不过这也难怪,池澈第一和关明来家里玩,池澈就担心地说不能让妈妈看出来,关明事后就笑着说我们的关系就是个瞎子也看得出来。说是吃饭的时候我无意之中的举动都把他惊呆了,因为那天我的饭盛多了,天气又热,没有什么胃口就不想吃,而池澈和关明则吃得满头大汗,我一烦索性就把碗里的饭一下扒拉到了池澈的碗里去了,而他还是和平常一样地埋头大吃,关明还一直在夸妈妈的菜做得好吃,池澈也应声夸赞,我往池澈的碗里倒完了剩饭之后就拿着碗筷去了水槽边,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

后来听关明说的时候也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关明说他一转头,妈妈正盯着池澈要看个究竟,而池澈只是惊慌着更卖力地往嘴里扒米饭了,关明说他当时都语无伦次了,除了继续硬着头皮夸妈妈做的菜,完全就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解围。听关明和池澈一说,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是不是真的太明显了,随意妈妈也看出来了,不过当时的自己是完全没有意识到的。妈妈问起池澈的时候,好像还很认真,可我正烦着,就没有理她,进了房间带上了房门,看着床边的背包也烦得很,明天又该去那个鬼学校了,这三年怕是只有这样混下去了的。

和老沙的聊天总是不咸不淡,偶尔也只是打个招呼就完事了,这让我感觉没有什么压力,不像有些男生,简直就到了心理变态的地步,更有些莫名其妙的男的要求加好友,一聊起天来不是好奇这好奇那的,没聊得两三次就要求见面,要他发个照片来,就像是要他的命,话题总是无聊至极,而人究竟是有多无聊,真是搞不懂。池澈似乎很少上线,也不知道是不是隐身在,偶尔看见他和别人互动,我也试着去跟他打招呼,可他那个混蛋似乎就完全不上道,像是比普通同学还要生疏些一样,而他个混蛋到底在想些什么在?看着他打过来的一些空洞的语气词就想抓狂,真不知道那个混蛋究竟是失忆了还是完全就没有心,跟他原来上高中的时候完全是一副德性,在面前就一切都好,一不在面前就感觉像是陌生人一样。难道真如老沙所说的男人和女人的生理构造小异,但对情感的意识要晚十年到十年以上?

头有点大,总不可能让我等十年吧,那这十年我怕是要出家做尼姑才能熬得下来。而老沙的意思就是十年是一个回头的坎,要么彻底地放下,要么就一股脑扎下去起不来,我只觉得这说法好诡异,而一个人在这十年当中又会经历多少事情?经历多少人?难以理解,可也就是只能这么放着,要我不管不顾地去找他池澈,我可没有那么贱,这个大烂人,他你究竟又是在想什么?这么长的一天和一晚上他怎么过?他怎么睡得着?高考之前他还问我以后会不会想起他,这会儿想起来更让我觉得他这个大烂人的可恶,亏我当时还说也许吧,他还要表示不爽,说一定要。可我当时就那么笨,为什么就没有问他要不要想起我,还必须是一定要想。真是不想去想那些事情,这一切简直就是他的阴谋,他倒是好了,无牵无挂地跑得没了影。

上了大学之后看高中,感觉就又透彻起来了,说来说起都是些破烂事,偏偏我就摊上了全校最臭名昭著的最大的破烂货,同学之间的关系似乎也完全的不同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高中时期的同学关系真实一些,可又觉得狰狞,大学的同学关系客气一些,却又觉得虚伪,就算是同寝室的姐妹们,也感觉都是遮着的、掩着的。然后就是各种不攻自破的自我美化,说一两回就彻底穿帮,我也想来得轻松一点,可又能如何诚实,关于池澈的那些破烂事情,说出来都要被耻笑的,我总不能像她们那样瞎编吧,如果现在和池澈联系上了,还可以虚构一下高中时代的狗血剧情,可是现在都联系不上了,就更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说出来也只会惹得更多的麻烦。

听她们的故事听多了就觉得烦,像是偶像剧一样,完全经不起推敲,可又懒得说人家虚伪,大学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每一个人都忘记了自己长什么样子,然后在口中把自己塑造成自己满意的样子,然后用这空想的令自己满意的样子来保持勇气,其实在别人眼里还是原本的样子。想来想去就觉得可悲,读书读到大学竟然觉得自己变蠢了,还要找各种奇怪的优越感,才能不至于在人前低头,没得男朋友的要意淫一个偶像级别的,有男朋友的还只是在文字上交往着,就要在心里想象成缠绵级别的。常备她们无聊地盘问,可我能说我被他吻过么?我是不是也要把他的破单车,意淫成拉风酷毙的蓝色双排筒山地摩托车,每次载着我像风一样的在那个根本就没有斑马线和红绿灯的小破县城风驰电掣?那也太假了吧,那也太经不起推敲了吧。本来读的就是这种不入流的大学,还哪会有什么F4式的人物出现?

听她们讲的各种故事,就像是看电视剧,似乎接吻的声音都听得到。可问题是:真正意义上的接吻,连池澈那个混蛋偷袭我的那一下,也是算不得的,可我当时又为什么会哭呢?而我总不能对她们说我被吻哭了吧,那这也太不符合她们的剧情逻辑了吧,跟看过的言情小说和电视剧都是完全不同的。所以,我只能认输,跟她们表示我压根就没有交过男朋友,要鄙视我也不要紧,那个大烂人就当他根本就不存在过,况且我也没有亲口答应过要做他的女朋友,只是他太卑鄙了,就这么一晃悠就把我的心给拐走了,就当我是个傻瓜吧,即使都是假的也没所谓了,如果再碰见,我想我也可以装作不认识你,如果你再要怎么样地耍流氓,我可是没有从前那么好骗了,我恨你个大烂人,永远都不原谅你。

可是还是睡不着,和老沙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上大学之前,原本以为女生都不会打呼噜,夜深人静的时候,才知道呼噜打得好的女生还是有的。可能吧,编故事也需要脑力和体力,每天晚上为我们带来那么多充实的卧谈话题也不容易,累了打呼噜也是人之常情。池澈也曾问过我有不有打呼噜,我骂了他一顿,还说女生怎么可能会打呼噜,这会儿才又觉得自己有可能是也打呼噜的。我已经记不清楚有多少个夜晚,是这样把她们送入梦乡的,而她们眼中的那个夜猫子式的、没有恋爱过的我是不是一点都不可疑?心里又觉得诡异,为什么在中学时代恋爱的事情很忌讳,但到了大学时代又非常流行?而我们这些刚从高中出来的人,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恋爱过,那她们的爱人又是如何与她们发生了这么多的故事?而我和他的那些不值得一提的、又乱得不堪的事情,又算不算得上是故事?

想不明白,可能是我和池澈的那些事情太小儿科了吧,所以,自己没好意思拿出来讲,可为什么这么小儿科的故事我却需要用这么多的失眠的夜晚来消化?还要搞掉一大半的头发来作代价?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就像池澈是那么烂到透了的一个人,偏偏就还有班主任给他说好话,他那么一个没得良心的人,所以不知道我整夜整夜地想着他,我真是该犯贱的。

游霞和我在不同的专业,但有时还是会来找我一起玩,偶尔也会一起去网吧玩通宵,也可以对着显示器一整晚不闭眼,看着他有时亮着有时整夜灰暗的头像发呆,他似乎是非常非常地忙,忙到给我写邮件、发消息的机会也没有,我很想知道他那个大烂人到底是在忙什么在,我整晚地在线你难道不想问一下么?我以前来月经,你都知道把饮料烫热了再给我,我现在熬通宵你问一下会死么?你在忙什么?忙国家大事还是朝核问题?还是中东战争?有时候真恨不得从显示器钻进去,到那头去问个明白,可又总是还这样守到了天亮,早餐也不想吃,回到寝室睡个天昏地暗,反正也没有人会心疼,活着与不活着对社会也没有什么影响,我存不存在这个世界上,对某个大烂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头发掉成个光瓢,就直接出家算了。

晚上睡不着,白天瞎做梦,还是离不了那个大烂人,一忽儿远远地跑过来,一忽儿又对着我皱眉头,还要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真是他妈的阴魂不散。我简直就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贱,你凭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连一声招呼都不打,还要十分有道理的样子,我又不欠着你什么,你要走就走远点,别三天两头跑来扰我的清梦,你可以不管不顾,以为我就会死心缠着你,真是莫名其妙。

再说了,我又没答应过做你的女朋友,你尽可以去找全世界的姑娘做你的女朋友,管我什么事,请你站远点,转过身去,我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一点点关系也没有。

天亮的时候上的床,一觉醒来,天又黑了,这天似乎都全是给那个大烂人变黑的,黑的我一整晚、一整晚地睡不着,老沙问我是不是做特殊行业的,死活不相信我是在校学生,我什么也说不出来,恨不得冲到省城去,给那个大烂人几个大嘴巴子,然后跪在他面前求他给我两刀算了。可是我竟然连那个大烂人的学校在哪里,我都不知道,又怎么去把那个大烂人拉出来分尸?事情似乎是没有办法控制住了。老沙说的无极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那有道又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况?还是春树自我安慰,就像那什么好人终有好报,有情人终成眷属之类的遮天谎话,还要千古流传?我只觉得这个世界已经是坏得够可以的了,就差让那个在巴黎圣母院敲钟的怪物出来选秀了,因为不是物极必反么?我承认我搞不懂那个大烂人究竟是在想什么,为什么会比国家元首还要忙,忙得连给我留个空白信息的时间也没有,却还有空在个人主页上转载各种恶俗到伤人的流行歌词,爱呀爱,死呀死,恨呀恨什么的。

你究竟是在想什么?你给我说几句话会死呀?你的一个字都那么珍贵,你宁肯像个神经病似的到处流窜,你就不能静下来往回倒几个月,想一下那时候的你是在干什么、在想什么吗?

老沙说男人喜新,女人恋旧,主要还是因为本性的使然,我问老沙这可不可以理解在爱情方面,老沙说准确来说应该是在激情方面,但也有一个轮回期限,而这个轮回期限他还没有触摸到,要反转并不是不可能,但一定是要经过很久的时间,就有可能是七年之痒,当然也不尽然是对于婚姻,这个说的主要还是对生活的疲软,最怕的就是没有过这个七年期,反水的可能性相当之高,特别是由于非当事人所造成的直接性的叛裂,否则重燃的火星永不熄灭。听完老沙的啰嗦,就有点觉得后半段说的就是我和池澈,于是又觉得自己不那么恨他了,可问题有时出现在哪里呢?地域的原因?正是他的臭名昭著?我搞不清楚,但似乎是真的有了希望,好吧,只要你不死,我永远在这里,等到你死。

再接到关明的电话的时候都11月要过了,快要过冬天了,关明的声音很消沉,说是用我十一假期给他的号码,联系了在省城亲戚那里打工的阳黎,忐忑了好久终于还是拨了过去,可是阳黎不想见他,他表示很受打击,却也完全没有办法,还问我知不知道阳黎的地址,想直接坐车过去看阳黎,看有没有发展的机会。可是阳黎的地址我也不知道,只好应承下来,等问清楚了再给关明打回去。然后我就联系了阳黎,阳黎很开心接到我的电话,说她和池澈那个大烂人在网络上有联系过,他们的学校在省城市中心,繁华得很,还让阳黎有机会就过去玩,他请吃饭,阳黎问他联系我没有,他却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觉得自己被我甩了,还表示很受伤。

然后阳黎就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我一听了就火冒三丈,池澈这个大烂人究竟是脑袋烧坏了,还是怎么的,为什么能无耻到如此地步,老娘我掉头发都快掉成秃子了,反过来还让他成了受害者,我真恨不得去把他拉出来,给他几个响亮的大嘴巴子。然后就听见阳黎在听筒那头狂叫问我是不是在听,我才发觉自己走了神,只好“嗯嗯嗯”地带过。末了,阳黎还说有机会一定要去省城,到时候她可以接待我,让我和她睡一起。可是我的心当时已经是很乱了,只能胡乱应承,然后连阳黎的地址也忘记了问,就挂了电话,人更是完全地凌乱了,这究竟是个什么世道?而池澈那个打乱人怎么能说出这么无耻的话来?我他妈的当初真实瞎了眼,才落了他的圈套,怪不得关明一直在鄙视他,他池澈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小人,关明说得一点都没错,你池澈可以一句话心安理得地带过,我还以为你在处理九一一时间,追查本拉登去了,到头来,你早就把自己开脱出去了,一点都没有考虑我的感受,也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就撇得一干二净,看老娘不见了面给你几个响亮的耳光,真他们的太气人了,你就该是个大烂人。

遇见了这样的大烂人,真是见什么都来气,我要认真吃饭,我要养足力气,看到我的时候不一脚把你个瘦猴子踢飞了的?让你披着张人皮就要到处招摇撞骗,都快半年过去了,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话说不出来,到头来竟然全是我的原因,真是一想到就气得跳脚,老娘我真是恨不得坐飞机过来杀了你,然后再把你个大烂人的学校也炸个平地。

一来二去,睡眠好了,每天恨得筋疲力尽,吃得腮帮子肌肉鼓凸,体重刷刷刷地往上冒,过了两个星期,宿舍姐妹都说我胖了一圈,心里大感不妙,去宿舍外的体重秤上一站,竟然肥了快12斤,头嗡地一声就大了,这样再胖下去怕是他个大烂人也要嫌弃了的,本来就取笑我是个小粗腿,这样一来,再下去就直接是大象腿了,头大,又恨又烦,这该怎么办?

正好关明的电话又来了,问我这会儿在干什么,我愣了一下,想到他上次托我问的问题忘了问,急中生智开导他耐心等等,可能阳黎想在还不想单独见他,所以暂时不能告诉他,看等一段时间再试试,如果我有时间去省城玩,一定想办法把阳黎带出来和他见面。我本是无心一开口,没想到关明立即就拍了板,那就元旦吧,元旦快到了,如果我能去省城,他就请我们吃玩住,还说他们学校旁边过几站路就很繁华,我一没留神,就问起了池澈那个大烂人的情况,可否联系上了,关明说联系上了,到时候把池澈叫一起就更好玩了,一可以去他的学校看看。关明的这个主意让我大感意外,立马就答应了他的提议,当下就决定去省城了。

不管怎么样,当面和他谈谈,总该有个结果吧,关明似乎也挺高兴,还闲聊了一会儿才挂电话。我当下就又跟阳黎联系了,告诉她自己元旦要过去玩的,阳黎也开心得不得了,还说要带我去逛街,吃小吃,尽地主之谊,虽然她也才去省城几个月,但是很有信心做一回抵住。我没告诉阳黎关于关明在元旦的安排,然后就在心里撞上了这个巧妙的秘密,同阳黎和关明分别约定了下来。

然后又跳上体重秤,下定决心在元旦还有两个星期的时间内,把体重减回来,这个周末和寝室的姐妹们去做一次头发,当然不是为了去见那个大烂人,是要去告诉那个大烂人,我其实过得非常好,不是没有你就活不下去。

增肥只需要默默地吃,然后舒坦的睡,减肥则是炼狱。

回想起来,我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那两个星期的,早餐白开水,中餐一两米饭,晚餐一个苹果,直接效果就是晚上8点一过,就饿得心慌睡不着,一睡着了就梦见自己满世界找吃的,不到早上六点就醒了,饿醒了,喝着白开水看着她们吃饼干喝麦片,连杀人的心都有了,而她们也贱的不行,就那样把持的东西敞着放桌上,就跑进跑出地忙这忙那,还要时不时地邀请你分享,我只能大口地灌着开水,连着口水一起喝下去,收拾好书本默默地先去教室。每天十点钟不到眼睛就金星直冒,飘飘忽忽地如腾云驾雾一般看着老师在讲台上飘来飘去,声音也是忽远忽近,越是临近中午的时刻,脑袋越是沉重,简直就没有力气撑起来了,人也完全地瘫在了椅子上,用双手撑着太阳穴,用要死不活的眼睛盯着教室时钟的秒针求它能走快一点,我就能吃上一天之中唯一的一顿米饭了。铃声一响老师还没下课,就恨不能跳上讲台去,和老师掐一架,老师一宣布下课,我必定是第一个冲到食堂的,因为再不抓紧一点,我怕我会饿死在去食堂的路上。

唯一的安慰就是连续几天下来,那个都认识了我的胖师傅,每次打米饭时量都相对足了一些,比一般人多一点,菜自然是不能带一点点脂肪,吃的速度自然也不能太快,否则一口气吃完了还会饿得更凶一些,我直觉得自己的吃相一定是非常的优雅了,一小口,一小口,抿半天,可我不得不这样,尽管我的胃都快到了吃它自己的地步了,我也不得不这样,但是尽管前面的吃相再优雅,后面的舔饭盒的声音还是会把前面的努力击个粉碎,可我真的是顾不上了,如果不把饭盒刮干净,我怕我会忍不住再去要一两米饭,即使是干吃白米饭我也愿意,而我的饭盒也奇迹到了不洗的话也看不出来的地步了,是的我坚持得很认真,也努力得很辛苦,我知道自己可能会饿死在这个伟大的年代,但我也要给他看一眼我的自信再去死,我要用我的死来让他后悔,让那个大烂人后悔,后会到死,所以,我只能对不起你们了,我的肠子和我的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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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傻瓜》第一卷非常之道的评论 (共 13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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