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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回望(3)我是汽车小司机

2017-07-24 08:52 作者:曾利权  | 1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我是汽车小司机

有一首童心向党的儿歌是这样唱的:

小汽车呀真漂亮,

真呀真漂亮。

嘟嘟------嘟嘟------嘟嘟嘟------

喇叭响。(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是汽车小司机,

我是小司机。

我为革命运输忙,

运输忙。

…………

这是一首儿歌,车是玩具车,运输也是假运输。但对于我来说,这首歌非常真实。虽然我不是为革命运输,但进的是真的驾驶室,开的也是货真价实的真车。

父亲是县委的小车驾驶员。大概是我11岁的时候,父亲就让我开了第一次真车------美吉普。现在回忆起当时开车的感受,印象最深的是当我坐到驾驶室的时候,感觉自己有点矮。开车的时候自己要伸长脖子往前看。其实,长大了开车才知道,所谓“看不到”,只是不种不习惯。其实开车的看和看路的看不是一回事。走路看路是看脚下的路,开车看路是看比较远的路。所以,严格的说,十一二岁开车各子矮还不是最大的制约,最大的制约应该是习惯。

我只有11岁,父亲当然不可能系统地教授,也不可能理论联系实际。说白了,父亲的教,就是单纯操作。现在回忆起来,我不得不说,父亲的教的方法和水平还是不敢恭维,他教的方法很生硬,只是教我应该怎样。他像教成人那样,我经常就有点接受不了。

“把离活踩住,”父亲对我说,“轻轻带一点油门,转动钥匙点火,打着后控制好油门。然后准备起步。加到一档,然后慢慢松开离活,慢慢加一点油……”

对于任何人来说,把车开动还是比较容易。就像现在很多小孩子开电动玩具汽车一样,在一个空坝子上,见人刹车,见弯转弯,时快时慢,都是能够开得很好的。把车开动只是第一步,要能够自由挂挡,特别是减档,这应该是开会后面临的第二道坎儿。

“”“”“”“”“”“”“”

“看到车子快走不动了,”父亲指导说,“这个时候就把离活踩下去,轰一脚油门,然后把挡摘到空挡,再轰一脚油门,把挡减到下一档,然后松离活,加油门……”

但也许是我比较笨拙,我总的控制不好这个过程。以后长大了考驾驶证,才知道两脚离活也是一个很重要的考试点,很多人练习了很久也操作不熟练。可想而知,对于一个只有11岁的小孩子来说,不会两脚离活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当然,如果我能够操作很熟练,那就应该算是天赋,如果操作不好,也不能因此说明我就很笨。

我一直就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上坡要减档。因为不明白,所以,操作上就没有预见性,操作的时候往往手忙脚乱。经常因为减档慢了,小车就熄火了。有时候父亲看不过去了甚至帮我操作,但因为离活和油门没有配合,往往也造成熄火。

“跑不动了还不减档!”父亲责备我说。

因为父亲教得并不是深入浅出,所有,有些关键概念我还是没有很好的理解。比如,我知道平路和下坡需要在高档上运行,上坡需要低档运行,但其实没有同时理解烂路也需要低档运行。其实,真正的概念是:低速配合低档,高速配合高档。

对我来说,开真车上路并没有什么心理障碍,也不需要很大的胆量。小孩子不懂事,根本感觉不到危险,只是觉得好玩。

真正心里压力大、需要胆量的是父亲。因为很明显,让我这样的小孩子开车是有风险的,如果在路上出了什么事,他是吃不了要兜着走的。

父亲为什么在我那么小的时候教我开车,我想最初大概是一种冲动。因为我曾经听父亲讲过一件真实的事:父亲有一个战友,是我们毗邻县一个运输大队的驾驶员。战友比父亲大几岁,他的儿子也比我大几岁。在接触交往中父亲了解到,战友已经在教他的孩子学开车了,而且已经学得很成样子了。据说战友坐在车上,上车后就开始打瞌睡,等他一觉醒来,汽车已经到达目的地了。不光在道路上的错车让车、上坡下坡、好路烂路没有问题,就是到达目的地后的入库定位,儿子都能够完成得很好。

父亲大概是想,战友能够做到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做到呢。如果能够让儿子很小就会开车,这也是一种很光荣的面子。

但毕竟我还小,具有一定的风险。所以,开始父亲只是让我偶尔摸摸,他并不是很着急。在我的记忆中,十来岁摸小车的机会还是很少,大概一两个月才轮得到一次吧。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父亲教我开车的事情还是被人知道了。一时间,社会上就有一些传闻。现在想起来,那些传闻基本上还是正面的,主要是感叹和惊奇:像我这样小小年纪就会开车,真了不起。

但毕竟是开车,只要车子在路上跑,风险自然就会产生。

有一次,我一不留神就把小车开到水田里去了。

记得那次是送领导到乡下去检查工作。领导要在那里呆几天。父亲把领导送到目的地后就回县城。回县城的时候,父亲就让我开车。

已经开了半个小时了,一切都显得很正常。那天天刚下,路有点滑。小车已经到县城边上了,在一个转弯处,我把车轮开得离边太近,加上速度比较快,结果转弯的时候慢了一拍,弯没有转过来,而在不该踩刹车的时候又踩了一脚刹车,结果小车一下子就冲了出去------

“糟了!”我脑袋一懵。与此同时,小车已经冲入路边的稻田,侧翻在地。

好在稻田都是软土,小车没有怎么受损,但小车翻在田里,自己没有能力翻转过来重新回到路上。

“怎么搞的!”父亲有点生气。他扬了扬手,但他的手最后还是没有打下来。“快去叫王叔叔开车来拉------不要说是你开翻的!”

王叔叔是单位的小车修理工。

我急忙跑回县委车房,然后,我和王叔叔一起开着另一辆小车赶往出事地点。但这个时候稻田里的小车已经不见踪影。经询问才知道,是父亲让一辆过路的大车用绳子把小车拉了上来。但父亲并没有把车开回县委车房,而是把车开到县汽车站里的坝子里,用水把小车上的泥巴冲洗干净后才开回车房。

现在想起来,父亲还是不应该让我去叫王叔叔。让我回去叫人,难免就有人知道了------至少王叔叔会知道。但父亲当时大概也有点慌张,有点忙里出错。其实,最正确的做法就是在现场拦车把小车拉出来。然后到其他地方把车洗干净,这样再把车开回去。这样就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当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出了这事,在城边边出了这事,要隐瞒住是很难的。但谁知道是我开的车呢?如果他们认为是父亲开的车,那还有什么问题呢?不过是对父亲特级驾驶员的名誉有点影响,但严格地说这也正常: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关羽也大意失荆州呢,人在驾驶,事故难免。

即使他们知道是我开的车,但至少没有抓着现行。过了几天,事情就淡了。再退一步说,如果有领导或者负责人再问起,只要父亲依依啊啊地敷衍一下,大概也不会有受到深究。因为一没有人员死伤,二没有车辆损失。事实上大概也是这样。那件事情出了过后,有一两个月父亲没有再让我开车了。但过后,父亲还是继续教我开车。

但小车毕竟是公家的小车,平时驾驶员是不能动车的,空车出动一般是修理后的试车。另外,就是送领导下乡后,领导暂时不回县城,小车空车返回。有一段时间,父亲只要有机会就让我开车。大概我开车都是在无人的情况下吧,而且也没有出什么大事,也没有发现有人来提醒和干涉。在父亲的严格教导下,我的开车技术有了长足的进步。看得出来,父亲对我的驾驶技术是越来越满意了。

大概是我上初一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大概13岁。那一年是1976年,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一年中国发生了太多的大事。

有一次送领导下乡,父亲把我带上。我清楚地记得是在我们县的一条管道公路上,是检查一个工地后回镇里的路上。

“你来开吧。”父亲对我说。

我有点惊异地看着父亲,因为在车上除了我和父亲外,还有几个领导,一个是县里的副县长,还要一个是镇里的书记、副书记。是满满的一车人。

父亲看着我,对我充满了信任。

我坐上驾驶室,父亲就坐在我的旁边,我们两个人共同坐驾驶员那个位子。

启动----起步----前进----

公路很宽敞,路上的车辆也少得可怜。我就这样一直开,一直把小车开到镇政府的院子里,把小车停到位。

看一个驾驶员的开车熟不熟练,水平高不高,其实主要就是看他减档操作就行了。那个时候我已经学开车两年了,开的里程数恐怕也超过1000公里了,减档对我已经构不成什么心理压力了。父亲虽然在教学的方式方法上有点生硬,但他教的技术绝对是规范的。如果看我的两脚离活技术,绝对可以打90分以上。

在车上有人的情况下,特别是坐在车上的人不是自己家的人,不是和父亲关系很好的叔叔嬢嬢,那是唯一的一次。也许是父亲受到了组织的批评,也许父亲意识到了这样做的错误和危险性,以后父亲再也没有在这种情况下让我开车了。不过,自从那次过后,我开车的名气越来越大,经常有叔叔嬢嬢问我开车的事情。

“是你父亲教你的吗?”有叔叔问。

“不是他教的是谁教的呢?”我回答。

“如果没有你父亲在车上,你敢一个人出车吗?”

“应该可以吧。”

“你会不会修车?”

“这个------会一丁点。”

其实,说到这个问题,我恐怕就是在吹牛了。父亲根本就没有教过我修车,我怎么会呢?

当我十三四岁的时候,父亲的想法就有了明显的变化。这个时候父亲教我开车已经不是面子问题了,而是比较现实的问题。很显然,父亲已经在考虑我们长大后的出路问题了,换句话说,他在位我考虑工作问题了。那个时候都是讲国家安排,但因为经济不是很发达,每年的工作指标非常有限。当然,父亲是县委小车司机,和书记们很熟悉,到时候给子女安排一个工作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那个时候也不兴考大学,有一种普遍的制度是接班,我想父亲大概是想让我接他的班。虽然小车驾驶员不是干部,属于工人,但那个时候工人和干部的区别不是很大,在人们的头脑中也没有什么贵贱的概念。相反,那个时候还有讲成分的残余,工人阶级是很光荣的。所以,在父亲看来,当小车司机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父亲的想法很简单:我现在将我的小孩儿培养着,掌握一些驾驶的技术,将来有机会,同等条件下,我顶替上去当然就非常地自然而然和顺理成章,也不至于让别人说闲话,认为是开后门之类。

这个年龄我的理解力也有了明显的进步。我已经是初中生了,我们已经开始上屋里课。我甚至知道了父亲能够 但不知道其所以然的知识。比如为什么上坡需要减档,这个是有物理学依据的。在物理学的定理中有这么一个公式F=P/V。F代表力,P代表功率,V代表速度。对这个公式可以这样解释:一个力的大小和功率和速度有关。对于汽车来说,功率是一定的,那么它得到的力和速度有关,它们是负相关的关系。速度越小,得到的力变大,速度越大,得到了力变小。换句话说,如果你既想获得较快的速度,又想得到较大的力,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在上坡的时候,只有把速度降下来,汽车得到的力才更大,才上的去。

有一段时间,父亲非常希望我接班。因为他不光让我继续学开车,而且很多和车有关的工作他也开始让我做。比如洗车和修理。

那段时间,父亲每次出车回来就让我洗车。洗车这活路虽然不是很费体力,但它需要一定的耐心和细致。先是用水各处冲淋,然后还要用帕子抹干。不光要抹外面,而且还要抹驾驶室,不光要擦仪表盘,还要清洗地垫。

让徒弟先做一些粗苯的活路,让他们吃一点苦,这大概是一般师傅带徒弟的套路。父亲大概也是这样想的。

我觉得洗车很辛苦和麻烦,我更愿意开车。

1977年国家恢复高考。这改变了父亲让我接班的想法。

自我评价,在读书这个问题上,我不是一个优等生。但实事求是地说,我的学习成绩还是不错。我是有希望通过高考考出去的。

不久我就上高中了,我的学习时间也比较紧张了。父亲也基本上不再让我洗车了,他想让我一门心思地学习。先考学校,考得上当然好,考不上再来接他的班也不迟。

1908年我参加了高考,我考上了一所中等师范学校。毕业后,我被分配到一所乡中心小学,任教,在那里一教就是7年。

就在我教书后两年,父亲也退休了。当时私人根本买不起车。父亲退休后,我就再也没有机会摸车了。

然后是回城转行。这样一晃就是20多年。因为中国还不富裕,人们还不富裕,很长时间,小汽车无法走进一般的家庭。

虽然很长时间没有开车了,但我一直有一个小车

时间来到了2006年。这一年我遇到了一个机会:县武装部要处理一辆北京2020。我了解到,那辆车其实车况还好,只是上级给武装部配备了新车,它们需要旧车的车牌,于是就准备把旧车当报废车处理掉。

在老百姓的口中,以前对北京2020都称之为北京吉普。以后中国对外开放了,北京汽车制造厂才知道吉普这个名称是注册商标,不能随便用。以后美国的克莱斯勒和北京汽车制造厂合作,生产一种新的北京吉普。考虑到中国人对老北京吉普有感情,于是北京汽车制造厂就把老北京吉普系列的车改为北京2020。因为市场还有需求,较长一段时间,北京长还在生产这种国产车。

“我买罗?”我征求父亲的意见。“如果遇到修理上的问题,你来当指导。”

“要得。”父亲回答。

我用8000元的价格把这辆北京2020买了下来。

父亲也有点兴奋。这种车是父亲曾经开过的最长时间的车。我觉得遇到这辆车,是一种冥冥中的缘分

这个时候我43岁,父亲已经82岁了。从11岁学开车,到自己拥有一辆小车,这中间已经过去30多年了。

车还是七八成新,坏的时间也比较少。其实,车真的坏了我也不会找父亲,现在修理厂很多,开到那里很快就可以搞定。

不久,我带着父亲一起去兜风。小车很快就来到了城郊。

“你来开。”我对父亲说。

“我开?”父亲看着说,显得有点吃惊。“嘿嘿,好吧。”

父亲坐进驾驶室,我坐在副驾驶。

然后起步。

父亲也已经有20多年没有摸过车了,我觉得他的操作有点僵硬,这和我的想象有点不一样。我觉得开了一辈子小车,退休前是特级驾驶员,现在开的车型又和以前一样,即使年龄有点大了,反应不那么敏锐了,但不应该这样僵硬。”

还好,父亲的操作总的来说还像那一家人,毕竟他开了那么长时间的车啊。

开了大约5公里路,然后我们准备回去。

“调头。”我对父亲说。

父亲听到我的话后,踩了一脚刹车,车子明显一顿:父亲踩刹车太急了。不光是急,因为他手脚慢了一拍,车居然熄火了。

我觉得非常意外。

车停在路中间。这个时候后面来了一辆车,不停地按喇叭。我只好下车,对后面的车辆做了一个友好的示意。我和父亲调换了座位,然后我把车开到路边。当后面的车过去后,我在原地调了头,然后把车开回县城。

开车是父亲的职业,他用这项技术吃了一辈子的饭,现在他居然把这项技术忘成这样,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到现在我才明白,60岁后不让再考驾照确实是非常有道理的。

父亲真的老了。同样,很快,我们也将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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