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醉了
今日晚间与母亲，幼女一起共进晚餐。饭桌上母亲告诉我同村王光友老汉去世了，我很是惊讶，那不是我同学的父亲么，论辈份我应该管他叫舅舅了。他应该没多大年纪吧，怎么就死了呢？母亲说那人已有70多了，听说是死于癌症，接着她又说同村某某某又瘫痪了，可能也支撑不了多久了。母亲的话语里满是同情怜悯。母亲曾和我说过土葬火葬的事，她惧怕火葬，我曾笑她胆小，说人走了什么都不知道，火化又卫生又环保。今天从她的眼神里我读到了她对尘世的依恋，也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影子。人死如灯灭，但人的灵魂必要有所依附。读过几年书的我虽不太计较身后事。但入土为安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徜真有那么一天我还是会竭力帮母亲了却心愿。
虽然已是华灯初上，一轮红曰却依然恋恋不舍地注视着人间，霞光万道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了酡红色。母亲坐在院里的竹椅上，夕阳的余晖里她显得是那样安静慈祥。她不时回过头望望趴在桌上大口大口扒饭的小女孩--她的小孙女。夕阳中她脸上的皱纹舒展了许多，嘴角也露出了愉悦的笑容。看着这个已有70高龄的老人，这个生我养我的母亲。我的心中百感交集。。。
记不得是多久以前我从箱子里翻出一张黑白照片。据说这是我家的第一张照片，时隔多年我依然还记得照片上三个人的样子，父亲高大魁梧的身材，头发剃得很光亮，母亲剪的是短发，头发油黑发亮，身材苗条，裁剪得体的衣服干净整齐，双手罝于膝上。在她和父亲的中间坐着一个两岁的小女孩，梳着羊角小辮圆圆的脸上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我知道那是我的姐姐。那时母亲有二十几岁吧？我知道自从她嫁给父亲，来到一个小土坡上的几间茅屋搭成的家。她就注定了要辛劳一生。她不光要养育子女，还要承担长嫂为母的重任。和父亲一起供养比父亲小10岁的小叔上学，送他当兵，给他娶媳妇成家。谁让爷爷奶奶过世早，谁让她是善良勤劳的女人呢？她和父亲一起辛苦操劳，营务庄稼，编织凉席等竹器用以补贴家用，用土坯，秸杆，竹篱建起一院地方，建起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记得一次为了省钱母亲和父亲自已动手垒墙，快完工时墙体突然倒塌，险些砸在她身上。倒下的砖块砸坏了家里唯一一张新床。从此以后我们一家五口不得不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六七十年代的农村缺衣少食，她一共生育了六个子女，只有我们姐弟三人长大成人，虽然生活条件艰苦，父亲辛苦劳动让我们不至于挨冻受饿，母亲屋里屋外操劳她的身体日渐消瘦，小时的虫牙让她时常痛苦万分，不到四十岁牙齿便掉得只剩十来颗。她只能眼已巴地看着我们吃花生，啃甘蔗。舅妈不愿看着她痛苦带她去拨了剩牙安了一副假牙。但母亲却不适应这副假牙，三十几年过去了，没牙的她除了不能啃咬硬的食物，吃饭，吃菜已完全没有问题。她的身体虽然日渐消瘦，但奶水却很充足，我是她最疼爱的儿子，吃奶水到四五岁，她瘦了，我一天天壮实得像只小老虎，哥哥比我大三岁，和他走在一起不认识我们哥俩的总误认为我是哥他是弟。我们兄弟俩个子差不多一般高，小时他多病长得很瘦。我比他胖得多。小时的我胆子很小，常会尿床，晚上总要抱着母亲的手臂才会入睡，有时尿床不得不窝在床上，等她为我烤干了衣服才敢起床。从出生到离开母亲温暖的怀抱我用了十年时间。
太阳渐渐西沉，夜幕降临，我凝视着母亲慈祥的面容，三十九年了，我没有认真看过她的脸，曾几何时母亲已青春不再，挺直的身体已变得瘦小干枯，饱满的胸膛已变成了干涸的河流。曾几何时她的秀发已不再飘逸变得如霜似雪。曾几何时她的面容已像桔皮一样长满褶皱再难舒展。母亲啊，您最疼爱的儿子满四十了，您却老了，如夕阳西下一般到了迟暮之年，数日前的四十大寿只顾和朋友推杯换盏却没向邻桌的您敬酒致谢。我降生之时不正是您痛苦之时么？没有您的辛勤哺育，哪有我今天壮实身体。没有您和父亲的辛勤劳动，我怎能走进课堂，走出大山，娶妻生子。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七十高龄的您早该安享晚年。但儿子无能不孝，还要让您帮我照顾幼女，照看家。尽管岁月摧残了您的容颜，但老天赐福，您的身体还很健康，走路风风火火像个年轻人。真愿你拥远有一副健康的身体，早日享受天伦之乐。
不知道什么时候太阳悄悄溜到了山的另一边，一些小星星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含羞爬上天幕。母亲站起身来回到她的房间睡觉。不一会儿屋内传来轻轻的鼾声。我伫立窗前久久不愿离去，母亲，您是否梦到了您的童年，梦到了您的花季，梦到了您那已到天国的女儿。。。母亲，我多想再回到童年时代，多想躺在您的怀里数天上的星星，听您讲您小时候的故事。母亲啊，无论岁月怎样流逝，我都是你最疼爱的儿子。也无论岁月怎样改变您的容颜，您都是我最美丽的母亲！(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