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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与墨的乐章

2017-08-03 11:05 作者:江南一小霸  | 1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酒与墨的乐章

--写给画家陈一峰

吴大勤

与李白醉

于他而言,生命是没有意义的,生命因为艺术而无比滋润。然而他又长时间地觉得,艺术无比地单调苍白,当有一天他大醉,才觉得这艺术丰富饱满,有了精魂。是的,尘世是俗不可耐的,生命是无比的凡庸。酒是属于天空,属于大地的,以大地养育的精魂酿成的酒,会让一个生命雄勃,让死寂的艺术有了生机。

陈一峰,这个注定不会平庸的画家。他数十年执着地在大地上行走,笔呈龙蛇唱大风,他走不出历史阴森漆黑而又漫长的甬道。只因遭遇酒,这精灵附上了他不过一米六的身体,他才有了珠穆朗玛的高度。他终于可以腾云驾雾呼风唤笔下有了风云惊了鬼神,驰骋五千年,纵横八万里。他手舞足蹈于云端,携嫦娥共舞兮与老君炼丹。有了酒的恣肆,他艺术的触须便在光里绽放。一千个相思,他邂逅杨玉环,神会李清照,采一把菊黄兮,与君歌一曲。他只是脉脉有情把目光抛向古美人。“九日龙山饮,黄花笑逐臣。醉看风落帽,舞月留人”。在醉里,他才邀来众神、相遇李白,画魂与诗仙神游于皓月与黄花,天地衾枕噫,相拥飘逸美艳的仙女。(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这一支秃笔,在李太白的那一壶里,“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也终于有了宽阔漫长的日月,觅得醉中情趣。陈一峰在老宣浓墨里,识得天地玄妙,破解万物隐秘,抵达他心灵之境。他与古人神会,与圣贤对话,五色彩笔有悲欢,菩提心中存情义,一樽浊酒与万物共唱。

“高歌取醉欲自慰,起舞落日争光辉……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他是个腼腆的温和的书生,因为有了酒便有了魂魄,有了魂魄才能笔下泣鬼神。这时节他是一个狂徒他是一个王,在他的天空里他放肆不羁,挥毫赋酒。

青莲有“激三千以崛起,向九万而迅征。背嶪太山之崔嵬,翼举长云之纵横”磅礴的大鹏赋,从而文名扬天下。陈一峰也以酣畅的笔墨千古的奇趣,但却难以在黑里找到光明。艺术之道是一个长夜黑夜已从大地升起,不见了晴朗的天空,又岂可让他的鹏程得以竟飞。 神随李白,笔追八大。 李白是浪漫的主,朱耷是孤绝的魂。在亘久的追寻,在三千弱水喝下了醉中仙的那一壶后,陈一峰有了风骨,有了岩石。

今夜,手持杯盏,仰天一握,多少风愁雨露、胸襟块垒便在杯中,这等醇厚烈酒,点燃心中路灯,便神驰了嵇康、阮籍的傲然和放纵,有了几分刘伶的浪荡。

还是喜欢太白,亲近这千古酒人,只有李白才足可成为知音,一晌贪欢,也可得性相投。有酒有情有胆魄,忘忧忘愁忘尘俗。这一刻,陈一峰已见十分醉意,“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陈一峰步态轻浮,憨如稚童,醉眼朦胧。这云呀一层一层又一层,这月呀嫦娥舒广袖。一峰展开旧宣,醉里还举杯。喝,他是李白那个影子,花前月下,半是神仙半是鬼,举杯邀了残月,圆月跌落杯中。起舞还歌咏,独酌千古的孤独。会须一饮三百杯,那管大忧和小愁。此时的一峰,只是痛饮淋漓共鸣李白,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他在生宣上涂抹,这墨色承载了画家的内心李白的情感,满纸狂舞了“一夜飞渡镜湖月”,这千年玉液酵发何其璀璨。

酒醉神迷了,画家便是李白,“且放白鹿青崖间”。幽谷但闻琴,挥手听万壑,想着青天揽明月。李白不得志,偏言得意须尽欢,终成诗酒之仙,一峰先生是否也可成画酒之神?

一手握如椽大笔,一手提沉重酒瓶。这偌大的的画室,这空空的房子。酒瓶空了,音乐的弦断了,为什么没有看到你的身影。举起这空洞的杯,对着壁上的月和李白,饮得疼痛。这夜空如酒地宁静如酒地沉醉,我愿就此沉醉,沉醉。醉看人间诸事,醉生复死,酒存人醉情独逝,酒浓人情薄。独饮唱离,只知李白情义重,杯里追寻,千古相望泪满怀。李白又醉,残月如勾,生命便是这下弦月,这血色的泪。

酒不醉人,人醉是心的千碎。在这醉间,一峰先生分明便是水中捉月的太白,在迎风飞舞的空灵处,看一只孤雁在天空盘旋。

次日酒醒,他看到自己醉中挥就的《李白醉酒》,呵呵,这个温暖的季,他又一次与先人相会。这酒,这狂醉,竟然是如此的唯美

张旭是我师

是夜月朗星稀,这位精神的旅者赤脚闲散野山,没于月色里。夜的鬼魅和虫的鸣叫,他在静穆处走进了王维的幽篁中,看到唐朝缤纷而辽阔的天空。这位歌者想听前人弹琴,他仰望夜空,真欲纵情一曲。骤然,一阵黑云遮住天空,雷霆霹雳,风雨咆哮。

画者一峰迎风蹁跹,开始追忆往事,从闪电里窥见历史,他看到了孙膑被勾刀割断的脚筋、司马迁被阉割的酷刑、高渐离被挖掉的眼睛,这位思想者觉得内心的隐痛。海德格尔抑郁于语言的澄明和遮蔽,画家在他精神的大写意里,浓墨无言,淡彩不语。他本身就是一幅活着的大写意图画,人在画中,无须庄子成蝶地滔滔不绝。

如此恶夜,他只须相会张旭,只有这草圣的癫才是他的无限,这种疯狂有着尼采酒神的力量,他要与巨人对抗或交合。今夜岂可无酒,煮酒磨刀,可与张旭一醉矣!酒是寒夜的导火索,点燃了画家心中的篝火,与草圣煮酒,借孙大娘那把剑与之共舞。

“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他向往这种神采,倾倒于盛唐强音。张旭以他的雄强和悍霸横扫唐朝的规整浮靡,使那些书客眼睛一亮。那时候,他的狂草掌声一片,令世人惊叹。

喜了张旭,心性便至,效其酣醉。“喜怒窘穷,忧悲愉佚,怨恨思慕,有动于心,必于草书焉发之”因而画家亦喜怒哀乐皆涂鸦。观物及见山水崖谷,大地上的鸟兽虫鱼,自然间的草木花实,天地日月,繁星闪烁,万物变化,在他的心中发酵内化。久而成诗为画,灵动如鬼神,不可端倪。

笔墨当深入历史抵达根部,以寻找艺术的大境界。画家不担当家国,却承载天下,传承文化火种。历史为殇,革命和反革命,换汤不换药地在杀戮里变换朝代。老百姓是永远地被奴役,他们在几千年的所谓文明里在统治者的淫威下永远的逆来顺受,真正的艺术是要抵挡而消除这种落后的存在于国人内在精神的黑暗。因此一峰先生的大写意,诚如张旭的大草,寻觅着一片人类精神之光照亮的土地。在他心中,构建一个理性的庞大的自由的精神世界,以抗衡传统的原始的愚昧情状。

在物性现实的世界里,画家也许是无力的,伤怀的。那受孕的光芒,那神性的力量,多么遥远而不可及。他景仰张旭,作为高校的师者,他必须温和师表。他才华横溢,卓尔不群,不断地增厚自身的学识和修为。但他也活在中庸尚书里,他不能洒脱不羁,放浪形骸。是呀,只有夜深之时,狂醉,他把一腔心痛融于纸间。此时,天地悠悠,他是一个宇宙洪荒里走来的孩子,一个纯粹的画者,他旁若无人,如癫如狂。他呼叫狂走,纵逸挥毫,托起心中昆仑的落日。

“隐隐飞桥隔野烟,石矶西畔问渔船。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陈一峰爱张旭这首有着韵味的诗,这等烟雾迷蒙、隐隐约约的神秘,虚幻空灵,这也是画家所要追求的画语画境。张旭的诗不逊唐代大家,但他的诗似为书名所盖。当时杜甫对张旭甚为推崇,把张旭与张芝、王羲之相提并论,以为其书有逸清之气,精妙绝伦。这位诗圣对张旭草书生发的感觉:“悲风生微绡,万里起古色。锵锵鸣玉动,落落群松直。”

行者的一峰,曾用二年半游历全国少数民族,作5000多幅速写。禅者的一峰,也曾闭关多年冥思,苦想。为文以灵感,作画岂可少灵性。贾岛郊寒岛瘦,写出苦诗;李白豪饮三百,速成百篇。狂醉处心与酒有了契合,抵近了自然而呈现了本质,一峰学了张氏“兴来书自圣,醉后语尤颠”。今夜,雷电轰轰风雨动,浮世尽灰蒙。但向张旭开涮,喝个天昏地暗日月失色。张旭写字是用头发沾墨狂书的,陈一峰也是大笔阔纸。狂饮醉八分,陈一峰便开始手舞足蹈,如醉如痴,挥笔落纸,“时时只见龙蛇走,左盘右蹙旭惊电。”张旭已是附于他的体内,他的血脉有了草圣的高远,画神画鬼,画禅画道,便有着古贤的道他自己的非常道。藉着与张旭的狂饮,他打通心灵,在秦汉或大唐的天空舞蹈。

酒愈喝愈暖,酒越饮越醒。醉酒相思,最是今夜痛绝处,长歌但为哭,我自握管招鬼魂,笔墨含血写挽歌。旭,张旭,不要酒醒,酒醒是你的别离我的伤绝,这醉里的绝美,这狂中的极致,酒醒花凋零,这个世界空洞,一支花的枯萎。

醉生梦死里,远古的天边你的背影,和醒来时霜冷般的长河,苦苦的孤独纠缠。

次日酒醒,陈一峰摇了摇头,一看墙上这幅泼墨《张旭醉酒狂书图》,这么飞扬精妙。他笑笑,在画面上盖上印钤,这一个梦境如期而至……

何妨青楼

心灵在远方,要到达时,可以痛哭,可以大醉一场,找一个人打一架,或在一场雨里暴走百里。

他有很远的路要走,他走过很远很长的路,他孤独地颠沛流离。行走,飞翔,远方还是在远方。不过,我们没见过陈一峰的绝望,遥远的路程经过这里,你或许可以成为他的朋友,但更多的是只能擦肩而过。我时常就是这样,看着老师的背影,很矮,却耸起一座山峰。

独处、远游、阅读、听流泉和经山风,都会给他灵绪,拓宽他的内心。喝酒,半酣或狂醉,让他抵达无人之境。他的前路,少有一个知心的朋友,他也不喜于声色之场。他没有也不会在一个朋友怀中倾诉或者痛哭一场,他笑得苦涩但他不屑于摇一摇头颅。你看看他画中的强悍那不羁放纵的天马行空,他只能在夜深时在旷野对天高啸。大强而弱,一个高贵的灵魂会在浊世里成为可悲可怜者。这个为艺术而存在的人,他不能在乱世里示怯软弱。然而艺术家天性就有着软弱和恐慌,有着埋伏的危机和潜在的天敌,艺术家从来就是被恶世欺凌的个体。陈一峰也占尽了这些懦性,然而他永远是一个人的王,在他的国度歌唱和舞蹈。

他承多传少,相信传统才能带来前卫,他裹画带着思想的光芒披星戴月前行,在艺术的道路上走得很深很远。而他又是生活中的弱者,心远而无视于那些日常。

男人要有红颜知己,男性多隐忍装强还死撑。不要说一个艺术者有多么坚毅,其实他们的内心有多脆弱不可一击。从艺者路走远了,会伤痛荒凉,必要红颜知音去疗。尤其是在艺术王国里高傲的王,何必交媾,她是你心灵可以抵达的地方。陈一峰不能没有红颜知己,酒可以给他灵性,红颜知己更会延伸他的心灵。男人有另一半是女人,他需要那另一半。

在她面前但可软弱和哭泣,甚至偶尔可怜兮兮。这个冬夜,大覆盖的生离死别,凌风如刀,这一首破碎的歌,他藏起她的吻,在日子的鸟朦胧,对月取暖。

只是异性,这尤物,不要管她从那里来,是古人或此世,她必是你的一部。何妨是那古时的青楼女子,抚琴饮酒做爱。无奈凡世,落寞残生,酷刑的圆,在伤缺处,必不思来世爱或恨。

在纸与笔墨的飞舞里,痴念腾升、消散,超度恶孽。在他的狂醉和爱里,教授的你看到佳人纯洁的眼眸,这一刻,知心入骨,爱是一世的追随,浓烈如酒,他继续熏熏大醉。

他无海量,却思豪饮。醉了丰满,世界空空。他是忠诚的浇灌者,有红颜相随,可痴迷放纵,一盏又一盏,以狂画入界。

没有爱恨,不需情仇。青灯无佛,红颜陪孤影,放荡的黑色,回到自己的空间,珍惜今夜眼前人,那些阴霾天高云也淡。

佳人烈酒,在一场洗礼的召唤,这个夜晚真善美。在美女打湿的故事,永远的梦境。这荒冢独座,饮,俗世的涅槃,我在杯里重生。

这纤纤女子,静若处子的安宁。他的笔下,在浓情里为湖为海,一汪蔚蓝的清泉。这是一个季节,有花和星光,他的心中有诗句。在远山近水的昨日天空收拾残局。一任内心放荡,了无牵挂

醉生梦死,只为卿伤,只为艺狂,只想执子之手。一杯清酒悲白发, 酒是寂寞最好的超度。举杯但共泯,远方的天涯

微醉渐觉清醒,至大醉处,便糊涂得十分清晰。此时一峰兄的笔墨动若游龙,忘乎所以。“此中有真意,欲辩却妄言”,这是五柳先生与自然的亲和。这时他与她的眉目传情,妙不可言地令人心动,尽是他要追寻的精神意愿。他信马由缰于自己的心海,带着光荣与耻辱,带着一千年的梦,以火焚身,进入化境。

这一盏的相碰,便觅就高山流水的知音。她进入他的灵魂,与其同舞共鸣。

这物欲的世,有鸢飞唳天的雄心者,经纶事物的俗媚态。红颜知己不可求,有红颜知己者又是何等的超脱凡俗。寂寞红尘万丈深,今夜与你浊酒一杯,不求富贵但共甘苦。

这浮世有你,不枉入红尘,听你梵音,醉至来世。

在这醉里,画者一峰先生以其狼毫画得一幅绝代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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