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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债

2017-07-22 11:50 作者:马豌豆  | 1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对我而言,失身于几个文字,龙麒麟也有责任

最初,我在濑溪河边柳树下打牌,赌我人生中的落寞和无奈。岁月像濑溪河的流水一样,不慌不忙,淡淡的来,淡淡的去,带走我的青和吸去我的丰满。直到一年前一个秋天的下午,龙麒麟这个老头,邀约了几个人,坐着一树柳荫,侃侃而谈。谈生命的河流,谈人生的春天。把静静的一河濑溪水搅动,激荡到岸上的柳荫下,打湿了我的鞋。

我就是这样子一个人,自己眼屎贴满了一脸,还活得沾沾自喜,笑话别人个没完。我想,如此世俗的一个世界,物欲横流,还有人在秋日金黄色的阳光下,裸着身子洗澡,像童话里的皇帝穿着一件看不见的新衣到处走,吹嘘个没完。恍惚,也就是头上那株柳树上的一只秋蝉,所有的嚎叫,都在预言,西风离我们已经不远。我轻轻地放下了牌,拔去柳树下一株已经枯黄了的草,如同拔出我内心多年来一直根植的寂寥孤单。我开始冷落起我的牌友,仔细地打量起那个老头。他小小的眼睛,大腹便便,翘着一副二郎腿,红光满面。把烟摆在桌子上,倾斜着身子取出来叼上嘴,抽成一朵一朵的白云,在柳树下升腾,在濑溪河边缭绕,盘旋。那天,我意外地被这个老头俘获了失却已经久远的一片心境。虽然,有些心不在焉,赌输了牌,不过,我却赢得了另一个世界。

没过多久,我们开始在一起喝茶。喝棠城的青山绿水,喝我们的兴趣和好。把粗茶淡水送往肚里,牵出一段段奇闻趣事和街头巷尾的笑谈。当柳荫打斜时,茶老板来换茶。我伸了伸懒腰,偶然问起茶老板对我们的感受,茶老板指了指龙麒麟说:“何不请作家来谈谈。”我才猛然想起他是一个作家,著有《月照西墙》,一部中短篇小说集。他的创作与他罕见的兴趣和自然淳朴的个性相关,一颗多情之心寓我于万姓,真实地表达出社会底层人性的寡耻和鲜廉,我不禁夸奖起老头来。老头原本小小的眼睛,霍地放射出光芒,在秋阳下,格外显眼;额上青筋陡然冒出,还带着细密的汗,分外灿烂。我看着他鼓圆了腮帮子,以为马上就要来一次讲演。没想,他端起茶杯大大的牛饮了一口,抬头,嘴角边还挂着茶叶一片。我赶忙用水壶给他茶杯续上开水,再看他时,他盯着一只从柳树稍上飘下来的麻雀,嘴里落出一句意想不到话:“差点儿,我像那只麻雀,晓不得该怎样走路了。”接着,他瞪着小眼睛,从上到下地看了看我,才从身边的口袋里掏出一本他写的书,在扉页写上了字“记住,这是一笔账,写一本书来还我。红军老弟雅存。龙麒麟。2011年9月27日”。我当时没有掂一掂这本书的重量,竟然不知道天高地厚,壮着胆子从他手中把书接了过来。由此,我上了龙麒麟这个糟老头的当,欠下了他一屁股文字的债。过后,他见我确实颓废而懒散。又在月色茭白时,招我到濑溪河边柳树下,吹我一肚子的气,激荡着河水,要我振作起来。叫我拿笔记一记身边的事,哪怕老了来回忆,也会清晰一点。于是,我“湿”了身,下起功夫,学习他走一条探心之路,码起了文字。

文字有毒。当我试作搬弄了点文字的是非和恩怨,没想到,我已然有了膨胀和漂浮的感觉,像是要飞,与白云一样,要寄放得天高地远。那时,总觉得世上的鲜花和掌声都是我的,要来掩饰我精神中的卑微和缺陷。就这样,我提着半罐水,在棠城的大街小巷上摇晃,一路叮叮当当。任由文字的毒素从我的肌肤,到肠胃,乃至于渗入到我的骨髓,依附着我的自恋,慢慢地酗狂起来。龙麒麟的小眼睛似乎窥视到我心井内喷发的毒流,以沉甸甸的稻粮谦逊而低头,引我入实,以高风亮节的竹子开枝散叶故委婉,指我入境。以此来挤兑出我身中文字的毒,来折断我好高骛远的目光;并以濑溪河的沉稳作我的镜子,照出我脑后的丑和我正在失却的态。

如此一个龙麒麟,和人交往,就诱人步他后尘。他,拖人下水,还要人还他的账,就算我写出一本书,还了他的文字债,而欠他书背后的情,又该怎么还?(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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