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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老大(1)

2017-08-03 10:37 作者:舟自横h  | 1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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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落了几天暴风,长江水位暴涨,浑浊而又苍茫的江涛奔流而下,江北对岸的浓雾,浓得淹没对岸隐约可见的轮廓线,东西方向无边的水域蔓延至天边,空濛濛的,水天一色,暴雨一停,船老大就要起航。

“起锚啦!”船老大大声吩咐两位船工,目光瞥向雾茫茫的大江,白漭漭如同浩淼的大海一样无边无际,船老大反而顿觉开阔起来。他喜欢这样的天气,恍然航行在大海上,他总是向往大海,少年时代就做到海轮上去当一名船长,或者一名水手,那是一个更广阔的天地,那才是富有挑战的人生

船老大叫荀杨江,已经过了四十不惑年龄,至于名字很多人不知道,都习惯喊他船老大,用一句行话说就是跑江湖的船老大。船老大祖宗三代都开船,爷爷是开自己家的机帆船,到了父辈一代就归了航运公司,轮到了他这一代竟然没有自己的船,岁月戏剧性演绎着人的命运。

轮船粗犷地发出隆隆声颤抖起来,轮驳缓缓离开岸边温柔如母亲臂弯的港湾,运沙船划碎了满江泛红的波澜,仿佛是一曲贝多芬英雄交响曲的五线谱。船老大手握轮船的方向盘,略有些沉闷沙哑声音显得凄凉而有又粗犷。船老大古铜色的脸绷得很紧,从不拘言笑,风霜在他眼角刻下了很深的鱼角纹,眼睛圆而大。身体结实如牛,高高鼻梁上额头有一道很深疤痕,平时被头发遮隐住了,江风一吹就露出来了,闪闪发光,这还是小时跟父亲跑船遭遇江霸时留下来的疤痕。

五百吨运沙船缓缓离开了停泊的港湾,昨晚下了通宵的暴风雨,雨后的江面雾气还没有完全消散,远处沉浮着沉沉雾霭,“突突”的柴油机沉闷回荡在空旷的江面上。(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老大,这雾好像一时半不会消散,是不是等云开雾散了……”江生在傍边提醒着船老大。船老大不屑一顾说:“这水道闭着眼都能走。”船老大知道这梅雨季节的江南,仿佛女人的脸,说变就变。船老大有点讨厌江生,江生是杨波的亲戚,像钉子一样安插在船上,什么事情不干,说是学开船,每月还得付一千元工资给他。这个江生却是两边都讨好八面玲珑之人,也是吃喝嫖赌两全之人,没有钱就向船老大要,也算是半个黑道上的人,最有名的“水上霸”和他拜过把兄弟,每当遇到黑道为难之时,他就把水上霸挂在嘴边,还真能镇住人。谁知道他是否和水上霸拜过把没有?这水上霸是长江和鄱阳湖入口处的黑老大,曾经“三进宫”,出来后依然呼风唤雨,江洲市东面水域是他的地盘,一脸横肉,谁见都惧怕三分。

船老大有时免不得会相好的,江生就趁机要挟老大弄点钱逛休闲屋。船老大两目凝聚着前方,长江的水道那里有暗礁,那里是浅滩,他就像熟悉自己婆娘一样。他再也不能等了,生活的重担就像迷雾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当时合伙买这条船,他可是把老本都押上去了。

船老大这一代人生不逢时,读书时候正逢十年文革,后来顶退父亲参加了工作,船老大在长江上飘泊了二十多年,计划经济时代在航运公司开船,后来航运公司体制改革,航运公司运输船都承包了个体老板,他跟个体老板开了一段时间船,工资低,社保医保没有,加上社会经济发展快,陆路火车提速和高速公路网络化,航运很不景气,船老大也就失业回家了,成了名副其实无业游民。三十年改革让无数工人下了岗,坊间流传毛泽东像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邓某某像月亮,贪官污吏翻了身。江某某像星星,下岗工人数不清。房地产飞速发展,让城市郊区农民失去土地,城市居民成为房奴。船老大在家闲居起来,婆娘本来就是做家属工,两个人都休闲在家,生活发生了困难,还有一个读高中的儿子,眼瞅就要上大学,靠买断工龄那点钱,如何也难以供儿子读大学,船老大开始张罗做生意,可开了几十年的船,对生意场上路子一点不熟悉,做一次亏一次,积累一点钱就快亏光了,现在只能吃补药,不能吃泻药。还是干老本行跑船,可是那来的本钱,起码要买五百吨以上运输船才能适合现在的市场竞争,五百吨船就是二手船也要二十万多万,他那里拿出这么多资金。

船老大偶然遇见了沙场老板杨波。三十多岁的杨波尖嘴猴舌,吃喝嫖赌五毒齐全,本来赚了不少钱,都在风月场上挥霍掉了。杨波口袋越来越紧了,看到运沙利润可观,总想购买一条自己船,自己不会开,又怕担风险,那天刚好遇到失魂落魄的老大抱拳道:“船老大,好久不见了,在哪里发财?”杨波眯着眼老远就招呼着老大,老大看到杨波本来想躲开,老大近来不想遇到熟人,什么都干不成心里闷得慌,没有想到杨波眼尖,一眼就瞧见了他,船老大嘟噜一句:“哪里发财,不破财就幸运的了。”船老大把自己现状告诉了杨波,这不是现存的船老大,杨波眼睛一亮说:“合伙买一条船怎么样?现在运沙利润很可观。”船老大不想与杨波搅和在一起,他早就闻说杨波是个烂崽,船老大道:“这采沙运沙管得很紧,风险太大”船老大知道长江沿岸采沙点经常火并,出人命事情都时常发生。杨波觉得财运来了,他劝船老大道: “没问题,我在这道上混得久,包准白道和黑道玩得开,风险大收益也大,走。我们去喝一杯。”杨波肯定地回答。船老大心里正到处谋出路,最近连喝酒的钱都没有了,就像无头苍蝇不知道干什么好。于是,船老大跟着杨波来到一家小酒店,两个坐在包厢里点了几样菜,酒过三杯酒就达成了意向,船由老大开,杨波多出一万。船老大醉眼朦胧端起酒杯:“干杯!”杨波端起杯清脆碰了一杯道: “干,为合作愉快干杯!”

酒足饭饱,船老大回到家犯愁了,要到哪里去弄十万元,刚好遇到买断工龄的政策,船老大拿到了几万元,加上以前几万存款,还到银行把自己房子也抵押了贷五万元钱,总算凑足了十万元。船老大与杨波很快签了合同,杨波也很快买了这艘吨位五百吨的二手船,船老大总算又有了属于自己的半条船航行在江湖中运沙。

 今天船老大急着要出航主要是这个月开始亏本了,柴油价格往上狂飚,江面上检查又紧,这运沙生意是在夹缝里生存,黑白两道,赚起钱很快,亏起来也吓人,被黑白两道敲一下就难以招架。船老大还有个重要的原因,躲风头好久没有出航了,也就没有机会见到自己相好豆腐妹子,心里像无数蚂蚁在爬,痒痒的。由于长年在外飘泊,船老大同所有跑江湖一样有个相好的。豆腐妹是在湖心镇开餐馆的女老板,人称“豆腐妹”,是个白白净净年轻的寡妇,餐馆以豆腐煮鱼出名,船老大就是在那里经常吃饭同豆腐妹相好的。

湖心镇是四面八通的码头,江南水乡,三面临水,迷人秀色,有着古朴典雅之美,老大经常借故到那里停泊,就像是他的避风的港口。自从船老大下岗以来,老婆就总是数落船老大没有用,船老大这些年和老婆越来越厌烦了,老婆一天到晚就知道叨唠,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船老大每当同豆腐妹在一起,就有如鱼得水似地欢娱,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其实两人话不多,更多的是互相关心和体贴。(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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