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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前夕

2017-06-30 21:03 作者:fuping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当蒋志平通过书信把南方企业发展的消息带回工厂时,再次拨动了禾玉曼心中想的余烬。与其在一个落后的生产方式中虚度,不如到市场的最前沿去博弈。她不愿意离开这片挚的土地,却又感到一腔热血无处奔涌。那是来自心灵深处的感召与呼唤。既然命运的航标引领自己走上这条艰难的皮革之路,就该义不容辞地在改革大潮中去搏一搏。

“举家南迁,让她先去打前站”这是禾玉曼与曾子凡经过多次商议后的决定,然而真要迈出这一步,又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一个月后。当蒋志平为禾玉曼联系好一家私企时,档案关系又令她纠结得欲罢不能。领导不同意,就走不了。如果不辞而别,就要冒着被开除的风险。禾玉曼托了七八层关系,才终于搞到省轻工厅领导写给胡局长的一封亲笔信,这将成为禾玉曼勇敢出行的保证和盾牌。

七月的阳光不遗余力地直射大地,午后的空气异常闷热,简直令人昏昏欲睡。禾玉曼怀揣一封非同寻常的信笺来到市政府门前,望着权利中心戒备森严的车辆、行人排队接受严密安检,感慨良多。

真是往事如烟,恍惚中时间仿佛回到八年前毕业报道的那一天。她扎着两个小辫,身穿白底小花的确良短袖,手里捏着一沓派遣资料,顺利通过佩戴军械严密把守的岗哨,登上一栋四层办公大楼的顶层,来到人事局的办公室。

“先去皮革公司报道吧!”一位官员说。(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政府官员,宛若重要交通枢纽上的警察,手中大笔一挥,也许就划定某个人一生的生命轨迹,想要调换工作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一张印有‘平原市二轻局’红色宋体字的介绍信,一枚红色印章‘咚’的一声重重压在一条细密针孔的分割线上。禾玉曼手捧圣旨,走出松林环绕分外肃穆的政府大院。

眼前两排老房子和梧桐树夹击而成的青石板路向远处延伸,街上来往车辆、人影晃动,空中飘散着腊汁牛羊肉的香味,稀疏的叫卖声,装点着城市日清晨的繁华。

小胡同的尽头,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厚重的红色木门旁悬挂着一块白底黑字的牌匾-平原市皮革公司。是这里吗?她略带迟疑地跨过一道高门槛向院子里走去,青砖蓝瓦的院落无不透露着这里曾是一座民宅。前庭后院的房屋布局尽显古朴雅致,一棵挂满果实的石榴树,靠墙一侧种植着芭蕉、翠竹、还有鲜花盛开的月季。禾玉曼的脑海跳跃出某个电影画面。该不会是过去资本家的府邸吧?现实却是行业职能部门的据地。

经理室,一个光线幽暗的斗室。一位像似领导,五十岁左右的先生带着眼镜在看报纸。她递过资料,领导拿起座机,不知跟谁说了几句话。没用几分钟,她的未来就毫无选择地给安排好了。

禾玉曼凝望着这条古老街道,试图寻找些当年的影子,却发现道路拓宽了,现代繁华替代了昔日的古朴,皮革公司完成了时代赋予的使命,已魂飞魄散。值得庆幸的是:时代颠覆了旧的循规蹈矩。她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正为自己的人生道路强力拨动道岔。

她不禁感叹岁月的流逝。试验室,技术科,车间,质检科,几个部门的调换和体验,无一不在为未来的发展奠定坚实的基础。八年时光。从入职到离职;从当年的起点到另一种意义的开始;从一名国家正式干部到即将脱离体制的自由职业者,无一不是形同对立,背道而驰。寻梦人用八年时间画了一个圆,又何尝不是一个轮回,一个在皮革的天地里历练的轮回。

禾玉曼回过身,迈开坚定的脚步走进市政府大院,站在胡局长的门外时,心脏却不由得蹦蹦跳了起来,她有意识的作了下深呼吸,才举起手敲了几下虚掩的门板。

“请进!”屋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禾玉曼推门而进。银灰色的宽幅百叶窗透着几许清凉,室内凉风徐徐。办公桌后的黑色高背牛皮椅上坐着一位身材肥胖,头发打理得整齐油亮的男人。禾玉曼说明来意,呈上一个没有封口的信笺。局长瞥了她一眼,伸出一只肥胖的手接过,并示意在门外等候。

几分钟后,一颗肥硕的脑袋从门缝伸出来,说了句什么,同时把一个新信笺塞进禾玉曼的手里,其隐秘程度就像当年地下党秘密联络时暗号对接的情形。

禾玉曼手拿局长的亲笔手谕,如释重负般地离去。这是一次接近目标的无声行动,给那个酝酿已久的梦想插上飞翔的翅膀。她马不停蹄地骑上自行车来到位于市中心的报话大楼给蒋志平发了一封电报。

夏日夕阳,给报话大楼的外墙披上一层迷人的霞装,楼顶的钟声刚敲过三下,一群带着哨音的和平鸽从楼顶立即起飞,在仲夏飘着几丝白云的天空中快乐地盘旋。城市主干道上的车辆和行人像往常一样的来来往往,《东方红》的乐曲在城市中心的大街小巷响起。这座始建于六十年代,具有浓郁苏联建筑风格的大楼,由塔楼和东西两翼的五层大楼相拥而成,是平原市重要的电子通信枢纽,承载着城市发展近三十年的岁月沧桑。

走进一楼大厅柜台,禾玉曼在电报单上一笔一划地填上自己启程的相关信息,收件人一栏写着:蒋志平。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禾玉曼拿着辞职报告和局长的手谕下楼,向肖厂长的办公室走去。突然一丝莫名的茫然和失落袭来,她的胸口不由一阵揪紧,脚步也跟着变得有些沉重,她稍作停顿,还是毫不犹豫的向前走去。

“肖厂长:我要辞职!”禾玉曼一边递过资料,一边说。或许由于情绪激动,她的声调微微有些颤抖。

“原则上不能放人,人都走了……”肖永年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下桌上的资料,神情淡定地说道。

“我的工作谁都能干,机票都买好了。”她在作强调,又像是在做最后的通告。

“等厂部研究后再说吧!”

昨天,或许更早的时候,禾玉曼就想好了这一天的说辞,然而当真要离开的时候,每个字竟是如此的沉重和伤感。它包含着内心的兴奋与忐忑,自信与彷徨,欢乐与悲伤,就像走过的每一个日子。

禾玉曼默默退出厂长办公室,黯然神伤地走过一楼暗绿色油漆刷过的楼道,仿佛和走进工厂那天的感觉没有什么两样,陌生与黯淡。

“再见了!我曾经奋斗八年的战地!”走出大门,她再也没有勇气回眸一望,她的眼眶噙满了离别的泪水,全身不住地抽搐。

摘自《寻梦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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